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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书籍名:《南渡》    作者:巫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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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晨,队伍上路,郁之赶马车,李珝骑马陪伴在一旁,两人偶尔能交谈两句,说的都是你累不累,渴不渴的话。
  正午,太阳酷热,不得不在林阴下歇息。郁之见天气炎热,众人口渴难耐,便烧了大锅祛湿热的草药。
  一路上,郁之对林家人多有照顾,人又细心,林家人对他都心怀感激,虽然郁之只能算个江湖郎中,只懂治些小病小痛。
   烧好草药,郁之端上一碗,找到在远处乘凉的李珝,将药递李珝,李珝接过碗,另一只手抬起,擦去郁之额头上的汗水,轻声问:“你喝了吗?”
  “喝过了。”郁之微微一笑。
  “过来这里坐,这边比较凉快。”
  李珝让郁之坐他身边。
  郁之温顺的在李珝身边坐下,看李珝喝药。李珝喝完药,郁之像李珝刚才帮他擦汗那样,拉袖子擦李珝领子上的草药水渍,李珝则趁机去亲郁之的脸颊。
  “咳。”一声咳嗽声在两人背後响起,郁之急忙缩回手,弹起身,抬头一看,见是林彝,郁之惊慌失措。
  李珝待在这里,远离了林家人,因此,郁之才跟对李珝有亲昵动作,谁知道这林彝神出鬼没呢。
  “林行主有什麽事?”李珝起身,坦然迎向林彝。
  “虽然是你们的私事,但是身为朋友,我还是劝一句,需防被他人窥见,我倒是无碍,但他人未必能守密。”林彝倒也是坦然的人。
  郁之低下头,无法与林彝对视,李珝则神色不改,很是淡然,说著:“林行主过来,不是为了说这事吧。”
  “李珝,我很敬佩你,我不曾遇见过你这样的人。”林彝爽朗笑了,李珝总让他吃惊。
  看来林彝老早就发觉了,只是这人性格沈稳,很会藏事。
  李珝沈默看向林彝,他不清楚到底林彝要说什麽,但是他也不介意林彝说什麽,因为他和郁之之间的事,并不会让他觉得难堪。
   “我过来,是想跟你商议下,派去前方打探的人回来了,说是前方有坞堡,必须途经那里,而不路过坞堡,则要绕很长的山路。”林彝不会让郁之难堪,所以他说了正事。
  “这里的坞堡,有的是为了防羯人与劫匪而筑,有的却是依附著羯人,难说安全与否。”
  这里到处都有羯人或依附羯人的坞主,一路上他们没怎麽遭遇到,一是运气,二是他们这才进入北伐军与羯兵的战场。
  “走山林,将十分艰难,而且必须抛弃马车,我倒是觉得走坞堡应该不成问题,真是遇到了歹人,保命要紧,财物给予些倒无妨。”林彝他看来是有了自己的打算,但出於习惯,还是先与李珝商议。
  “这一带的堡壁,大多依附羯人,有可能会遇到羯兵,林行主还需让族人小心行事,不要触动他们。”李珝考虑更糟的情况,以林家那几个青壮,虽然身上都佩带武器,但根本不懂打斗,一旦遇到羯兵,和他们动武,後果将不堪设想。
  “我会告戒他们,辛苦走至此,再往前就能渡江了,不能因小失大。”
  林彝族人中,总有几个年轻气盛,提起胡人咬牙切齿。
  谈完正事,林彝看向神色仍有些不自在的郁之,笑著说:“情之所锺,正在我辈。”
  说了这句话,林彝便离开了。
  郁之到此才抬头,露出苦涩的笑,林彝让他惊愕,而李珝的婚事显然也没了,他和李珝,这样的关系到底是对是错?
  “林彝这人颇有操行,并不会宣扬,何况,即使他人知道又何妨,很林氏此时路途相伴,日後各自分离,谁管得上谁。”李珝揽住郁之的肩,颇为不羁。
  “李珝,你不娶妻吗?”郁之心里还惦记著那婚事,此时看来,李珝显然老早就拒绝了。
  “不娶,你在我身边一日,我都不会娶。”李珝说得毅然。
  郁之先是愣住了,而後拧了拧眉头,轻轻地说:“那我明日就离开你。”
  李珝搂紧郁之,脸上绽出笑容,他知道郁之在开玩笑,郁之离不开他,他比谁都清楚。
  
  午後,众人起身,继续前进,刚走近坞堡,便有一行带刀带枪的人拦住了去路,称近日附近有山贼出没,他们保护一方安危,在此巡逻,并要查看林家人中有没有藏匿山贼。显然,这是群匪徒,故意在此勒索。
  林彝前去交涉,而林家青壮都跟随在一旁,全都一幅玩命模样,气势不比这群匪徒差。大概是发觉占不了便宜,匪徒收了点好处,就打算放人过去,只是林家人还没走出几步,就又被拦下,这回拦队伍的不是游荡的匪徒,而是一大队羯军。
   李珝猜测那些匪徒应该是坞堡内的人,这坞堡显然不是什麽守护一方百姓安慰的坞堡,而是依附了羯人,在此作威作福。
   林彝像往常一样,照旧想去交涉,好在被李珝拦住,在李珝看来,羯人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解决,这些人十分贪婪,只有大量的财物才能让他们高抬贵手。
  “过去协商前,必须说服各家都将财物取出一些,如果保不了命,要这些财物做什麽?”李珝告戒林彝。
  林彝只得返回族人中,跟族人商议一番,之後,又从自己的财物中取出一株巴掌大的珊瑚树,和族人给的一些财物,携带上,去当见面礼。
  羯人将领见到林彝如此顺从,很是高兴,还赐酒,林彝四周都是羯兵,心里有畏惧,但估计全族人的性命,只得尽量隐匿自己的不安,自若地与羯人将领交谈。
  胡人入主中原仅是这几年的事,而这之前,他们大量的内迁,大多懂汉语,这羯人将领与林彝交谈,并无任何障碍。
   林彝说自己家族人一路长途跋涉,身上财物已所剩无几,族中老人,幼子不少,赖此更换食物为活,还望将军高抬贵手。
   羯人将领本来就在查看林彝送来的财物,不甚满意,又见林彝其实也不老实,耍滑头,甚是恼火,大喝一声,几把刀便要架上了林彝的脖子,李珝一直陪伴在林彝身边,见对方动刀子,很不客气将双刃矛指向了羯人将领,一脸的杀气。
   羯人将领身边的一位壮汉,立即杀向李珝,李珝轻松几下,将这人击倒在地。
  李珝露了一手,但也仅是让谈论继续下去,因为四周布满羯兵,真打斗起来,林家那百余口人,将会立即被杀害。
  “我要杀你族人,下个口令就行,杀完了,再搜索财物,有什麽差异?”羯人将领不再对林彝动刀刀枪,开始以林彝的族人安危威胁。
  “伸手就能取得的财物,将军却打算以部下性命去换取,我族中若还有更多的财物赎命,敢不献出来吗?” 林彝说得真诚。
  “既然如此,那我派人搜行囊,也搜不出东西了?”
  羯人将领站起身,向部下下令搜林家人财物,一时一群士兵涌向林家马车。
  林彝见此人如此蛮横无情,且又精明贪婪,一时没了对策,只得不安地看著前方士兵搜刮的情景。
   在前往坞堡前,李珝便提议过一件事,让林家人将贵重财物藏於幼儿身上,所以马车中有东西,但林家人的财物,还不至於被搜刮得一干二净。
   事情发展至此,林家人只得无奈地任由这些劫匪翻找他们放置於马车内的财物,有些女眷和幼儿没见过这样的情景,都吓哭了。
  此时,郁之也和林家人站一旁,看著两三位暴徒将他的马车内的东西,抛出,丢在在地上。郁之离开长安时,车内还真的带了点财物,但这一路上都变换了食物,早不剩了,马车内也只有几块布料和一些谷物。
   林家人的马车与郁之的不同,还是搜出了些财物,堆积在地上,像座小山。事情到此,总该了结了,可这羯将实在贪婪无比,扫视著林家女眷们,竟下令搜身。
  这可不得了了,林家男人全抓了武器,跟劫匪们打成了一团。
   郁之见到这样的情景,急忙让林家老幼妇人躲一边去,可是都已经打斗起来,参与打斗的又是这些老弱妇人的亲人,这些人都哭成一团,哪还肯听郁之的劝。郁之整颗心都悬了起来,他更担心的是在敌军包围中的李珝,虽然他知道李珝身手很好。
   於混乱嘶杀中,郁之将林家一些幼儿藏进了自己的马车里,自己手里揣把匕首,守在马车旁。此时,郁之心里很平静,他眺望前方嘶杀的众人,见到李珝的身影出现,他露出了笑容。
   李珝很快杀至郁之身边,见郁之无碍,马车里还藏了群孩子,便唤郁之赶紧赶车逃走。
   “得有一些人掩护女人和孩子离开!”李珝站在路旁,大声指使林家男子。
  林家男人听从李珝的指使,分了些人,掩护马车逃离,绝大多男人留下断路。
  第一波打杀中,由於羯军根本没想到林家人会突然反抗,没有准备,再加上李珝又从羯将那带著林彝杀返回来,羯军慌乱,很快退了,这给予林家人一个逃离的机会,因此林家女人和孩子才得以逃离。
  发现实情後,羯军在羯将愤怒的喝声下又像洪水般扑杀过来,此时林家那三四十个青壮男子,根本不是羯兵的对手,杀至最後,不怯退,能战斗,没倒下的竟只剩李珝,李珝再次不得不孤身掩护身後一群无战斗能力的人逃离,与羯军激烈拼杀。
   李珝经历过很多次战斗,勇猛无比,他骑马上,往路上一横,简直是万夫莫敌,羯军追一个过来,斩杀一个,导致羯军都不敢再上前。
   後方逃离的林家人根本不知道李珝如此厉害,仿佛战神一般,缓过来气,又将受伤被打散的林家男子凑了一小队,跟在李珝身後。
   从午後打至黄昏,羯军退了,林家人也退至一处高地,将重伤者,抬放在草地上,让郁之包扎。羯军虽然打退了,但营地里到处是哭泣声,别说财物丢了,家中男人大都受伤,有几位男子伤得太重,看那情景,恐怕也活不成。
  郁之累坏了,也麻木了,他浑身上下都是血,虽然这不是他身上的血,而是伤者的。包扎完草地上最後一位躺著的伤员,郁之朝李珝走去,他一开始就要为李珝包扎伤口,但李珝说他没事,让郁之先去救那些躺地上的重伤者。
   李珝其实伤得也不轻,他突围时被敌兵围击,手臂上,脚上皆有刺伤,尤其是右肩上的一处刺伤,十分深,都见骨了。郁之原先不知道伤得这麽重,等他解开李珝上衣,查看那伤口时,眼泪立即下来了,想来是这一天遭遇太多,又包扎了不少伤者,郁之心情很抑郁,再见到李珝伤得这麽重,一时再忍不住悲痛,抱住李珝无声地流泪,也顾不得身边有人。
  “李珝,谢谢你救了我林家百来口人,现在,希望你能继续帮我们寻条活路。”林彝一瘸一拐走来,说著就躬身。
  郁之偷偷擦了泪水,退到一旁,调配药物,以便给李珝上药。
  李珝看向林彝,伸出没受伤的手,搀了林彝一下,不让林彝鞠躬,李珝很平淡地说:“我以往在冀州与羯人打仗,他们一旦打败,必然会再返回,十分记仇,若输於他们,又嗜好坑埋降士,也是因此,我告戒你们不要动手。”
  林彝听了李珝的话,愣住了,而後才哀痛地说:“今日之事,再所难免。”
   “不要多做停留,将伤员都抬马车里,必须连夜赶路离开,等他们再纠集人过来,将无法逃脱。”
  李珝很清楚之後会发生的事情,他和林家人并无过深交情,但是他无法眼睁睁看这一个家族被杀害,一行人相伴走至此,便得共患难了。
  林彝听了李珝的话,便赶紧去唤族人,催促他们赶紧离开。
  郁之调好药物,给李珝上药,包扎,他为李珝包扎时,就著包扎肩部的动作抱住李珝,幽幽地说:“你手暂时不能使双刃矛了,也不要再去动它,我将手吊你膀子上。”
  “郁之,你没受伤吧?”李珝伸出左手,擦拭郁之脸上的血迹,动作轻柔。
  “没有,这是别人的血。”郁之握住李珝的左手,眼中噙泪。
  “没事,我左手也能使马槊,长矛。”李珝安慰郁之,单手将郁之揽抱,
  伤口得到了包扎,李珝又负责掩後,与一些没受伤或轻伤的林家男子在一起,保护病患和妇人孩子,警惕羯军袭来。
  
  弃下马车和笨重的物品,登山越野,显然不大可能,而唯一的平坦道路又被坞堡截断,後头还可能有羯军追击,到这情况,唯一的办法,就只是折路返回了,再另寻它路南下。
   走回头路,让人沮丧,对林家人而言,就不只是沮丧而已,有两位重伤的男子,伤势过重死去,林家人不得不将亲人掩埋在路边,简陋的做些标记,以便日後返回还能寻找到。这是林家人第一次在路途上失去了亲人,都十分哀痛。
   带著重伤的男人和受惊的女人远离坞堡,李珝已俨然是这支队伍的行长,此时,受伤的林彝,没办法领导队伍,而林家人也愿意听从李珝的话。李珝确实有办法,他将队伍带领抵达他们原先离开的城镇,就在那城镇外暂时驻扎,跟同要南下的其他家族打探一条安全的道路。
   由於伤员太多,行动不便,便在此停留,以便让伤员养伤。队伍里只有郁之一人懂医药,且对於伤重患者也无法有效的治疗,林家人此时极需要大夫,於是便就进城去找来了两位大夫,由他们治疗。
  按说有真正的大夫前来治疗伤患,郁之就不用像先前那麽忙碌了,为了照顾患者,疲以奔命的郁之,这才得以休息。
   折返路上,郁之与李珝忙碌之中,难得能对上一眼,更别谈交谈了,安然返回城镇後,郁之才又和李珝相伴左右,夜里在一起入睡。
  李珝的伤很严重,给他看病的大夫称,没有半年的时间,无法痊愈,在愈合之前,也不能再用右手拿东西,更别谈挥舞兵器了,否则这肢胳膊会废掉。对於大夫的叮嘱,李珝显得很淡然,他这种经常负伤的人,自然知道伤得多重,需要多久的时间才能愈合,虽然在这样艰险的路途上,右手伤了,打斗时将十分不便。
   郁之跟请来的大夫求教,学会了如何治疗与照顾利器所伤的人。他学得很投入,不谈日後上路後,难免有利器所伤伤患,眼前治好李珝的伤就是一件要事。
  
  夜里,郁之帮李珝伤口换药,将包扎伤处的布条一层层解开,露出肩上深入骨头的伤口。伤口一直在敷药,但愈合得不好,仍在流血水,这样的情况很糟糕,让郁之揪心。如果伤口无法愈合,甚至因此而溃烂,那麽李珝的右肩将可能废掉。
  “李珝,你需要休息,好好躺著,不要再下地走动。”郁之每次为李珝包扎伤口,都会感到心痛,眼前这个男子,一身的伤痕,并且伤痕还在递增,他就不能过一阵平平安安的生活吗?
  “我伤的是肩,又不是脚,不碍事。”李珝仍旧很平淡,他似乎没将这伤看眼里,或说他早就意识到这伤有多重。
  “如何不碍事,深得都见骨头了。”郁之小心翼翼搂住李珝的腰,将头枕李珝左肩上,郁之深知伤成这样有多疼,但他还是宁愿这伤是在自己身上。
  “会好的,我以往受过比这更重的伤,不也好了。”李珝低头亲郁之的发丝,单手揽住郁之。
  两人坐在马车里,马车又有帘子,也不怕人发现,在人前,李珝会节制不和郁之有亲昵动作,但在私下,两人如夫妻一般相待。
  “这样的日子,什麽时候是个尽头?”郁之抱著李珝低喃,神色忧郁。
  南渡,并不容易,漫长的路途上,他们遭遇了很多险难,一一的渡过,而前方等待他们的会是什麽呢?不谈什麽劫匪,劫兵,单只是过江後,那南蛮之地,到底是个怎样的去处,他们以往都不曾抵达,那里会有安稳的生活吗?
  “过江後,便不同了,郁之,已经不远了。”李珝说时缓缓躺下,他手臂不时会感到疼痛,躺著不动,感觉会好受些。郁之帮李珝盖被子,自己也躺下,挨著李珝左边。
  “过江後,我们两人去深山老林,开辟一片田地,当农夫好吗?”郁之微微笑了,手搂住李珝的左手臂。
  “你又不会种田。”李珝抽回胳膊,抬手摸郁之的脸庞。
  “我可以学,你想吃什麽就种什麽。”郁之见唇凑向李珝的脸,亲了下李珝的唇。郁之很少主动去吻李珝,这一吻,却很自然而然。
  李珝按住郁之的头狠狠地吻郁之,郁之怕碰触到李珝的伤口,由著李珝亲吻,不敢动弹。李珝伤得这麽重,也不能对郁之做什麽,两人只是亲吻,连拥抱都小心翼翼,郁之实在很怕碰到李珝的伤口。
  
  几天後,林家队伍上路,李珝右肩上的伤,也好了些,不再流血水,不过挥舞兵器什麽的,是完全不可能,李珝用左手持他那柄不离身的双刃矛,骑著一直跟随在身边的那匹枣红色的马,在队伍前方开路,队伍之中的郁之,不时抬头看前方的李珝,他担心李珝的伤,也担心路上有危险。
  这次队伍没再走先前走过一遭的道路,而选了另一条路,往前再走大半月,便有渡口可以渡江。
  在上路前,就听路人说,前方在打仗,奋威将军带领军队驻扎在那里,追上奋威将军的北伐军,将很有可能获得江南的消息,因此林家人都打算走这条路,李珝有所顾虑,担心会遭遇羯军,但後来又想这四周哪处没危险,他们身处交战之地,便也就赞同了。
  後来发生的事情,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行走四五天後,他们的队伍撞上了一支游荡的敌兵,那是支近百人的敌兵,队伍里也有不少胡夷,大部分还是骑兵。
  这支杀红眼的敌兵,见到林家队伍,立即袭击,抢的不只是财物,还包括妇人。
  林家男子全都参与了战斗,拿出了拼命的架势,即使是女人,也不再只会哭泣,奔跑,用著随手能找到的东西反击。但终究不是对手,开打没多久,就有林家男子就被杀,有几位年轻妇女也被掠走,形势极其严峻,李珝一直参与战斗,但看到这样的情景,他知道再打下去,就要覆灭了。
  “郁之,带人跑!”李珝杀出一条血路,让自己人逃离,他大声喊郁之的名字。
  此时郁之正在闪躲一把大刀,大刀砍在马车车厢上,拔不出来,郁之见机会来了, 急忙将手中握的匕首捅向对方腹中,敌人受伤,放开了大刀,身子瘫软在地,郁之急忙钻进马车,马车内有好几位年幼的孩子,郁之看了这些孩子一眼,便急匆匆赶车,跟著其它马车,逃脱出去。
  为了掩护妇人与孩子逃离,林家男子跟随著李珝断後,这场战斗,类似於上次遇到的那场,不同的是敌人的数量多了近一倍,而且林家男子在上场战斗里,大多都受了伤。
  拦截敌军,几乎不大可能了,林家男子一一被杀退,前方仍旧只剩李珝一人在奋战,十几骑的敌骑围击他。
  郁之将马车赶离,跟逃出来的林家人借了马,抓了把李珝的大刀,就冲回战场,他此时心里很慌乱,不为别的,只因为李珝右肩的伤还没好,而这次遭遇的敌人比上次还要多。在捅杀那个要砍杀自己的人时,郁之出奇的冷静,他不再因为手上染了血,自己杀人了而惊慌,他当时心里只有自己必须活下去,必须带这些孩子逃离。现在逃离了,他又返回来,不为别的,他不能再逃到一旁去,任由李珝在敌骑中被围杀。
  策马赶向李珝,见到李珝孤军奋战,脸上身上都是血,郁之不顾一切,只想冲杀进去,却被几位骑马的林家男子拦住了,大声斥道:“别过去!你会去送死!”
  “你们打算自己逃吗?”郁之眼睛血红,眼里满是鲜血淋淋的李珝,他的心快碎了。
  “不,我们要去救他!”这几位林家男子,身上都有伤,带头的人中,正是林彝,也正是林彝回答了郁之的话,并转身吆喝。
  喝了话,林彝便带人杀向前方,支援李珝。
  郁之抓著大刀,赶马跟著冲了过去,他在敌军中疯狂的砍杀,有敌人砍中了他的脚,他都没有因为疼痛而停止冲锋,因为在那敌军包围中的李珝因为精疲力竭,他坚持不了多久了。
  李珝其实意识一直很清楚,虽然他被刺了好几矛,而且都很深,他一身的血,因为失血过多,眼前的视野已经有些模糊。他参与过很多次战斗,但这次,他不知道他能不能突围成功了,他的右手臂受伤了,这使得他只能用左手挥舞兵器打斗,战斗力下降,再加上伤痛下,反应也迟钝了。林彝带人不要命的冲杀过来时,李珝也看到了,他也看到了紧跟而来的郁之,这使得他心中有了恐惧,他朝郁之嘶喊,喊的都是:“郁之!你给我回去!”李珝的嘶喊声被敌人的攻击打断,李珝竭力拼杀,而郁之竟已冲在了林家人前面,抓著大刀,挥上迎向他的敌军,这刀砍落了,郁之滚下马匹,急忙爬起身,敏捷地回击,他不可能两次被人击下马,任人宰割。
  “李珝!快冲围!”郁之砍伤了敌人,大声朝李珝喊叫。此时的郁之根本没留意身後的马槊正刺向他。
  “郁之!!”李珝那一刻,血管里的血似乎都要凝结了,他跃马突围,冲向郁之,想拦阻郁之身後那敌骑的动作,但还是太迟了。
  在李珝朝自己大喊冲杀出来时,郁之觉察到了不对劲,他猛地回身,看到了飞刺过来的马槊,他来不急躲避,那马槊飞刺进了自己的腹部,又被抽出,带出了大片的血迹。郁之恍惚呆滞地站著,看向腹部的口子,他要倒下时,李珝赶了过来,李珝伸出手,一把将郁之抱上马,郁之闻到了李珝身体上的血腥味,看到了李珝胸膛上一个淌血的大口子,泪水从郁之眼角滑落,他知道,他们都将死在这里,他,李珝,还有这些冲杀过来的林家男子。
  敌骑紧追著李珝的马,李珝那匹枣红色的马跑得极快,但仍摆脱不了身後的几骑敌军,眼看就要追上了,四周却突然响起了惊天动地的嘶杀声,几支骑兵从四方冲杀而来,敌人见状,急忙掉头想逃,但都来不急了,被包围住,一顿痛打。
  前来援救的骑兵是北伐军,他们只是在此巡探,正巧撞见了敌军在追杀平民,便出手搭救。
  敌人不是被杀,便是逃了,李珝下马,将已经昏迷的郁之递给北伐军的一位士兵,人便倒地不起。北伐军中的军医,检查郁之腹部的伤口,发现并不致命,倒是李珝混身是伤,腹部,胸部都有割伤,伤势极其严重,有性命之忧。
  林彝伤得也很重,但不致死,事後清点林家人数时,发现战死及被杀的有六七人,不少还受重伤,林家人一时哭声震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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