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欺瞒与互欺
“什么意思！”爹爹捏着我肩膀的手又重了几分，“你可是受了什么委屈，告诉爹！”
咬咬唇，告诉爹吧，这样爹也就会死心不再想认我这个儿子了。抬头苦笑：“因为我是小倌，品璋阁里的第二伶人……”
爹爹倒抽一口凉气：“小……倌……”
退后两步，虽然我知道爹爹的反应如我期望的那般，可我仍然是被伤到了。转身不再看爹爹，我怕我会痛哭出声：“是啊，卖身的小倌。如今买下我的人是祛病堂的耶律青，我是他的男宠。你说我这样的身份如何再做你的儿子，如何再做清颐？如何……能与你们相认？”
“颐儿……”爹爹在我身后沉声唤道，“爹……”话还没说完就听见什么东西落地发出的脆响。转头一看，终于知道爹爹为什么会在那个紧要关头出现。原来他是追着我出来，要送还我湿透的衣衫的。而此时掉在地下的正是哥哥送给我的定情信物——彩石珠。
头中嗡然一响，几乎是没有考虑的从地上捡起彩石珠藏入怀中。可该看到的都看到了。爹爹面色发青的看着我：“那个是……我记得那个是彩石珠……用作男女定情的信物……你……”
“没有！这是我帮别人送的！”适口否认，此刻我只有一个念头就是不能让爹爹知道我与哥哥的事情。因为我不想爹爹难过，更不想造成哥哥的麻烦。因为他什么都忘了，包括这个彩石珠与我们的誓言。
“帮谁！”爹爹眯了眯眼，眸中精光大盛。许久不见，但我也还清楚的记得爹爹到底有多么聪明，如若我不能想出个足够让他信服的理由，那么我与哥哥的事情就绝对瞒不住他！
“哥哥……”叹息一声，罢了，本来兄弟就不会有结果。乘此机会让哥哥也让我自己断了念想，“哥哥面皮薄，他委托我将这彩石珠带给绝世楼东家的妹妹的林雪。若是她答应了，那么他们就会成亲，爹爹你也就将有第一个儿媳妇了。”
“哦……”爹爹的尾音拉的很长，很明显的他并不是全然信我这个还算得上高明的谎言，“他为何会委托你去？你不是没有同厥儿相认么？”
咬咬唇我一时半刻也想不到足以让爹爹信服的理由：“我也不知……大概哥哥从内心深处还是记得我的吧……”是啊，他还记得我的，可以说是从来都没有忘记过。也是因为他没有忘记，所以过去的白清颐才无法同现在的渲墨成为同一个，所以他才一次次的拒绝相信我就是清颐，直到最后我也放弃了让他相信，想用渲墨的身份陪他一辈子。
可是如今，连渲墨也是不能陪着他了。我相信爹爹想要的还是一个儿媳妇，而不是一个不能生儿育女，传宗接代的男子。更何况就算名字变了，面容变了，我还是白茗琅的儿子，白清厥的弟弟……
“这……倒是也有可能。”爹爹沉吟着居然相信了我这一句不算高明的谎言，“毕竟厥儿才是我们之中最想找到你，最思念你的人。即使我没有告诉他你做了换脸术，你也不愿同他相认他也会出于本能的信任你，毕竟你们是兄弟啊。”
一声兄弟刺的我胸口发紧，我不知道爹爹说这句话到底是有心还是无意。不过他说的也没有错，我们是兄弟，同根的兄弟，能陪着哥哥的人不是我啊！
捂在胸口的手指紧了紧我强挤出一个笑脸：“如今爹爹来了，这下聘的事情就要麻烦爹爹了，毕竟渲墨如今只是个局外人。”
爹爹看着我摇了摇头：“其实看不开的是你自己啊颐儿，你根本就不是什么局外人。只是你自己拼命想要撇清罢了。”爹爹伸手抚摸我的头，一如记忆中的慈爱，“无论你做过什么你都是我白茗琅的儿子。我知道你暂时还想不开，因为你从小就是一个爱钻牛角尖的孩子。所以我再给你一段时间想想，颐儿你扪心自问你还是不是白清颐，你是真的变了，还是在逃避什么……”
“林翔！”一脚踢开绝世楼后院属于林翔屋子的房门，白清厥大声吼道。他现在心情很是烦躁，不仅仅是担心渲墨所说的林雪被抓起来这事，最重要的还是他那张总是不受控制的嘴。他只是嫉妒，只是气愤。他嫉妒耶律青那么随便的就碰到了他好不容易才哄到手中的人儿，他气愤自己为什么没有再早一点出现，那渲墨就不会被耶律青欺负了。但是他最气的还是自己，明明他不想说那些话的，可是一张嘴那伤人的话就跑了出来。他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渲墨那受伤的眸子，他只觉得自己混账到不行，所以他逃了。
“干什么！我这红木门可是和你结了仇？用得着使脚踹吗？”林翔面前是一沓红色的请帖，看样子是在写他成亲时要用着的请帖，“你来的也正好，帮我在抓几副安胎药，影蓝的药已经喝光了。”不得不承认林翔在影蓝身上费了不少的心思，除了林雪影蓝是第一个享受到林翔无微不至照顾的女人。
“那些东西现在都不急，我问你，小雪呢？”在来找林翔前他就已经先去了林府，可是林府的人告诉他林雪已经外出。那个时候林翔就觉得渲墨说的可能是真的，但是他仍抱着一丝希望来找林翔，希望林雪是来找林翔了。
林翔皱皱眉：“怎么了，今天的稀奇事挺多的。你来我这里不再是喝酒确实来找小雪？”他可不认为白清厥是喜欢上了林雪才会用踢的来打开他的房门。
“你的意思是她不在？”白清厥倒抽口气，脑中第一个反应就是渲墨绝对会为了这事做出什么愚蠢的决定！转身白清厥只想狠狠抽自己两个嘴巴——为什么不相信渲墨？为什么要离开渲墨！他有种强烈的感觉，他就要再次失去渲墨了！
再次？！白清厥愣了愣，为何要用再次？明明从他在湖边醒来为止渲墨一直在他身边的。难道……以前也发生过类似的事情？
“白兄！”林翔敏感的察觉了白清厥的情绪波动，他急忙唤住白清厥，“告诉我！发生什么事了？是不是小雪她……”
“渲墨告诉我她被宫里的侍卫给抓了起来！”白清厥丢下这么一句话就扔下被震在原地的林翔往绝癔铺狂奔而去。
小雪被宫里的侍卫抓起来了？！难道是影蓝的身份泄露出去了？但是如果真是那样，为何皇帝不直接来抓影蓝而是先将林雪抓起来？！
林翔想不通皇帝这么做的原因，但是现在最重要的是查清林雪是不是真的被宫里的侍卫给抓起来了。正当他准备出门东来却上来通报道：“东家外面有个称是白老板父亲的人，说是要见您。”
白清厥的父亲？果然今天的稀奇事很多，林翔无奈的想。虽然现在确实没有心情见客，但是对方始终是长辈林翔也不得不见。
叹了口气：“请白伯父到客厅，我随后就到。”说着动手收拾才写了数张的请帖——影蓝……莫非我与你是有缘无分？这个关头竟然出事了，还把我最不想牵连进来的小雪也牵连了。我该怎么做？影蓝……
客厅里白茗琅捧着一杯香茗陷入沉思。他在想今天的渲墨也就是他失而复得的儿子白清颐，他亏欠他许多的儿子那慌乱的表现到底是因为什么。他不相信，不相信他的颐儿仅仅是因为他曾做过小倌而表现的那么失落。那串彩石珠……白茗琅记得很清楚，那是他的大儿子亲手做的，说是要送给他这辈子最喜欢的人。
抿了一口茶，白茗琅低吟道：“这么重要的彩石珠厥儿怎么会托给没有和他相认的颐儿送呢？”只觉告诉他事情不对劲，但是他不敢深想所以他做了一个决定，让他不敢想的成为永不可能的事实的决定。
“您……就是白伯父？”突兀的声音打断了白茗琅的沉思。
白茗琅一抬头入眼的是一个眉目端正的年轻男人，这个人就应该是林雪的哥哥了。
白茗琅赞许的点点头：“你就是林雪的哥哥？我这次来是想来征求你的意见。“看的出这个男子是个人中龙凤，他的妹妹应该也不差。况且颐儿也不会无凭无据的说厥儿要同林家小姐成亲，这其中定还是有什么原因的。
“意见？”林翔愣了一愣勉强笑道，“伯父言重了，不知是何事？”
“听颐儿啊，就是渲墨说厥儿想同令妹皆为连理，不知道你意下如何。”说不清为何这事他要找的不是林家双亲，白茗琅只是听绝癔铺的伙计说了林家的情况就觉得他应该先来探探林翔的口风。
林翔的笑容挂不住了：“是渲墨说的？！”听白伯父说的，他似乎已经知道了渲墨的真实身份，那他为什么不去认渲墨，而渲墨也会将话题扯到小雪和白清厥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对，渲墨说犬子有心令妹，不知你做何想？”白茗琅盯着林翔隐隐有些发青的脸色，心中的不安扩大，“莫不是令妹已经心有所属。”
林翔深吸口气苦笑道：“哪里，小妹心仪之人正是白兄。”他能说什么，明明这就是他心中最好的安排，而且又是渲墨自己提出的。可是为何他心中的愧疚感却那么的重，重到让他想夺门而逃？
“那么我就到林府为厥儿提亲了，多谢”白茗琅也不知为何听到这样的话也不觉得高兴，只觉得一口气堵在胸口始终不是个滋味……
粉色胭脂，青黛膏。我苦笑没想到我还有回到品璋阁的一天，没想到我还会为自己上妆的一天，为的依旧是将自己卖掉，换别人一身轻松，换哥哥一生幸福。
拂去桌案上的灰尘，点亮燃过一半泪流满烛台的蜡烛，我细细的抹粉，勾眉，同很久以前一样我只愿上那淡淡的妆容。他们都说，我……还是适合清清淡淡的感觉，浓妆艳抹就不是渲墨了……
是啊，我是渲墨……是渲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