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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页

书籍名:《初刻拍案惊悚》    作者:季霜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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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严鸿渡弯腰看,头发落在楼陵的肩膀,他道:“这不会是邪教的什么仪式吧?”
  “不清楚。”楼陵起身拍拍手:“这只狗刚死不久,还没有腐烂。黑狗血一向来被视为可辟鬼驱邪……难道与那些食人怪物有什么关系?
  楼陵以手指轻敲额头,这是他的思考时候的习惯动作。严鸿渡专注地看着他,确实,楼陵这样认真的表情总是有种不可抵抗的吸引力,看到他的人总会不自觉被吸引,而严鸿渡,不仅仅是被吸引,而是全部身心都沦陷下去了。
  但是单方面的沦陷是不够的,很多时候,他总是不知道楼陵对他是什么感觉。明显的是,楼陵的付出比他少得多,强烈的不安感也是由此而来,所以想把他绑在身边,甚至对楼陵的优秀竟然生起一丝莫明的痛恨。
  再者,自打来到潼湖,那种不安更加强烈,十五年拼命去守护住的秘密,似乎就要浮出水面。
  楼陵听不懂潼湖地方的方言,可是他严鸿渡懂,他听到他们在讲什么,没想到十五年的精心安排却唯独算漏了潼湖这个地方。
  难道是这就是属于他的天命?不不不,即使是天命,也要将他扭转过来。
  如果非到那种地步不可,就让我先折断你的翅膀吧。
  比起看他翱翔,更想将他独占。
  严鸿渡暗自握拳,又松开。
  拉起楼陵的手,道:“走吧,这年头不太平,弄点黑狗血辟邪也是自然的。先去把莫家的事情查清。”
  “嗯。”
  莫家就坐落在靠近郊外的地方,莫家家底应是颇为殷实。房子不算特别大,装饰却华丽。
  大门用一把大铜锁锁着,楼陵拔下发簪,探入锁眼中。
  严鸿渡连连称奇,说:“我怎么不知道你还有这一手,好生厉害。”
  楼陵微笑,似有些不好意思,道:“是从一个惯偷那里偷师的。”
  “惯偷?”
  “自称是义贼侠盗,专门劫富济贫。”
  “你什么时候结交了这类朋友?”严鸿渡有些惊讶,道:“我完全不知情。”
  “嗯?是那个笨偷儿,竟然看上我的扇子,故意来撞我,将我插在腰间的扇子窃走。偷我银两我或许不会察觉,但是偷我的扇子,简直就是不想活了。”似乎是段愉快的经历,楼陵说得眉飞色舞,话语中带着笑意:“……最终我还是没有将他送到府衙,交了这个朋友。”
  “哦……听起来很有趣,下次给我介绍一下?”
  “嗯,有机会的话。”
  说话间,锁已经被打开,推开大门,小半月没人住,没人清扫,地上落满枯叶。
  “你往那边……”楼陵话还眉说完,却让严鸿渡抢去:“一起吧。”
  楼陵狐疑地看了他一眼,说:“好。”

  4.棺材

  宅子里面并没有外面看起来那么豪华,墙面有些斑驳,脱落的琉璃瓦倚在墙角。
  似乎平静而安详。
  枝头上的乌鸦不知为何,突然地大叫一声。楼陵回头看到它扑腾着飞走,黑色的鸦羽飘落在地上。
  一切又恢复死寂,只有脚步踏过枯叶的声音。
  推开正厅的门,赫然见到的是一口棺材,深红色的漆,一如刚刚看到的黑狗血画的的符咒。
  从竖面看上去是一个元宝的形状,中央画了一个寿字,盖子就盖在上面,没有钉柳木钉子。
  将棺材摆在家中,并不算少见,一是挡灾厄,二是求升官发财,三是为自己后事准备,莫老太太年事已高,在家里摆口棺材是情理之中。
  楼陵向来胆大妄为,走近了以掌风掀开棺材盖。里面没有尸体,却也不是空的,
  里面放着一块刻了琴字的玉,一支桐花形状的歩摇,下面垫着一块方巾,方巾上绣有字“生难同寝,死难同穴,此生难共,来世续缘”。
  楼陵伸手就要拿却被严鸿渡拦住,“当心有危险。”
  楼陵意识道自己失态,没说什么,要抽回手,严鸿渡却不放了,只是那样看着他,漆黑的眸底有藏不住的神情。
  楼陵别过脸,说:“放手。”
  严鸿渡没放,反而将他扯入怀中,将自己的头埋入他的颈窝,“陵,你别老是做些危险的事情好不好。要是再遇见慕锦笙,莫聆琴一类人,若我没有在你身边或者没有及时赶到,那后果,我如何承担得起?”
  楼陵也不说话,任他抱着。火热的吐息在颈间生出几分暧昧,像春来的草种,根深深地扎入骨髓,将那些毒药般的快意传达给他。
  不知道是谁先吻了谁,等发现事态严重时已经太晚。楼陵被压在墙上,无从反抗,下身蔽体的衣物不知何时褪下的,严鸿渡将他转过去,身体正面抵住墙壁,手指寻得那处幽密,轻轻刺入,嘴唇在后颈温柔亲吻。
  缠绵,缠的头发和衣带。
  暧昧,抑的喘息与呻吟。
  楼陵抠住墙壁,表情极乐而扭曲,感受到对方火热得似要焚灭天地,意识也被铺天盖地的烈火燃烧殆尽。
  事毕,楼陵看到墙上的一片白浊,咬咬唇。严鸿渡体贴地没有在里面泻出,但是还是有强烈黏腻的不适感。双腿也微微发颤,只能由严鸿渡扶着。
  “混蛋。什么时候都能发情。”楼陵低声咒骂,却不知是在说自己还是严鸿渡。
  严鸿渡整理好两人衣物,揽住他的腰,作陶醉状,说:“你也很愉快不是吗?”
  “……”确实他也意乱情迷, “赶紧把正事办了,我不想呆在这个地方。”他冷起脸说道,却掩不住眉梢眼角残留的艳色。
  “是是是,夫人……”
  听到这个称谓,楼陵皱起眉头,但是没说什么。
  确认过棺木里没有危险后,楼陵拿出个布袋,将玉佩歩摇方巾都包入其中。
  “玉佩是莫聆琴的,歩摇与方巾就不得而知,方巾上面的字字体清秀,绣工精致,倒不好说是谁的。”严鸿渡看着楼陵的动作,如此说道。
  “还用问?”楼陵斜斜睨他一眼,道:“歩摇上的花式是桐花,桐花的桐与谢佟颖的佟谐音,而玉佩上刻的是琴字,再配合这诗这棺材,显然是爱不得所以祈求来世。”
  “哦……”严鸿渡拖长了音,一把抱住楼陵:“就算今生得到了,来世我也想和所爱之人在一起。”
  楼陵挣开他,道:“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先把莫家弄清楚明白了。”
  “一切都听夫人的。”
  他们把莫家找遍时,日头已经半落在山上了。
  严鸿渡抬头看天,微微蹙起眉头。又转对楼陵的时候已经换成温和的笑脸,道:“陵,已经不早了。回去吧。”
  楼陵执拗地摇头,“等等,这里绝对有蹊跷。”
  但事实是,他们找了一个下午,除了正厅的棺材,其它什么都没有发现,整个屋子空空如也,连只椅子都没有。空旷的屋子,也成了最大的疑点。
  难道他们不想回来了吗?
  “走吧。明天再过来。”严鸿渡拉住楼陵。楼陵似有不悦,道:“我们没那么多时间。”
  严鸿渡凑到他耳边,吹了一口气,低声说:“不走的话今晚就要在这里过夜,澡都没得洗。”
  闻言,楼陵低头思付一阵,才道,“那就回去吧。”
  他做这个决定的时候,山岭刚刚将日头完全吞没,夕阳余晖为蜿蜒的山岭镶上一道金边。
  晚风带着几丝凉意,撩动楼陵的头发,露处颈侧与严鸿渡纠缠时被烙下的红痕。严鸿渡看得心里痒痒的,靠近轻以唇碰触,楼陵全身一抖,推开严鸿渡,道,“别乱来。”
  严鸿渡扮出被抛弃的可怜模样。楼陵不予理会,径自走出莫家。
  “陵,等等我!”严鸿渡感觉追上去。
  夏至过后,天会早暗下来。此时虽是太阳下山不久,但很快的,四周就一片漆黑。
  秋蝉还依附在树上,配合着蛙鸣聒噪,稻田被夜风带处哗啦啦的声音,远处几点灯光有些虚幻,泥路崎岖不平,严鸿渡紧紧握住楼陵的手,楼陵的呼吸有些不平稳。激烈过后没有休息,以及体内的方休作祟,让他体力消耗特别快。
  “陵,你看我们快到了。”他安慰,那个灯光确实也是越来越近了。
  “嗯。”楼陵扯着唇角笑了笑,看得严鸿渡有些心痛。
  想快一点赶回去,又怕楼陵承受不住。
  就快到了,就快到了。
  “鸿渡……”楼陵几乎是半挂在严鸿渡身上,额际冷汗直冒。
  “陵,就到了。”只是脚步越来越慢。
  终于撑不住了,楼陵昏倒在严鸿渡怀中。
  “陵!!”严鸿渡怎么也叫不醒楼陵,干脆将他抱起来。
  “乖乖睡个好觉吧,等你醒来就会发现我们在因果寺了。”严鸿渡在楼陵唇上轻吻了一下,准备回去时,却发现一丝不对。
  对面的灯光越来越近,可是他没有动,灯光还是在慢慢地接近他们。
  风中夹杂着铃铛的声音,还有念诵的声音。
  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严鸿渡抱紧楼陵。
  全身穿着白色的纱衣的少女提着白色的灯笼,踏着舞步缓缓而来。长长的水袖划出优美的弧度。
  紧跟着的少女抬着一顶白色的的鸾轿,鸾轿中似有人影,纱帘被风掀起,严鸿渡看清了里面。
  这个是!

  5.诡白

  乌夜啼
  5.诡白
  严鸿渡看到那张脸,完全愣住了,竟然会是她?
  三十年前以不知什么药方救了潼湖的人,竟然会是她!
  他将楼陵抱得更紧。
  即使是她也不能夺走属于他的楼陵!
  白得耀眼的水袖,妙曼的舞姿,怪异的气氛。
  少女口中念诵着咒文,严鸿渡听不清他们在念什么,似乎有天上慈悲,佑吾黎民之类。队伍不长,走的速度不快,在队伍过后,严鸿渡还在震惊之中。
  “陵……”严鸿渡吻了吻楼陵的眉心,“如果她尚在人世,我和她之间,你会选择谁?”
  楼陵感觉道脸上有些湿意,张开眼,漆黑一片,他什么都没看清,只听见有人和他说:“天还没亮,多睡一会吧。”然后一双手覆盖住他的眼睛。
  翌日,楼陵恢复了精神,早早就起来,而严鸿渡睡到日上三竿,看上去不太好,眼底多了几缕殷红的血丝。
  “没睡好么?”楼陵站在床边,伸手轻轻抚过他脸颊上弦月形状的疤痕,凝视右边混白的瞳孔。
  “没事。”严鸿渡环住楼陵的腰。靠在他身上,避开了楼陵的视线,每次楼陵看到他的右眼,总会露出愧疚的神情,这样的神情,让他有种陵和他在一起是因为愧疚的错觉。
  楼陵低头亲吻他的头发,说:“没事就好。”然后将严鸿渡推开,道:“今天还要去一趟莫家。”
  “嗯,我陪你去。”
  去哪我都陪你去,就算地狱也罢,我都陪你……
  我爱你,比任何人都爱,甚至比那个人更爱你。
  我不会让你那样无助的,在风雪中流浪。
  其实我想要的很简单,只要在你身边就很满足了。
  所以,别总是推开我。
  生死契阔,与子成说。
  莫家被翻了三遍,一无所获。
  楼陵看到那墙上有些泛黄的,昨日留下的痕迹,撇撇嘴,装成不在乎。严鸿渡却一把搂住他,在耳边甜腻地说道:“陵,我想要。”
  楼陵拍开他的手,“没空!”
  “陵……”撒娇似的拉住楼陵的手。
  楼陵甩开他,严老板立即做委屈状,“那次在第一楼,你明明说过……”
  “说过什么?”楼陵挑挑眉,威胁性十足地斜睨严鸿渡:“总之,现在没空。”
  严鸿渡立即做处惨兮兮的样子,楼陵于心不忍,叹了一口气,吻了吻他的右眼,“等事情结束了,要怎么样都可以。”说着,似是羞怯了,垂下眉眼。
  闻言严鸿渡开心不已,拉起他的手,道:“击掌为盟!”
  楼陵笑了,刚举起手,却听见外面一声犬吠,也顾不上击掌,急急跑出去看。
  严鸿渡还举着手,看着楼陵的背影,黑瞳沉寂若一潭深水。
  收起手,慢慢走出去。
  开始质疑楼的心了。
  爱,不爱,不说出来的话,谁知道你爱着呢?
  猜测很累,猜心更累。
  楼陵站在走廊上,没有动。严鸿渡走过去,搂住他。
  看着几只狗扒着墙根。是什么东西吸引着他们。其中一只叼出一段骨头。
  白白的骨头,倒像是,人的腿骨。
  楼陵当机立断,过去将野狗赶跑。
  看到的,确实是人的尸骸正散乱在地上,部分半埋在土中。
  楼陵与严鸿渡相视一眼,徒手挖掘起来。
  大约是经常又狗来光顾,土被扒得很松,很快的严楼二人便在稍浅挖出两具不完整的骨骸,看样子下面还有,挖出来的其中一具没了腿骨,大约就是刚刚被狗叼走的,而另外的胸前肋骨被啃得惨不忍睹。
  楼陵伸手往两具骸骨的耻骨处比照了一下,道:“都是男尸,死亡有几年了。”
  “莫非又和那姊妹俩有关系?”严鸿渡道。
  楼陵实在不愿提莫家两姊妹,摇摇头表示不知道,又接着往下挖。接下来更深的土层可没那么好挖,楼陵指尖都被磨破了,仍然不肯罢休。
  “你真那么恨莫家姊妹?”严鸿渡试探地发问。只见楼陵虽然不说话,却瞬间变了脸色。严鸿渡还是自顾自说:“我觉得我得好好向他们答谢。我想了十五年的事情,全是因为他们而实现了。”
  楼陵的脸色更阴沉,道:“我难道我还要感谢他们对我下了绫罗香,让我受了屈辱?”
  “和我欢好是屈辱?”严鸿渡笑不出来了。
  “……”楼陵低头挖着土不说话。
  严鸿渡却认为他在逃避,逼问道:“觉得吗?陵。”
  “我不是那个意思。”楼陵抬起头对上严鸿渡的眼睛:“我想什么你不知道吗?”
  严鸿渡拍去手上的污泥,嘴边不自觉扯处一抹苦笑,道:“猜来猜去的,很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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