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于，为什么这段时间你总是这么焦躁呢？”咬着吸管，金发碧眼的女子瞪大好奇的蓝色眼眸，看上去一副可爱的模样。
看着眼前明明已经三十六“高龄”但是却依旧凭借着自己的娃娃脸作为武器装嫩的外国女子，言煜一脸的没好气：“lucy，眼睛不要瞪得那么大，那个表情实在是不适合一个三十多岁的老女人。而且就算是你的外表装的再稚嫩，你的肚子也会昭示你已经是一个孕妇的事实。”
是的，直到再次见面之后言煜才知道尹航和lucy这对夫妻在自己离开之后再次有喜，而他们也是因为知道了这件事情才会在这个时候回国——因为lucy已经决定要在丈夫的祖国把自己的孩子抚养长大。
“中国是一个有着悠久历史和丰厚底蕴的国家，当初我就是因为尹身上的那种神秘气质才会对他钟情的，所以我要自己的孩子不管是男孩是女都一定要像他的爸爸一样优秀才行，更何况我们已经有了小Tom这个西方派，家里一定要再有一个东方派的小家伙才能够使我们家从根本上得到均衡啊！”
对于这一点，lucy是用着理直气壮的表情这么回答的。
而言煜的反映则是不服气的挑了一下眉毛：“什么神秘东方气质？lucy，你当年怎么没有在我的身上发现这一点？”
“当然有啊！”对于他的问题，某个女人不负责任的这么回答，“于，你的身上不仅有东方气质，还有一种让人不能忽视的鬼魅……不对，诡异？呀，反正我也不知道怎么形容了。”
“你不用形容了。”言煜的第一反应是黑着脸在一旁打断她，“你再形容下去的话恐怕我就升天了。”
“反正你也升过一次天了啊！”lucy小声的嘟囔了一句，看到言煜的脸色不对之后立刻转移话题，“好吧，反正就是你身上的那种气质，虽然能够吸引很多的女人，可是我在接触你的第一时刻起就解读出了这个男人很危险的信息。”
“原来如此！”听到这个答案言煜非常满意的点了点头，“所以说当初你没有选择我而选择了尹航不是因为我不够优秀，而是我太过优秀了让你不放心啊！”
他是怎么得出这样的一个结论的？嘴角抽了又抽，但是不管lucy再怎么郁闷也无法鼓足勇气去质问眼前的男人：没有办法，难道和他相处了这么长时间自己还不了解那个表面上看上去谦逊有礼的男人的闷骚本质吗？尤其是在他一看就不怎么对劲的最近，她还是能不招惹就不招惹他的好。
“不过lucy，”顿了一下，言煜环绕了一周，顺便看回去了无数正在投向他们的视线，“你和尹航为什么非要选在这种嘈杂的地方吗？这种感觉实在是很不好。”
“的确，”注意了一下周围，即使是开朗如lucy也不得不皱起了眉毛，“我要是知道于你现在张了这么一副可口的模样也不会选在这种地方的。可是没有办法，似乎小孩子都喜欢来这种地方，而且尹还说小于莫特意要求他带着他到这来的。唉，真是便宜那些人了，这么漂亮的一张脸随他们看到饱也不用付费。”
这个该死的女人！感觉自己的寿命有因为怒气而缩短的趋势，言煜努力的压制住自己的怒火，但是还是控制不了脸上的那种恶狠狠地表情：他现在真的怀疑自己当初和他们相认的决定是不是正确的——明明知道这个女人的毛病，为什么他还要不开眼的再次把自己送入虎口呢？
可是知道即使是争执也只会引来眼前的女人更多让人无法忍受的言论，言煜只是微微的牵动了一下唇角：“lucy，我看你是弄错了吧？那些人绝大多数都是在看你，毕竟国外友人可是不常见的。”
“是吗？”没有注意到他转移话题的险恶用心，lucy疑惑的长大了湛蓝色的眼瞳，“那些人真奇怪，大家不都是张了一对眼睛一个鼻子一张嘴巴吗？我有什么可看的？所以说，于，他们还是在看你。”
真是的！一阵无力，言煜却在进门的方向看到了自己一直在等着的那两个身影。
于是视线一整，他也不再和lucy打趣，只是直直的看着那个方向。
而一旁的lucy顺着他的视线回过头之后立刻也安静的闭上了嘴巴。
个子小小的男孩静静地站在装束严谨的尹航的身边，可爱的小脸上有着与年龄不相符的早熟。那对黑葡萄一般的眼珠不停的打量着周围，但是脸上却要装出一副并不是很感兴趣的模样。
这个孩子的身上保留着生活中所磨练出来的优秀礼仪，可是从他不断在周围流连的眼神还是可以看出他对这种自己从来也没有涉足过的生活的向往和好奇。
于跃思离开的时候于莫已经五岁，现在差不多快要一年的时间已经过去了，这个孩子也早就过了他的六岁生日。
虽然并没有把过多的注意放在这个孩子的身上过，可是身为孩子的爸爸，于跃思每年也都不会忘记在他生日的那天早上第一个说出生日快乐这句话。而且即使因为工作长长不会在那一天回来，他也会记得吩咐自己的秘书为自己的儿子定制蛋糕。
他是一个注重细节的人，工作上是这样，生活中也多少会沾染些习气——从这一点上来说身为孩子的母亲的方如华其实做的并没有他好。
而在经历了一次死亡之后，于跃思才真正的懂得了所谓的骨肉亲情——即使现在已经换了一个身体，可是眼前的孩子也是从他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
别人曾经说过能够做父子的人是积累了无数的福气和缘分才换来的，也许从前他真的是没有过多的关注过那个孩子，可是这并不意味着在身为父亲的他还在世的如今会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孩子被另外一个占据了自己的位置的男人欺负而毫无反应。
当然，他并没有失去理智到要和这个孩子说什么所谓的重生的话地步，那样只会招惹到可能就连他也不能轻易摆平的麻烦。
可是作为一个父亲，他还是想要看一看这个孩子，哪怕仅仅是看一看而已。
孩子的视线依旧不安稳的来回移动着，可是尹航却已经准确的找到了他们的所在。
深深地看了一眼自己似乎没有什么失常的好友，尹航低下头，对于莫说了些什么之后就牵着他的手向着言煜的方向走来。
“lucy阿姨好！”看到lucy，于莫脆生生的打了个招呼，声音是儿童特有的清脆软糯。
“呀，小于莫。”lucy惊叫了一声，紧接着就满脸欢喜的扑了上去，左右开弓的开始折磨于莫的小脸蛋，“没有想到你那个死鬼老爸竟然会生出你这么可爱的儿子，呵呵，这是咱们第一次见面吧？”
可是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于莫只是用他那黑葡萄一般的眼珠直直的看向lucy，小小的脸上满是严肃：“阿姨，虽然你是爸爸的朋友，尹叔叔的妻子，可是你也不能这么称呼我的爸爸的，爸爸就是爸爸，不是什么死鬼。”
“这个……”刚才动作还无比灵活的lucy此时一脸僵硬，干笑着像小小的男孩解释着，“这个，其实阿姨刚刚来中国不久，所以对中国的遣词用句不大习惯，所以才会……”
什么不大习惯？一旁的言煜在心底冷冷的笑着，同时也为自己的儿子拍手叫好：这个女人，和自他嘴的时候倒是都来也不觉得自己的中文生硬，有的时候干脆就掺夹着英文上阵，这下可好，应经快要四十高龄的她竟然还要被一个六岁的孩子开口教训。
尤其是当那个孩子还是他的儿子的时候才更让他觉得大快人心。
“是我说话莽撞了。”于莫一本正经的说，看上去简直就像是一个小大人一样——只不过从轻易地相信了lucy的说辞的这一点还是能够看出他的天真本质，“lucy阿姨是外国人，不习惯汉语也是应该的，只可惜我的英语还不够好，不然就可以和阿姨你用英文对话了。让阿姨迁就我真的是我的不对。”
“呵呵呵呵，其实也没有什么迁就不迁就了，我是自己喜欢汉语所以才说的……”lucy干笑着，可是脸上的表情却越发的僵硬，“不过，小于莫，你还真是懂事啊！不愧是于的儿子，我们家的Tom明明都已经就九岁了但是还是赶不上你的一半呢。”
听到于跃思的名字，于莫的眼珠似乎暗了一下，可是很快的就扬起笑脸，他问道：“lucy阿姨，Tom哥哥呢？为什么今天没有见到他，以前爸爸就常常和我提起他的事情呢！我一直很想见他。”
他经常在于莫的面前提起小Tom？言煜不由得在一旁微微的长大了眼睛：他怎么不记得这么一回事？
……好吧，也许他的确是无意间说过几次Tom的事情，可是绝对和于莫所谓的经常离得十分遥远。
这个小小的孩子，难道连这些琐事都记得一清二楚吗？
言煜的心中一时之间百味陈咋，看着自己的儿子，他真的不知道如今的自己到底是应该以怎样的感受和身份看待他的。
“Tom这个时间还要去上学，对了，小莫。你也快该上学了吧？”lucy开口问道，蓝色的眼睛故意张大，特意想要自己看上去好看一些想要博得小孩子的喜欢。
对于她的这种表现十分的鄙视，可是言煜坐在一旁也实在是不能多说些什么。
“嗯，叔叔已经给我联系了学校，过段时间我就该去上学了。”于莫慢慢的回答，眼神也似乎在一点点的失去光彩，“不过妈咪有给我安排家庭教师，所以下午我还要去上课，可能不能在这里……”
“家庭教师？”lucy不敢置信的说，“这么小的孩子还要什么家庭教师？My god！他们是要逼疯你吗？作为一个孩子，童年就应该有童年的样子，为什么又非得给孩子那么大的压力呢？真不知道你们中国父母都是怎么想的。”
“爸爸还活着的时候并没有给我请什么家庭教师的。”于莫慢慢的垂下头，大大的眼睛里面似有有隐隐的晶莹，“可是自从爸爸……妈妈就请来了老师，说我是将要成为于家主人的人，将来一定要给她争气，所以才要从小就好好的培养才行……”
是方如华吗……言煜的眼神一点点的变深，让人看不透他的心思：其实于莫所经历的一切他从小也经历过，不过他却并没有这么小就给自己的孩子请家庭教师的打算。也许是受美国开放文化的影响吧！他总是在想，即使将来不得不走上和他相同的道路，这个孩子能够多享受几年的无忧也是好的。
可是看来和于辰封结了婚之后的方如华并没有像她自己曾经设想的那样获得安全感，所以她才会把自己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儿子的身上，给他锁上一层又一层的枷锁。
这样长大的于莫到底是会成为另外一个于跃思，还是比曾经于跃思更加的冷情？而那个时候的方如华真的能够从已经失去了对她的爱的儿子身上获得自己想要的东西吗？
“那么小于莫，你喜欢自己的老师吗？”眼角看到脸色不大好的言煜，lucy小心翼翼的开口，眼珠紧紧的停留在年幼的孩童的身上。
可是并没有像前几次那样从容的应对，小小的孩子只是低着头，一声也不吭。
而一旁的言煜在看到这一幕之后不由得脸色更加的难看。
明白这个话题不能够再继续讨论下去，lucy故作爽朗的笑：“对了，于莫，你不是从来也没有见过我们吗？为什么可以这么放心的和你的尹叔叔一起出来。”
“这个啊！”到底是孩子，情绪很容易就被掉转，于莫抬起头，小小的脸上是满满的光彩，“因为爸爸以前就常常提起尹叔叔和lucy阿姨你们，而且尹叔叔在爸爸离开之后还到我们家里面看过我和妈妈。再说了，叔叔已经把lucy阿姨和Tom哥哥的名字都说出来了，那么又怎么会出错。阿姨，你放心，爸爸以前有交代过我坏人很多，要是别人的话我绝对不会和他轻易出门的。”
听到这里，lucy的嘴角抽了又抽：“应该怎么说……小于莫你真不愧是于的儿子，年龄这么小就这么精明了，长大了的话……”
“好了，lucy。”看到他们的话题有没完没了的进行下去的趋势，尹航不由得出声打断了自己谈兴正浓的妻子，“我到于家的时候家里只有于莫一个人，还是给方如华打了个电话之后她才答应让我把这孩子带出来一个小时的。今天时间很短，你们想聊的话下次再聊，现在还是……”
说着，他把视线挪到一旁的言煜身上，接着就闭紧了嘴巴。
恍然间顿悟，lucy也笑着看向言煜：“来，小于莫，虽然今天Tom哥哥不能够来陪你玩，可是阿姨我却给你带来了一位叔叔啊！这位叔叔叫做言煜，你可以叫他煜叔叔。”
虽然按照中国的叫法应该叫言叔叔而不是什么煜叔叔，可是言煜已经来不及纠正lucy这个老外所教导的错误叫法，只能对着孩子摆出一个微笑。
然而当那个孩子的视线转移向他，嘴唇颤了又颤之后伴随着眼中的晶莹夺声而出的却是那个他曾经无比熟悉的叫法：“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