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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一章

书籍名:《血色黄浦江》    作者:牧云岚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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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滚出去,我不认识你!”
邵宜卿咆哮着,就要把门关上,弟弟却眼疾手快卡在门边。
“可衍之还认得姐姐呀。”
狠狠瞪了弟弟几眼,邵宜卿知道自己比力气比不上这个兔崽子,索性一转身走回客厅,背对着人蹲下来,收拾地上的报纸。
邵瑞泽进了家门,示意小孙关上门然后站在一侧,进了客厅也蹲在姐姐旁边,嬉皮笑脸说:“姐,还生气呢?”
邵宜卿正眼也不看他,冷冷道:“快滚。”
“姐。”邵瑞泽嬉笑了说:“冷着脸干嘛,我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大热的天,连口水都没有?”
邵宜卿皱眉,啪的在弟弟手上狠拍了一掌,她端起冷脸,尖尖眉梢,薄薄嘴唇,眼神斜睨过去,“别叫我姐,我可担不起。你去做你的省主席,一个省由着你折腾,想怎么快活都行。我这穷门小户,养不起你这尾大鱼。”
邵瑞泽缩了手,吹了吹手背,姐姐尖刻的话听在耳朵里,也只笑了说:“姐,看你说的,不管怎么着,你都是我姐呀。”
“你还真当我是你姐?”邵宜卿语声冷冷的,丝毫不掩讥讽,眼神从弟弟面上瞟过去,手底下几把弄好了报纸,忽的一下站起来,高跟鞋在地板上踩出轻微声响。邵瑞泽慢慢站起来,脱下帽子,抹了一把额头上渗出的汗,凝望她背影,双臂环胸,低了头苦笑。
待到女主人走开了,小孙看得不知所以然,有些惴惴的问上峰,“那个……”
邵瑞泽笑了摆摆手,径自往长沙发一端坐下,抬手揉上眉心,似有些伤神。
小孙刚要再问什么,就听见咯噔咯噔的高跟鞋声音,抬眼就看那女主人走了出来,板着脸,面上怫然带有怒色,眸子里冷冷有迫人的光,“耳朵聋了?叫你滚你怎么还不滚!”
邵瑞泽没有言语,定定凝望窗外,神思仿佛已飞到千里之外。
邵宜卿站在他一步之遥,抿紧嘴唇,脸色映着身后深青丝绒窗帘,越发暗了几分。
弟弟一身戎装,军容整肃,鬓角头发削得短平,天气炎热风纪扣却是扣得一丝不芶,军装领口和袖口都微微露出浅色衬衫的一条边线,精神不错,只是眉宇间隐约多了些倦色。几个月没有见,看起来又瘦了不少。邵宜卿抿唇不语,她不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妇人,上海的局势哪个人心里没有盘算过?这等关头,弟弟突然跑来上海,还能是什么事情?这么一想,却已明白个七八分。
一转念,又想到之前闹的家门不幸的那些事情,心上一口怨气忍不住也吐不出,不禁又带了怒意恶狠狠开口:“好大的架子呦,怎么,非要七请八请?”她上前一步,一挥手指了门,脱口而出,声色俱是愤怒,“快滚!当时我就说了,我只当没你这个弟弟!你既然一意孤行,就别想再进这个家门!”
“姐,大热天的,别动火嘛。”
邵宜卿甩掉他的手,那张脸怎么看怎么觉得窝火。
“滚,别在这里出现,别以为你如今年过而立长硬了翅膀,我就奈何你不得。”血气冲上脑袋,姐姐愤怒的咆哮,“败坏门风的东西!快滚!”
越骂越气得浑身颤抖,邵宜卿激动的一挥手,想要甩过去一记响亮的耳光。邵瑞泽并没躲闪,眼疾手快一把攥住姐姐手腕,一拽一拉就让姐姐摔在沙发里,邵宜卿恼羞成怒,揪住他的军服领口,连哭带骂的训道:“这都是什么规矩了,我还是你姐姐,你个小兔崽子就敢跟我动手?你都干的什么好事,不想挨打也不用虚情假意的上门,你烦我就明了说,也不用这么恶毒。”
小孙看的提心吊胆,看那女主人用手指戳着上峰的头,又拧着上峰的耳朵哭骂。
“你个混蛋,兔崽子,就是从小欠管教。”邵宜卿伸手就在弟弟大腿上狠狠的拧了一把,疼得邵瑞泽倒抽冷气,几乎跳起来。姐弟俩闹腾了好一会,冷不丁楼上一声欢呼:“舅舅——来喽——舅舅——”
兆哲从楼上飞奔下来,欢快的扑过去,邵瑞泽搂起小外甥,一抬眼看到另外两个孩子也咯噔咯噔跑下来。邵宜卿坐起来,眼眶还是红红的,她抹抹眼睛吸了吸鼻子,恶声恶气开口:“老实说,回来做什么?”
邵瑞泽在坐在姐姐身侧,兆言兆哲两个小鬼凑过来对了他的枪眼光发亮,他便退下子弹,递给他们去玩。
“我是来参战的。”
邵宜卿顿时愕然,不敢相信自己耳朵,双目圆睁半晌才结结巴巴说:“怎么可能!你不是好好待在陕西吗?怎么就轮上了你!”
邵瑞泽把子弹一颗一颗竖在桌上,默了片刻,才沉声道:“里头的原因很多,厉害曲折的我一时也给你说不出清楚。”他静了静,侧首看向姐姐,眼里有看不懂的神色,“总之,上海这仗是躲不过去了,中日之间是肯定要打一场恶仗的。我身为军人,自当报国。今天也是瞅了个空子才来,时间不多,也就两个小时,跟你们聊聊,马上就走。”
一直坐在旁边听着的敏敏眨了眨漂亮的眼睛,插嘴说:“那,打完了舅舅还回来看我们吗?”
邵瑞泽摸摸她的头,笑,“舅舅是要去打日本人,不知道要用多长时间,是去报国的。这是一件很光荣的事情,明白吗?”
“真的会打起来吗?”兆哲凑过来,热血沸腾般眼睛放出熠熠的光,认真地望住他,“舅舅,我也要打仗。”
邵宜卿却皱眉,“打仗有什么好,你要像姐姐一样好好念书。”兆哲不说话,那边兆言冒出一句,“妈妈胆小鬼!”
邵瑞泽一愣,哈哈笑出声来,手去摸他头顶,俯下身严肃说:“现在不用你们,舅舅去打仗,让舅舅来保护你们,把欺负我们的小鬼子都赶跑,好不好?”
兆哲和兆言忽闪着眼睛,手舞足蹈欢呼,脆生生大喊:“好!”
敏敏到底年纪大些,黑乌晶亮的眼里透出担忧,紧拉着他手臂,小声说:“舅舅,小鬼子都是坏人,很坏的,又杀人又放火,成天欺负我们,你一定要小心。”
邵瑞泽看着外甥女,嗯了一声,笑着截过她的话,“敏敏说的对,舅舅一定小心。”
闻言邵宜卿有些发呆,慢慢变了脸色,直直盯了他,猛然的,满目神色变成了惊惶。
身侧弟弟还在逗着儿子女儿,神情泰然,笑语盈盈,一笑露出雪白的虎牙,看上去丝毫没有不妥,一点也看不出有什么慌乱。想起这些日子以来,上海频频发生的动乱,咄咄逼人的日本人,还有成天在天上嗡嗡而过的飞机……她回过神来,顿时心慌意乱,一下子害怕起来,脱口道,“衍之,别去,别去,你不要去,听我的,别去!”
邵瑞泽正想跟外甥把枪要回来,顿时蹙起眉,“姐,这怎么行。”
“枪炮不长眼的,万一有个三长两短,怎……怎么办?”邵宜卿一瞪眼,急恼中口不择言地质问,“那么多人,怎么就轮到你?”
她一下子站起来,眼圈又红了,话也说不囫囵,“怎么就轮到你了!你在甘肃当官儿,那鸟不拉屎的地方,爹不疼娘不爱,这上海一出了事,凭什么要叫你去送死!你自己说说,自打你们投了南京,得了什么好处没有?得了好处吗?别人吃肉,你们只能啃骨头!累死累活的事情都是你们这些杂牌军来干。你就不嫌憋得荒吗?”
“姐,别说了。”
“怎么就不能说了,凭什么不能说。咱们东北人丢了家,丢了土地,丢了人,什么都丢了,成天被指指点点抬不起头。你看看,山西的四川的广西的,哪个不比你强哪个不比你有实力,人家怎么就不去打仗送死,怎么就偏偏是你?你能耐大啊?!再说了,西安那事儿,你跑前跑后,累死累活,求爷爷告奶奶,就为了保住他一条命,命是保住了,可你成了什么,南京正眼看你了没有?现在打仗了,就拉你们出来充数送死,你以为你是猫崽子九条命?你怎么就这么糊涂哇!”
“姐!”
这一次,周遭是真的静了下来,只有一起一伏的抽气声。
邵瑞泽抿紧唇角,脸色铁青,一言不发,手猛的攥住。
他抬眼,看到姐姐略显苍白的脸颊却有一层嫣红,身体微微发着抖。
邵瑞泽从小外甥手上拿回了佩枪,卸下弹夹,一粒一粒上着子弹,然后手指一伸啪的推上去。
几个孩子不敢多话,睁大黑白分明的眼睛,一会儿看看舅舅,一会儿看看母亲。
“姐姐。”邵瑞泽低低开口,语声艰涩,“我承认,你说的都对。可……我是军人,你要知道,军人以服从为天职,军令如山不容徇情。再说了,国难当头,抗战是人人的责任,不是我一个人的。大敌当前,危难时刻,要的是精诚团结,服从命令,否则就会军心大乱。”
他又笑了一笑,“从九一八开始,这一天我等了多少年啊,我足足等了六年。如果上面要我打这一仗,我绝不违抗,就是去送死也要从命!”
邵宜卿愣了半晌,一下子哭了起来,气急败坏地哭闹着捶打着弟弟,“你作死呀,就一条命,出个三长两短怎么办,你叫姐姐怎么办?”
站在一边许久的小孙连忙过来帮上峰解围,邵瑞泽好不容易脱开身,重重叹了口气,站起来刚想说什么,就听门外一阵“敏敏她娘”的声音,紧接着姐夫开门走了进来。
“敏敏他娘,你说再屯点什么?”
方振德大包小包,乍一进门,瞧见了小舅子,又看见妻子捂着脸呜呜的哭,顿时愣住了。
乍一见还有些尴尬,他只得拉过女儿问怎么了,敏敏手指过去,说:“舅舅要去打日本鬼子,妈妈不让,妈妈就哭了。”方振德也被这个消息吓了一大跳,抬眼看到小舅子正在整理军服,尴尬的咳了声,“……要打仗?”
邵瑞泽嗯了一声,笑笑说:“是。我这一去,也不知会怎么样,家里的事情,就多麻烦姐夫照料了。”
“你给我闭嘴!”邵宜卿咆哮了一声。
方振德点头也不是,不点头也不是,面色难看得很,他目光左右巡弋,想了一会才发觉哪里不对,“南光呢?你来了上海,他呢?”
“南光……在西安。”邵瑞泽垂下眼,“华北出事我就被召唤到了南京,军令如山就不回去了。姐夫,请你放心,那边很安全,南光不会有事,生活也不会有问题,请你相信我。”
实在是觉得难堪,方振德转过脸去摆摆手,“随你们,你们爱怎样就怎样,想做什么做什么,想去哪里去哪里。翅膀硬了不服管,就不要来烦我和你姐的心。我也对南光说了,他这么一意孤行,我只当没这么个弟弟,你也不用再说什么,快快走吧,眼不见心不烦。”
小孙觉得气氛僵硬到了极点,看了看表打破沉默,“司令,离回去的时间只剩半个钟头,该走了。”
邵瑞泽嗯了声,拿起帽子戴上。
临出门前,他又转回来,对了姐姐姐夫笑,说:“其实今天过来,我是想说,战事一起,情况是好是坏,要持续多长时间,谁也说不清楚,我们都不知道。我们能做的,就是尽一切的能力拖住日本人。若是姐夫平时都准备好了,就不妨去全家都国外避祸,我在西安官邸的电话姐姐知道,要走叫上他。不管怎样,我一直认为家人没有隔夜的仇。你们都走了,去了安全的地方,我也好放开手脚跟日本人拼命。”
脚步声远去了。
兆哲怯生生的叫了声舅舅,眼圈一下子就红了。
方振德听妻子在那里嚎啕大哭,愤怒的捶打着桌案,“这都是些什么事!”
八月十二日,下午,三时,上海市府工部局会议厅。
应日方要求,淞沪停战协定共同委员会在工部局会议厅开会,除上海市长俞鸿钧和日本驻沪总领事冈本外,还有英、法、美、意四国代表。冈本指责中国保安队及正规军队已在近郊设置防御工事,中国军队违反协定,单方面进兵上海。他提请共同委员会加以注意,愤怒出声指责,“中方所为,是在破坏1932年所签订的《上海停战协定》!”
俞鸿钧市长严正驳斥冈本的言论,他忽的站起,目光直视着对面的日本代表,话语掷地有声,“我国军队是在自己的领土上进行战争准备,如日方撤退,则可避免冲突。中国军队恪守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一贯政策。如日方不向我挑衅,我方绝不首先开枪!”
历时三个小时的唇枪舌剑,最终不欢而散。
日头慢慢西斜了。
东江湾路与四川北路的拐弯处,像军舰状地横卧着一幢四层高的钢架混凝土大楼。那是日本海军特别陆战队司令部,是日本帝国主义在上海的重要据点和指挥部。大楼背后,淞沪铁路逶迤而过。这里是虹口地区的繁华地段,也是公共租界和华界的边缘地区,横浜路、宝山路、宝兴路和四川北路在这里交会,相距不远的北面,是松柏苍翠的虹口公园。
晚霞漫天,远远望去,大楼笼在绮丽的夕阳余晖中,不知为何,竟显现出血一般的颜色。
落晖绚烂的色彩中,张治中的脸被映得发红,他放下望远镜,眼里神色复杂得令人迷惘,缓缓长叹。
为了13日拂晓的进攻,京沪警备司令部指挥官们冒着危险,最后一次实地探查。
从望远镜里,邵瑞泽看到,那幢四层楼的海军陆战队司令部其实是一道坚固的阵地,连它的屋顶平台上都架起了炮。他还敏锐的从墙上看到了一个一个的枪眼,那无疑是供瞄准和射击用的,毫无疑问,在虹口和杨树浦这两个地方,每一间临街的小屋都是一个碉堡,一道障碍。
各要点重重叠叠的工事、壕沟和铁丝网,把这块昔日的禁地变成了满含杀机的战场。
而根据军统传递来的情报,街道两旁的不少房屋都是日本的战术家设计并由日本的建筑师建造的,它用钢筋水泥浇灌,地下建有防空和隐藏地下室,地下室里贮满了弹药和武器。
日本海军陆战队员一次又一次在这里地演习,按计划行动,摩拳擦掌等着那一天的到来。
“日本人,做什么都是一丝不苟,对命令的绝对服从,非常有危机意识,现在看着这成片的建筑,真让人觉得不寒而栗。”邵瑞泽弯下腰,拿着望远镜看向别处。
“俗语云:中国人,一人是虎,三人成虫。”张治中眯起眼凝视着远处的建筑,“敌人并非一无是处。”
“眼下当务之急,并非学习吧,张司令。”
二人对视一眼,想说点什么,最终却各自笑笑,心里仍旧的沉甸甸似乎压上石头。
一名参谋弯腰,躲在掩体背后放轻脚步跑来,附耳对张治中道:“司令,俞市长告知您,谈判已彻底破裂。”
邵瑞泽不由得侧脸看过去,眉毛一挑,张治中简短的嗯了声,又换到掩体的另一侧,拿了望远镜细细的观察。参谋弯腰在他身后,小心翼翼抬眼看出去,又轻声劝阻道:“司令,外面还有报告等着您,这里太不安全,请您即刻从阵地上退出来。”
他紧张的看看张治中沉着的脸,又求救的看着旁边的邵瑞泽,邵瑞泽见状便探身过去,用手将望眼镜压下,指了指手表悄声道:“现在已经临近八点,距离您下达作战部署不过只有三个小时了。”
张治中向掩体外看了一看,随即两人动作极轻的退出了掩体,在士兵保卫下回到中方控制区域。
车子往京沪司令部驰去,一路开得甚急。
“衍之,回家一趟,有什么想法么。”
“外甥问我,这场仗会在上海打起来吗?”
“你怎么说的。”
“当然是谨遵军令,不可轻易透露,只能说,北平、天津已经失陷,日军的下一个目标就是上海。”
张治中扭头,透过车窗黑纱注视外面熙熙攘攘的人群,“日寇亡我之心不死,中国已退无可退。如今,中国必须一战,为了东三省,为了华北,为了泱泱华夏。”
邵瑞泽也去看窗外,面容紧绷,“幸亏孩子没问我能不能守住,这个问题,我回答不了他。”
“就算我全面主持淞沪战事,我同样也回答不了。”张治中蓦地出声,“委员长也回答不了。”
随即一本文件夹交到了邵瑞泽手中,他略略扫了一眼,狐疑抬起头,皱眉问:“必须死守上海三个月?”
张治中看过来,目光沉郁,“是的,必须!就算取胜无望,我们也要争取时间,以便保证沪上的工厂、企业、学校等悉数内迁!”
文件簿下,邵瑞泽握紧了手,心中却已了然。
十二日晚,日本海军陆战队司令大川下令部队进入阵地,6000多名日军作好了战斗准备。
十三日,凌晨。
京沪司令部的作战室内,寂静无声,司令,副司令,参谋长……静静对坐。夏夜的风吹进窗户,吹得桌上纸张哗啦啦作响。
攻击部署已经完成,各部队也已经进入指定位置,预定13日上午,向6000名日本海军陆战队盘踞的据点发起猛攻,攻击虹口及杨树浦日军据点,一举击溃日军主力,拿下上海。只等时间一到,即刻发布总攻命令,向日军复仇!
滴答滴答,墙上,挂钟指针一格格划过。
猛然间,惊心动魄的电话铃声惊起。
邵瑞泽下意识站起,伸手就接起来,“这里是京沪司令部!”
电话里的人几乎是在嘶吼,“报告!就在刚才,八字桥地区的日军第三大队,向我八十八师之一营放枪,流弹击伤我一名哨兵……”
张治中一下子站起来,用力捶了一下桌子,“混帐,为什么不还击!”
邵瑞泽握着电话,手心里有些汗湿,转头对了他大声喊,“孙军长已经下令还击!”
“还击!”张治中对着他大声吼了起来:“告诉孙元良,还击!”
“是!还击!”
凇沪会战的第一枪,打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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