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
银色调的房间里昏暗无光，窗帘拉得很严，床上的被子凌乱不堪，地上铺的都是衣服，茶几上歪歪倒到的有着几个杯子，冰块化掉之后的水流在茶几上也没有人收拾。
“啪”的一声轻响，又有一个空杯子被放到茶几上，坐在沙发上的少年双眼微睁地盯着那杯子看，似有叹息从他口中流出，他伸出一个手指头，轻轻将杯子推倒，那杯子就在桌子上转了转，然后停住，里面的冰块散落在桌面上。
少年忽然将自己抛在沙发里，紧闭双眼，紧皱的眉头像是解不开的节，嘴角依旧挑起带有慵懒笑意的弧度，此时看来却带着难以掩饰的苦涩，紧握的手指，一身稍嫌凌乱的家居服，伴着昏暗的房间，一切都在宣泄着他难以言说的苦涩情绪。
少年站起身，微微定了定神，伸手从身旁的网球包里拿出自己的球拍，快步出了房间。
“少爷……”宗田跟在少年身后不肯离去，他头一次见到少爷这样的情绪，担心地上前劝道，“您刚刚喝了酒还是不要去运动的好，不如吃晚饭吧，吃完饭好好休息一下？”
少年未置一词，仅仅睨了他一眼就继续走自己的路。
管家叹了口气，继续跟在少年身后，他苦恼地开始考虑要不要给老爷打电话，可是今晚老爷有个很重要的会议要开，打扰了老爷少爷肯定又会不开心，啊，为什么要为难一个做管家的人哪？
“碰、碰”的声音在室内回响着，少年已经满头大汗，衣服也都汗湿了，就连握着球拍的手都开始轻轻颤抖，他感觉自己的身体就像在烧一样，眼睛也看不大清楚东西，只能听声辨位，脚步慢慢地慢了下来，终究一个步调没掌握好，绊倒在地。
“啊！少爷……”宗田急急忙忙地跑上前，将少年扶起，却看少年一脸平静，那双银紫色的眸子一点波澜也无，嘴唇抿得紧紧的，有些发白，脸色却很红润。
管家一惊，伸手探上少年的额头，大喊道，“少爷，你又发烧了！”随即他立刻拿出通讯器开始叫人。
少年被他扶着也不反抗，手却依旧紧紧握着他的拍子不肯放。
“少爷，少爷……你不要吓我啊，你说句话，”管家也不敢去抢少年的拍子，只能在旁边急急地说道，“你和宗田说句话，你哪里难受？你饿不饿啊？”
少年慢慢地侧过头看向他，轻轻闭了闭眼，声音很轻地问道，“你说，我是不是很残忍？”
宗田一惊，不懂他为什么要如此问，却也立刻反驳，“怎么会？！少爷很善良，少爷那么为别人考虑，从不会为难下人……”
“我明知道，却装作不懂，只看着他难过绝望……不只他，我还伤害了好多人……我太残忍……看着他们一天天深陷，我什么都知道，他们不说，我就装作什么都没发生……任由这个感情发展下去……我不残忍吗？”少年喃喃地说着，眼睛一点点迷蒙起来。
管家这时知道一定发生了什么事，他不假思索地大声对通讯器喊道，“你们动作快些！快点过来！最快的速度！”
不到一分钟门就被人推开，一群下人有秩序地跑了进来，管家吩咐他们将少年抱回去，少年却倔强地一摆手，挣脱开管家的扶持，自己一步步走出了房间。
宗田看着少年的背影，犹豫了下，还是给慎一打了电话。
当男人立刻终止会议赶到家的时候少年已经睡下了，房间也被整理过，一切看起来和平常没有两样，除了少年苍白的脸色。
“少爷他，一回家就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喝了很多酒，三个小时才出来，出来之后却又去打球，我阻止不了……少爷他最后问我……他是不是很残忍……我不懂他的意思……”
“景吾他说了什么？说清楚。”慎一打断他，问道。
宗田回想了下，然后将景吾的话转述给他。
慎一听完，沉默了半晌，随即叹道，“还是碰到了……”
“老爷？”宗田疑惑地抬头。
“没你的事了，下去吧。”慎一挥手。
“是。”
“景吾……”男人坐到床边用手抚着少年沉睡的面庞，低低地叹了口气，想了想，还是躺进了床里将睡得不安稳的孩子抱到怀里。
“恩……”怀里的孩子呻 吟了声，又突然咳起来。
慎一皱紧眉，小心地将打着点滴的手拿开，拍抚着少年的背。
少年挣扎着睁开眼睛，惊讶地抬头。
“爸爸？”
慎一恩了一声，抬手从床头拿过水杯，喂少年喝水。
“爸爸，”少年动了动，向上挪了挪，“你怎么……”刚想问他怎么回来了，突然又反应过来这个问题近似白痴，就住了嘴。
男人用手抚着少年的发，一手搂住少年的腰，开口问道，“发生了什么？”
少年闭了闭眼，无力地回答，“一件，我虽然预见到，但到它真正发生却又无法承受的事。”
“谁？”男人并没有追问到底发生何事，只是换了个问题。
少年身体僵了僵，不语。
男人抚摸少年头发的手停住，沉默了一会儿开口，“手冢国光。”
少年闭上眼。
“你今天去见他。”男人伸手将少年的下巴抬起来，“景吾，睁开眼睛看着我。”
少年闻言缓缓睁眼，男人为少年眼中的些许水色更加皱了眉。
“你觉得你自己很残忍？”男人问道，不等少年回答又说道，“可我觉得，你还不够残忍，我希望你能更残忍些，更无情些，这样你就不会因为这些人而痛苦。”
少年眼睛大睁地看着男人，随即摇了摇头。
男人低叹一声，“我就知道，你永远也做不到这一点。”
少年将脸埋进男人怀里。
“景吾，我无法在这点上帮你什么，但你要知道，我就在你旁边，如果累了，难过了，请你找到我，不要再像今天一样，伤害你自己，你要我怎么办？”男人凑到少年耳边低低说着，将少年抱紧。
“爸爸，我爱你……”
男人浑身一震，将少年抱得更紧。“是，我也爱你。”
“爸爸，我爱的是你……”
都大赛决赛。整个比赛场地都围满了人，似乎所有的学校都派了人来观看。冰帝的一方被围得水泄不通，想也是，单单只是冰帝的人就足够将这里围住了，更何况又多了这么多人。
“泷，迹部怎么了？”向日担心地问道，拉着泷的胳膊不放。
泷摇摇头，“怕是病了。”
“感冒了吗？”向日抬头看他。
泷拍了拍他的头，“应该是吧，感冒而已，会没事的，你去整备一下，一会儿你和桦地要上场了。”
“恩。”向日点点头，跑去桦地那里。
慈郎从一旁走过来，似是漫不经心地瞄着四周，“我觉得，小景变了。”
“……是吗？”泷未置可否地歪了歪头，“迹部的事情，你觉得，我们能插上手吗？”似是探究，泷对慈郎如此问道。
慈郎的身体蓦地一僵，扭过头，一双眼睛凝聚着不知名的神采，他一字一顿地说，“泷，你这是什么意思？”
泷耸肩，“我想你也感觉得到吧，纵使我们已经是最接近他的人了，我们也没有资格去插手他的事，他不曾对任何人说过他真实的想法，他从未在我们面前坦诚过。”
“泷，”慈郎眯起眼，“你这样说，是决定就这样为好？你打算，就这样下去了？！”
泷不语。
“我曾经觉得，这些人里，最为尊重迹部景吾的，就是你，现在看来，是我错了。”慈郎嗤笑一声，“你尽管这样逃避，没关系，我会继续，岳人也会继续，穴户也会继续，我们都会继续试图靠近他亲近他，你就这样呆在原地好了。真的，没关系。”慈郎说完，不再看他，转身离开。
泷握紧拳头，一动不动。
“冰帝对北条，第二双打，双方入场。”
向日和桦地站在迹部前面，等着迹部训话，向日一脸担忧地看了看迹部的脸色，问道，“迹部，你是不是不舒服啊？”
迹部摇摇头，说道。“不许给本大爷丢人，虽说是决赛，但就和平时的比赛没两样，给本大爷赢的漂亮些。”
这话说得很大声，让一旁的北条中的人立刻扭过头来怒瞪，但是他们那微弱的抗议声却被淹没在冰帝大力的呐喊中。
“放心好了！我还不把他们放在眼里！我就是那人上人，天外天！”向日昂首阔步地拉着桦地走人。
迹部轻笑一声，紧皱的眉头有所松动。
向日和桦地果然没让所有冰帝的人失望，这对曾经打败过全国级双打的组合一上场就将北条的第二双打压制个不能翻身，单就向日在前场奔跑都没落过几个球，桦地闲闲地站在后场没事可做。
在换场休息的时候，迹部对桦地说道，“从现在开始，即使有漏球你也不要去接。”
桦地根本不会问为什么，他立刻回道，“WUSHI.”
向日不解，“为什么啊？那不是白送他们分吗？”
迹部瞄他一眼，“只要你不漏球就可以了，那些分，本大爷送给他们。”
向日挠挠头，“是。”
再上场的向日表情明显变得更加严肃，让北条一干人还以为自己让对方害怕了呢，虽然他们现在3-0落后。
桦地就站在底线的中间，拿着拍子，木着一张脸不动，将迹部的命令贯彻到底。
向日在前场来回奔跑，愣是一个球都没让过。
“哇……岳人好厉害！”慈郎惊叫，“居然一个球都没漏！”
“我担心他能坚持多久。”宫本皱着眉说道，“这样太费体力了。”
“哼，一看就是助教安排的，想看看向日那家伙能不能坚持把。”村上接口。
穴户看了看沉默的泷，转过头看向场内，“我说，向日那家伙没问题吧，毕竟已经锻炼他这么久的体力了。”
“我看不一定，以前锻炼的时候都是一对一的，二对一这是第一次。”宫本回应。
“Game 向日、桦地组合，5-0.”
“看起来很费力？”迹部抱胸看着大口喝水的向日，“慢了很多。”
桦地转了转眼睛，看向迹部，迹部冲他摇了摇头。
“岳人，还有一局。”
“唔……”岳人站起身，将毛巾在脸上狠狠擦了擦，扬起一抹笑，“迹部不相信我？我一定会拿到完胜！”
迹部笑了，冲岳人招招手，岳人凑上前迹部就摸了摸他那汗湿的红发，“加油吧。”
岳人看着迹部的笑愣了愣，看着那脸色苍白带些鼓励的笑容不知怎么就心酸起来，他拉过迹部的手，“我会快些，迹部需要休息。”说完，不待迹部吩咐就转身快步上了场。
迹部在座位上看着那红发孩子奋力地奔跑跳跃，微弯了弯嘴角，也许他现在只有在面对向日岳人这样的人的时候才会轻松一些。紧紧了衣服，忽然开始有些思念刚才才分开的人，抬头继续盯着场内，迹部这一天才觉得心情好了许多。还要多亏那个不论做什么都直来直去的红毛猫呢。
一个挑高球，岳人立刻奔上高高跃起，正想一个扣杀扣到对方场地却眼前一晃，两人均已上网，岳人一惊，立刻换了方法，将球向对方的后场打去，却没想对方似是料到了他会打到后场一样，他刚一会拍子，其中一个就朝着后方跑去了。
场外一片惊叫，眼看着这一球要失，北条的人已经击球过网，那球就从岳人身下飞过。
众人只见那抹小小的身影硬生生地在空中翻了个个，头向下，拍子一挥，就将那球打了回去。
“Game won by HYOTEI.6-0.”
“赢了！”
“好厉害！居然能做到在空中翻跟斗！”慈郎跳了起来，在场外蹦蹦跳跳的，好像赢了的是他一样。
穴户哼一声，但也露出了欣喜的笑容。
“首战完胜，不错不错啊~”宫本一个伸手拦住樱井，嬉笑道。
樱井看了看他，戳了戳他的脸，恩了一声。
桦地扛着向日下了场，迹部轻笑着站起身，揉了揉向日鼓起来的脸，“好了岳人，本大爷有带东西给你吃，休息去吧，做得很好。”
向日顿时心花怒放，挣扎着就要从桦地的背上滚下去，桦地立刻用手拖住他。
迹部瞪他一眼，“你要是敢摔到自己，别怪本大爷到时候让医生为你扎个十针八针的。”
向日立刻不敢再动，想起上次腿坏的时候迹部陪着去医院被逼着打消炎针，这辈子再也不想经历了，连医院都不想再去。
“好了，下去休息吧。”
桦地点头之后继续扛着岳人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