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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九章

书籍名:《血色黄浦江》    作者:牧云岚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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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庆又名雾都,冬日里更是难得有几个晴空万里的好天气。
下午天刚一放晴,北碚的中央公园里人潮如云,市民都来这里放松休闲,舒缓连日来紧张心情。
公园一隅的清净处,方振皓一袭黑呢大衣,搭了斜纹围巾,正坐了长椅,拿着一张《大公报》慢慢的读。几只白鸽振翅飞过,盘旋几圈又落下来,在地上拖着尾巴来走去,咕咕的叫。
听得动静,方振皓抬起眼来,淡薄日光笼着他侧颜,眉峰鼻梁薄唇,被勾勒得分外鲜明。
不经意一瞥看到脚边不怕人的白鸽,方振皓笑了笑,随手抓起吃剩下的面包屑,扬手扔过去。几只鸽子扑闪着翅膀奔过来,挤在一起,争相啄食。
“鸟,鸟,鸟鸟。”有个孩子跌跌撞撞扑来,跑着挥赶鸽子。白鸽被惊吓到,却又舍不得面包屑,爪子跑得飞快,在那孩子周围躲闪来躲闪去。孩子咯咯的笑,却一下被绊倒扑在地上,一下子“哇”的哭了。
方振皓连忙扔下报纸,把男孩儿扶起来,抹去小脸上的涕泪。
“宝宝——”
方振皓收回目光,是一个裹着裘皮大衣,臂挽手袋的女子,正急切的跑过来。
少妇把孩子搂在怀里,一边哄着,一边用眼神打量方振皓,对了他露出笑容,“先生,实在抱歉。”
“没事没事。”方振皓也对了她笑笑。少妇在他身边抱了孩子坐下,目光里落在头版的“大公报”三个字上,又看到他身侧那本硬皮书上,是法文版的《茶花女》,于是笑盈盈道:“先生在看LadameauxCamélias?”
“小仲马先生的名著,这位太太很喜欢?”
孩子大约是摔得疼了,在母亲怀里不住的闹腾。“乖,乖,妈咪跑得累了,在这里歇一下就带你去玩。”少妇嘴里哄着孩子,又对他道:“你们男人也喜欢这缠绵悱恻的调调吗?”
方振皓微微笑着,好似看得太过入迷,“Margaret聪明世故,却又固执,最后又拒绝Armand,我怎么读也不能理解。”
少妇眨眨眼说:“拒绝才好,我的非常厌恶那个Armand,这样的男子要是给我,我也不会要。”
方振皓不由失笑,又翻过一页报纸,听身侧的少妇说:“最近还好吗?”
他略一颔首,“嗯,很好,一切与平日没什么区别。”
少妇膝盖上的孩子睁大眼睛,大约正是学说话的时间,口齿不清的指了他说:“嘟嘟,嘟嘟!”
“小坏蛋,叫叔叔。”少妇嗔怪道,修长梳理着孩子细软的头发,“上次的事情做得很好,那位同志已经安然脱险,情报也已经传递出去了。但是你做的有些冒险,下次不能这么鲁莽,安全第一。”
方振皓点头,笑眯眯对孩子说,“可不是嘟嘟,不然就要变成江东都督周瑜了。”
少妇也笑,两个人目光对视了一瞬。
方振皓翻着报纸,“按照计划,那批补给明天晚上就能离开重庆,先水路再陆路。”
“皖南的事情影响很坏,政府的反共活动又多了起来,军统大肆活动,清除异己,特别是对驻重庆办事处的检查更是严苛。组织决定,”少妇给孩子擦去嘴边的口水,低头亲了亲孩子通红的小脸蛋,“为了安全起见,更为了以后的工作需要,这次给新四军的补给出发后,短时间内不会再给你下达工作任务。”
方振皓目光投向远处,看着那里一大片的桃花林,微笑着颔首。
小孩抓住他的斜纹围巾似乎发现了好玩的东西,攥在小手里,拽一拽,又使劲拽一拽,他便对了孩子俯身,用围巾的另一端去引逗。少妇在孩子咯咯的笑声里说:“医院里的联络点,除非万不得已,绝不启用。你有红十字会理事的身份,政府不会贸贸然找麻烦,但一定要小心。”
方振皓的脸上洋溢着温柔的笑意,逗得孩子欢快的笑,又说:“我明白,请组织放心。”
少妇答应了一声,怀中孩子被冷风一激,重重打了个喷嚏,撒娇叫起来。她从手提袋里拿出来手绢擦擦小孩的鼻涕,又翻了翻自己的手袋,为难看向他,“先生,有松子糖吗?我家宝宝一打喷嚏就想吃糖,刚刚忘买了。”
方振皓在自己大衣口袋里掏了掏,拿出几颗奶糖,似乎是略带歉意说:“不好意思,我这里只有奶糖。”
少妇道谢接过,剥开糖纸喂给孩子,顺手把剩下几颗放进了手袋。
孩子咬着糖块咂嘴,又凑在母亲颊边,少妇哄着又说:“眼下形势多变,见机行事。以后若是联络你,方式照旧。”
“宝宝真乖,妈妈带你去买糖果和饼干。”她笑了笑站起来,抱着孩子走几步,又回过身,对了孩子哄说:“叔叔给你糖吃,来,乖宝宝,给叔叔说再见。”
孩子举起小手,大声叫:“嘟嘟再见,再见。”
方振皓微笑,对了那母子二人挥手。
高跟鞋的声音走远了,方振皓扔下报纸,闭着双眼仰靠在椅背上,似在享受冬日难得的阳光。
不知哪里忽然传来吵吵嚷嚷的声音,在公园里传出。
“臭女人,敬酒不吃吃罚酒!”
“啊呸,小瘪三,跟老子来撒野!”
“你他妈的敢骂我?”
“老子谁都敢骂,滚你妈的蛋!滚开!”
“没想到你还会几下拳脚,今天我要叫你知道什么是少林武功!”
先是你一句我一句的叫骂,然后很快就吵嚷起来,所有声音混在一起,叫骂声再也听不真切了。方振皓刚刚睁眼,就听到一声刺耳的枪声。
“砰——”
耳边是哗然惊呼声、叫喊声,混杂在惊天动地的枪声里,好似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公园里一片惊恐尖叫,方振皓一惊而起,下意识伏地躲在假山后,混乱中只听枪声震耳,弹片嗖嗖飞溅,似乎有枪弹碎壳噼噼啪啪打在假山上。
子弹嗖嗖横飞,枪声响成一片。
惊乱大叫,潮水般哗然闪开,只见周遭枪弹横飞,火星四溅!他小心翼翼抬头,从假山石头的空隙里看出去,刚才还宁静温馨的公园顿时变成了杂乱无章的闹市,人们叫着、跑着、哭闹着……悠闲的休憩之所,顷刻间人群刹时乱成了一团。
公园里枪声大作,宛如战场,而有几个游人因躲避不及已倒在了血泊中。
四下里零星枪声起伏,不知过了多久,枪声才小了下去,警笛尖哨又已响成一片,又是一阵喧嚷声由远而近,一队身穿“黑狗皮”的警察推搡开人群挤进来。闻讯赶来的警察挥舞着警棍冲进了中央公园。又等了一会,看到警察似乎已经将事态平息,方振皓才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土,觉得还是早早离开这是非之地。
公园里的人早就逃了个干净,剩下的一两个也就跟他一般,三步并作两步往门口走。方振皓看到警察抓住了几个人盘问,随即被为首那身穿猎装的一人狠狠抽了一巴掌。
“混帐东西!敢抓老子,你他妈不想活了!”
那几人对了警察推推搡搡,大声骂着,啪的又是一个耳光,听着都觉得疼。方振皓竖起大衣领子,快步朝着外面走去,不经意回头,正与那穿了猎装的人目光碰了个准。
他当即就愣了。
那人愣了半晌,忽然松了正揪住警察胸口的手,惊呼了一声:“南光!”
方振皓怔住的一瞬,眼看着孔二就朝了他扑过来。
孔二明显也很惊讶,但随即就是非常愉悦的表情。她一下子扑上去,双手搂住他脖颈,小女孩一样又蹦又跳,“你来重庆了呀,怎么不告诉我一声,讨厌,不把我当朋友。”
身旁孔二那些侍从和警察大眼瞪小眼,无数好奇而诧异的眼神。方振皓被弄得哭笑不得,只得装作没看见,拍了拍她脊背,笑了说:“二先生没变。”
“嘿嘿,南光你也没变。”孔二歪了头,笑嘻嘻,又猛然把身边的警察头头踹了一脚,“老子见朋友,还不快滚!”
警察头头吓得直敬礼,带了手底下的警察连忙跑远。
已经见了她好多次撒泼闹事,方振皓也见怪不怪了,孔二把他胳膊一挽,两个人并肩走出去的时候,他也随口一问:“刚才是二先生你跟人起了口角?”
“一个小混混,没什么。”孔二鼻子里不屑哼了一声。
她身后侍从上前一步,苦了脸说:“二先生,那可是云南省主席龙云家的三公子,您还是先回家,跟老爷商量一下看怎么办。”话还未说完,侍从就结结实实挨了一记耳光,孔二一翻白眼,“老子怕他?笑话!”
侍从讪讪退到后面,不敢再多言,方振皓直看得苦笑,也不知道她想把自己拉到哪里去。
“南光,快到晚饭时间了,好久没见,我们去吃饭吧。”孔二眨眨眼睛,“有家西餐厅是法国人开的,那里的红酒焗牛排很好吃。”
知道若是孔二在兴头上,不能拂了她的兴致,方振皓点点头笑了说:“好。”
两人去了那装潢气派的西餐厅吃大餐,孔二心情明显很好,方振皓也因为老友再见而十分的高兴。一顿饭吃得安静舒服,边吃边聊,孔二连连问他现在在做什么,听见方振皓回答说还在红十字会给美国人做事,便嚷嚷说:“叫你早些来找我,我叫我爹地给你在行政院安排个职位,又清闲又有大把钞票赚,也不用给那些外国佬起早贪黑。”
方振皓拿起放置在加冰的银制小筒里冷藏的香槟,一边倒进孔二面前空了的酒杯里,一边说:“那也能找到二先生呀,对不对?话说起来,前段日子二先生在香港?”
孔二一仰头喝干,咂咂嘴说:“原本想在香港好好玩些日子,他妈的日本人过来搅局,害得我就回来了,玩也没玩好。”
她又倒了一杯,举起来冲着方振皓晃晃,笑的一口银牙,“庆祝我们在这里遇见,干杯!”
“行,那我们又遇见干杯!”
轻微的一声撞击声之后,方振皓举杯地喝了一口,一股甘甜顺着喉咙滑下去。
孔二咬了一口牛排,望着窗外依旧的灯红酒绿,又回过头来问:“南光,现在你一个人在重庆住呀。”
吃了一块面包,方振皓点点头,“我跟着内迁的红十字会来了重庆,38年就来了,一个人住了大概有三年了吧。”
“这下就剩我们两个了。”孔二扬起眉梢,双手托了腮,“你也要工作,好无趣好无趣。”
“不是还有那只豹子陪你吗?我记得你很喜欢。”
孔二的脸一下子垮下来,闷闷说:“斑斑早就死了。”
方振皓刚抿了口酒,停了手中的酒杯,有点不敢置信的睁大眼。
“在武汉。”孔二用叉子来回戳那块牛排,“日本人进攻武汉,我那时候跟姨妈怄气,没和她一起走,就害的斑斑被日本人打死了。”
“怎么……回事?日本人进攻武汉?你怎么不早早来重庆?”
“反正就是和姨妈怄气,怄气怄到日本人都进城了,最后一班飞机在机场等我,我还死硬不走。”孔二摇摇头,吐着舌头不顾形象,又嘻嘻笑起来,“我姨丈急的跳脚,先是在电话里把我大骂一通,又说安排人来带我一块儿上飞机。你不知道呀,那时武汉那个乱,官邸外面又是哭又是叫,然后就有人砰砰砰的敲门,都快把门卸了,我叫保姆去开门,一看来人,简直没吓死!”
方振皓看到孔二那副神色,不觉得这是什么值得炫耀的话题,不由自主望向她,满目疑问。孔二托腮凝视他面容目不转睛,咬着叉子,故弄玄虚说:“你猜猜,是谁?”
方振皓迟疑问,“谁?”
孔二瞧见那疑问神色,一下子笑得咯咯咯咯的肆无忌惮。她促狭向他挤挤眼,一字一字说:“是衍之!”
心里格的一下,方振皓完全怔住,愣愣的不能回神。
孔二双手托腮,肘撑桌案,吐吐舌头,“真是他,本来他正在指挥作战,被我姨丈一个电话赶过来,带我二话不说就往机场跑。我跟他说,‘邵衍之!你不让我带斑斑,我就不走!’你猜他怎么说,他竟然骂我,骂我不知好歹,一把就把我扛起来扔车上。”她说着吸吸鼻子,一副委屈的模样,“摔得我好痛,痛死了,还是没带斑斑,我们的车在前面跑,斑斑在后面追我们,再后面就是日本人乱放枪,斑斑就叫日本人打死了。”
说着说着孔二眼圈一红,抹抹眼睛,又恶声恶气开口,“他又哄我,说一定再给我抓一只,骗人!现在都不见人影!”
孔二再说了些什么,方振皓完全没听进去,只听见,武汉,武汉,他连忙打断她的话,急切问:“衍之没受伤吧,他还好吧?”
“他好得很。”孔二哼了哼说:“我们在重庆一下飞机,他就被姨丈叫走了,临走前都没给我道歉!只叮嘱我,要是在重庆遇见你,替他多照看多照顾。”
听着听着,方振皓喉咙干涩,发了一会儿呆,但再一次确认衍之还好好的,无病无伤,心中大石訇然落地,顿时觉得轻松了很多。
“你不知道,斑斑长得好大。”孔二张开双臂,比了个大大的样子,有几分孩子气的炫耀,“我从西安走时,斑斑只有小狗那么一丁点儿大,我养到现在,才养成了真正的豹子,可以一下叫日本人打死了。都是衍之害的,都是他!”
方振皓看她那气鼓鼓的模样,先是微怔,随后眉眼弯弯一笑,接过话道:“别生气了,等这仗打完,把日本人赶走了。我们再去秦岭里打猎,再抓一只豹子给你养。”
“嘿嘿。”孔二明眸闪闪,“我记下了,他敢抵赖,你可要狠狠揍他!”
感到最后一口酒呛进嗓子,方振皓强忍着没咳出来,用餐巾擦了擦嘴唇,笑了同她约定,“再抓一只,放心。”
吃罢饭出了单间,发现外头的也是坐满了人,好些都是政府高官。方振皓与相熟的人寒喧一阵,那些人看到孔二更是诚惶诚恐,孔二嫌没趣,拉着方振皓掉头就走。
“二先生,你会让别人以为我很没礼貌的。”
“怕什么,那群老家伙知道你是我哥们儿,明天绝对一个个上门拍你马屁。”
两个人并肩走在繁华街道上,路旁泊满车子,满街灯影流璨,人群熙攘。
严峻的战争让百万难民涌入重庆,但不管哪方的赈济,也都实在是杯水车薪。但沿着滇缅公路,国际的援华物资源源不断流入中国,从印度经缅甸,过昆明入重庆,飞机汽车日夜不停……不断往重庆运送。
但明眼人都看得到,陪都街头依然饥民遍地,与之对应的,却是重庆城中夜夜灯红酒绿。在这条街上,达官贵人歌舞升平,富商豪客一掷千金,是一如既往的灯红酒绿。方振皓目光来来回回,心中却不觉得喟叹。
这几天他一直在为几家医院的供给而头疼,医院急缺药品,伤病源源不断,轻伤员都用不上麻醉药。在黑市上买药,可以解燃眉之急,但终究不是长久之计,他现在非常担心,要是香港陷落了,滇缅公路再全部中断……方振皓不敢再想下去,深深叹一口气,身边的孔二听见了,敏锐觉察出他有心事,于是非要追着问个明白,方振皓被他纠缠不过,便捡了些为难的事情跟她说了。不了孔二抿嘴一笑,大大咧咧说:“我还以为是什么事情呢,小意思,包我身上!”
方振皓追问,孔二只说自己开了家公司,在滇缅公路上专门搞运输,可以给他提供药品。其他的,也不肯告诉他更多。方振皓对此心知肚明,也不勉强要知道,随后与她谈起价钱问题来。
“可就算是朋友,我也不能白给的哟。”孔二很满意的晃晃手指,狡黠笑:“给南光你的话,我可以用三分之一的价钱卖出。”
方振皓一怔,旋即长长松了口气,笑起来,“谢天谢地!我总算不用头痛了。”
孔二很是同情的看他,拍拍他肩膀,“我都替你累得慌,要是在我爹地手底下做事,哪有累死累活给穷鬼跑腿,还赚不到钱的。”
她罢了又问道:“喂,南光,你真的不愿意来我爹地这里做事?”
“二先生的好意,我怎么敢拒绝,等我把这边的事情处理好,再同你谈,怎么样?”方振皓平和笑笑,他不太想去,又不能拂掉孔二的好意,于是三两句不留痕迹的敷衍过去。
孔二笑眯眯点头,两个人走到岔路口,方振皓目送她上车,挥手告别。
入了夜,十一月底的重庆就包裹在阴沉沉的天气里,云低风急。
冬日寒风带着沁骨阴冷,方振皓搓搓手,竖起大衣领子,快步回了家。
随后几天,他忙碌个不停,几乎没有休息的时候。先是安排人手,把既定的物资交给重庆的地下组织,帮助他们运输出去。随后又去了孔二那里,与她签订下一份订购药品的协议,价格低廉,又是上好的美国进口药品,至少很长时间不用担忧这个问题了,方振皓觉得很是满足。
所有事情全部做好,他才觉察出疲惫,深夜回家倒头便睡。
醒来已经是第二天中午,方振皓洗了把脸,赶紧匆匆去医院上班。
不管日本人轰炸的多么丧心病狂,生活仍在继续。街上依旧是人来人往,女接待员照例甜甜微笑向他问好,不少病人病愈,在家人陪同下高高兴兴出院。他照例在医院里来回巡视了一圈,却不想在内科那里遇上了侄子。
“你怎么来了?”他问侄子兆言。
兆言已经长成了十三岁大的少年,对了叔叔说:“兆哲吃多了肚子疼,爸爸妈妈送他来医院,医生说,是急性肠炎。”
“你爸爸妈妈也在?”
“嗯,在。”
方振皓有些为难,他觉得还是应该进去看看的,不过哥哥嫂子在,万一以嫂子那说风就是雨的脾气,一下子闹起来,那就真的不好收场,说不定就得丢人了。兆言很是喜欢叔叔,但不像敏敏那样知道来龙去脉,只知道叔叔工作忙很少来家里,于是扯了扯他袖子,“叔叔,好久没见了,去里面坐坐吧。”
方振皓苦笑,摸摸侄子的头,不知道说什么好,他刚想要拒绝,就听病房门吱呀一声开了。
“兆言,在外面做什么?”
兆言回头,“爸爸,我正跟叔叔说话呢。”
闻言方振皓一抬眼,正看到大哥站在自己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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