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画情与情话
“渲墨？！好些日子没见了，你过的可好？”由下人领着我在林家的荷塘小亭里见到了正在石桌上图画这什么的林雪。她一见到我满脸的无聊之色倏然退去只余惊喜，“听大哥说你如今成了去病堂的大夫，怎样？找你看病的人是不是很多？”
轻浅一笑：“渲墨才入杏林不久怎会有太多人找我治病？”看的出林雪是真心为见到我而高兴，我才与她相识不久，她连我的身份与过往都不知就如此真诚的待我着实让我感动。
藏在袖中的手紧了紧，看林雪如此无忧无虑的模样我感到无限的羡慕。为何我就不能如她一般活的那么自在？那么轻松？明明我们都有人疼着，爱着，但我却不能同她一般毫无顾忌的接受他们的呵护。
是因为她还不知林翔的感情？不，只觉告诉我即使林雪知道她也只会烦恼一小段日子。因她喜欢的不是林翔而是……我的哥哥……白清厥。
讽刺的是哥哥与我互相喜欢着却无法与他相守也就罢了，如今我还得忍着心痛给哥哥牵线搭桥做一回红娘，要将林雪与哥哥凑做一对。
林雪没有发觉我突然暗淡下来的神色，反倒是嘻嘻笑着往我身上靠了靠，装模作样的用力嗅了两嗅：“好香啊，香医……”尾音拉的很长，一听便知是恶作剧的调侃。
听得林雪这样唤我面皮忽然滚烫：“林小姐你就别拿这个名讳来取笑渲墨了。”为了缓解自己的尴尬，我探头往石桌上看，“方才见林小姐在作画，不知画的可是这秋日残荷？”
“啊！别看！别看！”林雪大惊忙转身用身子与手掌将画给遮了起来，可惜我已看到——那是一幅人物画像，画中人眉目清俊却是一脸没有起伏的平板表情，身材修长挺拔宛若青松，只一眼我便知林雪画的是我那不拘言笑的哥哥。
喉头顿时如噎了硬块憋的我胸口闷痛，强笑道：“还道是什么秋日残荷图，这一看才知是林小姐在绘心上人作那少女怀春画。”
林雪白皙的面皮滚上一层粉红还直直的蔓延到了耳根看起来很是娇俏可爱。忽然她一嘟嘴松开了捂画的手指：“好啦，好啦，看到就看到了！渲墨你也真是，竟然这样笑话我！”嘴上是埋怨着手却将我拉近了些，“既然看到了你就说说我画的是像还是不像？”
直直盯着那笔法生疏但落笔有情的画像，我努力支撑着嘴角不然它垮下：“想，饱含相思之情的画怎会不像？”
林雪皱皱眉将画像拿起来左右看了看：“连你也哄我，我自己都觉得这画上的白大哥好生死板哪里有他真人十分之一的气质神韵？”她望向我一脸的狡黠，“渲墨你帮我改改好不好？”
惊的退了一步，我连连摆手：“不，不。这是林小姐你的画，渲墨怎能随意涂改？”叫我画哥哥？！只怕我还未落笔心痛就会将我逼得泪如雨下。
可林雪不依：“那你就再画一幅，我比对着你画的好的地方自己修改总可以吧？”林雪说着为我铺了宣纸又强硬的将画笔塞入我手中，“别说你不会画哦，我可是见过你在百无聊赖时画的墨竹图。那幅画可是比好多画师都画的好出许多倍。”
知道拗不过她，我轻叹一声用左手抚平宣纸开始画了起来——方正却略为柔和的脸型，有如女子的柳叶眉却多了几分粗犷的眉形，高挺却不显过分的鼻形，厚薄始终却总是紧闭的唇形，加上那一双漆黑如墨深如无底洞的眸子。
握着笔的手开始颤抖，哥哥……即使我在品璋阁数年没有见你我也依然能绘出你长大后的模样，而如今见了你再次画着你的模样才发觉你是如此的出众，这样的你我怕是花上一辈子的时间也无法忘记。也许在我垂垂老矣的时候还能将你的模样画出来，分毫不差……
“渲墨？你怎么了，脸色怎的这么难看？”林雪伸手探着我额头的温度，“没有发烧啊，你是不是不舒服？”
很好，我也快画不下去。暗自松了口气，我揉了揉太阳穴：“只是有些累了，昨夜因为一些事而没有休息。”望了望那还未画完的人像，“精神不济，看样子渲墨是画不完这画了，还请林小姐谅解。”
林雪叹了口气：“你在说什么啊，应该是我道歉才对。不过你一夜未眠不去休息反倒是来找我可是有什么事？我有没有耽误你什么？”
“精神太过紧绷我反而睡不着，所以想出去山上走走散散心。”伸手指着一个方向，“那座山里有个树林叫鸟语林，鸟语林中有个很美的湖叫清涟湖。我想一个人散心也没有意思，所以想约林小姐到鸟语林去玩。不知林小姐你愿意陪渲墨走上这一趟？”
“鸟语林？清涟湖？”林雪望向我手指的方向，眼中有着迷蒙的色彩，“好美的名字，那景色一定也很美才是。”转回头，“也好，最近我也知道去什么地方玩更好，正闷的发慌。我们现在就走吗？”
望了望天色：“不，再过一个时辰就到了渲墨给一个病人施针的时辰了。待我安置好了再来唤你。不然你先到那山下的小镇看看也很好，那里的胭脂水粉有些比城里的还好。”
林雪一听来了精神，毕竟是女子最爱的便是胭脂水粉，精巧饰品。她拍手道：“妙极！不过我得先给爹爹还有大哥知会一声。”
点点头：“既然这样那我们就在夕阳西下时候在小镇唯一的客栈门前见面，我带你去清涟湖看日落可好？”还好鸟语林离京城不算远，应该能在白术从去病堂回来前解决完所有的事情……
清涟湖微风徐徐带来丝丝凉意，理了理衣襟将脖子裹了个紧实：怎的还没来？难不成他不来了？
从林家出来回到绝世楼刚好是蓝姐姐需要施针的时辰，而东来也将我要的东西准备妥当了。所以当我为蓝姐姐治疗后再在药材上做了一些手脚也没有花到多少时辰。只希望能在蓝姐姐需要再次施针的时候赶回绝世楼。
“渲墨……不……清颐……”有些犹豫的声音顺着微凉的风一丝一缕的钻入我耳内，“真的是你吗？”
转身望着哥哥有些手足无措的模样笑了出来：“怎么？哥哥你不是已经确信我是清颐了吗？怎么我要承认的时候你倒一副不敢置信的模样了？”也许相认就只有这一刻，而哥哥……你不会记得这一刻……
“清颐！你果然是清颐！”哥哥笑了，惊为天人的笑容如久雨后的太阳那般灿烂。他几个大步跨了过来将我紧紧按进他怀里，“清颐……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为什么还要说你已经死了？你又为何会变了一副模样？”
伸手环了哥哥的腰身，将头埋进哥哥怀里：“哥哥你一次问这么多问题让清颐先回答哪个？”这胸膛好温暖，好安心，如果能让我溺死在这温柔里多好？
下巴被挑起，哥哥眼中满是狂喜：“哪个都要回答，不过最先要做的是……”唇上有着激烈厮磨的微微刺痛，哥哥的吻狂暴而激烈，似乎要将这么多年的空缺用这一个吻来填平。
心好痛，哥哥你这么待我到底有没有想过我是你弟弟？有没有想过那些道德伦常？有没有考虑过爹爹和大娘知道我们此时此刻做的事情会有什么反应？
为什么要陷下去呢？我们是什么时候陷下去的呢？是初见？是你第一次带我到这鸟语林，到这清涟湖？是你我为了对方学医习武？还是你送我彩石珠而我已柏木箫还礼的时候？
“清颐？”我的不专心哥哥发觉了，他抬头从他黑色的眸子里我见到了已然满面泪痕的面容。
终究还是哭了吗？放弃想继续忍住悲伤的心情，我猛咬住哥哥的唇，动作大的磕破了彼此的唇瓣。腥咸的味道随着彼此交缠的舌染出一片绝望。
“唔？清颐……清……清颐！”哥哥用力将我推开了些，“你到底是怎么了？为何你承认了你是清颐，你重新回到我身边我却觉得你让我抓不住了？你在想些什么，告诉我！”
伸手沿着哥哥的脖子滑落至他的胸口，那个小小的柏木萧还在且还遗留着淡淡的令人觉得心旷神怡的木香：“天上天下，仙界人间，不离不弃。哥……你说这个传说实现了几个？有几对是厮守终身的？”
“清颐！你……你到底在说什么？！”哥哥察觉出了不对劲，他搂住我的臂膀用力快箍断了我的腰，“别吓我，我已经不能再忍受失去你一次。若你还要再离开我就先杀了我，寻寻觅觅的日子我过够了！”
苦笑一下：“没什么，清颐只是怨你在看到清颐时没有立刻认出清颐，还对清颐做了那么多过分的事。清颐本来都不打算原谅你才会说我已经死了。”还不到时候，让我再多说一些，再多回忆一些你我共同的回忆吧。因为你马上就要忘了……哥哥……
哥哥明显的松了口气，但片刻后又紧张起来：“其实，其实我在品璋阁见到你的时候就觉得你很像清颐，可是……可是长得完全不像。”哥哥伸手抚上我的面庞，“与你相处后也越来越觉得你似清颐，可是我想不通为何你的长相怎会一下子变的那么多。所以我一直不敢认你，也排斥着自己对你有着和清颐一样的感情。所以才会做出那么多可恶事。”哥哥说着在我的眼上落下几个柔若柳絮的轻吻，“但是清颐，你的这双眼让我确信了，让我不再反抗了。因为除了你没人会有那般撼动我的眼神，干净的让我震撼的眼神。”
“爹爹没有告诉你我为自己做了换脸术吗？”忽的想起这一事，心跳快了几分。难道爹爹早就发现了我与哥哥不容于世俗的感情？不然他怎么会不告诉哥哥我对自己施用换脸术？
哥哥疑惑的盯着我，许久后摇了摇头：“爹爹那个时候似乎心事重从，我以为是因你自己把自己卖了而自责的原因。没想到却是因为没有告诉我这事而觉得不自在。”
捉住哥哥的手，将其带到了我耳后的小疤痕上：“清颐原来的面容是在太过平凡，莫说一百两黄金，就是十锭纹银也不一定换的回。所以清颐只能给自己换了这样一张绝世倾城却陌生无比的容颜。”
摸到那小疤痕哥哥终于确信了我就是清颐，连半分疑惑也没有了：“你这个笨蛋。我说要将自己卖掉不过是气话，你怎么听了进来还对你我做了那么残忍的事情？你可知我为了寻你，为了换了容颜的你还是不是清颐挣扎了好久？我都快被你逼疯了！”
浅浅笑了笑，已不想再说这个话题。时辰快到了，留给我最后的回忆吧，哥哥，留给我足以回味一生的回忆吧……
“哥哥那朽木船还能坐么？”挣扎了下从哥哥的怀抱里离开，“好久没有再那么玩过了，这次我会乖乖坐着不会再落水惹的我们都患上风寒。”
哥哥低头看看手臂后皱了皱眉：“怕是不行了，那船一直放在岸边总是被水浸泡着，怕是腐朽的比一般的船还要快很多。而我们如今又都是成人了，那朽木船也承受不了我们二人的体重。”
“是吗？”叹息一声，早该料到的，但心里还是多多少少有些遗憾，“那我们去凤凰树下，你送我彩石珠的地方，清颐好久没去了。”
“这倒是没问题。”哥哥突然坏坏的笑了下。
惊叫一声，哥哥竟然将我整个人横抱了起来：“干什么？！你都不嫌重吗？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哥哥在我唇上点了一点：“你是不是小孩子我知道的很清楚。”说着抱着我膝弯的手斜了下在我臀部捏了几下，“比小时候还有弹性。”
“你！”一张脸如被火烤过，也不知道是不是红的滴血了。原来哥哥的不拘言笑都是假的，真面目该是这张无赖的模样！
哥哥哈哈大笑，抱着我施展着为我而学的武学轻功从清涟湖上掠过。透过哥哥的肩膀我见到已经有些西斜的太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