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战争，是满目疮痍的代名词，是军官建立功绩的踏脚台，是悲剧的衍生地，是毁灭和绝望的开始。
巨大的火焰在紫色的天空绽放，将那浓郁的紫色映衬得娇艳欲滴。如果没有无数惨叫和轰鸣声作为伴奏，还有空气中挥之不去的烧焦味和硝烟作为衬托，那火焰带着昙花一现的壮烈美丽得如同节日的礼花。只是礼花带走的是人们的欢笑与热闹，而它带走的则是性命。
轩啻就是带着这个单纯的欣赏看着空中不停绽放的死亡花朵，他静静靠在长廊的柱子上，空中绽放的火焰投射下来的光在男人的脸上明了又暗，暗了又明。
光听声音就知道外面此时乱了套，原以为至少能拖到后天的联邦的进攻提前了不是一定半点。晚饭过后，几乎将整个天空都印成白色的爆炸就是一切的开端。紫发的王者脸色阴沉地将他带到这里，吩咐他待在这里不得离开后就不知所踪。接下来就是持续不断的轰炸和惨叫，弥漫在空气中的烤肉味浓郁得令人作呕。此时还有一部分的紫污星公民还未离开，一切都失控得令人绝望。
这里是凌城府毫不起眼的一角，因此男人才能在这里安然无恙地看着这个巨大的死亡盛宴。但这小小的平静很快就被打破，一双通红的眼在黑暗中狰狞得发亮。
从黑暗中走出来的考尔人（牛头人）巨大的身躯遮盖了轩啻，手上的锤子沾满了鲜血。考尔人沉重地喘着气，通红的眼死死地盯着男人。右腕上的多利害怕得声音都发抖。
“多多～多利……”
“……人类……杀光……人类……”
轩啻身体慢慢地绷紧，紧紧地盯着似乎杀红了眼的考尔人。在考尔人吼叫着扑上来的时候，轩啻弯下身子想要从对方的腋下钻出去。但在眼角余光看见了一丝鲜红后放弃了行动，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任考尔人扑上来。
“咚——！”
考尔人巨大的身躯倒在地上，沉重的锤子将地面砸出一个深坑。
“真是讨厌！你非要姐姐出手才行么～”带着娇嗔，抱着一个人的莉莉丝出现在倒下的考尔人后，与此同时，一个小小的身影从旁边蹦跳到倒在地上的考尔人身上。
“古佐佐，没有用的。”莉莉丝一向明媚的声音也变得黯淡。“他狂化了。”（狂化就是考尔人一族特有的能力，将自身的精血转为强大战斗力，无法解除，属于消耗生命的技能。狂化后的考尔人会一直战斗到死。）
“瓦、瓦知道也！”古佐佐用力抹了下脸，大大的眼睛里充满泪水，一向整齐的胡子也乱糟糟的。“瓦、瓦只是想帮他合上眼睛也——！”最后一个字延长成悲鸣。
轩啻默默地看着这一切，那是他无法介入的世界。莉莉丝沉默地走了过来，将手中的人放下。紫黑色的长发在地上铺成绝望的轮路，脸色苍白的凌眼睛死死地闭着，浓郁的睫毛在眼睑下投射出扇形的阴影，嘴角的一缕鲜红似乎被用力抹过，散成绯色的暗影。
恶魔角的女人温柔地帮凌整理着凌乱的发，将他嘴角的那抹红色轻轻用指尖擦去。她眷念地抚摸着那人的脸，最后在凌脸上烙下一吻，仿佛是在对他做最后的道别。
“皇使用能力过度了，发生排斥反应。”似乎看出轩啻的疑惑，起身后的莉莉丝面无表情地解释。
“都是那个殿也！！如果不是他将紫污星的斥力防护层中和也，联邦的人也攻不过来也！皇也不用去为了将其他人转移而使用能力过……度也！！！”米介人将怒火全部发泄到殿身上，他的怒吼最后沙哑成哽咽，小小的身影在爆炸中投现的光中抖动。
一时间安静下来，只闻远处不时传来的爆破声。
“现在，我需要你做几件事。”红色卷发的女人牢牢地盯着轩啻。“等下你得带着皇和古佐佐去我房间，那里有双向传移装置，30分钟后我会毁掉那里。”
“……你就不担心我对他们下手么？”轩啻扫视了一眼古佐佐。“米介人虽然脑子很好，但与其成反比的是他们的运动系统。”
“如果可以的话，我绝对想取代你的位置”莉莉丝毫不掩饰着她的嫉妒，微微露出苦笑。“只是整个星球的防卫系统只有我能操控，葬滇小队现在全在外面抵敌。”再加上，他希望活下去的人肯定是你。所以，你真是个让人又羡慕又嫉妒的幸福家伙。
她低下头看向地上的凌的一瞬间变得温柔。“怎么样也好，只要能让皇能活下去，这是灭界星系所有人的请求。”
莉莉丝对着轩啻欠了欠身，大波浪卷的红发从肩上滑下来。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开。轩啻看着地上的凌，露出复杂的神色。最后叹了一口气，抱起昏迷的凌，抓起呆滞的米介人向莉莉丝的反方向离开。
来到莉莉丝的房间，看着一个散发着星光的光环在缓缓转动，这就是莉莉丝所说的双向传移装置吧。在轩啻即将踏进去的那一刻，刚刚宛如坏死般的古佐佐抽动了一下，开始挣扎。
“放瓦下来也！放瓦下来也！！放……”
轩啻没办法，只好放开小小的米介人。
“怎么了？”
“瓦、瓦也要去也！瓦也要去帮忙也！”
“好吧，你也要去。可是……你能做什么？”
“瓦……！”古佐佐似乎被噎住，随后又高高蹦起。“瓦有头脑也！！小看米介人的脑袋是该遭天谴的也！！”
古佐佐最后看了一眼他心目中的神，然后抬高了头对上男人的星眸。
“虽然很老套也！可是瓦也要说也！如果皇有什么三长两短也，瓦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也！”
不待轩啻的阻止，米介人飞快地跑走了。
男人低头看了一样手中紧闭着眼的凌，抬腿走进了光圈。
身体仿佛被分解成一点一点，这种感觉他曾有过一次，是在进入时间溯流的时候。明明相隔不过两年的时间，却让他有种宛如隔世的感觉。
再次睁眼时，眼前是一片荒废的星球，身后的双向传移装置缓慢地运转。轩啻默默地将手中的凌放下，看着昏睡的紫发王者不知在想些什么。
终于，只剩你我了……
轩啻的表情变得淡漠，安静而寒冷。他将口袋中的小刀拿出来，看着刀身无机质地反射着他布满疤痕而显得狰狞的脸。
再抬头时，轩啻对上了一双紫魅的眼。凌不知道什么时候睁开了眼，安静地看着轩啻手中的小刀。
“你要杀我。”是肯定句。
“我要杀你。”
“呵……这是一个好机会呢。”紫发的王者无所谓般挑了挑眉。“我现在浑身上下一点力都没有。”
“……你早就知道了吧。”
“那当然，那么明显的杀意只要不是脑残都可以看出来。”
“……”不知道为什么，男人感到有些烦躁，他下意识开口。“……你不后悔？”
凌看了过来，看见对着他恼怒的男人笑得心满意足。
“迟，我不会后悔的。”
……啻，我不会后悔的……
那日，那人的话又回荡在耳边。轩啻的瞳孔猛地睁大，手上的刀下意识地刺出。即使刀子的反光都印在自己脸上，凌依旧笑得满足。
“恍铛——”
刀子被甩到一边，原本倒在地上的人缓缓捂着自己的脸坐起来，血色的发散在那人身上。
“哎呀呀，真是危险呢。”对方将手放下，露出斜长的紫色瞳孔和一如既往的绅士微笑。“鄙人差点就永远离开这个世界了。”
他看着不远处的轩啻脸色复杂地看着他，似乎带着伤心地开口。
“鄙人很想请教一下，为什么迟那么想要鄙人消失呢？”
“……我有我的理由，就像你不愿意告诉我你的身份一样。”轩啻看着血坐在地上仰望着他，缓缓将左手展开。“先不说这些，你应该履行一下你的承诺了。”
轩啻左手上，银色的耳环反射着金属的光芒。
……要来玩个游戏么？你什么时候再从我这里得到这个耳环，我就答应你一件事。过往的一切都不追究，也会放你离开……
“……可是，那不是鄙人许诺的。”血似乎很伤脑筋，露出抱歉的笑容。
“……”轩啻不语，只是看着他。
“……好吧，身为亚人格真是吃亏呢。”对视久许，血率先投降。“要受到主人格的约束。”
“……我希望你能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果然如此。”血缓缓站起来。“不过鄙人不打算死在任何人面前，那是及不礼貌的事情。”他看向轩啻。“放心吧，鄙人不会违约的，违约是不礼貌到极点的事。”
轩啻默默地点头应许，转身准备回到紫污星。
“……不过，能在鄙人离开前，告诉鄙人刚刚那个问题的回答么？”那个人听不出喜怒哀乐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如果没有你。”轩啻的脚顿了顿，继续向双向传移装置走去。“我就不会出现在这里。”
男人一脚跨进双向传移装置，消失在光圈里。
看着轩啻逐渐消失的身影，血色死神唇角勾起一个漂亮的幅度。
原来如此啊……
鄙人终于知道了事情的始末了……
不过，亲爱的迟，你的要求有很多漏洞呢……
因为应承承诺的是鄙人，所以只用鄙人这个亚人格消失就可以了不是么……
血色的人闭上了眼睛，嘴角的弧度尚未逝去。
呐，主人格，鄙人会将你关于他的记忆都带走，这算是鄙人小小的一个私心呢。鄙人只能拥有他的过去，而你却可以拥有他的未来。不必担心呢，因为迟早会再遇见他的……
……所以，再会了，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