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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书籍名:《纵情之对面相思》    作者:困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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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爱的琴被劈成两半,扔进火里烧起来。
劈劈啪啪的声响伴着父亲严厉的嗓音在耳边回荡:“你的武学天分也不算太差,怎么总是不肯好好用功?整天吟诗作画、弹琴谱曲,能有什么出息?你的年纪也不小了,实在该多干些正经事才对……”
火光映出林沉清秀俊美的侧脸,他垂了眸,薄唇微微抿着,始终一言不发。
所谓的正经事究竟指什么?
痴迷武学、仗剑江湖,挣一个大侠小侠的名头?甚至像他爹那样当上武林盟主,号令群雄?对他这个出身武林世家的年轻人来说,似乎是最正常不过的那条路。
但是……
林沉微不可闻地叹口气,心底泛起深深的无力感,紧接着就听他爹又问一句:“沉儿,你有没有听见我说的话?”
“当然。”
“我明日又要出门一趟,你这几天给我好好待在家里反省一下,千万别丢了林家的脸!”
林沉握了握拳,掩去眼底的落寞与不甘,仍旧万分柔顺地应:“明白!”
气度非凡的中年男子这才满意地点点头,很快便转身离去,只留林沉一人独自对着那渐成灰烬的琴。
火还在继续烧。
林沉伸了伸手,试图抓住些什么,最终却还是颓然地垂下手臂,同样转过了身。
回房、睡觉、练功。
……这才是他该走的路。
其他的一切,全都不必去奢望。
如此想着,恍恍惚惚地穿过回廊之后,却并没有直接回房,反而轻手轻脚地打开后门,偷偷走了出去。
此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正是扬州城一天中最热闹的时刻。岸边的青楼妓馆人来人往、热闹非凡,河上的游船画舫更是莺歌燕语、灯火通明。
林沉一直一直地往前走,四周越是嘈杂,他的心情就越是郁结,整个人昏昏沉沉的,如在梦中。
行了片刻之后,耳旁忽然传来一声异响。
他怔了一下,刚欲转头察看,就被人从身后紧紧抱住了。
“哎呀,总算抓到你了。”低沉沙哑的嗓音近在耳边,略带了几分轻佻的意味,甚是惑人。
林沉听得心头剧跳,错愕不已。
他从小就开始练武,功夫实在不算太差,怎么有个人欺到了身边,竟也毫无所觉?而且听对方那语气,好似跟自己极为熟稔。
回头,对上的却是一张陌生的脸孔——凤眸,薄唇,嘴角微微上扬,似笑非笑,悠然含情。
林沉瞧得几乎呆住,心口更是越跳越快。
而对方亦现出些惊讶的表情来,一下挑高了眉毛,低呼道:“糟糕,我好像认错人了。”
一边说,一边嘻嘻地笑,双手反而将人搂得更紧了些。
林沉窒了好一会儿,方才回过神来,醒悟到自己应该挣开那人的怀抱。连忙推他一把,道:“放手!”
那人直到这时才松开了手,笑眯眯地后退一步,手中折扇一展,态度甚是风流。“不好意思,我正跟一个朋友玩捉迷藏,结果不小心抱错了人。”
……果然是认错了人。
林沉本就是温厚老实的性子,自然也不愿追究别人的过错,只是好奇心起,忍不住问一句:“我跟你那位朋友长得很像?”
“背影几乎一模一样,至于容貌嘛……”那人拿扇子遮住半边脸颊,斜着眼睛望着林沉看,笑道:“同样是国色天香。”
林沉脸上一红,这才明白自己遇上了个无赖,连忙袖子一甩,掉头就走。
谁料那人却亦步亦趋地缠了上来,唉声叹气地嚷:“喂喂,你就这么走了,我可怎么办?我现在找不到那个朋友了,你可得负责到底。”
“关我什么事?”林沉猛地顿住脚步,使劲瞪他。
那人摇了摇手中的折扇,理直气壮地答:“因为你长得太像我那位朋友了,所以害我认错了人,又因为你恰好从这边经过,所以害我跟错了路……说来说去,全部都是你的错。”
“什么乱七八糟的?简直就是强词夺理!”
“哈哈。”
那人并不反驳,只低低笑起来,干脆动手扯住了林沉的胳膊,拖着他一起往前走。
林沉当然是奋力挣扎。
但不知为什么,他的一身武功到了身旁这个男子面前,竟变得毫无意义。无论使出哪种招数,都被对方轻描淡写地一一化解。
林沉心头发怵,隐约知道自己遇上了高手。
奇怪的是,那人似乎毫无恶意,只是一个劲地逗他说话。
“对了,我姓李,李凤来。不知美人你如何称呼?”
林沉紧抿着双唇,无论那人说些什么,全都不理不睬。
李凤来倒是毫不在意,依旧絮絮地扯些废话,极尽轻薄之能事。
两个人没头没脑地晃荡了几圈之后,远处忽然一阵悠扬动听的笛声。
如泣如诉,缠绵悱恻。
循声望去,只见岸边停着一艘小小的画舫,船头立着个身穿白衣的年轻男子,长身玉立,容颜若画。月光下,那专注吹笛的神态、那精致俊美的五官,说不出的清秀动人。
李凤来只望他一眼,眸底便闪过淡淡的光,匆忙放脱林沉的手,足下轻点,朝岸边飞掠而去。“陆少侠,我可算找到你啦。”
低沉又沙哑的嗓音,与前先抱住林沉时的轻佻语气如出一辙。
林沉呆立原地,又过了好久才回过神来。
……原来那位白衣公子便是他的朋友。
仅仅是误会一场,从头到尾,都与自己毫无关系。
这样想着,转身欲走的时候,却又忍不住朝画舫多望了几眼。
刚才那个姓李的家伙是如何形容他那位朋友的?
国色天香?
嗯,果然半点不错。
林沉一边想,一边抬手摸了摸脸颊。自己的容貌可差得太远了,就算当真与那白衣公子相像,也仅仅是……背影而已吧?
思及此,忍不住垂眸轻叹一声,终于掉了头往回走。他被李凤来这么一闹,心情倒是好转了不少,又在河边晃荡几圈之后,便回了家睡觉。
第二天醒来时,一切如常。
林沉照着他爹的吩咐认真练武,但不知为何,怎么也集中不起精神来。到了夜里更是心不住焉,一双手总是习惯性地扣击桌面。
房间似乎变大了许多,原本放琴的角落如今突兀地空着,就如同他的胸口一般,空空荡荡的,一片寂寥。
如此恍恍惚惚地过了数日后,某天夜里,正当林沉独自一人坐在房里发呆时,忽听外头传来一阵吵闹声。
“快来人,有刺客!”
“书房失火了!快来救火!”
屋外不断传来各种各样的叫嚷声,明明已是半夜时分,火光却将大半个院子都照亮了。家丁们来来回回地四处走动,似乎正急着追寻刺客。
林沉难得遇上这样的状况,一时倒有些惊讶。
敢跑来武林盟主的府邸闹事的刺客,胆子可真不小,也不知是什么样的人物,竟能搞出如此翻天覆地的动静?
他本就睡意全无,这会儿既然好奇心起,便干脆取过桌边的长剑,大步走出门去。仅仅是想凑个热闹而已,谁料刚走了几步路,就见一道黑影从眼前一闪而过。
刺客!?
林沉低呼一声,连忙挥剑追击。明明灭灭的光影里,他几乎看不清对方的容貌,只依稀瞧见那人用手中的扇子挡了一下。
分明只是把普普通通的扇子,却轻而易举地格开了那一剑,任凭林沉如何使力,都无法再刺进半分。而且剑尖竟似粘在了扇面上一般,连甩也甩不开去。
……看来对方的内力远在自己之上。
林沉蹙了蹙眉,正欲继续使劲,却忽听那人轻轻笑了起来。
低沉沙哑的嗓音、轻佻风流的笑声,似极了记忆中的某个人。
李凤来。
这三个字刚刚跃入脑海,面前那人便将折扇撤了回去。
林沉一时恍神,不由自主地受了那股力道的牵引,整个人直直往前倒去,恰好扑进了那个人的怀里。
“哎呀,又有美人投怀送抱啦,我可真是艳福不浅呢。”
熟悉的调笑声近在耳旁,林沉呆了呆,抬眼一看,果然对上某张精致俊美的脸孔凤眸,薄唇,似笑非笑。
“李凤来,你怎么会在这里?”
“原来美人你还记得我的名字啊,”李凤来眨了眨眼睛,嘻嘻笑道:“咱们果然有缘。”
说话间,双手越收越紧。
林沉连忙挣扎起来,红着脸嚷:“胡说八道!快放手!”
“要我放手当然可以,不过,你得先回答我一个问题。”说着,故意将头凑了过去,几乎抵上林沉的前额。
林沉心口一跳,急忙别开了头。“什么问题?”
“名字。”
“啊?”
“你叫什么名字?”
“……林沉。”
“沉鱼落雁的那个沉吗?果然人如其名。”
李凤来一下便笑起来,眉眼弯弯,而后果然依言松开了双手。
林沉刚获自由,就急急后退数步,举起剑来遥遥指住李凤来,将方才的话再问一遍:“你怎么会在这里?”
李凤来却并不答话,仅是转了转手中的扇子,道:“你住任武林盟主的宅子里,又跟那个臭老头一样姓林,所以……”
“我是他的儿子。”
“喔,那可麻烦啦。”
“怎么?”
李凤来微微皱起眉,装模作样地沉吟片刻,突然从怀中掏出样东西来晃了晃。
林沉定睛一看,不由得脱口叫起来:“我爹的盟主令牌?怎么会在你手里?”
李凤来将那令牌勾在手指上,继续晃啊晃,漫不经心地答:“我刚从书房里偷出来的。”
“原来今晚的刺客就是你!你故意放火烧屋,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就只是为了偷这令牌?”
“我听说这盟主令牌有趣得很,想跟你爹借来玩玩,可惜他死活不肯,所以只好用偷的了。”李凤来理直气壮地点点头,笑盈盈地挑起眉来,问:“怎么?林公子是打算从我手里抢回去吗?”
林沉窒了窒,一时无语。
明知自己不是对方的对手,是否也应该扑上去拚命?
正犹豫间,忽见他爹从书房那边远远跑了过来,中气十足地大喊:“沉儿,那家伙刚偷了我的令牌,千万别让他跑了!”
顿了顿,又特意加一句:“他应当就是毒龙堡的堡主,使毒功夫相当了得,小心别着了他的道。”
毒龙堡?
那便是邪派中人了,与自己……绝对是势不两立。
林沉如此想着,一颗心竟不受控制地沉了下去,乖乖听从他爹的吩咐,咬牙挥剑。
李凤来仍旧只是笑,足下一点,轻轻巧巧地偏头侧身,毫不费力地避了开去。行动间,身形飘逸,袍袖翩翩。
原来他非但内力高强,连轻功亦是不弱。
不过,林盟主此刻正飞快地朝这边奔过来,若是合他父子二人之力,李凤来纵使有天大的本事,也是插翅难逃。
林沉清楚知道这一点,然而刺出去的剑竟失了准头,明明是对着李凤来的胸口的,最后却软绵绵地滑向胳膊,毫无杀伤力可言。
李凤来于是微微一笑,趁机摆脱了他的攻势,轻飘飘地跃上墙头。月光下,他眼角眉梢尽是笑意,故意朝林沉眨了眨眼睛,低声呢喃一句:“多谢。”
林沉的脸孔一下就红了起来。
他究竟在干什么?自己跟这姓李的男子不过两面之缘,甚至连认识都谈不上,怎么竟鬼迷心窍般偏了剑势,轻轻巧巧地放他离开?
就在他懊悔的当儿,李凤来已动作优雅地转过头,纵身一跃,消失在了那茫茫的夜色中。
林盟主隔了好一会儿才冲过来。他心知已经追不上李凤来了,因而并不白费气力,只表情严肃地盯着林沉看,冷声道:“沉儿,你真是越来越不象话了。”
“爹,我……”
“剑路完全不对,内力更是没有用对地方,你专心修习了这么久,武功怎么反而变差了?就算敌人是个武林高手,也绝对不能临阵退缩!咱们林家的人可没有不战而败的道理。”
“是,我明白。”林沉唯唯应着,心底却松一口气。幸好,他爹并未发现他是故意放走李凤来的。
“很好,你可千万不要令我失望。”
林盟主训了一顿话之后,便将双手负至身后,慢吞吞地踱了回去。他令牌虽然被盗,看起来却并不怎么紧张,反而更加在意那被火烧毁的书房。
林沉没有心思细想其中的缘故,仅是一味懊恼自己先前的冒失行径,手中的长剑拖在地上,无精打采地回了房。
刚刚推门而入,就见一个相貌清秀的少年直扑上来,表情兴奋地嚷:“大哥,听说府里进了刺客,现在怎么样了?”
“逃了。”
“咦,爹没抓到人吗?”
“是啊。”
“好可惜。”少年有些失望地叹一口气,抬眸朝林沉望了望,问:“大哥,你脸色怎么这么差?又被爹骂了?”
林沉点点头。
“爹也真是的,明知你不喜欢习武,还硬是逼着你练功。”少年皱了皱鼻子,气呼呼地念,模样既天真又可爱。“不过你放心,我将来一定会练成绝世武功,像爹那样当上武林盟主的。到时候你喜欢弹琴就弹琴,喜欢吟诗就吟诗,可再没有人敢欺负你啦。”
“好,我等你。”
林沉与弟弟林跃闲聊了一阵之后,心情总算好转许多,但夜里却睡得并不安稳。第二日更是早早醒了过来,又坐在桌旁发了一整天的呆。
临近傍晚的时候,耳边忽然响起破空之声,一把匕首从窗外飞射进来,直直插在桌面上,入木三分。
……刀柄上缠着一张纸条。
林沉的心口突地跳了跳,连忙将那张纸条取了下来,低头细看。
“今夜子时,城外竹林见。”极陌生的字体,既狂劲又潇洒,末尾处是一个龙飞凤舞的李字。
除了李凤来之外,还能有谁?
那家伙也真是大胆,昨日才刚偷了令牌,今日便又来约他,究竟有什么目的?
林沉将那张纸条紧紧攥在于里,犹豫着要不要去赴约。回想起李凤来那风流轻佻的态度,实在是不该理会的,但思及他临走时的嫣然浅笑,却又禁不住面红耳热。
纠结来纠结去的,待到天色变暗的时候,终于还是取过桌上的佩剑,悄悄从后门走了出去。
城外的竹林环境清幽,夜里更是静得可怕,带几分森森的鬼气。
林沉到得比约定的时间稍早一些,在林子中转悠一圈后,并未发现任何异样,唯有边上的某间竹屋里闪着微弱的烛光。
他推门而入,依然没有寻到李凤来的踪迹,却一眼瞥见摆在桌子正中央的那张琴——极古朴的样式,周边并无多余的装饰,瞧起来实在普通得很。
林沉却是心中一动,不由自主地上前几步,伸手拨弄琴弦。叮叮咚咚的声响立刻传进耳里,音色圆润,甚是动听。
他这几天听了他爹的吩咐乖乖练剑,已经许久不曾弹过琴,一时技痒,忍不住垂了眸,信手弹出一段曲子来。
结果一曲刚刚奏完,就听见几声轻笑。
林沉呆了呆,回头望去,只见李凤来一边击掌一边从门外走了进来,啧啧赞道:“美人就是美人,就连弹出来的曲子亦是与众不同。”
依然是锦衣华服,依然是眉眼含笑,目光流转间,风情万种。
林沉瞧得呆了呆,脸孔又红起来,连忙掩饰地咳嗽两声,问:“令牌在哪里?”
“令牌被我拿去送人了,一时半会儿怕是讨不回来。不过,为了多谢林公子昨日的救命之恩,只好用这玩意代替了。”说着,随手指了指桌上的那张琴。
林沉这才明白那琴本就是准备送给自己的,想必李凤来早已打听清楚了他的喜好。话虽如此,他却怎么肯要?当下眉头一皱,冷冷地说:“我昨天是因为气力不继,才失手让你逃脱的,并非故意救你。”
“是是是,”李凤来摇了摇扇子,嬉皮笑脸地应:“那就当我这份礼物,是为了多谢你昨日的“气力不继”而特意准备的吧。可以收下了吗?”
林沉瞪他一眼,声音仍是冰冷的:“我从不胡乱结交朋友。”
闻言,李凤来立刻放声大笑起来。
“哈哈,关于这一点,林公子大可不必担心。李某家世清白,绝对不是什么来历不明的人。”说着,伸出手指来挑起了林沉的下巴,专注地直视他,眼角往上一勾,笑道:“奴家年方二八,尚未许配人家,不知公子何时上门提亲?”
语调绵绵软软的,黑眸眨了又眨,带几分轻薄的意思。
林沉的脸腾地红了起来,一下拍开李凤来的手。
李凤来也不在意,只懒洋洋地提了扇子,吃吃地笑。
林沉急忙别开头去,忍了又忍,却还是被他逗笑,嘴角不自觉地一路上扬。
李凤来见林沉也跟着笑了起来,自是得意非常,手中的扇子摇啊摇的,挑眉道:“美人既然已经收下了这份谢礼,那能不能再弹首曲子给我听?”
林沉怔了怔,想说自己根本还未答应,但一对上李凤来那含笑的目光,便知无论再说什么,对方都一定会故意曲解。他本就不擅拒绝别人,这会儿自然也乖乖在桌旁坐下了,专心致志地弹起琴来。
李凤来则懒洋洋地倚在一边,脸上笑嘻嘻的,似乎听得极为投入。
但当林沉一曲奏罢,回神再看时,却早已不见李凤来的身影。隐约记起,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亦是这样说走就走,连句道别的话也不说。
虽然清楚邪派中人的作风素来如此,林沉却依旧觉得心底空荡荡的,有些失落。
他既然收了李凤来送的东西,当然不好随便丢弃,费了许多功夫,才偷偷将那琴带回家中藏了起来。本以为这件事到此为止,自己与那姓李的再不会有什么瓜葛,哪知数日之后,竟又发现了一张纸条,同样约他去城外竹林见面。
瞧那龙飞凤舞的字迹,肯定又是李凤来无疑。
林沉依然犹豫了一下,但等到夜幕降临的时候,双脚却不由自主地动了起来,再次悄无声息地从后门溜了出去。
这回倒是李凤来到得稍早一些,咬了扇子立在门边,笑盈盈地等着。一见林沉走近,便展开扇子来扬了扬,道:“美人你来得正好。我今夜特别想去一个地方,你陪我一起去吧。”
林沉微微一愣,想也不想地应:“不去。”
李凤来却只当他说的是个“好”字,毫不客气地牵了他的手,抬脚就往前走。林沉挣扎不开,只得跌跌撞撞地跟在后头。
此时夜色已深,路上早没了行人,唯有月光静静地照下来,清冷至极。他们两人行了片刻之后,终于在一座大宅子前停了下来。
李凤来朝林沉眨眨眼睛,笑道:“美人你替我在这儿把风,我去去就来。”
说罢,足下一点,轻飘飘地跃上了墙头。
林沉眼见他的背影消失在墙后,眉头皱得死紧,犹豫着该不该转身离开。
这姓李的男人实在太过霸道,无论干什么事都理直气壮的,好似全天下的人都该绕着他打转。自己跟他身分悬殊,实在不该继续牵扯下去了。
但是……
心里虽然这样想着,双脚亦来来回回地踱了几步,却始终走不开去。
到最后,依然只能傻傻地立在墙外等着。
百无聊赖间,忍不住仔细打量了一下那座宅子,结果竟是越看越觉得眼熟,似极了他爹某个朋友的府邸。那位前辈与他爹志同道合,也是江湖上极有名气的大侠,不知……李凤来这回又想干什么坏事了?
正想着,耳旁忽然响起一声轻笑。
然后就见李凤来笑盈盈地从墙头跳了下来,一把抓过他的手,道:“快跑。”
“啊?”林沉身不由己地跑了几步,忙问:“出什么事了?”
李凤来并不应话,只是嘴角上扬,嘿嘿笑个不住。
身后则断断续续地传来一阵喧哗声。
“刺客跑了,快追!”
“不是刺客,是小贼!快把东西抢回来!”
林沉听得嘴角抽搐,秀眉越蹙越紧,问:“你又偷了什么东西?”
李凤来仍是笑,从怀里摸出个酒壶来晃了晃。
“酒?”
“嗯,听说徐大侠费了不少功夫,才从西域弄来这一壶寒冰酒,我当然得借来尝尝啦。”
借?分明就是偷才对吧?
先是武林盟主的令牌,接着又是徐大侠的珍藏,这人……是故意向正道人士挑衅吗?
林沉望着李凤来看了一会儿,道:“你好歹也是毒龙堡的堡主,专干这些偷鸡摸狗的事情,不觉得丢脸吗?”
闻言,李凤来立刻哈哈大笑起来,手腕轻轻一转,毫不费力地将林沉搂进了怀里,调笑道:“何止?我不但喜欢偷鸡摸狗,还很喜欢偷香窃玉呢。”
一边说,一边作势将头凑了过去,态度轻薄。
林沉脸上微红,连忙挥出一掌。
李凤来险险避了开去,却仍旧握紧他的手,嘻嘻直笑。
林沉怎么甩也甩不开,只得低了头继续往前冲,问:“你爱偷东西也就罢了,干嘛硬是拖我下水?”
李凤来摇了摇手中的扇子,不急不缓地应:“如此良辰美景,光有美酒相伴却无美人相陪,岂不可惜?”
说话间,眼波悠悠流转着,说不出的风流动人。
林沉的脸孔便红得益发厉害起来,瞪了瞪眼睛,恨恨骂他一句:“胡说八道!”
这两人的轻功都是极高明的,不知不觉间,已然甩掉了后头那群追兵。李凤来便拖着林沉行至岸边,随便雇了艘画舫跳上去,取出那寒冰酒来对饮。
李凤来的兴致很好,话也比平时更多些,说说笑笑地闹个不停。林沉却一直冷着脸,既不说话也不喝酒,一言不发地生闷气。
李凤来见了他这模样,反而生出欺负人的念头来,往杯子里斟了满满的酒,亲手递到林沉嘴边,道:“喝酒。”
林沉一下别开了头,不理他。
李凤来笑笑,坚持不懈地把酒杯递过去,续道:“这西域的寒冰酒着实珍贵得很,现在若浪费了,以后可再没有这么好的机会了。”
林沉仍然不理他。
“真的不喝?”
“确定不喝?”
“嗯。”
“很好。”
李凤来转了转手中的杯子,眼底掠过一抹暗色,忽然毫无预兆地扑了过去,将林沉压倒在船舱里。
“你再说一遍,究竟喝还是不喝?”他眼角微微往上挑着,声音又低又哑,带着浓浓的诱惑意味。“还敢说不的话,我就亲口喂你啦。”
说罢,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慢慢低下了头。
那语气轻佻,那眼神暧昧,分明就是在调戏。
林沉呆了呆,胸口霎时怦怦乱跳起来,手脚僵硬,动弹不得。
眼见那优美的薄唇渐渐逼近,他只觉背脊一阵发麻,终于闭上了眼睛,红着脸嚷:“我喝!我喝……”
“哈哈。”李凤来阴谋得逞,不由得莞尔一笑,慢吞吞地直起身,坐回原处继续倒酒。
林沉亦跟着坐起来,闷闷地喝了几杯酒,始终垂了眸,不言不语。隔了许久,方才抬起头来,悄悄望李凤来一眼。
李凤来此时已有几分醉意了,一手支头,另一手则漫不经心地把玩扇子,容颜若画,眉目风流。
林沉瞧得几乎呆住,脸孔越来越烫,一时竟有些口干舌燥。连他自己也弄不清楚,到底是因为喝了酒才脸红,还是……因为面前这俊美男子?
洒不醉人人自醉。
色不迷人,人自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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