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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书籍名:《诗酒趁年华》    作者:江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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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萧悠晚上来的时候,常清正躺在床上生气。

  原来,今天快中午的时候,常清才醒过来,吃过了丰盛的餐点,给天生起了名字,说笑了一会儿,天生却又端来一碗药让他吃。常清身子虽不算强壮,却也很少生病,尤其不爱吃药,见了那一大碗黑乎乎的苦药汁,当即皱起了眉头,坚决不肯喝。


  天生好言相劝,说这是萧先生特意叮嘱要他喝的,怕昨夜受了风寒,生起病来。


  常清觉得好象自己没什么问题,所以推托再三,就是不肯喝。天生也真耐得住性子,居然并不像以前那样,动不动就发火,而是死皮赖活,劝之再三。最后常清不胜其烦,干脆找个借口把天生支出去,然后端起药碗,从窗子向外一倒,全都倾入了窗外的菜圃之中,将空碗放在桌上。

  天生回来一看,还当他已经把药喝了,这才不再唠叨。


  常清骗过了天生,暗自得意,然而到了下午,却真的发起烧来,浑身不得劲。天生自然是焦急万分,忙服待他睡下。

  常清闲躺着无聊,想要起身,天生却不让,无论常清要求也好、命令也罢,甚至哀求,他都不为所动,只是好言安慰,寸步不离,要常清务必卧床静养,一切等萧先生来了再做定夺。

  常清被迫躺在床上,好生懊恼,心想:我哪里是收了个仆人,简直是找了个爹!

  一见面,常清忍不住向萧悠诉了几句苦,埋怨天生管得太多。萧悠一笑,有天生管着,常清的病情没有加重,才是最要紧的。

  当下萧悠给常清又诊了脉,确定只是偶感风寒,并无大碍,开了方子交待随从回行香阁去配药,煎好了再送来,又回头检视常清身上的外伤。

  萧悠的伤药都是极品,常清的伤又都很轻,大部分地方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只是额头上的两个大包刚刚消下肿去,还是乌青一片,显得非常滑稽。

  萧悠再用水调开了药,细心给他敷上,常清一边呼痛,一边忍不住埋怨萧悠,干嘛上山找人也不打个灯笼,黑灯瞎火的,让他以为是鬼,吓成那个样子,现在想起来,还觉得很没面子。

  萧悠微微一笑,道:「我不用灯火,也可以知道你在那里。」

  「咦!怎么会?」常清惊讶,又想起萧悠找到他时,行走无声,飘忽不定,简直不像是人嘛,难怪他会以为是鬼怪出现呢,又道:「难不成你会法术?」心中浮现出萧悠身穿道士袍,挥舞着桃木剑做法的怪样子,又是好奇,又是好笑。

  「法术倒是不会,不过我从小习武,轻功倒是会一点的。」萧悠给他上完了药,用湿布巾轻轻擦净他脸上多余的药汁,微笑道:「好了,再过两天就可以退去青淤,一点痕迹也不会留。」

  常清额头上清清凉凉的,很是舒服,知道他给用的是上好的药,心下感激,笑道:「谢谢你了,不过你还没有说,到底是怎么找到我的呢?」

  萧悠道:「习武之人,眼力、耳力都是经过严格训练的,自然比常人要灵敏得多,我从十二岁起,每日习武不辍,到现在已经十年了,所以在黑暗之中,也可以很准确地找到你的位置。」

  他说得轻描淡写,其实要达到这种水平极为不易。在天狼社中,每个人都要经过严格的入门考试,其后又经常有明师指点、分级考核,每年更有一些严酷的杀手训练,那可当真是「地狱式」的训练,对堂主、副堂主的要求,更是苛刻,也唯其如此,天狼社才能在短短的十年时间里,成长为江湖中极有声望与实力的一大帮派。

  「凭什么确定呢?」

  「人的呼吸声、轻微的移动声、风声的变化等等,还有直觉。」

  常清听得入神,好奇不已,心想:连那么微弱的呼吸声都能听得见?心下九成倒是不信,不过昨晚萧悠确实非常准确地找到了他,事实胜于雄辩,不信也不行啊!

  「嗯,你的轻功真好,都走到我跟前了,还没有听见脚步声,只感觉到一股无形的压力,吓我一大跳,还当是鬼呢!」

  「呵呵,对不起,真的不应该吓你,是我的不对。」萧悠笑了起来,想到常清被吓得爬上树去的情景,当时他手脚并用,紧紧扒住树枝,看起来活像一只小熊吊在树上,拼命地打着哆嗦,真是太好玩了。

  「哈哈,是我自己胆小没有用,可不能怪你。」常清也自嘲地笑了起来,本来他确实是有一点点责怪萧悠的,但见他主动道歉,也就释然了,想起刚才萧悠的话,又问:「哦!十二习武,练了十年,那你今年二十二岁了?」

  「是啊,你呢?」

  「比你小两岁。」

  「哦!成亲了吗?」

  「没有。」

  「为什么?」萧悠觉得有一点奇怪,像常清这样的富家子弟,一般十七、八岁就在家里的安排下成亲了,到了二十岁,说不定已经有了小孩,并且讨了几房侍妾了呢。

  「嗯,我不喜欢……啊,还是别说这个了,萧悠,你再说说你练武的事吧!」显然常清对这个话题并不喜欢,急忙岔了开去。

  「好。」萧悠也不再问,转而说起自己练武的事。

  常清对武功一窍不通,却极是好奇,刨根究底,问之再三,听萧悠讲述练武的酸甜苦辣,津津有味,觉得好生有趣。可惜自己年纪大了,错过了学武的好时机,否则的话,从小练起,说不定现在已经是一个武林高手,可以横行江湖了呢?

  萧悠听了他的感概,笑道:「练武是非常苦的,所谓冬练三九、夏练三伏,摸爬滚打、锻骨练筋,整个人不知要脱几层皮呢?要想在武学上有所成就,必须狠下苦功才行,其中的艰难,绝不是光想一想就能行的。」

  「那你还不是练成了?」常清觉得很不服气,两人差不多的年纪,只不过萧悠机遇好,遇上了明师,所以武功这样高强,如果自己当初也遇上了,岂不是一样可以有所成就?

  萧悠一笑,也不与他争辩,心想:你这样的性格,怎么吃得了这样的苦?即便真的学武,只怕也就学成个花拳绣腿的水平罢了。只是这话说出来伤人,不符合萧悠的性格,所以他但笑不语,只是由着常清大发议论,兴高采烈地想象自己行侠江湖的英姿——想象总是最快的,而且不用费力气。

  看着常清眉飞色舞的样子,倒让萧悠又想起萧同来,于是看待常清的眼光中,不免带上了一点宠溺的神色,任他怎么胡说,也不生气,非常好脾气地顺着他一些。

  萧悠是家里的长子,从四、五岁开始便在家中照顾年幼的弟妹,后来在萧同身边,又是专心致志地照顾他的一切,事无巨细,一手包办,数年下来,已经养成了照顾别人的习惯。

  后来萧同长大了,又有了身边人,二人便分开了,不过这种习惯已经形成多年,却是不易消除的。此时因缘际会,常清这么个随和又马虎的人来到他的身边,倒让他这个当哥哥的习惯又有了着落之处,不知不觉中,便把常清当成小弟弟看待了。

  恰好常清也是在家中让人照顾惯了的,有人在身边照拂,反而使他觉得安全舒适,所以两人一施一受,均是出于自然,榫头接得正好,丝毫也没有勉强的感觉,接触才没多久,却有了非常默契的感觉,好象已经认识很久了一般。

  好不容易等常清那海阔天空的胡扯告一段落,萧悠道:「饿了吧?晚饭我带来了,一起吃可好?」

  常清一听是从行香阁带来的饭菜,那定是极好的了,精神一振,笑道:「好啊!」

  于是两人一同用餐,天生在一旁侍候。

  席间常清兴高采烈,边吃边说,滔滔不绝(因为好不容易等来了个可以说话的人,天生学识不够,不能做为交谈的对象,只会听,而且还不太肯听他的话,让他憋了一天没有好好说话了),萧悠却只默默微笑,非常文雅地专心用餐,一边还不忘给常清挟些菜。

  「哎,你听到了没有吗?」常清自言自语了半天,见萧悠毫无反应,有些不满。

  萧悠抬眼看他,淡淡地道:「食不言,寝不语。」

  「……」常清的脸一下子就红了,这个道理他不是不懂,只不过生性散漫,又喜闲聊,所以常常不注意,这时被人一提醒,立即省悟,又羞又愧,不再言语,默默不语地赶紧吃饭,只是心中羞急,咽得快了,呛了一下,咳嗽起来。

  天生忙给他捶背,萧悠微笑道:「别急,等一会儿吃完了,我陪你谈李白的诗,好不好?」

  常清大喜,连忙点头,两人非常愉快地用完了餐,转移到书房去,从李白开始,对唐朝诗人逐个点评了一番。

  萧悠学识广博,见解精到,常清与他相谈,越说越是投机,越听越是敬服,而萧悠听常清谈笑风生,文辞清雅,思想活泼,也是非常喜欢,两人真有相见恨晚的感觉。不知不觉,直谈到三更已过,天生在一边早已经点头如捣蒜,口水都流了老长,常清偶然转头看见了,笑得前仰后合。

  天生惊醒了,忙道:「天亮了?我去烧饭。」说罢就想出门。

  常清越发笑得厉害,捂着肚子趴在桌子上,哎哟哎哟地直叫,却是岔了气。

  萧悠也笑,扶常清回到卧房,天生跟了进来,手中托着一只碗,药气扑面而来,却是行香阁里给煎好药送来了。

  「啊!」常清一见又得吃药,苦起了脸,趴在床上不抬头,就是不肯吃。

  萧悠见他不吃,也不再劝,只道:「如果不吃药,明日肯定会难过十倍,你可要想好了。」

  常清一听,果然害怕,然而面对一大碗苦药,实在是鼓不起勇气喝下,只好求助地望着萧悠,想请他想个两全齐美的法子——既不用吃药,也不会生病。

  萧悠见他可怜巴巴的样子,忍不住微微一笑,道:「你若实在不想吃药,我倒是也有个法子。」

  「哦?什么法子,快说,我一定照办!」常清一听可以免于吃药,连忙问道。

  「习武之人须习练内功,有内力强身,就不易生病,即便着了风寒,也可以自己运功疏通经络,驱散风寒,很快就好了。」

  「哦?这么好啊,可我不会呀。」

  「没关系,我会,你且躺下了,我帮你运功,一会儿就好。」萧悠微笑着道。

  常清觉得有趣,马上在天生的帮助下除去外衣,上床躺好,萧悠给他盖上一床薄被,自己在床边坐下,伸出一只手探入被中,按在常清小腹上,默默运功,口中说道:「你不可使力,也不要紧张,全身放松,便像睡着了一样。」

  常清听从他的话全身放松,感觉到小腹处一股热力,缓缓地透了过来,便似有实物一般,沿身体缓缓地上下周游,不一会儿的功夫,全身通泰,似乎泡在温水中一般,非常舒服,不知不觉睡着了。

  萧悠帮他运功通行十二周天,驱散全身风寒,收手闭目调息了一会儿,睁开眼来,见天生睡眼惺松,还强撑着侍候,道:「天太晚了,你快去休息吧!」

  「啊!那萧哥你呢?」

  这里卧房不多,平时只有两间是预备好住人的,其中一间好的就是常清现在睡的这一间,另一间现在是天生住了,其他的房间还没有收拾。

  萧悠想了一下,不愿让天生再去费事收拾,便道:「我就在这里凑合一下好了。」说罢脱鞋上床,和衣躺在常清身侧,天生忙拿来一床被子给他盖上,方才下去睡了。



  次日清晨,常清醒来,神清气爽,昨日的所有不适已经一扫而空,不由得大是欢喜,心想:这内功可真奇妙,一定得学学,如果能像萧悠似的身具内功,岂不是再也不用吃那苦药了?想到就做,他一骨碌爬起身来,正想叫天生来服侍自己起床,忽然看到身边还有一床被子,不由一怔。

  吱呀一声门打开,天生端着水盆和洗漱用品进来,见常清已醒,笑道:「公子起的好早。」

  「咦!天生,谁在我旁边睡来着?」

  「啊!是萧哥,昨晚他帮你运功之后,已经很晚了,就睡在这里,本来这间屋子……」

  「哦!」常清马上明白了,一定是自己占了萧悠的卧房,害他没地方睡,只好在这里凑和,不由好生过意不去。

  「萧哥呢?」经过这几次接触,常清已经对萧悠由衷佩服,连称呼也跟着天生改了过来。

  「早就走了,他每日起得非常早,练过功后就去行香阁办事了。」天生一边服侍常清起身,一边说道。

  「哎呀!他怎么也不叫醒我!」常清一听萧悠练过功才走,不由又想起自己要跟着他学武这回事来。

  「萧哥想让你多休息会儿。」天生心里奇怪,什么时候常清喜欢早起了?

  「那今天他还来吗?」

  「会来的,因为你还没有完全好啊!」天生笑瞇瞇地道。

  「哦!」常清一听,觉得萧悠还是非常关心自己的,不禁感动。

  早饭后,常清便在院中游玩,整整一天,从前院的石榴树直看到后院的狗尾草,连青苔和蚂蚁窝也研究过了,最后坐在房前台阶上,仰头看天,观察白云悠悠;俯首望地,验看日移树影,好生无聊——因为天生以身体虚弱为名,不许他出门,所以就只好在院子里消磨时光了。

  好不容易等到彩霞满天,常清在大门口翘首以待,等啊等啊,终于,看到山下三匹马飞驰而来,当先一匹白马上,身材修长挺拔者,正是萧悠。

  常清欢呼一声,迎了上去,萧悠翻身下马,笑道:「身子好了?」

  「好了好了,萧哥,你骑马的样子真是英武非凡,比我强得多了。」常清看着萧悠,好生佩服,这样威猛的高头大马,他还从来没敢骑过呢!

  萧悠举手投足之间虽不失儒雅,但干脆俐落,英姿飒爽,果然习武之人,身手与常人大是不同,令常清越发兴起了学武之念,当下和萧悠携手进屋,两名随从自行在外警戒。

  吃罢晚饭,常清便提出要跟萧悠学武,目光殷勤、言辞恳切,倒是真的非常非常想练就一番高强武艺。

  萧悠微微一笑,心想:这孩子,一股热血上涌,不到三天,肯定又凉下去了。口中却道:「好呀!明早我便教你练功,不过先说好了,如果第一关坚持不下来,我便不往下教了。」

  常清没口子地答应,心道:怎么会连第一关也坚持不下来?一定没问题的。一想到今后可以像萧悠一样武艺高强,飞檐走壁,不由得心痒难搔,恨不得立即便到了明早。

  见他这样沉不住气,萧悠不禁莞尔,又提起另一个话头,转移一下常清的注意力。当晚两人又愉快地谈话直到三更才睡,天生已经收拾出来一间东厢房,萧悠便去那里休息。

  次日一早,天还没亮,天生便把睡眼惺忪的常清从被窝里拖了出来,不由分说,给他穿好衣服,用冷水擦了把脸,拖出门去。常清站在院子中间,被冷空气一激,打个寒噤,这才清醒过来,呼吸了几口冷冽的新鲜空气,精神一振。

  「天生,干什么啊?」常清问道,不明白为什么这么早把他拖起来——天还黑着哩,只在东方天际略微泛出一点鱼肚白。

  「公子,昨天您不是要学武吗?这学武的第一步,就是要早起练功。」天生给常清紧了紧腰带,收拾俐索,接着道:「古人不是说:『闻鸡起舞』嘛,萧哥早就起来了,只怕第一趟剑已经练完了。」

  「啊?」常清一听就急了,忙拉着天生去找萧悠,还没有亲眼见过他使剑哩!嗯嗯,近在眼前的货真价实的侠客,多么令人神往啊!

  跑到后院,一片平坦的练武场上,果然萧悠正在练剑。只见他身如游龙,剑如寒霜,闪转盘旋,潇洒随意,虽是练剑,但可以称得上一个「舞」字,起承转合之间,犹如舞蹈一般优美,又含着一股刚劲之气,令人目眩神迷,叹为观止。

  常清驻足而观,心下赞美,脑海中自然而然地浮现出杜甫《观公孙大娘舞剑器行》中的句子:「昔有佳人公孙氏,一舞剑器动四方。观者如山色沮丧,天地为之久低昂。耀如羿射九日落,矫如群帝骖龙翔。来如雷霆收震怒,罢如江海凝清光。」

  好啊!好,美不胜收!

  不多时,萧悠练罢收式,脸不红、气不喘,面含微笑,迎风而立,在黎明的微熹之中,犹如谪仙傲视凡尘,好一个玉树临风的翩翩公子。

  常清再次赞叹一声,迎了上去,笑道:「好剑法,萧哥,你这剑术,一定是要教我的,这哪里是剑法,直如是舞蹈一般,令人叹为观止!」

  萧悠微笑道:「剑术本就可以称为『剑舞』,是自古以来,最值得称美的一种武功了,即可强身示勇,亦可娱情悦性,所以文人也适合练剑的。如果你喜欢,我便教你也无妨,只是若想练得好,却是一定要吃苦的。」

  「不怕不怕,不吃苦中苦,如何做得人上人,萧哥,你快快教我!」常清胸脯一挺,斗志昂扬地道。嘿嘿,看了萧悠的剑舞神姿,真是令他佩服得五体投地,恨不得自己也能练得如他一般好,那可是多么值得骄傲的事啊!

  萧悠一笑,也不泼他冷水,只从练武的基本功开始,先教他扎马步。

  俗话说,台上一分钟,台下十年功,这武功一道,最是容不得做假,当真是苦练出真功,只这一个小小的马步,常清就费了好大的劲才扎得有点模样。然而姿势摆对了,时间却坚持不下来,转眼之间,已是汗出如浆、浑身颤抖如筛糠了。

  「萧哥,行……行了吗?」

  「行什么行?连一盏茶的时间还不到哩!第一次扎马步,怎么也得撑半炷香的时候。」天生在一旁插口,语气有点不屑。

  萧悠一笑,道:「别急,身体放松,能多坚持一刻便坚持一刻,马步虽然枯燥,但对习武者扎牢根基非常有用,而且可以强身健体。」

  常清听他如此说,便又咬牙坚持了一下,终于挺不下去,只好放弃,垂头丧气地道:「不行了,我浑身都要脱力了。」

  「像你这样,怎么练得了武?还想象萧哥一样舞剑哩,只怕舞出来也像是病猫抽筋!」天生实在看不下去,忍不住唠叨两句。

  「天生!」萧悠沉声喝道:「不得无礼!」

  天生一缩脖子,连忙闭紧嘴巴。常清却顾不上生气,适才扎了这一小会儿的马步,只累得浑身酸痛,出了一身大汗,冷风一吹,打了个寒噤,面色羞惭。

  「别急,你从来没练过武,第一次能支持这么长时候也算是不易了,慢慢来,循序渐进,每天坚持练一会儿,逐渐加长时间好了。」萧悠见他泄气的样子,暗暗好笑,好言安慰他几句,又怕他出汗受了寒,便带他回房去了。

  常清刚才力气消耗太大,腿上肌肉酸痛,居然连路都走不俐索,上台阶时,还是在萧悠的扶携之下才能迈上石阶去,窘得连耳朵根子都红了。

  早饭后萧悠自回行香阁办事,常清坐在房中,却还在想着练武的事,又是羞愧,又是不服,瞥眼间看到天生似笑非笑的模样,更是面子上挂不住,便发作道:「天生,你这个混账的奴才!看你家公子出丑你很得意吗?」

  「不敢不敢!」天生急忙撇清,把偷笑都收拾回肚子里去,知道这位公子面子薄,受不得人家嘲笑。

  「什么不敢,我看你就敢得很!」常清恨恨地道,在天生面前这样出丑,实在是太过难堪。

  「公子大人大量,饶了小的这一回罢,天生再也不敢了。」天生做小伏低,一脸献媚状,看得常清扑哧一笑,道:「好一个见风使舵的家伙!好吧,我便罚你扎马步一炷香。哼!你刚才不是说第一次怎么也得撑半炷香的时间吗?你既然也跟萧哥练过武,那自是有根基的了,所以先扎个一炷香时间来我看看,瞧你是嘴硬呢还是腿硬?」

  天生欣然应命,跑去找了几枝线香来,点燃一枝,笑道:「公子爷您瞧好了。」在院中活动了一下身体,稳稳当当扎好马步,一动也不动了,姿势端正,中规中矩,倒叫常清挑出不一点毛病来。

  「咦!天生,看不出你还挺不简单的嘛。」常清赞了一声,绕着他转了一个圈子。

  天生微微一笑,气定神闲。

  常清对着他左右看看,又看看线香,那香头一点猩红,燃得极缓,一炷香的时间,可也不短哩!于是他搬把椅子坐在天生面前,打定主意要看他究竟撑不撑得到这一炷香的时间。

  好不容易等那香燃到尽头,天生居然连汗都没出地坚持下来了,一脸得意,恭恭敬敬地向常清道:「公子,你看天生还有点儿用处吧?」

  常清目瞪口呆,哑口无言,恨恨地一甩手,进屋去了,气鼓鼓地自已看书写字,一整天没给天生好脸色。天生却也不生气,端茶送水,殷勤侍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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