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我认识你
2月14日转瞬即到，因为正好赶上周六，所有商家都到了最后冲刺的阶段。和别的买卖不同，美容院却是2月13日的星期五最忙。所有准备第二天出门的大姑娘、小媳妇儿都赶着前一天做好美容。
星期五，许桥上学，断没有时间，这可就苦了小方。从早到晚就他一个男孩带着一群女孩美容师，活脱脱一个党代表。许桥一整天起码街道小方十几条短信，都是在抱怨和哀号，间或替熟客表达她们对许桥的思念之情。
等许桥放学回家，美容院也关了门，想帮忙都没办法。小方聒噪的声音，整整伴随了许桥一路，在公车上晃悠着，倒也不寂寞。
冯崖正忙着给那个全城著名的碎尸案结案，据说就连局长都夸他结案结得是时候，又赶上省局的表彰，这下南汇分局算是露了脸。
2月14日，许桥早早起来做了早饭给自家英雄饯行，提前祝贺。冯崖搂着许桥好好亲了一阵，才松手离开。
“好好复习！”冯崖开门还不忘嘱咐。
“知道了，保证一天不出门，专门等你回来！”许桥笑着说。
“行！不过得晚点，九十点钟吧！”冯崖摆摆手走了。
坐在书房里看书，偶尔听见小区外面热烈非常的商场音乐，许桥忽然觉得这个情人节过得真不错，起码有个人要自己在家里等着。
下午，放下书本，许桥把房子里里外外打扫了一遍，一边干活儿一边听着英语，这也算是劳逸结合了。许桥刚放下拖布喘口气，便觉得字正腔圆的英语之外还有别的声音，一把拉下耳机，发现是自己的手机在响。
三两下跳过去，一看，是小方。
“怎么才接电话？”小方没好气。
许桥笑道，“听英语呢！手机铃声声音小。”
“要你告诉我冯崖家的座机，你就是不干！”小方说，“座机铃声大！”
“那不是人家的电话嘛……”
“还人家！那是你男人！”小方大大咧咧地叫，紧接着便“哎哟”一声，许桥隐约听见电话那头一个女孩子嗔怪的声音，“你女朋友也在？”
“是啊！她可护着你呢！听见你终于把直男掰弯，兴奋地不得了！”小方说着，又是“哎哟”一声。
小方的女朋友许桥是知道的，从以开始便旗帜鲜明地支持自己。许桥笑道，“少说废话！你什么事？”
“那个，你今晚能给我替班不？”小方也不客气。
许桥提高声音，“今天什么日子啊！你让我替班？”
小方也开始无赖，“我不管，反正今天我要跟我亲爱的出去玩，假也没请下来，你知道这些酒吧，专门得着过节赚钱。”
许桥笑了，“几点到几点啊！太晚了可不行！”
“我那是中间的班次，4点到9点，干多了也不行啊！人人都想多得小费，尤其是后半夜。”小方一边说，一边咒骂，“你看这叫什么事儿啊！有人想多干几个小时拿小费，我这不想上班还不行！”
“你们酒吧那叫公平管理！你不上班，想替班的人多，你要经理派给谁啊！还不如谁都不派。”许桥说，“是单行道吗？”
“是啊！”小方说，“以前你也替过，经理知道你，别人他还不愿意呢！”
“好，我准时到，你玩去吧！”许桥算算时间，能赶在冯崖回来之前到家就行了。
“哎哟我得好哥儿们儿！你可救了我的命了！小费都归你，我算是损失了！”小方是得了便宜就卖乖。许桥骂着挂了电话，看看时间差不多了，赶忙将家里收拾收拾，出了门。
说实话，小方一个直男在GAY吧里打工，任谁看了都觉得匪夷所思。可如果知道他有一个腐之又腐的女朋友，外加一个同性恋好哥们儿，这一切就不显得那么突兀了。小方甚至有时还会吹嘘，自己堪称单行道的男同之友。
许桥从单行道的后门进去，跟相熟的经理打了招呼，到更衣室换上小方的制服，又转出来，跟酒吧的调酒师打招呼。
JAY见了许桥就笑，一把将小孩抓过来，“听说你找到男朋友了？”
许桥转头“呸呸呸”了三声，“小方那个八卦男！”
“别怪他！之前有个客人在这里问你呢！小方就说你有主了。”
“什么人啊！”许桥蹙起眉头，“这里又不是我的地盘儿！”
JAY只是笑，“你上个月替了一次班就被人看上了。你这样的好孩子，现在可难找。”
许桥“嘿嘿”一笑，“不愧是调酒师，这么会说话。”
JAY叹了一声，上下看着许桥，“那男人还真是不错，可惜了。”
“放心吧！我男人可不是一般人能赶得上的。”许桥摇头晃脑。
“知道！”JAY说，“小方说了，你哈了人家好几年，现在也算是修成正果。”
许桥撇撇嘴，就算小方说的是实话，可自己哈着人家好几年这么丢人的事情大家都知道了，也不免不忿。心说，以后再也不给小方替班。
这一年的情人节节前宣传实在强力，4点开始做了准备工作，5点就有客人上门。单行道推出情人节烛光晚餐系列，晚餐过后正好是酒吧热闹的时候，一静一动配合，摆明了要让情人一对对的从晚餐开始就留在这里。
许桥在吧台看到光顾的第一对情人居然是对男女，抓着JAY问，“这难道不是GAY吧？”
JAY笑着说，“社会越来越开放，我们也不能只做一个圈子的生意啊！再说，GAY吧总有别的酒吧比不上的浓情。”
许桥翻了翻白眼，心想小方这个直男都能在这里打工，来一两对异性恋客人也不时什么大事。
6点，客人就多了起来，又是周末，没有工作的烦恼，单行道里已经一片温馨的景象。为了烛光晚餐的设计，老板现将酒吧隔成了一块块私密的区域。
等8点一过，只听调音台上“叮铃”一响，DJ用带着磁性的声音宣布夜晚的到来，服务员鼓励所有客人自己动手将层层的纱幔扯下来，转眼间，伴着客人们的笑声，整个大厅变得视线无阻，温馨的烛光被依次撤下，霓虹一闪，单行道瞬间变了个气氛，所有客人都情不自禁地欢呼鼓掌。
为了这天，单行道专门请了人气最高的DJ，果然几声音乐响过，气氛就被挑了起来。刚才还依偎在一起窃窃私语的情人们，现在都笑着凑在一起看着其他情侣。不管是男男，还是男女，脸上都是愉快的笑容。
“太酷了！”许桥问JAY，“这是谁想出来的点子？”
JAY冲许桥抛了个媚眼，“天才！”
许桥黑线，“哥，你还是赶快找个主吧！”
JAY撇撇嘴，将手上的摇杯扔得老高。
8点、8点半、8点45，许桥一边穿梭在客人之间，一边注意着时间，手上不断下单，再从酒吧和后厨端东西出来。经过包厢区的时候，忽然一扇包厢门打开，一个男人看见许桥，便招手，“服务员，给我再拿一瓶皇家礼炮！”
皇家礼炮？许桥连连点头，看来里面是个傻大款，哪有在酒吧里话几倍的钱买这种酒的？已出手就是好几千啊！
送完了东西，找人拎出皇家礼炮，许桥端着就送进了那个包厢。
昏暗的灯光下，几个男人一人搂着一个男孩正在调笑。
“哎哟！酒来了！”一个眉眼画着浓妆的男孩子伸手接过许桥拿来的酒，许桥抬眼一看，一瞬间好像又回到了几年前，那时候，自己也是这样坐在包厢里，拼命喝酒，什么贵喝什么，哪怕喝了再到洗手间里吐，回来也要再喝，为的是多赚些钱。现在想来，真是恍如隔世，但自己也没资格去职责他们什么，谁是自己愿意做这个的呢？
“哥哥新来的？”一个男孩将喝空的酒瓶往许桥面前挪挪，顺口问道。
“嗯。”许桥手脚麻利地收拾着，“替班。”
“哦。”那男孩一笑，“再拿来盒烟！”
许桥点头，瞥见烟灰缸里已经插满了烟蒂，大都是只抽了一半的。于是顺手将烟灰缸也清理了。
出了门，许桥感叹，烟啊，酒啊，每一样东西里面都有他们的提成，喝得越多、抽得越多酒越能赚钱，至于卖，倒还在其次。
拿了盒一样的烟送进去，那男孩妖媚地冲许桥抛了个媚眼。许桥一笑，闪烁的灯光正好照到他的脸上，刚想起身，忽然就有人抓住了他的手腕。
“先生？”许桥一愣看过去，只见一个肥胖的猪头正端详着自己。
“老板？你干什么啊！”旁边的男孩依偎过去。
只听那猪头嘿嘿一笑，“我认识你。前几年，出来卖过吧！”
“先生认错人了！”许桥脸色一变，甩着手腕想挣脱，那猪头却越攥越紧。
“别慌啊！”猪头笑道，“那一次你伺候的还真不错！要不今晚咱们重温一下怎么样？”
“王总！人家是服务生，您别难为人家哥哥啊！”刚才冲许桥抛媚眼的男孩不着痕迹地想给许桥解围，可这位猪头王总却不好惹。
“一边儿去！我认得的！”王总说，“当年好好一张脸非要画成那样子，还是洗干净了我才上的，你滋味儿不错！”
这位王总说着，旁边的客人含笑看着，调笑一个服务生，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可是许桥脸色已经白了，离了圈子的人都最怕一样，就是碰上以前的客人，偏偏客人都还记得。
“我说过，先生认错人了！” 许桥发狠一挣，王总没坐稳，一下子扑到桌子上，立刻酒瓶子哗啦啦到了一片，粘腻的水果沾上了王总的衬衫。
“我操你个小贱人！”王总立刻怒了，旁边有人随即站起来抬脚就踹。许桥没有防备，“咕咚”一声倒在地上。
“哎呀！你们怎么还动手啊！”有男孩子大声叫嚷起来，有意让外面巡视的保安听见。
可外面也是震天响的音乐，人没等来，许桥身上已经挨了好几脚。
“听着，今天我还就带你出场了！”王总开始放狠话，“又不是没卖过！”
许桥坐起来，看着王总，“我不卖！”
“靠！给脸不要脸，卖一天就能卖一辈子！看我今晚不干死你！”王总这就起身要揪许桥，被时才的男孩“哎哟”一声贴上身去，“王总，要不今晚我们两个陪您？”说着，男孩子一个眼色，另一个男孩随即开门出去。
不一会儿，经理就敲门进来，看了一眼坐在地上的许桥，又看了一眼王总的狼狈相，一阵赔笑，“今天这个好日子，怎么能生气呢？先生今晚的单子我请了，您消消气。”
王总呵呵一笑，“别啊！我给你双分酒钱，让他跟我走！”说着指了指许桥。
经理十分为难，“他只是个服务生，不干这行的。”
“怎么不做？以前我就上过，怎么？隔了两年，想从良啊！”
“这……这……”显然经理也是十分惊讶，眼睛不断看着许桥，心说没想到这小孩也干过这个？
许桥起身躲到经理身后，说，“我不做这个，今天只是来替班的。”
王总也不跟许桥废话，转头对另两个作陪的客人说，“你们把事情搞定，今天这生意就算谈成了！”
其中一人看了看许桥，说，“王总不会看错人，你一个卖的矜持什么？又想当婊子，又想立牌坊啊！”
许桥什么也不想再说，只是后悔自己来替什么班，转身想要出门，却被另一个男人抓住，“别走啊！王总看上你了，我先看看你有什么好的？”说着，手就摸上了许桥的脸。
许桥跟着冯崖好歹也学过两手，下意识地头一闪，伸腿就踹向那男人的下身，只听“嗷”一声，男人倒在地上。
王总上前就给了许桥一个嘴巴，“你个小贱人！”
许桥挨了巴掌身子一倒，正好包厢门被打开，跌进一个人怀里，随即又被扶正。许桥抬头，不觉一愣，这不是小马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