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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昔的时光

书籍名:《等闲莫道东风晚》    作者:十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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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君谊之前算着,赶路的话,大约七日左右能到树林那边。如今在路上等人整整拖了有一日,便更加加快了脚程。能租赁到马的地方自然用马,但有些地方,譬如最终要去的树林,是不能用马的。
从上路第三日开始,温君谊感到自己身上也有些与寻常不同。平素不做梦的他夜夜被各种梦困扰。做的都是些无关紧要拉拉杂杂的梦,也并非梦靥,只是一个接一个。一些小时候的事,母亲去世、父亲把他接回家里、大娘兄弟仆人对他冷言冷语;或是后来独自出入江湖,救人、结交友人、切磋武艺;又到后来结识了宋逍书和莫长雄,还夹杂着路过某些地方恰逢天灾之类的。各种片段走马灯一般轻盈而过,快得令他抓不住内容,每夜每夜轮着法儿重复。虽都不让他惊恐或是愤恨,只是每日如此,早晨醒来的时候,皆疲惫不堪。加之近来本就担心宋逍书,温君谊便更心绪不宁。
也正是因为宋逍书的事更重要,每每醒来,温君谊都记不起这些做梦的事。

也是第三日之时,温君谊被一阵铃铛声敲醒。他立即惊醒,在枕边找到一只纸鹤一样的纸张,鹤脚下还有一个铃铛状的物体。同时,他感到胸口莫长雄交付的那几张纸莫名滚烫。取出一瞧,那纸和拆开的纸鹤一样,显出字来。
莫长雄写道,陆府内有法力减淡的迹象,也已确定宋逍书不在某些地方,只是尚不知他究竟在何处。最重要的是,一位妖怪朋友伤了,看来这府里有其他法术的存在,整座庭院仍旧诡秘重重。
那就更不知宋逍书所处的地方还有其他多少法术。
温君谊紧紧地攥着纸,默不作声继续上路。

清醒时分,脑海里都是宋逍书平常干的事。
要么是粘着他,压在他背上道“君谊我们今天吃什么什么吧”,丝毫不顾忌其人形比温君谊还高一截快把他压摔;要么是在树林中跳来跳去,采集着它那些果子,然后自己料理好——什么埋起来啊,剥壳啊,晒啊吃啊的都有。最好笑的当属有一回,松鼠明显是困了,可爪子里还抓着半个杏仁,它在吃还是睡之间挣扎了许久,最后抱着杏仁“咚”的轻轻一声直接侧倒在了桌上。
眼前似乎浮现出宋逍书当时直挺挺侧倒下去的好笑样子,温君谊连忙甩了甩头。眼睛有点涩,精神有点恍惚,他也是疲乏了。可现下不是能休息的时候,宋逍书还在那儿等着他们搬救兵。
温君谊从来不曾想过为何要救宋逍书。于他,本来看到伤病在身的人,医者之心便教他不能束手而去,何况这回是宋逍书。他没有小时候的玩伴,在江湖上的朋友也是君子之交,宋逍书能陪他一年且半载,这已是他二十多年人生中最大的温暖。即便他完全派不上用场,也决不能置之度外。
冬天两个人一起睡虽然又挤姿势又别扭,可是没有第二个人,会在背后给他那样的温暖。

松鼠形态的宋逍书适合赏玩解闷,人形的宋逍书则值得倚靠。
即使温君谊一般已是独自生存,宋逍书还是默默地给他不少助力。每逢搬运东西,宋逍书二话不说都挑重的扛且来回迅速。药盅在炉上正烫,宋逍书截住他,从他手里抽出抹布去端。就算是顽皮起来,譬如在外面晒着棉被,小松鼠就在石桌上助跑,然后如同一个重球一般一下下撞击着棉被,使棉被变得松软。如此,他便不必守在那里时时拍打棉被。变天了,宋逍书会立即化回人形把被子收回来。
有一床棉被没有夹好是温君谊自己的错。搞得宋逍书和棉被一起掉下来,还被卷在被子里出不来,那是……意外。
独自居住的最大苦恼便是身体不适。过去温君谊自身有恙,只能硬撑着起来煮药。若是撑不起来,就只好等病一点一点熬过去。宋逍书来了之后,他会到药堆里仔细辨认半天,每日给他好好地熬出一锅药来。为了熬药,宋逍书的脸都被熏得有些黑。后来宋逍书就学会先擦把脸再过来了。倒好一碗药,再端到床前让温君谊好好靠着自己,一口口把药吹到不烫嘴却还暖热的地步,他才喂给温君谊。
宋逍书身上衣物十分柔软,温君谊的房子里并没有什么特别软的被子,靠在他身上就是最舒适的地方。温君谊很久很久以后才想到,这是由于宋逍书的毛很软吧?要是把它握在手里,也就是那么软软的一团。
至于小松鼠常常捣蛋帮倒忙,温君谊把那归结于某只松鼠还未长大的本能撒娇行为。

这么杂七杂八地想着,第八日,要去的树林出现在温君谊眼前。
他踏入树林不多时,一只鸽子飞来停在了他肩上。温君谊自然认得这只鸽子,它的翅膀有一处轻微折过治好了,不过就算只认毛色他也能认出来——每次来送信都是它。
鸽子径自咕咕咕了几声,像是确认后,又自他肩上飞起,温君谊便跟着它走。本来他也不晓得到了这里还应该往哪个方向走。
鸽子在前方飞飞停停,走了两个时辰,它朝着温君谊扇了扇翅膀,疾速飞走了。

想来有外人进入,它也必须先通报主人一声。就好像宋逍书在山下树林中要是看到有什么人或是新来了一只陌生的动物,也会马上奔回家告诉温君谊,再由温君谊做定夺——虽然这常常搞得温君谊一头雾水,因为他压根不清楚原先山里有多少只动物呀。宋大侠则很认真地教育他人在江湖马虎不起,弄得温君谊着实哭笑不得。
所以说宋逍书有时候真像一个狗腿的小仆人。他温君谊从小到大还没受过这种待遇呢。
这……又想到它身上了。
温君谊等了不多时,鸽子回来了,同时来的还有一个人。那人报了姓名,便领着他去见风门。
唔,看来风门的确不是孤身一人。
温君谊不知道心里是觉得“风门有手下”这条情报重要一些,还是“风门并不孤单”的快慰感觉更大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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