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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八章 如意番外(下)

书籍名:《帝王略》    作者:欧俊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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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殿下,这是燕王殿下给您送来的书信。”
“我不想看。”对着呈上书信的信使,我背过身子去。曾几何时日日盼望的东西,如今却让我心寒厌恶。
“诺。”
“回来。”看着侍卫远去的背影,我却又不禁唤道。
“诺。”他恭恭敬敬地将书信呈到我的面前。
翻开布娟,熟悉的字体映入我的眼帘,第一次觉得如此的刺眼,我的眼眶好酸。从前他好像总是有说不完的话写在给我的信里,可如今,我有些朦胧的视域中,只剩一行字。泪水打在上面,有些沾湿了,我过了一会儿才看清:“如意吾弟,近来安好?甚念。兄字。”
我将它揉成一团,狠狠地摔了出去。过了一会,又不由得哭着去捡。
没过几日,我就被废去太子之位,听说他在巨鹿屯军之外,再一次架起了高台,登上了太子之位。他还设坛祭天,发誓保我一辈子的荣华富贵。
我心里好苦,但是却也不由得松了口气。松了气的同时,我也觉得委屈。他知不知道,我根本就不想跟他抢?他知不知道,他在拿我最珍视的东西,换了我最不在意的东西?
我好冷,也好伤心。但又能有什么办法?
后面是一阵兵荒马乱……然后我听说,父皇中了叛军的流矢。
我一下子懵了。
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直到我被卢叔叔叫去。
进去的时候,父皇的脸色像纸一样灰白。他长着嘴虚弱地喘气,像濒死的鱼。
一种不祥的预感笼罩着我,我不由得快步抢到父皇身边:“父皇……”。
父皇有气无力地扯了扯嘴角,却怎么看都不像笑,他哑声道:“父皇好着呢,再过不久,我们就班师回朝,好不好。”
我大力地点头。
父皇的眼中划过一丝欣慰:“你喜欢你二哥么?”
父皇一提起,我的嘴边便蔓延出苦意,不想让父皇看见我的表情,我不由自主地低下头。我想了想,仍是道:“我……喜欢二哥。”我顿了顿,有些艰涩地道:“可……他现在是太子了。”
父皇微笑了一下,面容却有些不真实:“他以前就是太子啊,他以后是大汉的主君,你要向敬爱父皇一样敬爱他,明白吗?”
我顺着父皇的意思道:“儿臣明白。”
父皇长长叹出一口气,苍老的让人心疼:“你去吧,父皇要休息了。”
“我想陪着父皇。”我说。
可是樊哙在后面拉着我,将我拖出了父皇的营帐:“三殿下,请回吧,皇上需要休息。”
是啊,父皇需要休息,我盼着他病好。
可没有想到,再一次见到父皇的时候,父皇却只剩下冰冷的尸体。
为什么没有人告诉我?为什么我明明是他儿子,却是最后一个知道的人。
那时我几乎丧失了神志。我失去了我的父亲,在我毫不知情的情况下……父皇走的时候,我竟没有守在他身边,他会不会走的不安心?他一定想看看我吧……
“父皇!!父皇!!!”
我不顾侍卫的阻拦,发了疯般地冲进灵堂的时候,一道冰冷的实现向我投了过来。
他跪在灵前,背脊挺直宽厚,眼神阴沉,像看一个不认识的人一样看着我。
我全身一个激灵,三年了,他似乎晒黑了些,长高了些,但我怎么会忘记?这是他的眉,他的眼,他的鼻,可壳子里装的是他这个人吗??他怎么能这么看着我?
他满身都是骁悍的气息,好像瞳仁都浸在血色中,他冷冷地扫了我一眼,嘴角微微勾出一个嘲笑的弧度。
我全身冰凉地僵在那里。
我明白了……事到如今,我才明白……我真是个傻瓜呵……
但我仍然不放弃最后一点希望,我哭喊道:“太子哥哥,你让他们放我进来!”
他挥挥手,皱眉淡淡地道:“放他进来。”
我冲进去扑在父皇的灵前。
他走近了我,我知道,但我却没有回头。他离我很近,气息都包裹住了我,他宽厚的手掌轻轻地抚在我的脊背上,一下一下地帮我顺着气、我正和他生气,不愿意和他说话,看着父皇的遗容,我也悲伤地没有劲和他说话了。
在我开始精神不济,白天也常常会做梦的日子里,他却登基了。
他登基的时候,太阳从乌云里冲破到天际,刮起了很大的风。我和百官一样坐在高台上,看着他穿着和父皇一样的衣服,登上从前父皇的宝座。
一切,都好像不事真的。父皇不在了,他占据了父皇的一切,我却只觉得冷。顺手将衣服裹紧了。
他在大典上宣布封我为长乐王,我走上高高的祭台,接受他的敕封。
他将王爵的大印交在我手上的时候,轻轻地握住了我的手,他温和地笑着,一如初见,面净如玉:“朕在天下人面前发誓过,要一辈子对你好。”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好像一下子驱散了我心中埋藏了那么久的不满和怨怼。他都是知道的么?在天下人面前,我忍住了哭泣,咬着嘴唇接受了他递在我手上的王印。
大典结束后,他的宦者却来到了我的身边:“长乐王殿下,这边。”
我跟着他走,轻轻地问道:“是皇帝哥哥找我吗?”
“殿下去了就知道了。”
“恩。”我垂首,缓缓地点了点头。
那是一条长长的隧道,阴暗潮湿,这是哪里?它并不象一般宫殿那么富丽堂皇,而是充满黑暗;它也不是那么巍峨,而是极其狭长,如同一个时间隧道。
我跟着宦者往前走,我们的脚步声在空旷中被放大,我几乎听到了脚踩在瓦砾上的声音……破碎的,飘零的声音。
在黑暗的尽头,有一个人影,他一步步走出了阴霾,却带上了黑色的痕迹。
我仰头望着他,有些不真实的感觉。他粗糙冰冷的指尖滑过我的面颊,我呆呆地看着他。
“如意弟弟……”
我轻颤了一下,三年了,三年,他都没有这么叫过我。
“这是哪里?”我问。
他的脸上似乎有些哀伤:“如意弟弟……你……”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朕不查……竟让人害了太妃娘娘……”
太……妃……太妃娘娘……?
我的脑中轰的炸开了。我绕开他便往里面冲去。
一股大力却从后面抱住了我,我使劲地挣扎,却如铁索般牢固:“答应朕,你进去了,定要……”
眼泪一下子就流了出来,我侧头嘶声道:“你当了皇帝……难道还不让我看自己的母妃吗?”
他抿住了唇角,凝视着我的眼睛,缓缓地松开了手:“你去吧……”
后面的事吗,我不想回忆,也不敢回忆,那是我一生的梦魇。
我的母亲呵,我亲爱的母妃……
你从前总是骂我不长进,没有长大,我现在终于长大了,用您的血为我做了成年的祭奠,我真是个没心没肺的儿子呵……
在那一瞬间,我失去了父亲,失去了母亲,还失去了一个哥哥。
我将母妃安置在我的寝宫,我不断地在她耳边颤声说着话,我抱着她,她的喉中却只能发出赫赫的声响,我的心都要碎了。
他为什么没有保护我的母妃?为什么?!他明明有能力阻止,他明明只用稍微在意一点我的事,母妃就不会变成这样!
对待我系着血肉的母妃尚且弃若敝履、不管不顾,他对我,又何曾上心?何曾上心?!
我从来不曾感到这样的失落心死,怨恨不甘,好像从前都是假的一样,他背叛了我。
察觉到这一点的时候,我伤心得连眼泪都流不出来了。
既然他不愿意管我,不愿意护着我,我就只能自己护着自己。我提着剑,向卫尉府中赶去。我砍伤了刘建,却被人拉开了。
“长乐王……长乐王……”王府的老奴气喘吁吁地赶来,我咬着牙,怒斥着刘建。却终是被人送上了回程的马车。我真不甘心呵……
可回到王府的时候,却有些不对劲。所有的下人,都不敢看我。
一股不祥的预感笼罩了我,我冲进母妃的卧室。却见她的脖子上有一道血痕,显然已经断气多时了。
我眼前一黑,便没有了知觉。
等我再次醒来的时候,我召集了所有的下人。
“是谁?”我哑声问。
没有人回答。
我跌跌撞撞地跑下床去,一个一个揪着他们的衣领。
“说啊!是谁干的?!!”
还是没有人回答。
我将手中的水盏往地下砸去:“你们还当不当我是主子?!”
悲哀……无尽的悲哀将我湮没了,我算什么?长乐王?!笑话……我就是个笑话……
我撕心裂肺地大吼,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你们不把我当主子,我也没有必要留着你们,都拖出去杖毙!!”
再次醒来的时候,我爬起来自己靠在床榻上,我不吃不喝,就这么死去吧。生无可恋,爱我的人,都死了。他也一样,他背叛了我们的过去。
门吱呀轻响,他一步步地踱了过来,穿着玄黑的龙袍。我这才记起,是啊,他当皇帝了。
他伸手轻轻地抚摸着我的肩膀,温柔的不真切。
我一把甩开了他的手,他神色一黯,转道:“太妃薨了,朕一定会严查凶手,还请长乐王节哀。”
我抬起脸望着他,目光怔然。我不再相信他了。既然他背叛过,伤痕就会永远留在那里,怎么也抹不掉。
“凶手抓到了又有什么用?不就是几个替死鬼吗?真正的凶手位高权重,怎么会把我这个王爷放在眼里?”我嘶吼道。
他在我身边坐下,不经意地将我搂进怀里,叹息般地轻道:“你又在说什么胡话?”
“难道不是刘建杀的我的母妃吗?他一直跟着你,你就纵容他……”
他捧起我的脸深深地看着我,好像看见了我已然血肉模糊的心,他缓声道:“如意,朕要是真纵他,太妃便不会在你今日出门时才薨……”
我拉住了他的袖子绝望地扬起脸:“那你把我也杀了吧,我不想活了!”
他看了我一眼,转道:“你今日杖毙了那么多伺候你的奴婢,你知不知道,这些女人,也都是别人的母亲,这些男人,都是别人的儿子。我大汉百废待兴,最重于农,尤缺人力,你身为王爷,却不知为天下的表率,朕真为你寒心。皇胄的面子,皆为你今日丧尽了。这几日你不要出门了,你府中没有下人,朕给你派些守卫,你在府中反省反省吧。”
原来,我还是高估了自己。
我本以为,他不在乎的,只是我母妃的死。
原来,他连我的死,也是不在乎的。
事到如今,他还是想着,要软禁我。
我曾经那么喜欢他呵,多少次他将我抱在怀里,没有防备的笑着,不经意的目光就落在我身上,然后他不笑了,会俯下身子,亲亲我的脸。多少次,我和他生气,就躲在桂宫里等着他来道歉,有一次他等了一整晚,我也一晚都没有睡,就趴在窗子上偷偷看他。他坐在门槛上,懊恼地垂着头。我不忍心,总是在天没亮的时候就跑出去,说我不生气了,每当这个时候,他就会抱住我,很紧很紧,仿佛要将我嵌进怀里,也不说话,只是深深地叹息。
如今……如今为了这么点小事,就要囚禁我?!
看着他的背影,我绝望地问道:“你要软禁我?”
他转过头来,皱眉看着我,似乎无理取闹的是我:“你想那么多做什么,朕不是说了,你这几天情绪不稳,给你禁足几日而已。你难道还想提着剑,把朕的臣子都砍一遍不成?”
我凄然地笑了,这就是他的回答。他当上皇帝以后,就什么都变了。
我哭了,他却又折回来哄我,我不断地推开他:“你走,你走,我不要见你。”
他放开了抱着我的手,语气冷淡的让人心碎:“好,朕这就走。”
我睁开被泪水迷蒙的眼,却只看见他渐行渐远的背影。
他真的走了。
走了……离开了我,没有像以前一样留下来。我最后一点微薄的念想,也随着他的远去的脚步声没了,死了。
我绝食了。
我翻出了母后最后的衣饰,抱在怀里。
他推门进来的时候,我正坐在堆满了脂粉胭盒和霓裳彩衣的阴影里。我只是想用自己的命,换一件事。
“皇帝哥哥,放如意出去好么?”
他平平的面色中看不清表情,只是将手中的粥推给我:“喝粥。”他淡淡地道。
“你解了长乐王府的禁,我就喝。”
他皱眉:“你刺杀朝廷命官,朕还没跟你算账呢,你还跟朕谈条件?”
我的心都被他伤的麻木了,我道:“他罪有应得,他杀了我母妃。”
“那你就饿着自己?你母妃九泉之下,如何安息?”
我心下一阵苦涩,我大仇未报,却只被囚禁在此……
他沉默了片刻,放温了言语道:“过来。吃点吧,你不吃,朕看着心里也难受。”
我别过脸去,不愿看他。
他却从后面一把抱住我,将我拖到塌边。我挣扎着,踢打着,却不能减缓他的动作分毫。
他一把将我按坐在他的腿上,一手端起碗,舀了一勺米汤送在我唇边,姿势就和小时候一个样,他微笑道:“来,张口。”
我挣扎着侧头,他立即露出不耐烦的表情,伸手捏住我的下巴,强迫我张开嘴,将米汤倒了进去。
一碗米汤见了底,我便伏在他肩上猛烈地咳嗽起来。
他摸着我的背脊叹了口气,冷淡的声音似乎要穿透我的胸膛:“所以说,万事都要听劝。你不听劝,结果一样,却还是要吃些零碎的苦头。”
一月之间,他每天都来喂给我东西吃,我却觉得他离我日渐远了。
他不再和我温言软语的说话,每每冰冷的话语,冷淡的眼神,无情的斥责,都让我心碎心死。
我想哭,却哭不出来,但我的心在流血。我真想死在他面前,让他看见我的尸骨。
但是我又不甘心,我死了,他是会遗憾多一些,还是安心多一些?他会不会流泪?他会不会后悔?他会不会抱着我的骸骨哭泣?
回忆起父皇每每提及太子时的谆谆教诲,母妃每每提及太子的尖刻哀怨,他们都是在教我呵……但一切都晚了。
原来我虽然不笨,却是傻的。
直到我得到了父皇留给我的遗诏……原来……原来……原来他一直在骗我!我从不在乎皇位,但我在乎他有没有伤害父皇,我在乎他有没有伤害母妃,我在乎他到底将我摆在何处……
得知真相的时候,我心中的血都要流干了。
父皇的亡故……母妃的死……一切一切都好像牵起了一条看不见的线。
原来恨一个人,是这样的滋味。
飒飒风魂穿梭在长乐王府的格道中,如大地低泣。廊柱前水榭边踱出一个人影,一身玄袍煞黑如修罗。那个冷硬萧瑟的身影,那个不带一点温暖的容颜,是他么?
再次看到他,我胸口的额血好像都凝固了。脚步顿在那里,身子不住地颤抖。
他却看见了我,行步而来,嘴边挑起一抹笑:“如意弟弟……”粗糙的指腹磨搓着我的脸颊,轻轻勾勒:“你怎么了?朕下朝来看看你……你脸色不好,是不是又没怎么用膳?”
胸口不禁绞痛,我咬牙抬眸直视他的眸,颤声问道:“本来,父皇是传位给我的,对不对?”
他抚着我的指僵在那里,他的眸色变深了:“不对,那是为了挑拨我们兄弟关系的矫诏。”
“你胡说,我什么都知道了。卢叔叔都跟我讲了!我都明白了,从你即位的时候到现在,我都明白了!是你害死了我的母妃……”我一下子如发泄般朝他歇斯底里地吼着。
他怔怔地看着发脾气的我,面色渐渐悲伤了起来:“你真的这样想……?我们兄弟一场,你怎么不相信朕却去相信外人……朕要是不在乎你,不喜欢你,为什么要向天下发诏,封你为长乐王?朕将你捧在心里……你……你怎么能听信奸人的谗言?”
说着他取下腰间的佩剑,递在我的手上。用冷萧的剑刃直抵着自己的胸口:“如意弟弟……如意弟弟……从朕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朕就喜欢你,一直宠着你,这么多年……你若是想要皇位,朕现在就拱手让给你。你只用将剑往前面轻轻一送,朕便会命归九泉。你也能为你的母妃和父皇‘报仇’了……你看如何……”
一瞬间我不知所措,手上微颤,锋利的剑尖在他胸膛上划出一道长长的血口,热血潺潺涌出。我一下子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等我醒悟的时候,鲜血已流满了他的胸膛。
不知为什么,一种内心最深处的,如临深渊般的恐惧控制住了我,我手中的剑柄落在了地上。
他却忽然猛地抓住我的手,我全身一震,他眼中布满了狰狞的血丝,直直地望着我:“你不是要杀朕么?……这个皇位,若无法保你安康太平,又有什么用……你拿去……”
我看着他的血,全身都好像被抽去了力气,我嘶声力竭地喊道:“医正!”
他痴痴地看着我,忽然笑了,缓缓抬手勾勒着我的泪痕:“别哭……别哭啊……你不是希望朕死了么……”
“我没有……”我上气不接下气,不知所谓地胡乱答着。
他的眼眸很深,深深地望着我,我忽然有一种终结了的感觉。
却见他从染满了鲜血的胸口衣襟里,取出一枝小睡莲,火红娇艳,带着他心口的血。他似乎完全不在意伤口般,小心翼翼地为我别在发髻上:“记得你是冬日生的,白雪皑皑,就差一抹艳色……”
很多年以后,我都无法忘记那时的感觉。好像世界都终结了,一切都不再有意义,只剩那朵带血睡莲,传来的血腥味中,伴杂着芳香。
我这才发现,原来我不仅恨他,还恨着对他无能为力的自己。
即使在那样的时候,即使他逼死了父皇,即使害死了母妃,但我却从不知道,原来,他也是要我死的。
直到他将我送上祭祀的高台,直到无论我怎么挣扎他都不管不顾的时候,我才真正发现我的无知和幼稚。他扫过我的眼神,像扫过一具尸体。
送我上高台的时候,他淡淡地道:“等会儿在祭典上,朕会将皇位传给你。”
我剧烈地呼吸着,恳求着他,他却在角落里将我抱紧了,一句话很轻很轻,像一根羽毛一样,飘落在我的耳边,却彻底斩断了我和他所有的羁绊。
“别怕。”他说。
……
我本来该死的,但我却还活着。
我疯了。
因为我明知道仇人是谁,但我却从下手,母妃已经入了我的梦很多次了。我被无穷无尽的梦魇和噩灵折磨着。
我虽然不笨,却是傻的。父皇,你会不会骂我?母妃,你会不会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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