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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焚心以火

书籍名:《花花恶少》    作者:林海雪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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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暖阳高照,园内春意正浓。绿草坪上点缀着黄色的小花,粉红的樱花挂满树枝,随风缤纷飘舞。
  在比较隐蔽的角落,架着一个秋千吊椅,铺绿白条纹的软棉凳面和靠背,人一坐上就会软软地陷进去,像沙发似的很舒服。
  旁边有个深绿色的圆桌,撑着宽大的沙滩伞,桌上放着几碟点心和水果,还有一壶香喷喷的好茶。
  岳华抱着无阙坐到吊椅上,一晃一晃地摇着,自觉十分惬意。
  “花花,我打算息影一阵子,陪你养伤,你说好不好?”
  无阙翻了个白眼,冷冷地推开他:“不好,我要回美国,一个人。”
  “一个人?你身体弱,我怎么放心?以后再说吧。” 岳华从牙签挑起一片糕,送到无阙嘴边。
  “尝尝这个红豆糕团(BOTA MOCHI),是以时令牡丹花命名的,味道不错。”
  无阙忍耐着张嘴一咬,嗯,香浓软滑,入口即化,的确好吃。
  他见岳华今天心情不错,没有追究自己跳窗之事,便试着理性地沟通:“岳华,你身份地位不同,和我这样的男人纠缠,只会坏了你的名誉……你的哥哥害过我,我是恨他的!他死了,你一定怨我……我们之间就更不可能了……”
  岳华黑眸里闪烁着莫测的光华,蹙起眉头,静静地听着。
  无阙忍着胸口钝痛,列举出两人交往的种种不利,渐渐地,他变得心平气和:“总之,请你早点甩掉我这个麻烦人物,我们好聚好散吧?”
  “你说完了?”岳华勾起嘴角,悠然伸了个懒腰。“今天天气真好!”
  真是对牛弹琴。
  无阙顿觉气馁,拄着拐杖往外走。
  下一瞬间,他的身体往后仰,被岳华带入怀中。
  “花花好可爱,我怎么觉得越来越喜欢你了。”
  温热的气息喷在无阙的后颈,热情的吻忙不迭的落下来。
  最令他惊悚的是,岳华的手准确地握住他的脆弱部位,隔着布料,明目张胆地揉搓。
  “放心,我把大家都遣开了,没人敢过来的。”
  无阙重重地喘息,不是因为幸福,而是感到无比羞愤。
  他不是什么宠物,随时随地被主人赏玩。
  他是一个独立的人啊。
  岳华熟练地扯下两人的裤子,将自己的火热挤入对方的臀缝,在入口轻轻地磨蹭,笑道:“花花,我得惩罚你,以后不许再提分手两个字。”
  他身手矫健,意志坚硬如铁,强势地钳制着无阙。
  无阙的武功原比他略逊一筹,此刻,重伤在身,手足酸软,越发落了下风,他对着岳华又抓又踢,依然挣不脱。
  这样斗了十多分钟,岳华好暇以待地问:“你累了吧?我可以进去了吗?”
  无阙垂下头,叹气:“润滑膏,你去拿润滑膏……”
  岳华将无阙搂得很紧,低喃:“原谅我,对不起,我太猴急了……”
  他拉上裤链,将外套脱下盖在无阙下腹,笑吟吟地说:“你等一下,我马上就回来。”
  岳华春风得意地走出花园大门,小鸟在头顶吱吱叫,好像在欢笑,高兴,今儿真高兴!
  太好了,我的花花不再生气了?
  岳华脑海中,忽然闪过一道白光。
  不对劲!无阙的个性宁折不弯,是个铁铮铮的男子汉,他怎么会轻易屈服?
  岳华惊跳起来,如疾风一般奔回花园,发现无阙握着瓷碟碎片,在手腕上划出一道深深的血痕,鲜血滴滴答答地流下。
  无阙双眉斜飞,眼睛深得望不见底,嘴唇微微上翘,似笑非笑,看起来,又冷魅又绝然。
  “岳华,我爱过你,可你……却想逼死我,那我就如你的愿!”
  岳华只觉一个霹雳炸在头顶,三魂七魄没了一半。他猛地扑过来,夺下碎瓷片,颤抖地按住无阙的伤口,撕开衬衫下摆先包扎,然后抱起无阙往屋内飞掠。
  他的眼泪无声无息地落下来,声音嘶哑,完全没有一贯的从容优雅:“花花,有话好说,是我的错!我再也不逼你了 ……”
  他的神态狼狈而痛苦,在那泪光里,无阙依稀看见一些过去的影子。
  曾经温暖而美好的东西,一旦破碎,还能复原吗?
  接下来,宅内大乱了一阵,不久,医生赶来,为无阙作了清洁和包扎,并注射镇定剂,让他安睡。
  岳华穿着那件沾血的破衬衫,捂着眼睛,躺在床旁的摇椅上。
  良子小心翼翼地敲门,说:“岳少爷,您的手机和外套留在花园里,我给你送上来了。”
  岳华道:“好,放着吧,吩咐厨房熬人参鸡汤。”
  望着无阙苍白的脸,他的心抽了一抽,并不很痛,好像已经被人连根挖走,剩下的只是空荡荡的恍惚。
  他想,自己一定是做错了,大错特错了。
  他从没有真正地爱过人,不懂得如何珍惜,他在尔虞我诈中挣扎长大,只是凭着小兽的本能,宣誓自己的主权,表白满腔的情意。
  他想把最好的一切献出,可是,效果适得其反,他不管做什么,只是不断地激怒对方,将无阙推得更远。
  这一次,无阙昏睡了大半日,醒来后,他不再与岳华说话,也不肯进食。
  岳华睁着两只熊猫眼,温言相求:“花花,你快些好起来,等你有力气的时候,我就送你到机场,随你去哪里,我再也不烦你了,真的,我保证!”
  无阙闭着眼睛,把他的话当耳边风。
  岳华想尽了办法,陪不是,送礼物,说笑话……连彩衣娱亲的招术都使出来了,无阙依然不理睬他。
  岳华无奈之下,让医生为无阙注射营养针,维持体力。
  莫建明是旁观者清,见他脸色难看,暗自摇头:“岳少爷,你这回碰到克星了,其实,花无阙并不算特别出色,你何必一定要他?”
  岳华默然,良久,他抬起头,望着窗外的樱花树,缓缓地说:“我不知道,只是,他开心,我就开心,他痛,我好像更痛。我也不想这样受人牵制,可是,我也没办法……”
  “你这么闷着,会憋出病来,要不,我找些朋友来聚会,说不定,家里热闹了,无阙也会感受到一点喜气。”
  “我先问问无阙的意见。”
  岳华回房,对无阙大概地提了请客之事:“……你放心,那些朋友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绝不会乱来,你如果不想,就呆在二楼听音乐也行。”
  他热切地握着无阙的手:“花花,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找来。”
  也许,是他的诚意可嘉,无阙终于张开眼睛,黑眸定定地望住他,轻叹一声,几秒钟后才闭目转头。
  岳华的心怦怦快跳了几拍,比当初拿到岳氏的继承权,还兴奋几分。
  他立刻吩咐属下,筹备宴会,定在下周末举行。
  之后的日子,他不时地与无阙分享进展,比如,晚宴的菜色多么丰盛,订了哪几支高级红酒,选何种花作CENTER-PIECE……
  无阙听到有关宴会的消息,会变得比较有精神,偶尔还会冲着他微笑。
  每天清晨,岳华醒来,望着躺在自己枕边的无阙,就觉得生活充满了希望,屋子里冒着粉红的泡泡。
  他想好了,等无阙身体好转,他就辞去工作,陪无阙到世界各地旅行,把以前的错都弥补过来。
  总有一天,无阙会明白他的心意。
  宴会那日,无阙神态恹恹的,不肯下楼。
  岳华有点失望,这一切,原是为无阙准备的。
  “花花,就算露个脸也好,我想把你介绍给朋友们。”
  无阙难得地笑了:“谢谢,算了,以后吧。”
  这一笑,如冰雪消融,漫天的春花吐艳。
  岳华的鼻子发酸,一种异样的感觉漫入胸口,他不争气地哽咽了:“花花,你笑起来很好看,该多笑笑。”
  无阙破例地举手,轻拭他的眼角,柔声道:“岳华,你瘦了不少,要好好照顾自己。”
  岳华像个大孩子似的,咧开嘴直乐:“嗯,以后我会听你的话,不再胡闹了。”
  他欢喜地下楼,神采飞扬,与各位朋友聊得分外投机。
  宴会中,他挑了几样可口的小菜,盛在漂亮的碟子里,想亲自端着上楼。
  大厅中的水晶吊灯闪了闪,突然熄灭,接着,整个别墅内断电,陷入一片黑暗。
  岳华心口一颤,有种不妙的预感。他几步并作一步,飞快来到二楼,推开卧室门,他揉了揉眼睛,大惊失色,浑身如坠冰窖。
  清冷的月光照进来,床上空空无人。
  无阙不见了!
  作为别墅的主人,莫建明向客人们道歉,并即刻查看电源控制器,发现阀门和电缆被人破坏,他皱着眉诅咒,是哪个仇家找死?
  就在此时,他听见二楼传来一声嘶哑的悲鸣,很短促,像是受伤的小兽被砍断咽喉,嘎然而止。
  这一生,他听见过两次这样的声音。
  上回,他忐忑地告知二少爷的死讯,少年岳华凄厉地惊呼一声,捂着眼睛,跌坐在地板。
  而这回的花无阙,是何等人物,令喜怒不形于色的岳华如此倾心?
  一分多钟后,岳华下楼,镇定地安抚客人,命良子管家点上蜡烛,启动备用蓄电池接通大厅的照明,然后把几位下属叫到隐蔽处,吩咐他们即刻搜查别墅各处。
  莫建明迎上去,悄声问:“无阙怎么了?”
  “他不告而别,估计是跳窗走的。”岳华眼神深沉,冷静得有些可怕,快步往屋外走,“建明,你让人去监控室查一下线索。”
  “是,他应该跑不远。”
  “不,我相信,他已经离开了别墅。今天的客人,一共开来十二辆车,停车场上却少了一辆……”
  岳华摸出钥匙,坐进自己的车内,手因紧张而不住轻颤,试了好几次才插匙发动成功。
  莫建明惊讶地:“无阙这么厉害,居然神不知鬼不觉地走了?”
  “无阙不是普通人,只有他,才配做我的对手,也是我想要追求的伴侣。”
  岳华的脸上浮现温柔的浅笑。
  月色如银,将他的五官映照得更加深邃俊美,他的黑眸眼闪着炙热邪魅的光辉,恍若坠落凡尘的天使,只是背上藏着肉眼难辨的黑色羽翼。
  莫建明楞了一下,拉开车门说:“我陪你去。”
  在他看起来,岳华已深陷情网,那种偏执的痴迷,可以毁灭天地,也可以开创一个全新的未来。
  为了保护少爷的安全,他还是随伺左右为好。
  车子飞快飙上山路,十来分钟后,前头的车速变慢,最终完全停了下来。
  岳华稍作沉吟,将车停到路肩:“我去前面看看。”
  莫建明不多话,立马跟上。
  岳华疾步如飞,绕过山路转角,一眼看见,几十米开外的半山坡,一辆高级轿车撞得半毁,正在熊熊燃烧,山路旁的几辆警车闪着灯,阻挡了来往交通。
  岳华的脑海像是炸开了锅,他一路狂奔,不顾安危地猛扑向车门。
  现场的几位警员连拉带抱,将他拖离:“这位先生快走,油箱已破,车随时可能爆炸。”
  岳华恍若未闻,疯了似的踢打众人,执意去查看车内情况。
  其中一位警官较机警,大声宣布:“我们刚才看过了,车里面没人!”
  这话如符咒,岳华奇迹般的被安抚下来。
  莫建明气喘吁吁地赶到,紧拉着岳华的衣袖不放:“岳少爷,这部车属于今天来的访客。”
  岳华静静地望着起火的轿车,脸被跳跃的火光映得忽明忽暗。他慢慢地勾起嘴角,喃喃地笑起来。
  花花啊,你够强,我竟被你骗过了!
  第一次,你从窗口爬下,是为了查看地形和监控器的角度,并不是真的要逃,或者说,你是挑好时机与我“邂逅”?
  我的手机通常放在裤袋里,你悄悄摸走,趁我走开时,联络高原或其他帮手。
  在花园的那一段戏,演得真精彩,割腕自杀和绝食,是在向我施压,也让我放松了警惕,以为你身体柔弱,没有体力逃走。
  车祸应该也是计划好的,以便阻挡我的追踪。
  如果,我不是真心喜欢你,我一定不会被你轻易耍弄。
  虚情假意,就像一把双刃利剑,伤人伤己。
  现在,我也尝到了被爱人捉弄的滋味,才终于明白,你曾陷在怎样的痛苦和绝望中……
  花花,谢谢你包容我,认真地喜欢过我!
  岳华好像想到什么有趣的事,仰头大笑起来,笑着笑着,他的眼睛里泛出了泪光。
  “花花,到如今,我怎么舍得放手?”
  在梦里,岳华听见那个熟悉的声音问:“岳岳啊,你爱我吗?”
  飘进他鼻端的,是那人身上令人迷醉的清香,他贪恋地深吸一口气,衷心地回道:“爱,爱的!我错了,以后我会补偿你……”
  他的心哽得很痛,好像被一把铁钩狠狠地吊了起来。
  往常,梦境到了此地,会转为黯淡的空白。
  这一次,他看见那人唇边的笑淡了,眼含泪光,动作却热情似火,不断地扭动柔韧的腰肢,以臀部巧妙地磨蹭着他的敏感点,俯身在他耳边喃喃:“那你是怎么补偿的?你想看见我,就假装出事受伤骗我,你想与我亲热,就在菜里给我下药……”
  岳华伸出手,想去安抚怀中人,却抱了个空。
  转瞬之间,他回到了箱根的那幢别墅,花园内春意正浓,绿草坪上散落着金黄色的小花,粉红缤纷的樱花瓣随风飘落在那人身上。
  那人长得十分好看,剑眉斜飞,眸光深邃,粉唇微微勾起,似笑非笑,看起来,又冷魅又绝然。
  “岳华,我爱过你,可你……却想逼死我,那我就如你的愿!”
  鲜血突然漫过来,模糊了视线,世界变成一片可怖的血红……
  “啊!花花!”岳华从床上惊跳起来,揉了揉眼睛,看清自己置身于威尼斯酒店的豪华客房,不由叹了口气。
  原来,真的是个梦。
  花无阙离开他,已经大半年了。
  最初的时候,岳华的心在火里油里煎熬,整夜无法安睡,常开着车在马路上狂飙。
  他派了不少人去打听无阙的下落,一直没有确实的消息。北美那么大,一个人想要躲起来,再容易不过了。
  日子久了,岳华渐渐沉不住气,脾气变得焦躁,在他的总裁办公室内,乱摔东西,吓得几任秘书落荒而逃。
  好友莫建明来探访过几次,温言相劝,反被他赶回日本。
  他的行为失常像个疯子,终于惊动了岳家老太爷,有一天,他和大哥岳枫被召回香港老宅,在书房内与爷爷长谈了一个晚上。
  过了几天,他返回S市,恢复了往日优雅迷人的模样,不过,眉眼间偶尔会闪过冷冰冰的落寞。
  他本是长相俊美演技了得的大明星,现在多了一股冷漠忧郁的气质,更加魅惑众生,成为女人心目中最想约会的偶像情人。
  前一阵,他以低薪酬参与一部新锐实验电影,送展欧洲某国际电影节,他竟一鸣惊人,获得了最佳男主角奖。
  他慷慨解囊,请剧组的同仁留在欧洲多玩几天。昨晚的庆功宴,大家闹得很疯,他被灌了几大杯红酒,到现在,太阳穴还砰砰地直跳。
  等他梳洗完毕,特助肖枫敲门进来:“剧组其他人都在购物,你想不想出去走走?”
  “嗯。”岳华无所谓地耸耸肩,一起步出酒店。
  威尼斯的水巷四通八达,他们乘坐一种特别的小舟,来到著名的马可波罗广场。抬眼望去,成千上万只鸽子在空中盘旋,翅膀震动汇聚成噗噗啪啪的声音,响彻广场。
  肖枫花一块欧元,买了两袋鸽食,随手一撒,引来大堆的鸽子,在两人身边翩翩起舞,胆子大的还跳上他的手臂,伸颈啄食他手掌中的玉米。
  肖枫愉快地笑起来:“岳华,你也来试一试。”
  岳华接过纸袋,倒了一把鸽食在掌心,眨眼间,一片灰白相交的鸽云扑了过来,伴随着咕咕的低鸣,将他团团围绕。
  在眼花缭乱之时,远处有个潇洒的身影一下子攫住了他。
  他心头一震,手中的玉米粒哗啦啦撒了满地,鸽子纷纷落地,又被他急促的脚步惊飞。
  他疾步追过去,一把拉着那年轻人的手臂:“无阙,我找了你很久……”
  那人回过头,是一张陌生的脸,用法语诧异地问:“先生,出了什么事?”
  岳华从惊喜的巅峰直接坠落谷底:“抱歉,我认错人了。”
  他松开手,看向紧随身后的肖枫:“帮我,把无阙找出来!这一次,你亲自出马盯着高原,探听无阙的去向,记住,不惜任何代价!”
  肖枫俊目闪闪发亮,委婉地说:“可以找别人吗,高原和我不对盘,再者,我今年还没加薪,也没休假。”
  岳华淡淡一笑:“好,年薪调为三十万。”
  肖枫没出声:“……”
  岳华加重筹码:“你去美国期间,算是带薪休假,一切费用公司全包,如果能办好此事,我就升你为营销部经理。”
  “好!成交。” 肖枫神采飞扬地扬起手。
  “祝你成功!”岳华与他击掌为盟:“不过,你只有三个月时间,年底前,我要听到好消息。”
  肖枫看起来就像弱不经风的美少年,但是,他头脑冷静,手段强硬而灵活,与表哥岳华有的一拼。
  在11月底的美国感恩节后,他带来了令人振奋的消息。
  无阙辞去了国税局的高薪工作,隐居在美加边境,在温哥华附近的白石镇,开了一家酒吧。
  “肖枫,你立刻在温哥华置产,最好就在无阙家隔壁。”岳华握着电话筒,心中春潮起伏,笼罩已久的阴霾终于消散了。
  圣诞节前,岳华搬进温市新居。这幢两层洋楼沿着山坡而建,白墙青砖,红色的屋檐四角飞起,豪华气派,后面的花园占地半亩,种着各种树木和鲜花。
  原来的屋主因受经济危机影响,结束生意返回香港,因此,他以比较合理的价格购入,相信,再过几年,就能升值几十万。
  当然,真正让他动心的,是朝思暮想的人近在咫尺之遥。
  这一年,岳华超负荷地工作,身形越发劲瘦,由于不停出外景镜头,皮肤晒成了漂亮的太阳棕,他的脸型变窄,神态也比过去更沉稳内敛。
  他把头发剪得很短,挑染后,以发胶做成北美流行的寸寸头,戴上深蓝色隐形眼镜,再适当地化妆,掩住原来的面貌。然后,穿上浅灰色的V领毛衣,配深色水磨破牛仔裤,对着镜子,看出来完全成了另一个人,就像在北美长大的青年学生,英俊洒脱,不修边幅。
  他仔细审视了几次,没有破绽,便提了一盒新鲜水果蛋糕,来到对面的大屋前,深吸一口气,按下门铃。
  在等待的那几秒钟,他心情忐忑,练习着如何熟络地问候,比第一次试镜还紧张。
  大门打开的时候,他的胸口突然掀起狂风暴雨,将他的自信和勇气冲刷成一片空白。他的面部肌肉发僵,怔怔地说不出话来,只能将蛋糕举高,细细地注视对方的模样。
  无阙静静地站在门边,乌发随意地拂落,光洁的额头有一道极浅的疤痕,美丽的眼睛透出温和智慧的光芒。
  一切都是如此熟悉。
  岳华喉咙发干,低沉地说:“嗨,我是新搬来的华特,特地来拜访邻居。”
  无阙望着他,神情淡淡的,像在看个陌生人,没有波动起伏。
  岳华有一点失望,又觉得侥幸,一颗心吊在半空中。他命令自己直视对方幽深的双眸,尽可能从容地微笑。
  “我订的一盒蛋糕,一个人吃不完,可以请你尝尝吗?”
  在令人难堪的短暂沉默后,无阙拉开大门:“你好,我是无阙,请进。”
  岳华雀跃地步入宽敞的客厅,房内布置十分清雅,铺原木地板,近厨房处立着古董梨花木玻璃橱,中央墙壁上挂着梵高的向日葵油画摹品,转角有一套意大利浅色皮沙发,看起来高雅有品位。
  无阙礼貌地问:“你想喝什么?可乐,绿茶,还是红酒?”
  “绿茶,谢谢。”
  岳华曾想像过重逢的激动感觉,事到临头,才发现,能重新坐在无阙面前,听他温言谈笑,是多么幸福的冲击!
  他眼光不着痕迹地四下打量,落到茶几上的北美中文报纸。
  在文艺版登着很大一张明星照片,十分眼熟,不正是他在微笑?
  他简直无法相信自己的好命,难道说,无阙身在异地,依然默默留意他的消息?
  他的心不住地畅声欢唱,看向无阙的眼光明显带上了梦幻的玫瑰色。
  “我来切蛋糕?”
  无阙将热茶递上,笑了笑,没说什么。
  岳华便当对方是默许了,他迅速打开盒子,用店家赠送的餐刀切片,一边闲聊:“你平常看中文报纸?”
  无阙接过装蛋糕的瓷碟,说:“不一定,一般都看网上新闻。”
  岳华指着报纸上自己的照片,状甚随意地问:“这人是谁?”
  他的心砰砰跳,目光炬炬,想从无阙的表情找出些蛛丝马迹。
  哪知,无阙探头瞥了一眼,摇摇头:“不认识。”
  岳华从欢乐之巅中跌入冰冷的地窖。
  他对自己说,不要泄气,这是一个长期抗战,要稳扎稳打,循序渐进。
  他很快砸开冰窟,爬了出来,微笑着自我介绍:“我父母很早去世了,现在经济不景气,叔父名下有幢空屋,让我搬过来住,可以省下房租,我就转学到附近的B大学念书。”
  无阙挑起眉毛:“哦,我也在那里修MBA。”
  岳华心想,我知道,不然,岳氏集团怎么会向学校捐款,安排我插班与你做同学。
  他愉快地说:“这学期快结束了,我想先旁听,以后请你多关照。”
  无阙的声音温和,但毫无波澜:“嗯,你有事可以讲。”
  他的唇上沾了一抹白奶油,显得异常性感诱人。
  一种类似心脏被揪紧的感觉,让岳华几乎喘不过气来。
  他是如此的渴望将无阙搂进怀里,轻轻地舔吸他唇边的奶油,然后吸取他口腔内香甜的蜜汁……
  然而,他只能微笑地端坐,克制自己,唯恐露出半点欲望,惊走了对方。
  如果无阙再一次刻意消失,他没有把握还能找到。
  因此,他愿意隐忍,等待合适的时机。
  过了会儿,无阙放下碟子,直接下逐客令:“时间不早了,我还有点事要办。”
  他的眼睛深邃而秀丽,目光却是漠然的,冷淡地扫过对方。
  岳华感到寒意直透肺腑,不由得打了个激灵,脑海中冒出一个不妙念头……
  他屏息细看无阙的神态,幸好,并没有露出怀疑或厌恶。
  或许,在北美大家都习惯于冰冰有礼的待客之道。
  也罢,温哥华此行,他抱了破釜沉舟的决心,无论怎样的冷遇他不在乎,只要无阙没有撕破那层纸,他会微笑撑下去。
  他忽略胸口的不适感,起身告辞:“打扰了,改日学校见。”
  首次登门拜访平静地落幕。岳华觉得算是一个成功的开始。
  第二天,他从窗口确定无阙开车离去,才遥遥跟上。
  到了学校教室,他看见无阙的左右已经坐了别人,一位是面目俊美、浑身名牌的富家少年,另一位是脸色苍白神情畏缩的新移民。两人样貌风度各异,看向无阙的眼神倒是一般的热切。
  岳华心中的警钟敲响,挑了一个斜后角的座位,不动声色地观察他们。
  几堂课下来,他已经将那两人的底细摸得八九不离十。
  根据热心人士的资料,那位长得像偶像韩庚的美少年桑尼,是温哥华出生的第三代华裔,其祖父在当地华商界拥有举足轻重的大佬地位,桑尼本人聪慧机灵,从小就是成绩优异的好学生。
  不过,岳华见过太多牛鬼蛇神,眼神比X光还犀利,很快就察觉,此人与自己是同类,对无阙怀有不寻常的企图。
  果然,放学后,桑尼笑眯眯地提出:“无阙,我家新开的粤菜海鲜馆开张,今晚请你来试菜,好吗?”
  无阙沉稳地摆摆手:“这阵子不方便,我那间酒吧的调酒师跳槽了,我得去顶几天,要不,你请乔奇去吧。”
  乔奇就是坐在他身侧的家伙,一脸拘谨土气,老是低着头好像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桑尼瞄了乔奇一眼,巧妙地掩饰出不屑,没有搭话。
  乔奇却紧张地晃脑袋:“不必了,我吃不惯那种高级菜……”
  无阙笑了笑:“好吧,我先走一步。”
  桑尼好像贴身侍卫似的,很有默契地跟上:“等等我,一起去停车场。”
  岳华觉得看够了戏,心中有了主意。他收好书本,几步追上无阙,客气地问:“无阙,请问,你的酒吧需要人手吗?我有调酒师证书,现在正想找份寒假短工。”
  没等无阙回话,桑尼忽闪着水汪汪的大眼睛,无辜地搭着无阙的肩膀,喜道:“对哦,我也可以去你的酒吧帮忙,当侍者挣小费,省得爷爷老是训我不务正业。”
  他的睫毛像蝴蝶翅膀,在夕阳下柔弱地颤动,转向岳华这边,眼底蓦地闪过一簇锋利的冷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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