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话：抽象X抽象
接电话没有用掉多少时间，挂断后的我爱罗告诉奇牙，大哥他们已经到了。伊尔迷不愧是伊尔迷，在如此紧急的任务中还不忘抓壮丁，鼓动小爱如果没有什么事就跟着他一起做了十老头，那样比较省事划算。
无奈我爱罗现在要跟着朋友一起去见教授，这一切似乎暗合天意：教授做这种没人性的实验看来不知是触怒了哪路神仙，不仅这几个高手即将上门找茬，他背后的靠山也光荣登上揍敌客家暗杀名单之首。其实说起来，比起弄残了西索飞艇的那些家伙，可能他更不走运一些。因为在杀人方面，揍敌客才是专业的不屈不挠。
车子驶进狂沙镇后，先在酒馆前停下，奇牙找到了伯克老板。看到自己的甜品车失而复返，伯克激动地整个人都贴在了车身上做大字状。
“报酬别忘了啊。”奇牙在他幸福冒泡泡的时候也没忘了提醒一句。虽然为了甜品而出手的揍敌客很不可理喻，但就目前的情形来看，还真的有这种人的存在。
伯克连忙上车检查材料和机器。沙匪抢这辆车的原因，当然不是喜欢吃甜品，多半是为了弄回去当代步工具。所以甜品车的装置他们搞不太懂，也就没有怎么在意，伯克粗略查了一遍，制作糕点的烤箱、糖浆搅拌机等等东西一应俱全，就连食材都依然安全的躺在冷柜里，看样子沙匪是不自己做饭的。
既然万事俱备，伯克当即挽袖子开工，他豪爽的对奇牙说，只要给他三天时间，约定的报酬就能做得出来。
特制甜品的浓郁香味从车上飘来，奇牙恋恋不舍一步三回头的被同伴拽走。
在这期间，我爱罗打电话通知了教授自己一行已经回到镇上的事情。教授也表示现在就很有空，让他们立即进来。
与雷欧力的情报说的一样，如今狂沙镇上那唯一的旅馆，早已改造成了黑帮的据点，这个改建工程也不知道是不是十老头吩咐做的，总之审美奇差。旅馆的形状被弄成好像对谁竖着中指的凸形，而且原本光洁的外墙被一种有色涂料抹得面目全非。这种涂料能增加建筑物的防御力，多用于政府办公场所及军事基地，一般都是由正经公司承包这项业务的，所以专业规划出来的色泽或高雅或古朴或孤清。而黑帮分子多半是实行了自己动手丰衣足食的理念（或者只是单纯的为了省钱……），涂抹出来的效果深浅不一颜色斑驳，估计多半不是一个人干出来的，说实话一个人也弄不出这么惊悚的东西来。多位作画者各自用了自己喜欢的颜色，如果只是远远的惊鸿一瞥，那如今的凸型旅馆就像是后现代艺术与抽象派风格的结合体，但靠近了看，艺术没发现，抽象是挺抽象的。
更让人接受不了的是，一群穿着标配黑西装的黑帮成员们，分成数队守卫着这座奇诡的建筑物。这些人一脸严肃，穿的也很严肃，所以气氛就更加严肃，但这么严肃的人群背后，是那种五颜六色的抽象派建筑，而这些人守卫的还很有使命感的样子，一点没有不好意思的表现。
已经知道这次来到狂沙镇是黑社会的顶级存在十老头与其嫡系部队，就目前看到的而言，他们的战斗力如何不可妄自评论，美感却是差的一塌糊涂。
与眼前的视觉冲击相比，突然发现西索的小丑装还真的算是抽象派中比较能符合大众审美的了。
守卫旅馆的外围成员里，就有雷欧力这个卧底。不过现在没有必要多生事端，几人装作不认识的与他擦肩而过，雷欧力做不屑状的瞥了酷拉一眼。酷拉皮卡一脸平静的无视之。片刻的眼神会晤之后，雷欧力继续混在西装同胞们中间装路人。大概是由于着装风格太相近，黑帮分子对临时招收的外围成员普遍不礼貌的大环境下，居然对雷欧力很另眼相看。在无所事事的巡逻中，已经有不少中坚分子暗示雷欧力只要愿意死心塌地跟着自己干这行，绝对保他荣华富贵。在听说雷欧力这样的外表下居然藏了一颗追求医道的赤子之心后，黑帮分子们大多表示‘兄弟真会开玩笑’，也有极个别的做深沉状：毒杀也是一项很值得研究的、具有很高技术含量的吾道项目。其余皆恍然：原来这小子是要走技术路线。雷欧力暗暗泪流满面。
先揭过雷欧力如何在西装群众里混到了怎样的高度认同，得到了守卫队长请示后的教授回复让他放人进来。那名队长指点着一行人往二楼行进，这一进门，感悟就更加深了一层。别以为外表败坏的东西内里就会相对美好，事实证明人的审美观只有更糟糕没有最糟糕。教授是个研究狂，根本不在乎环境美好不美好，黑帮成员尽情发挥了他们的艺术天赋，将一个好端端的旅馆整个弄成了天气预报。什么天气预报？见过彩虹吗？见过乌云吗？见过烈日高照吗？见过打雷闪电吗？见过大雨滂沱吗？见过阴云密布吗？恩，以上皆有。
在这种环境下，心情不自觉的就沉重起来。即使是再对美学没有研究的人，也会产生生理上的不适，真不知道这些混黑帮的是不是把眼睛都混瞎了——不解的向四周看去，恍然大悟：黑社会标配之一，人鼻一副墨镜。
被天气预报压抑到心里质变，就连酷拉皮卡这个大多时候很温和的人，都油然而起一种在这里把这些视觉污染的家伙团灭了的替天行道之感。
如果这个时候伊尔迷再打电话问一遍我爱罗，要不要跟着他去做任务，或者说是选择灭旅团还是灭十老头，小爱一定毫不犹豫的跟大哥一起联手做掉那万恶的根源。
上楼梯的时候，同为黑暗世界的住民，奇牙忍不住问那队长：“喂，你们的据点，一向是这样的……呃……风格？”他们在狂沙镇这偏远地区玩艺术还不怎么惊世骇俗，要是在市中心搞这出这个来，那就不是审美糟糕的问题了，那简直是太油菜花了。
知道这些人是教授的贵客后，队长回答的一点也没有不耐烦：“不是的，在其他地方压抑太久了……”
就是说嘛。奇牙吹了声口哨。以往做任务时也没少和黑帮打交道，人家的办公环境那叫一个气派，整栋大楼威严明敞，比市政府都不差，怎么换了个地方就变得品味如此低下了。
不过这也是没奈何的。大城市管得严，黑帮总舵再怎么说也是见不得光的，不弄得合乎常规一点，乱涂乱画被罚款还是小事，如此引人注目实在不是黑社会该有的职业作风。（所谓压抑久了……）
“教授就在里面。”队长指了指距他一步之遥的房门，示意自己就带路带到这里，然后给他们打开了门，微微弯腰向里面的人致意：“克雷夫教授，您的客人到了。”
伙伴们彼此对看一眼，实在没想到这么轻易就见到了教授。不过现在已经来到了这里，再疑惑也只有进去了。
等这行人全部走进房间，队长在外面替他们关上了门。
克雷夫教授穿着一件白大褂，正坐在桌子前摆弄那些瓶瓶罐罐，这样的他，看上去就像是一介普通的研究人员。
那个叫小莱的孩子还是一副怕生的神情，躲在教授的椅子后面打量着大家。看到酷拉皮卡的时候，才露出了害羞的微笑。
这个房间本来就不算很大，还摆满了古怪的仪器，看上去能站人的地方就更加狭小。各种图纸乱七八糟的贴在墙上，上面列满了看不懂的公式。
房间里充斥着化学药剂的刺激味道，教授却似乎对此充鼻不闻，神态安详得近乎怡然自得。
“你们来啦。”教授推了一下桌沿，带着轮子的座椅便载着他往后退开一段距离。教授将眼镜摘掉，靠在椅背上，十指交叉起来，露出了那很有长者风范的和蔼微笑：“任务既然达成，你们不着急的话，倒是可以等等看，有趣的事就要发生了。”
本来打算见到他就直接下杀手，然后再想办法逃离包围。但教授的开场白这么与众不同，大家都起了好奇心。
“有趣的事情？”我爱罗代表着伙伴们发出疑问。
“这没有什么好隐瞒的，你们是揍敌客家的人，不会不知道吧。”教授淡淡的道：“恶名昭彰的幻影旅团也不知死活的来到了镇上，不过他们的气数也到头了。揍敌客家既然接下了全灭旅团的委托，应该不会让我们失望才对。”
一时间，不属于揍敌客家的几个人，都诧异的看向我爱罗与奇牙。这个诧异的目光也包括了西索。
世上最顶尖的杀手世家与最凶恶的犯罪集团对决，这么耸人听闻的消息，即使是西索都不得不吃了一惊。
没有料到教授会将这件事当众抖搂出来，我爱罗和奇牙都有些不自然。他们虽然一早就知道这件事，但伊尔迷并没有说委托人是谁。照这样看来，即使教授不是直接委托人，也脱不了关系。
不过，教授应该也不知道，这一次揍敌客家接到的是双向任务吧。
教授与十老头联手，教授是旅团的仇人，教授知道揍敌客接到了全灭旅团的任务。这样一连串的想下来，发布任务的十有八九就是黑社会的最高统帅十老头了。
难怪他如今能这样的安心。也难怪他一介研究人员，竟能去流星街做活人试验而活到现在。背后有如此强大的靠山，他或许觉得，已经没有人能反抗他了。
即使十老头的力量对付旅团仍没有十足的把握，但现在他们还请来了揍敌客，十老头如果与揍敌客联手，本就与杀手们保持着某种默契平衡的旅团，自然是毫无疑问的处于下风。
——切，真不爽。虽然对旅团没有好感，但爸爸和爷爷与十老头联手，感觉更不舒服。
奇牙啐了一口。用眼神示意酷拉皮卡将任务交接完毕就动手。
揍敌客不能白做工，这个是规矩。他们完成了任务，就要拿到报酬。只有这一切账目算清了，才会根据情况来制订下一步的行动。酷拉皮卡会意，从口袋里掏出了真实之链，抛给了教授：“任务完毕，金苹果呢？”
教授接过这条梦幻般的链子，眼中射出狂喜的光芒。他摩挲了一会，起身打开了被杂物掩盖了的保险柜，然后取出了那代表着这个世上最高荣誉的奖杯。
与真实之链的梦幻色泽相比，金苹果奖杯没有这么华贵，却更加庄重。捧着代表着自己研究成果被世界认可的奖杯，教授喜悦未褪的眼中，也露出了些微的不舍。
金苹果到手的瞬间，就结果掉他。酷拉皮卡暗自下着决心。
与他的想法不同，西索很难得的没有出手的欲望。他甚至有意无意的封锁着酷拉皮卡可能出手的角度，这让后者有点困惑。
西索只是单纯的想要看到教授到底能用那条项链做出什么惊人的武器来。而与这未知的武器为敌又能带来多大的快乐。
不过这个时候的西索还不知道（或者说他根本就不相信），一个普通人能依靠武器强到什么地步。
对自己力量拥有绝对自信的强者们，也都不会相信。但是人之所以为人，除了自身的修行外，便是能够借助外物的力量。而当这个外物又以最先进的科学为后盾时，便能剧烈进化成让人不可置信的能量。
在教授捧着金苹果奖杯，就要走过来的时候，窗外传来了惊天动地的巨响。
一时间，所有人的眼光都被那动静吸引过去。镇北方向浓烟冲天而起，隐约传来打斗的声音。粗略判断一下距离，大概地点是距镇子不到两公里的沙漠上。
被重重的建筑物阻碍了视线，看不清楚到底交手的双方是谁。但能搞出这么大动静的，绝非等闲之辈。结合目前已知的情况……不会是揍敌客与旅团正面相遇了吧？
奇牙和我爱罗有些紧张。虽然爸爸和爷爷的能力毋庸置疑，但旅团也是狠人云集。数量上是自己家这边比较吃亏呢。虽然和十老头联手，但那些乌合之众除了能够短时间用自我牺牲来牵制旅团行动，到底还能派上什么大用？
教授的脸上却浮现出了见到他以来最快活的笑容。该死的幻影旅团，自从在流星街做了那种实验后，他们就阴魂不散。最恶心的是，这些人行踪不定，根本没有特意在寻找自己报复。或许旅团特意来找茬的话，那还好一点，那样他还能做好万全的准备。然而怪只怪大家太有缘，世界如此大，却总是能与这群疯子碰面。遭遇了很多次，都是狼狈而逃，旅团却没有表现出不顾一切追杀下去的意思。似乎看着自己逃命的样子，比干脆的杀掉更有乐趣。
对于这样一群强悍的、跟自己有仇的、并不努力追杀却总能不期而遇的疯子，教授心惊胆战之下，也终于下定了决心。谁也不愿意被这样一群人时刻惦记，幻影旅团就算是强的可怕地怪物团体，也终究是人类。只要是人类就会被杀死，信奉科学的教授，对能用科学解释的东西从来没有恐惧心。
——只要完成这个武器，我就是无敌的了。幻影旅团也好，什么也好，统统去死！
克雷夫教授的反击异常有效，不惜出卖武器的机密给黑社会，引动了十老头贪婪的心。
“呵呵……这群不该存在于世上的家伙，今次难逃死路了。”克雷夫满意的看着那硝烟升起的方向，喃喃自语：“揍敌客与阴兽部队联袂出手，就算有一两只能够逃脱的，也终将元气大伤，短时间内是不可能找我的茬了。只要完成了这个……”
虽然这番话声音极轻，但耳力极佳的西索还是捕捉到了一个有点在意的词汇：“阴兽部队？”
教授也不瞒他，点了点头。
“阴兽部队是什么？”我爱罗问西索。
西索没有回答，只是唇边浮现一个若有若无的诡秘笑意。
这教授做研究做傻了吧。还是说觉得胜券在握所以忘形了？揍敌客讨厌被当做探雷员般使用，这可是黑暗世界的常识啊。
而且……那个叫做库洛洛的男人，呵呵……会被人如此轻易发现行踪的情况，只有两个。
一个是他死了。一个是找到他的要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