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
穴户这孩子真是往死命里打，一个个快球过去像是不要钱一样，好像本来也不需要钱……北条中的单打二似乎连表情都不动了，僵着身体站在那里任一个个球从身边飞过去，只能听见碰碰的声音，看见那如风一样的黄色影子。
“要你说，穴户最大的优点是什么？”宫本侧过头看向正微笑着的泷，脸上的表情一如既往的阳光，但却带着每一个冰帝人都最应该有的表情，骄傲，而自信。
泷的笑意加深，用手搓了搓下巴随后回答，“知道吗？我最羡慕穴户的，就是他的爆发力，有的时候你会感觉他像一只敏捷的豹子，而对手，就会成为他要猎食的对象。”
“很贴切。”樱井点头回答，随后想了想又说道，“穴户这个人，看起来很弱小，但是仔细观察他的眼睛，就会发现，他是个多么有战斗欲的家伙。”
宫本嘿嘿笑着，感慨一样说道，“战斗欲吗？要论起来，咱们这些人里，最有战斗欲的，就是这家伙了。”
泷点点头，却没再开口说什么，扭头去找睡着的慈郎，待看到他依然趴在桦地背上睡得欢快之后安心地回过头看比赛。
宫本见到泷的动作，表情有些莫名的凑过来问道，“我还以为你和慈郎吵架了呢，到底怎么回事？”
泷的笑容僵了僵，微微低了头，声音里带着懊恼，“这只是，我的幼稚而已。”
“你？幼稚？”宫本仿佛听到了什么不敢相信的事情而大叫，声音大到迹部都回过了头看向他们。
泷立刻扯了扯宫本的胳膊，示意不要吵，宫本听话地冲迹部讨好地笑笑，不再开口。
场内的比赛完全的一面倒，北条中的根本就没有还手之力，穴户的表情从一开始的愤愤也变成了后来的无趣，任谁面对一个如同机器一样，哦，不，他甚至连机器都比不上，这样的对手真是倒人胃口。
穴户一屁股坐到迹部旁边，拿过毛巾盖在自己脸上，不说话。
迹部也没侧头直接说道，“无趣的话就快点结束。”
穴户唔一声，突然又将毛巾拿下来看向迹部，“说起来，迹部，这是你第一次正式比赛呢。”
迹部扭头看他一眼，“怎么？”挑眉的动作一如既往的优雅而傲慢。
穴户被噎了一下，随即嘟囔，“我只不过是想说你终于下场了而已，没有别的意思，如果你要是紧张，那火星撞地球了我才会信。”
迹部好笑地看着他，点了点泪痣，说道，“本大爷确实紧张。”
“啊？”穴户呆呆地扭头看过去，却发现迹部一脸戏谑，于是立刻改了脸色，愤愤地刚要开口，却又听迹部冷声说道，“本大爷怕一个不小心，将对手的网球生涯给毁了，”那双银紫色的眸子里凝聚的冷光令穴户生生的打了个寒战，迹部嘴角挑起的冷笑就像将人一瞬间拖入了南极的冰下一样，虽然他不是针对穴户，却也令穴户苍白了脸，想是见到穴户的脸色而收敛了气势，迹部伸手摸了摸穴户的头，“所以你还是尽量快些，如果你再出问题……”后面的话迹部没有说出口，穴户却从他的眼睛里知道了内容。
北条中的单打二很是恐惧的发现，自己的对手原本已经消下去的怒意和战意却在他再次上场之后飙升了不止一倍，明明那么瘦弱的身体却能打出如此有力快速的球路，让他毫无招架之力，就像是渐渐被束缚住了手脚，一股冰冷从脚下开始升起，动作越来越慢头脑却越来越清晰，清晰到明明都看清了球路，但是身体却根本跟不上，于是一次又一次的，看见那球从自己眼前飞过，然后，对手得分。
“我怎么感觉，那个北条中的状态有些怪怪的？”宫本疑惑地指着场里脸色灰白甚至连身子都在抖的家伙。
泷若有所思地看了看坐在那里的迹部，又看向一脸恐怖神色和眼里是甚至有些疯狂的战意的穴户，他慢慢的说道。“不知道迹部和穴户说了什么，穴户的战意好像又上升了。”
“唔恩？”几人正不明所以的时候却听身后有人呻吟了一声，他们回过头就看到本来累到睡着的向日揉着眼睛从树下坐起，泷疑惑地问道，“岳人，你睡醒了？”
向日摇摇头，说道，“不是，有种奇怪的感觉，怎么好像很兴奋？”向日的脸色微红，他站了起来走向铁丝网，大大的红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场里。
“呐，穴户他怎么回事？这种感觉是什么？”
声音传来，众人惊讶地发现连慈郎都醒了过来。
泷沉默地看着场内的形势，安静的思考。
当比赛进行到5-0的时候，整个网球场都安静的诡异，北条中的加油声不见了，冰帝的人也安静了下来，看比赛的人们也一句话都不说，全都安静地看着场内的比赛，脸上的表情都有些怪异。
唯一从头到尾都没有变过的，就是坐在冰帝教练椅上的人了，那少年坐在那里连眼神都没有变过，他冷淡地看着场里的变化，双手抱胸，身上披着冰帝的队服，眉毛都没皱一下，也许他信任着他的队员，也许，他信任的是他自己。
“Game won by HYOTEI.6-0.”
裁判声下，冰帝再次完胜，但是却没有引起冰帝众人的欢呼，场内一直都是这样安静，安静的诡异。
北条中的单打二已经因为比赛结束而瘫在了地上，穴户有些茫然地左右看了看，他低头看着自己握拍子的手，继而抬头向场边看了过去。
而场边本来坐着的人此时已经站了起来，迹部冲着穴户招了招手，示意他过去。
穴户的身体僵了僵，有些迟疑地迈动了一步，然后步伐越来越快地走到了迹部身边，他表情有些急切地想说些什么，却被迹部的动作打断。
迹部抬手按在穴户头上，原本冷淡的双眸里闪烁着欣慰而又有些欢喜的光芒，他说道，“你做的很好。”
穴户的眼睛有一瞬间的湿润，说到底，还是因为迹部这是第一次这样不带任何讽刺的夸奖他，还是在他如此不安的状态下，穴户在不安，不安的原因就是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他很早以前就知道自己很热爱网球，热爱到站在场内就能够集中精神将对面的人锁定，这时候他会感觉到身旁的人都不在了，他只有一个念头，就是打败他，就是胜利。
而第一次，他感觉到这个念头如此强烈，想要比赛想要胜利的念头第一次如此清晰。
迹部的话音刚落，所有的冰帝队员就都如同回过了神一样开始高喊，瞬间爆发出了欢呼声。
迹部低下头，对穴户笑道，“穴户哟，你又成长了一步。”
穴户恩了一声，抬头看向迹部笑意盈盈的眸子，却发现迹部对他摇了摇手指，然后他指向了一旁，穴户顺着看过去，就发现一个白发少年正带着腼腆欣喜的笑意看着他，见他看过去，那少年蓦地红了一张脸，但他还是对着迹部和穴户鞠了一躬。
“还不去？”略带调侃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穴户觉得自己的脸似乎也开始烧了起来，他冲迹部行了个礼然后就向门口跑了过去。
迹部抱胸看着他跑远，不由得轻笑出声，在心里嘟囔，今天是什么重聚的好日子吗？都来这赛场碰头。
当广播里播出“十五分钟之后将举行第一单打的比赛”之后整个冰帝沸腾了，他们高喊着，跳着笑着，口里只有一个名字。
“迹部！迹部！”
迹部手里拿着他的银色拍子，眼含笑意地扫过在那里兴奋的不成样子的一群人，然后说道，“泷，来陪本大爷热身。”
泷也兴奋的红了脸，“是！”答完就跑了过去。
正选们双手插兜摇晃着跟了上去，场内只剩下拉拉队们还有普通队员仍然兴奋的喊声。
旁边观看比赛的人们有些疑惑，他们不明白这个第一单打到底有什么值得令那些孩子如此兴奋的，也许是因为这是最后一场，然后他们冰帝就是都大赛第一了？不过每一年冰帝都会入围关东大赛，这好像不能成为理由。
风好像都静止不动了，就在那个少年一步步走入场内的一刻，然后那少年站定，嘴角流泻而出的笑意叫人心头一跳，光华从他的眸子里闪过，阳光的碎片在他耀眼的银发上跳跃。
少年轻抬头，连一个眼神都没有施舍给对面和他面对面站着的对手上，他只是微闭了眼倾听着附近人们的呐喊，和耳边轻轻抚过的风，让他恍惚想起那个男人温柔的手挑起他的发的时候，他总是最直接的感知到那个平素冷淡的人最真诚的爱意，毫无保留。
迹部轻抬手，喊声就在那一瞬间消失，然后他轻笑着故意放轻了音量，“胜者是……”
“迹部！”仿佛演练了一千遍一样熟悉，冰帝的众人接的如此熟悉，事实上，他们的王根本没弄过几次这样的大场面。
“败者是……”
“北条中！”
少年满意的将手臂一横，场外的拉拉队又自动开始喊了起来。
“胜者迹部！败者北条！”
“胜者冰帝！”
“冰帝！迹部！”
一波高过一波的呐喊声，将北条中和周围观看比赛的人们都吓在了当场，看着这仿佛拍电影一样整齐而宏大的场面愣愣的不知该如何反应。
可怜的北条中队长，第一单打，被这种气势吓得脸色发白。
迹部此时才看了他的对手一眼，上下扫过之后，他冷哼一声，上前说道，“该猜球了吧？”
“啊……啊，是……”北条中的三年级队长还有些不在状态，僵硬着身体上前准备猜球。
“哪边？”
迹部想了想，“正。”
结果，就是正。
迹部勾了勾唇角，紧了紧握拍子的手，抬头看向那个仿佛已经没了战意的人皱皱眉，“你可不要让本大爷感到太无聊才好。”
北条中的队长看向这个比他矮了一个头的少年，却一瞬间像置身冰窖一样被那双眼睛锁得动弹不得，不能回应。
迹部心里叹口气，不再看他，转身走向底线。
完美的动作，流畅的挥拍，似乎连他跑动起来都一样优雅，衣服的下摆扬起又落下，散发着的是他与生俱来的高贵。
一个挑高球，迹部高高跃起，轻盈，敏捷，拍子狠狠落下，然后迹部落地，裁判的声音随即响起。
“Game Atobe.4-0.”
迹部喝着水，眼睛一转看到旁边那位被他虐的不行的北条第一单打，迹部暗地里撇撇嘴，他根本连一半实力都没出，突然听到旁边传来一声暴喝，似乎是那位教练终于不满他的队长如此丢人的表现。
“你是队长！你是第一单打！你看看你现在是什么样子？！”教练的脸涨得通红，迹部似乎都能看到他额角跳起的青筋，而站在教练面前的人脸色也是一阵红一阵白，最后黑了个彻底。
迹部轻笑一声，将水壶凑到自己唇边不再去关注那边的发展，不过心里还是有些轻松的，那位队长再上场的时候，应该会不一样了吧。
正如迹部所料，被教练教训一顿然后激发了责任心和自尊心的少年再上场时已没了刚开始的不知所措，逐渐显现出了一队之长的气势，准备和迹部进行比赛。
迹部颠着手里的球，眼睛瞟过对面弯着腰的人，嘴角显现一抹感兴趣的笑意，随即将球抛起然后击出。
对手依旧无能为力地看着那球弹在地上然后滚落场外，可是他没像一开始那样脸色苍白，表情却是越加严肃。
迹部脸上的笑意更深，再发球时，却是丝毫不留情，那速度，硬生生又快了一倍。
场外的人一片惊叹，他们以为刚才看到的冰帝第二单打的发球已是最快，却没想，居然还有这样连影子都捕捉不到的快球，看都看不见，又如何去接？
北条中的人心里全都冷了下来，这回看来真的是胜利无望，他们纷纷看向场内的队长，却见他虽然脸白了却没有丧失斗志。
“小景好像用全力了，又好像没有……”慈郎歪着头不解地说道。
泷点头，“迹部他只是用了不用去激发的全力。”
“啊，什么意思？”宫本侧头疑惑地看着他，不明白泷说得是什么意思。
泷点着下巴解释道，“这么说吧，一个人在打球时候的状态可以分为好几层，简单点说，就是认真对待，全力以赴，激发潜力，战斗欲旺盛这几个，按照集中力来分就更简单了，精神越集中，那么他越是能用出更高的实力。迹部现在虽是用了全力，却是他正处在全力以赴这个层次时的全力，这是因为对手并没有能力逼得迹部去当场激发自己的潜力。”
宫本似懂非懂的点头，“也就是说，迹部现在其实还是没尽全力。”
泷想了想，“也对，迹部对这种人用全力，这比赛不到十分钟就会结束。”
“但是现在也很快了，”穴户看了看表，说道，“才十二分钟，已经5-0了。”
这场比赛丝毫没有悬念，冰帝的助教将北条的队长打个完败在众人看来也是再正常不过，因为这位冰帝的助教在这比赛一开始就成了各个学校争相调查的对象，自然对迹部景吾有些了解，关于他的实力。
丝毫找不到破绽的球路，看起来完美的不可思议，像是没有弱点一样，那个少年在场内一站，所有的人都会潜意识里认为他必胜无疑，挥拍时的自信，跑动时的迅捷，跳起时高昂起的头，焕发神采的双眸，他的一切似乎都是为了优雅高贵而生，就连这网球，也被冲淡了一些争胜之意，变成了一场可供观赏的高雅演出。
一胜一败，胜者，只淡笑出场，不见猖狂，不见嘲讽，轻握手，然后转身离去，就像与你比试，不为人，只为结果，而这结果，就如注定一般，不需怀疑。败者，不见羞恼，只有诚服，请握手，然后抬头，或许有眼泪流出，却是有着似找到目标一样拨云开雾后的清澈。
“啊啊，真无趣，”慈郎双手背在脑后，不满地高声嚷嚷，“小景连一个绝招都没用出来，一点都不精彩！”
泷笑着拍了他的头一下，说道，“怎么，你是平时没被迹部的绝招给打过瘾是吧。”
慈郎笑着躲了躲，见到迹部已经下场就乐颠颠的跑了过去扒住不放，“小景小景，我们现在是第一名吧？”
迹部点头，目光扫过在场的所有人，含笑说道，“怎么，满足了么？本大爷怎么看你们一个个笑得很欢啊。”
“当然不满足！”向日叫着跳上桦地的背，被桦地一把稳住，“迹部说过了，我们的目标是全国冠军！”
其余的队员仿佛被感染一样，一同笑着喊道，“全国冠军！全国冠军！”
迹部不由轻笑出声，扫过还没离开都呆愣当场的其余人，满意地微微抬了抬下巴。
列队之后，四个入围关东大赛的学校就定了下来，冰帝，青学，巴台辰东和岩仓丘。
“迹部，没和青学比一场遗憾么？”泷笑着问站在他前面的迹部，语气轻快。
迹部没回头，不在意地回答，“总会遇上的。”
迹部能感受到来自青学队伍里的视线，但却丝毫没有回视的想法，所以他自然看不到，不二难掩痛苦的目光与手冢依旧清亮专注的注视。
散队的时候，迹部还是被不二拦住了，不二似是有话想问却是忍了又忍，迹部面无表情地看着一旁，不走开，却也不主动开口。
不二看到迹部的表情，苦笑了一下，“小景，你，想避开我么？”
迹部张了张嘴，回过头看他，皱起了眉，还没开口却又被不二打断。
“不要皱眉，小景，”不二抬手用食指抚平迹部的眉间，温柔，深情，却苦涩，“我不会开口，如果你为难，我一辈子都不会开口，放心吧。”
迹部一震，“周助，你何苦……”
“我自愿。”不二摇摇头，坚定地开口道，“我的感情属于我，不会因为你的拒绝你的为难而消失，但我有权利选择让它隐藏，或许对你我都好，”不二拉过迹部的手，轻轻握住立刻又放开，笑了笑，“手冢他，说要去德国，可能还要一阵子吧，你应该知道的。”
迹部点头。
“周助，本大爷无法回应你……”迹部顿了顿，还是抬手抚摸了下不二的头，“我们都还小，一切都还太早，周助，你有足够的时间忘掉这份感情……如果有一天，你遇到了真正命定的人，就将这份感情，完全舍弃吧。”
不二的双眼睁开，满满的水汽凝聚，一滴泪终是忍不住滑出了眼眶。
“那么，就让我说一次吧，就这一次……”
“小景，我喜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