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注香与情劫
四季交替，寒暑交错没想到我在这里已经看了四年的枫叶红绿变化。秋风萧瑟，一片形状完好的枫叶轻飘至我双手间的古筝上。
停下手指的轻懒动作捻起那片红叶转了两下，刚想叹气却听见有人先我一步将那声长气叹的哀怨。
“云姨你怎么了？可是景凌哥又犯病了？”抬头对看着我面上全是难过的云姨，“要我替你找姐姐拿药么？”景凌哥是云姨的儿子，平时看起来是能吃能睡精神也很好，可是一旦停了蓝老板给的药那么他就是一个活死人，除了呼吸和脉搏还存在其他的和尸体无异。
云姨摇头：“渲墨我只是觉得像你这样的孩子怎么会遇见这么残酷的事情，我也在想为什么蓝会变的那么奇怪。”
起身将那片红枫放进书册里细细压好，我喜欢用这些自然的东西做书签，因为又漂亮又那么的与众不同。这个嗜好似乎从小就没有变过，我还记得哥哥说我这喜好太像女孩子：“大概一切都是命，不过我却很高兴自己能卖到100两黄金。”
“是啊买你的价钱我可以买十几个相貌不错的孤儿做小倌了。”蓝老板总是冷清又略带讥讽的声音插入我和云姨的谈天中，“不过我一直都觉得你没有让我那一百两黄金白花。”
将书快速的放回书架我走上前给蓝老板行礼：“姐姐午安，这个时候找渲墨可是有什么指示？”四年的相处让我清楚的理解了何谓无事不登三宝殿。
蓝老板走进扶起我后就坐到椅子上：“你来这里已经四年了，要是我没记错你今年十六岁了吧。”
身体豁然绷紧，我已经隐隐约约的知道她要说什么了。可蓝老板却只是淡淡的笑了一下，带着不明显的寞落：“十六岁真好，我已经过了这个美好的年纪好久了。”语毕就恢复了那种冷冷淡淡却又略带讥讽表情，“你觉得教你刃舞的舞子身上的香味好闻么？”
“香而不腻，淡却深刻，渲墨觉得非常好闻。”虽然奇怪蓝老板为何会问我这个问题，但还是字字斟酌的回答了。
蓝老板微微挑眉然后将几个不同颜色的瓷瓶放在桌上，云姨看到后瞪大了眼睛：“蓝，你这是……”
“云姨我想喝点茶。”蓝老板淡淡一句支开了还想说什么的云姨，她指尖轻轻抚触着一只淡紫色的瓶子，“渲墨你过来闻闻，看看你最喜欢哪种香味。”稍微犹豫了一下就走了上去，因为我没有办法说不，就是知道那瓶子里不可能只是香料什么的。
伸手取过桌案上的几只小瓶挨个闻了，最后我握住那只淡紫色的瓶子：“渲墨喜欢这种香味。”看蓝老板的态度就知道她是非常喜欢这个香味的，不然她不会在拿出瓶子后就一直抚摸着这个瓶子。但我选择这个瓶子并不是为了讨好蓝老板，这个瓶子里的香味真的很好闻。看似浓烈却又清幽让人心旷神怡。
“风信子么？”蓝老板微微愣了愣，然后带着几分差异的看着我，“这个味道一般人都不喜欢的，没想到今天竟然还找到了知音。不过这香味要是用在你身上倒也合适，浓烈却有清雅。”
用在我身上？疑惑不解并带着防备的看着那只淡紫色的瓷瓶：“姐姐可是要将这香料送给渲墨？”
“当然不是。”蓝老板站起来一把抓过我的手，“熏香什么的总有一天是会消失的，这个可是你越出汗就会越香的好东西。”蓝老板看似没有使用什么力气，可她的手却扣着我的麻穴让我使不出力气挣扎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蓝老板将那淡紫色的瓶子倾斜，然后一只长着美丽紫色斑纹的古怪虫子慢慢的爬了出来。
“这个叫香蛊是我根据苗疆的蛊虫培育方法养出来的，不过我从不用它杀人只是让它吃很多很多的香料，然后不给它们吃的。最后他们会因为饿而吃掉自己同类，最后剩下来的就是最香的，能让人身体散发出香味的香蛊了。”
不由得颤抖着，我直直盯着那个在我手腕上蠕动的香蛊。只见它在我的手腕与手掌之间来回徘徊，最后停在了我的腕部动脉上随后便是微微的刺痛，那虫子竟然咬破我的动脉开始往血管里钻！
不疼，真的不疼，可是那种看着虫子慢慢钻进自己身体的感觉却让我欲呕不能。蓝老板松开了她的手，可是我也不敢讲已经钻了一半的虫子扯出来，因为我要是那么做了我大概会因为失血过多而亡。
虫子渐渐的将整个身体就塞进了我的动脉，伤口被一种蜡状的东西给封住了。蓝老板抬眸看了看：“它似乎挺喜欢你的身体的，一般来说它是不会这么多事的给你封住血管伤口。”
咬牙忍耐着蓝老板类似奚落的话语，我能感觉到虫子在我血管里爬行的动作。疼，现在很疼，比虫子咬破我动脉的时候疼上了百倍。
“香味出来了呢。”蓝老板伸指揩去我额头上的冷汗，“你果然很适合这个味道，算你没有选错。”说罢就从怀中再掏出一个盒子倒出一粒丹丸，“这个能让你舒服点，也会让香蛊百分之百的散发出自己的香味。”
颤抖着手接过那粒药丸服下，不消片刻那种让人想要自裁的剧痛便换成了朦胧的睡意。蓝老板站起身：“去睡吧，明天我再来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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室外，夜色如水，空气微凉。微风拂过，纸窗轻轻荡开。只见红纱帐中被翻红浪，娇喘连连春光旖旎。
许久一切声息平静下来，女子娇媚慵懒的声音传来：“白郎如今奴家可是你的人了，你准备如何安置奴家呢？”
男子眉头轻不可见皱了一下，随即俯下头将唇附在女子耳边厮磨：“百合，我们不是说了只争朝夕，不求长久吗？”
女子玉臂轻舒，环上男子的脖子，色泽鲜亮的红唇诱惑地在男子唇边摩挲：“那是以前，现在，奴家改变主意了。”
“那你要如何呢？”男子耐着性子安抚般的轻轻啄了女子的柔嫩的唇瓣。
女子微微一笑：“白郎我要跟你回去，做你名正言顺的女人。只要能伴你终生，什么名分，地位我都不在乎。”
男子的耐性终于告罄，轻轻拉开女子缠着自己的娇躯：“这是不可能的，你明知道这样做的后果。而且，如月那里她肯定是不会答应的。我看我们还是就此分别的好。你身子还需好好调养，记得多休息。”说着，男子敷衍的吻了一下女子的额头算作告别。他起身穿上衣裤，没有再看床上的女子一眼，就决然而去。
若是不在乎名分地位又为何要做我名正言顺的女人？白茗琅在心中暗讽，那点心机怎么瞒得过自己这双眼睛。
戚百合静静躺在床上看着那飘逸的身影离她越来越远，突然她起身就现在这衣不蔽体的模样冲出了房门放声大叫：“有淫贼啊！”
白茗琅，你明知道我不过是想离开，无所牵挂的离开。你既救了我出了那火坑，就不应该在招惹我后将我留于这受辱。为何，你给了我活下去的希望，又亲手再次将我推回深渊？
戚百合缓缓闭上双眼，喊得更是撕心裂肺。白茗琅你既将我再次推入深渊，那你，也别想好过！
齐如月整理好屋子后就泡了一壶清茶放在厅内，一边做着手上的绣活，一边督促一双儿子温习功课。一双眼睛总在闲暇之余瞟向门外，茗琅外出到江府诊病已大半个月了，几日前传了书信说是今日就回了。算算时辰也该到了，可等的这特意为他泡的清茶都凉了也不见白茗琅的身影。
可谁也没有想到盼来盼去却是盼到一个噩耗，使齐如月心中因丈夫将归的欢喜尽数化成泡影。
消息是与白茗琅交好的药店老板差小伙计传来的，说白茗琅在江府诊病期间，□了江老爷子最爱的小妾，还企图杀人灭口。现已被盛怒之下的江老爷子送入官府打入死牢，只等官府审结便要问斩了。
这江老爷子是何许人也？本地有名的官宦世家的家长。他几个月前刚带着如花美眷从丞相任上退了下来。但他虽隐退了，可朝中很多当权的都是老爷子一手提拔上去的。老爷子勾勾手指头，就得地动山摇。现在白茗琅落他手里了，焉有生还的可能么？
送走药店小伙计，如月呆坐在厅内，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茗琅？清厥、清颐两兄弟泫然欲泣地围了上来：“娘。（大娘）”
如月慢慢回过神来，一手拉过一个：“你们爹爹出事了，我们怎么办？怎么办？”
“难道，我们，我们不可以把爹爹救出来吗？”清颐小心地措辞。
“是啊，娘，我们可以救爹爹的啊。”清厥跟着说道。
救？如何救？齐如月苦笑，那江老爷子权大如天，可……无论如何总比坐以待毙的更好……
白茗琅医术超群，以前行医时救下的人不少却不曾要求过高报酬。病家感恩戴德，此时白茗琅因为这不名誉的事身陷囹圄，一部分人都急忙撇清了关系，但还是有一部分人念在往日恩情悄悄伸出了援手。几番打点之下，齐如月终于得了个探监的机会。
监狱里潮湿，阴森，昏黄的油灯日日夜夜的照耀着这方从不被阳光光临的绝地。视线所及之处朦朦胧胧，看不清任何牢房里的情况，偶尔传来衣物的窸窣声，夹着痛苦的悠长呻吟，令人不禁悚然一惊，不清楚这里到底是人间还是地狱。
在一间单独的牢房停下脚步，狱卒吧嗒打开了锁转身轻声嘱咐道：“白夫人就这儿了，按说是不让进的，今儿也算破例了一回，您可快着点。”
如月咬着苍白的唇，脸上强挤了个笑容出来：“有劳小哥了。”说着塞了块碎银子过去。狱卒满意地颠颠分量，挂了锁悄无声息地走远了。
虽然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真看见了那个了无生气，满身是血的男人如月还是无助地退了一步双手捂住了嘴，不敢相信这是自己那俊逸无匹的丈夫。
只见那总是整齐飘逸的白衣被鞭子撕成碎片，破碎斑驳的挂在鲜血淋漓的伤口上。全身已然没有半块完好的皮肤，光洁的黑发此时像乱草一样，脏乱的散着，空气中还隐隐弥漫着皮肤被灼烧过的焦味。
不，那不会是他。他那么的爱干净，他是那么的儒雅。每个笑，每个动作，都深深印在脑海里。眼前这个一动不动倒在潮湿地面上的，不会是他。可是，为什么，眼泪却如断了线的珠子一般，纷纷滑落？
缓缓走进，蹲身下去，颤颤地伸出手，拨开额前的发，拿手绢擦去脸上的血污。俊眉修鼻，依旧；坚毅的嘴唇，依旧。可是，深潭般的双眼为何紧紧关闭？总是绽开笑颜的脸，为何翻着破碎的皮肉？
热热的泪，一滴一滴，渗进了破碎的伤口。眉毛轻轻皱了皱，干裂的嘴唇突出了低不可闻的音符：“如……如月，是……是你吗？”
“是，是我。茗琅。”眼泪汹涌而出，颤抖着，想抱住他，却发现无处着手，只能紧紧抓住还算完好的手。
“我……我……这次，真的对不起。两个……两个孩子……我就……就托付给你了。你一定……一定要好好抚养他们长大。”白茗琅费力睁开了被折磨的无神双眼断断续续地嘱咐。
轻叹口气，齐如月心中的那点怨已经被心疼给化了，现在她想的只有如何能救出自己的丈夫，也许过了这次他就会学的乖不再到处拈花惹草了。
“茗琅，我不怪你，我只希望，你和我一起，好好地把孩子们养大。你不可以放弃，我一定会想到办法救你的。一定会的。”放开握着白茗琅的手齐如月打开了贴身的衣袋，拿出了几个药瓶，将药粉均匀的洒在白茗琅的伤口。
“茗琅，我把你平日里常用的伤药偷偷带出来了，你好好收着。一定要活下去，知道吗？我和孩子们都等着你。”如月将药瓶塞到茗琅手中悄声嘱咐，然后俯下身在那苍白干裂的唇上印上深深一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