第八章：天生一对

　　奇洛无奈的看着那个男孩举着蜡烛台从对面爬过来，忍不住还是伸手把他抱过来。这么做一定又要让这小家伙心里不痛快了吧？被别人看到自己哭可是每个男孩的耻辱，奇洛对此有深刻体会。
　　“哟！鼻涕擦一擦小家伙，睡一会儿就该开饭了。今天早上渡那家伙会准备什么呢？真是令人期待啊！”奇洛伸着懒腰赶在他前面推门进房，呈大字型扑倒在四柱床里，来这里半年他已经被同化的差不多了。
　　“奇洛，我想去他的房间看看……你掩护我好不好？”小男孩摇晃他的裤腿恳求他。
　　“龙儿……适可而止，你知道你爷爷不想让你被他发现，事情会穿帮的。”
　　“你会帮我的对吧？我知道你有魔法，奇洛最厉害了对吧？奇洛是我的伙伴对吧？”小男孩眨巴着大眼睛为难的绞着自己的衣服。
　　“看来你真的很重视他啊，平时我叫你“龙儿”的话不是都会被你拒绝吗？你不是一直坚持自己没有名字的吗？”
　　“我也很疑惑，你千辛万苦来这里不就是为了见兰斯大人吗？为什么不去主动了解他呢？”
　　“我要见的是很久很久以后的他。现在他只是一个普通的骑士而已，对我一点帮助也没有，见面反而会让他困扰。而且他要是追究起我是英国人就完蛋了，可不是每个人都像你这么通情达理的，你忘记当初我们费了多大劲说服你爷爷收留我的了？”
　　“奇洛，这半年你成长了不少呢……”
　　“你也是，小家伙……我很高兴你今天哭出来了，每天也不好好吃饭，晚上也不睡觉，也不跟别人说话，我真怕你就这样挂掉，你可是你爷爷最后的希望了，想想他因为你都做了什么吧，三百——”
　　“米哈尔·奇洛！”
　　驱魔师意识到自己说错话，自觉的闭上了嘴。
　　“让我去吧？趁现在大家都还在睡觉，我不会惊动别人的。”
　　“真拿你没办法，又不是绝世大美人，有什么好看的？”奇洛不耐烦的翻了个身，把那个守在床边的小家伙抓过来搂进怀里狠狠的亲了两口，他的这个“小朋友”总是让人担心，却又不能放着他不管，也许自己错误地坠入这里也是天意吧，很难想像他自己一个人要如何在这个乱世存活下去。
　　奇洛把小莱尔裹进厚厚的棉衣里，冬天刚刚过去，早晨的湿气还很重。
　　“来，我背你。”奇洛弯下腰。
　　“我自己能走。”小家伙反倒害羞起来。
　　“你脚步声太大，我背着你能快些，我们从外面爬过去比较不容易被人察觉。”
　　男孩轻轻“嘤”了一下，不甘心的贴到他背上。
　　“奇洛……”
　　“什么？”
　　“你以后别老是亲我揉我的，我们两个都是男生……”
　　“切，你想什么呢？我老的可以做你爸爸了。”奇洛故作悲伤夸张的叹息起来。
　　“可是……可是……”
　　“可是什么？哦，我知道了，你喜欢上我了是吧？哈哈，我已经有夏尔哥哥了，他可是个大醋坛子。”
　　男孩从背后重重的敲了一下他的金毛脑袋发泄自己的不满。
　　奇洛吃痛的转过去也还了他一个响栗，“不许没大没小的。不过要怎么跟你解释呢？我想守着你直到你长大，看着你变强，不再一个人躲着偷偷擤鼻涕，”奇洛帮他把衣服扣上，刮了一下他哭的有些发红的鼻头：“看到你哭我觉得很难过，心都扭到一起去了。”
　　“对不起，奇洛。”
　　“干吗跟我道歉？”
　　“都是因为我害你不能去救夏尔哥哥了。”
　　“这是没办法的事情啊，我不知道要怎样才能打开时空之门，而现在你那个兰斯大人一点法术都没有只是一个普通人，我能做什么呢？如果能找到那个石室或许还会有办法……”
　　莱尔突然搂住奇洛的脖子，声音有些发抖：“等你带我去见过他之后我领你去一个地方，我还要跟你道歉。”
　　“你这小子有什么事瞒着我啊？”
　　“很重要的事情，不过现在不能告诉你。”
　　奇洛的胃都在抽搐，怎么会遇到这么个一肚子坏水的小鬼头呢？“好吧，龙儿，跳上来吧我们出发了！”
　　窗外雾正浓，黑衣驱魔师的身影在青色的墙壁上时隐时现，朝着依旧烛光闪动的塔楼快速移动。
　　“奇怪，这城堡里今晚除了你之外还有一个哭鼻子的小鬼头。”奇洛灵敏的耳朵总是能听见最细微的声响。
　　“应该是兰斯大人带来的那个皇太子吧，渡说他正好比我小一岁。我妈妈怀孕的时候他们刚刚结婚……”
　　“那不就是你弟弟了嘛？他以后要住在这里了？”
　　“大概吧。”莱尔迟疑了一下，下意识搂紧奇洛的肩头。
　　“怎么了？”
　　“我们去看看他好不好？”
　　“不去看你的兰斯大人了？”
　　“……我们先去看他……”
　　奇洛无奈的摇头，哭声也是从塔楼方向传来的，他应该是住吉尔的隔壁。
　　——
　　夏尔一睁开眼睛就发觉自己躺在完全不熟悉的地方。他从床上跳下来光着小脚跑到窗边察看，外面的白茫茫的一片根本无法分辨景物，夏尔有些害怕。他又跑过去推开房门想要找人，走廊漆黑一片悄无声息，夏尔是很喜欢安静，可这种安静的气氛让人感到阵阵寒意。夏尔找不到他的木偶骑士，靠着窗边哭了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他感觉到有人温柔的拍打自己的肩膀，夏尔惊讶的抬头，那是一个和自己差不多年纪的小天使，他穿着白色的长袍骑在一只黑色的怪兽身上，太阳透过层层浓雾照耀在他身上，他小小的身体被淡金色的光环笼罩起来，美的令人窒息。
　　“不许哭，男子汉流血不流泪。”小天使趴在窗户上伸出手帮他擦眼泪。
　　夏尔从看到他的那一刻就停止哭泣了，他揉了揉眼睛再次朝窗外看。小天使从窗户外面跳进来，变成一个跟自己差不多大的男孩子，还和自己一样光着脚。
　　“能告诉我为什么哭吗？我也许可以帮你。”男孩友好的冲他微笑，一双漆黑的大眼睛俏皮的眨巴着。
　　“我找不到龙骑士了。”这是小皇太子第一次和自己同年纪的孩子说话，以前从来没有人敢用“你”来称呼自己，那些陪自己玩耍的伙伴总是“殿下”“殿下”的叫，恭敬却冷淡。
　　“龙骑士？很抱歉我没有见过龙骑士。你等一等，也许我的朋友知道。”男孩跑到窗边压底声音冲着外面喊：“奇洛，你知道龙骑士吗？”
　　“龙骑士没有，龙肝龙鳞龙粪见过不少。我说你能不能快点，我在外面挂着手都快麻痹了。”
　　“要不然你也进来吧。”
　　“这样好吗？被人发现你我包括你爷爷都要遭殃。”
　　“我想大概没关系的，他只是一个孩子。”
　　奇洛松了口气，一纵身跟着跳进房间里，有那么一瞬间他以为自己又穿梭时空了。
　　夏尔，小时候的夏尔。
　　水蓝色比宝石更透彻的眼睛，白皙柔软的皮肤，最醒目的银色头发如同吸取了月光的精华，还有他挂在两腮上的泪珠……
　　“夏尔？夏尔……夏尔……”
　　小王子看着一身黑衣的怪人大鸟一样从窗外跳进来，一见面就用怪异的眼光盯着自己他心里生出少许厌恶感，拉着“天使”男孩的手朝门口跑。
　　“不用怕，他是我的朋友。”男孩拉住他。
　　“夏尔？为什么？对了，罗伊特都出现了，当然也会有夏尔，原来你们以前是兄弟吗？那为什么罗伊特会让你遇害，照道理他更应该好好保护你才对……”
　　“他是夏尔？你跟我说的那个夏尔？”黑发的男孩也惊讶的回过头来。
　　奇洛凑到他耳边，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不是的，但我想这孩子应该是你夏尔哥哥的前世。他们长的一模一样。”
　　莱尔看看他，又看看那个跟自己差不多大的小男孩，神情有些恍惚。
　　“你们说话吧，不用管我。”他扶着窗棱迫使自己冷静下来，不断告诫自己那是夏尔的前世，只是前世，他们两个按理说应该没任何关系，可是……可是为什么不能有呢？如果他能一直呆在这里的话？如果他在这里找到了夏尔那还用回去吗？……”
　　小王子夏尔皱着眉头防备地躲在男孩的背后小声询问：“这个人是谁？是这里的主人吗？”
　　“不是，他是我的好朋友，你可以叫他奇洛。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夏尔，你呢？”
　　“你也叫夏尔？”奇洛又被他吓了一跳，这也太折磨人了吧，为什么连名字都是一样的？幸好他现在还是小孩，不然他估计就要克制不住冲上去扑倒他了。
　　“奇洛，冷静一点，你应该清楚这是怎么一回事。”他的“小朋友”在一旁担心的提醒他。
　　没错，他是跟夏尔长的相似，他是夏尔的前世，但他更是法国被遗弃的皇太子，小莱尔的亲兄弟。单单长相相同，他和600年后的夏尔·拿桑尼亚·瑞威有着截然不同的背景。
　　夏尔感觉到自己被排斥在两人谈话之外颇为不快，他使劲拽过男孩的手提醒他自己的存在。“我的龙骑士丢了，你能帮我找到吗？”在场三人都知道这小家伙真正的目标并不是什么龙骑士，两位访客互相对看一眼，不禁菀尔。
　　“你的龙骑士什么样子你知道吗？”
　　“龙骑士有这么高，木头做的，他被绳子拴着，会跳舞会翻跟头，能够打败恶龙。”夏尔认真的向他的小天使仔细描述木偶骑士的样子，“他是我父王在我四岁生日送给我的礼物，父王亲手做的。”
　　夏尔感觉到被自己紧握的手抽动了一下，下意识握的更紧了些。他期待地那个男孩子对自己有所回应。
　　奇洛心叫不妙，父亲可是这小家伙的软肋，只是他并不确定这小鬼对自己的父亲和兄弟怀着什么样的心情，到底是仇恨，嫉妒，还是向往，憧憬？
　　他看见莱尔面无表情的转过来，眼中的悲伤一闪而过：“奇洛，我有话跟你说。”
　　他回过头抽出被夏尔小弟弟紧握的手，露出哥哥式的笑容：“你等一下，我让你看比龙骑士更厉害的。”
　　皇太子乖乖的点头答应，翘着小脚坐在床沿上看那一高一矮两个人在一旁嘀咕老半天，好奇心颇重的他好想知道他们在谈论什么。
　　只见那个小男孩转过来冲他眨巴眼睛，歪着脑袋踮起脚丫子对他行了个礼，用小丑报幕的声音说到：“表演开始——”
　　奇洛立刻转身拉起自己宽大的黑色斗篷站在小家伙背后，黑发小哥哥突然关节僵硬，眼睛直视着前方一动不动，他的双手在空中不自然的摇摆，夏尔恍然大悟，原来小“天使”在模仿木偶剧呢，这样的真人木偶剧他可是第一次看见，新鲜极了。
　　奇洛压低声音开始吟唱：“很久很久以前……
　　很久很久以前，在那遥远的地方，有一位勇敢的骑士。
　　他名扬天下，骁勇善战。
　　但真正让骑士声明远扬的是他那一身金光灿灿的盔甲。
　　当骑士出征时，村民们还以为是太阳从东边升起；
　　他听见传闻，东方有一条恶龙困住了一位最美丽的少女。
　　骑士披上盔甲出征去，他跳上战马带着坚定的决心上路。
　　他向邪恶的西方冲去，接受来自邪恶骑士的挑战
　　终于杀死了作恶多端的恶龙，拯救了那位美丽的少女。
　　人们称他为太阳之子，看到金色盔甲就知道是英雄到来。
　　骑士留恋那金色的辉煌，整日穿着盔甲不舍得摘下。
　　日子久了，就连他美丽的妻子和儿子都忘记了他的样貌。
　　最后，连他也忘记了自己的真正面容。
　　终于有一天，妻子对他说，你爱盔甲甚于爱我。
　　她带着儿子准备离开。
　　骑士这才感到惊慌，他想脱下盔甲，可是盔甲已经生锈。
　　骑士成了穿着盔甲的怪物，那盔甲像桎梏一般束缚着他。
　　他躲进森林里终日哭泣，直到忘记了姓名，失去了回忆。
　　湖中的仙女同情他的遭遇，帮他脱下了那身金色的盔甲。
　　从此之后他再也不是声名远播的骑士了
　　他找回自己美丽的妻子和可爱的儿子
　　重获自由的他从此过着无忧无虑的生活。
　　黑发男孩的动作渐渐停下来，他像木偶一样对着床上的小王子鞠躬致敬，夏尔开心的拍手，脸上终于有了笑容。
　　“你明白这个故事的含义吗？”男孩拉着夏尔的手也跳上床面对他坐下。
　　“是不是说要珍惜身边的幸福？”
　　“这样理解也可以。骑士依恋盔甲，认为那才是带给他成功幸福的关键，他却忘记了盔甲中的自己才是命运的真正主宰。一个人的命运不是靠着坚固的盔甲，华丽的服饰，甚至是别人的吹捧就会朝着成功前进的。命运掌握在我们自己的手里。”
　　“夏尔的命运被坏人改变了，夏尔能够依靠自己的力量争取回来吗？”
　　“如果你够努力的话，有什么不可能的呢？即使失去所有，心底还藏着希望呀。”男孩凑过去亲吻皇太子的额头，夏尔兴奋的拉着他的手不放。他羞涩的抬头看了半天，突然扑上去把自己的嘴唇重重贴了上去。
　　黑发男孩不解地推开他，气恼的教训到：“你应该亲吻前额，不是嘴唇。”
　　“那有什么，大家都可以互相亲吻前额，我要亲不一样的地方。不然怎么能表达我对你的感谢呢？”
　　“能让你开心我很高兴，只是以后不要再这样了。”说话的人担心的扭头看了奇洛一眼，想知道刚才的举动有没有让他生气。
　　“时间不早了，让人发现我在晚上到处乱跑会被惩罚的，我们以后再一起玩好不好？”的确，浓雾散去，天已经大亮了。
　　“可是我一个人……”小夏尔委屈的样子就好像被人抛弃的小狗。
　　奇洛不忍心的走上去对莱尔叮咛了几句，坏笑着对夏尔说：“小家伙，我们不走，哥哥陪你睡觉好不好。”
　　“好，可是你得出去。”
　　奇洛鼻子都气歪了，他扯动嘴角尴尬的笑着：“行，我出去我出去，不过你得乖乖闭上眼睛睡觉。”
　　夏尔点了点头，迅速脱光衣服钻进被子里，莱尔回头看看奇洛，无奈地脱去白袍跟着钻进被窝，夏尔立刻像树袋熊一样缠了上去。奇洛心里暗暗叫骂，等回去了如果那家伙真敢这样在自己眼皮底下扒着“别人的男人”，他一定立刻把他打晕绑起来拖回家好生伺候！
　　那气人的小家伙还嫌弃地看了奇洛一眼，那意思“你怎么还不走？”
　　奇洛无奈地冲他一笑，“乖，闭上眼睛大哥哥就滚蛋了。”
　　他听话的闭上眼，两个孩子亲密的互相依偎着如同梦神枕边的小天使。奇洛暗暗念动昏睡咒，金色的粉末飘洒在那个银发孩子的眼皮上，他立刻混沉沉地睡了过去。他安静的样子可爱极了，睫毛上还挂着泪珠，一瞬间奇洛又产生了错觉，他情不自禁地凑上去仔细的端详眼前的小人儿，好像就这么一直搂着他，拥有他。他颤抖着凑上去亲吻他的嘴唇，恍然之间又停了下来。
　　“可恶，我在做什么！”奇洛痛苦地揪住自己的头发。
　　“奇洛，我们要抓紧时间了。”
　　“什么？什么时间？”
　　“你忘记了我说过要带你去一个地方的吗？一个对你来说很重要的地方。”
　　奇洛这才清醒过来，他将男孩裹进大衣里背着他爬出窗户，天色还早，应该没有人发现他们今晚的小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