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汇演
陈言在早上的时候，收到了学校特别送来的服装。
说是送来这样，他还是很奇怪的，虽然外省第五中学的奖学金之类的的确很多，但是给学生单独送演出的服装他还是头一次遇到。
更何况……
陈言的目光落到面前那件雪白的西装上，上好的面料，白净素雅，但是……陈言的目光落在西装的领口，那里绣着两三朵红色的花，妖异地，浓稠地缠绕在上面，却丝毫不给人违和的感觉。
“这是什么东西？”
熟悉的声音从身后响起，陈默走到陈言面前，看着被陈言放在床上的西服。
他撇了一下嘴巴。
“学校送来西服，似乎是想让我表演的时候穿。”陈言收拾了一下东西，然后转过头打开了橱柜。
陈默的声音有点闷闷的。
“你不高兴？”
“……恩？”
“上次的事情以后，你就不高兴。”陈默漂亮的眼睛眨了眨，剔透玲珑煞是好看。
上次的事大概指的就是任安的事了。陈言有些后知后觉地想，其实他并没有多把那天的事放在心上……只是自己最近，真的有表现出不愉快的样子么。
“好吧。”陈言看着陈默，记忆中那个小小的孩子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这样一个清隽的少年，眉眼淡淡却在深处夹杂着几分讥诮和不屑。
陈默这样的人，天生就是不会相信人的。
陈言本来是想抱陈默的，却在一瞬间发觉了他们两个身高其实已经没有差多少，于是他转而将手搭在了陈默的肩膀上。陈默歪着头看他，黑色的碎发遮住了眼。
“你到底在担心什么呢，默默？”
陈言努力将语气放柔。
陈默忽然抬起头看了他一眼，少年的眼神里带着让人不熟悉的陌生的姿态，他忽然向前微微动了一下脚。
“哥，你生日快到了吧。”
“呃……”
“恩，那到时候再说好了。”
陈默错开陈言半个身子，起身拿了桌上的饭菜。
陈言看着陈默的样子，唇角上扬了一点。
*
和往年一样的，五中的汇演依旧是热热闹闹的一片，说的上名字的和说不上名字的，熙熙攘攘挤了一个大礼堂。
陈言在后台站着，里面忙忙碌碌拥挤成一团，不远的地方正有几个人向上搬着钢琴。
“那个……陈言同学。”
忽然有女人的声音传过来，陈言转过头去看，却是前几天在班里叫住自己的女孩。
“有事吗？”
“那个……你要喝饮料吗？”
女孩子手上是一杯鲜橙汁，在日光下折射出好看的颜色，陈言却是向来对这样色泽艳丽的饮料不太喜欢的。他抿了一下唇角正想拒绝，顾之楠就在旁边瞎嚷嚷上了。
“叫你喝你就喝，你还是男人吗，陈言~”
陈言浑身一哆嗦，瞥了顾之楠一眼，顾之楠一脸欠扁。
“对了，过几天还有篮球赛，听说别的学校的人也会过来，恩……真的吗？”
“我也不知道啊，大概是这样然后……”
旁边的人又开始肆无忌惮地聊天了，陈言只能苦笑着结果女孩子手中那份一看就甜腻过头的饮料，谁知道刚和女孩子的手碰了一下，对面的人就像是受了什么刺激一样，手就松开了……
接着就是清脆的玻璃瓶敲碎的声音。
“啊——！对不起！”
陈言看着地上被打翻一地的玻璃，一时间也有些愣神。
接着他的目光就转移到了自己的衣服上，那白皙如雪的西服上愣是沾了一大块的橙色污渍，看上去突兀无比。
“怎么办？”
女孩子忍不住已经有点要哭的迹象，陈言心下也没办法，更加也没有什么责怪人的立场，他只能安抚性地朝着女孩子笑了笑，然后伸手脱去了自己的外套。
在这样十月的光景，还是很冷的。
陈言的上身只穿着一件黑色的衬衫，下身是白色的西装裤，这么一来一股子只属于少年的清俊味道呼之欲出。
“真的可以吗？”顾之楠难得有点良心，凑到陈言的旁边问了一句，陈言尴尬到笑了笑说：“当然。”
“要不要我外套借你……？”
“……你叫我穿着运动衫上去弹钢琴吗？”陈言木然地看着顾之楠递过来的脏兮兮的外套，看了眼舞台上绚丽的灯，目光微微颤了一下，然后从后台走了上去。
十月的清风吹拂过来，却没有想象中的冷，被静静放在一边的西装服上红艳的花，在寂静的尘埃中，仿佛盛开。
陈言站在舞台上，眉目低敛，细长的手指微微曲起，很是好看。
不知道谁说过，陈言全身上下最好看的地方，还是手。
手指细长，骨节分明，动起来的时候给人一种音乐流淌的美感。
这是一双天生就是弹钢琴的，贵公子的手。
陈言按下了第一个音符，他的身体微微倾斜在钢琴前，目光却没有任何焦距。
音乐滑出，余音绕耳，那是吹着凉风的夏日，那是看着日落的傍晚。
天空被染成绚丽的颜色，四野一片苍茫。
陈言轻轻地敲击着，那些动作仿佛是与生俱来的一样，却又带着一股子凝重。
但是这种凝重并没有持续很久，又旋即恢复了愉快。
陈言的目光自然地扫过观众席，他的眼里含笑，嘴唇勾起的弧度很是漂亮。
他的目光回转，扫过房间的每个角落，然后……
他看到一片浓重的黑，和里面点点的白。
他手上的动作不由自主地慢了下来，目光拉长却看到……
那个男人正凝视着他，表情专注却没有丝毫的情绪，陈言看到阳光慢慢倾泻过来，仿佛是很温暖的样子。
仿佛。
陈言呼吸不由地变快！手上的动作也更加迅速，本来是一曲安宁的夜曲愣是被他弄成了……
手上的冷汗越流越多，黏黏答答恶心死个人，陈言大口喘着气，努力平息自己的心情。
但是——
“咚——！！”
巨大的嘈杂声音从舞台上传了出来，在所有人惊愕的目光中，那个穿着黑色衬衫的青年忽然突兀到从舞台上站了起来，然后快速地跑到后台！
此起彼伏的惊呼声响起，还有窃窃私语的声音。
谁都没有注意到，角落里那个抿着唇角皱起眉头的男人，眼里的一抹深意。
他领口上绣着几朵红色的妖异的花，静静绽放，仿佛能滴出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