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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籍名:《初刻拍案惊悚》    作者:季霜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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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或许吧。”楼陵含糊地回答一句,心里想的竟然和严鸿渡想到一块去,他对自己一往情深,自己从来不回报他,应该吗?又安慰自己,他是一厢情愿,没事没事……合情合理。
  可惜严大老板不会读心术,不知道楼阁主的心声。
  否则他怕是会感慨,情路艰辛呐。
  两人各自思索着,老半天,楼陵才问:“既然,‘本姓赵家’的人尸体不出赵家一步,赵家又已经延续了好几百年的历史,那,那些逝去的‘本姓赵家’人的尸体,又在哪里呢?”
  “这……”严鸿渡被楼陵这么一问,被考倒了。这确实是个谜,还是个许多年,未解的谜。
  “韵儿,你知道吗?”楼陵低头问韵儿,韵儿被他一看,马上红透脸,细声细气说:“韵儿不知道。”
  严鸿渡看得那个叫醋坛子通通被打翻,酸气四溢,却又不好发作,强自压着,妒夫模样直盯着拉着楼陵衣袂的韵儿,眼神如果能伤人,那韵儿现在恐怕被碎尸万段了。
  严鸿渡楼陵,外加一个韵儿走到那片诡异的竹林时,楚江开也正好赶到。他后面还跟着一人,就是那赵家大公子赵新城。
  竹林一如既往地阴森,寒气逼人,风过树梢,枝叶沙沙作响,竟有些鬼影重重的感觉。
  楼陵在走入竹林中时,觉得头皮发麻,莫名其妙地全身发冷。尽管现在是午后,阳光充沛。
  赵新城又要拦楼陵,不许挖地,楼陵本来就不将他放眼里,现在楚江开来了,那事情更好办了,直接一个妨碍官府办案,将他押起来。
  赵新城好解决,可是闻迅赶来的赵怀璧可不好解决了。
  赵怀璧冷冷地看着他被押起来的大哥赵新城,并没有说什么,只走到楚江开面前,说:“楚大人的官威,真真叫怀璧胆战心惊啊。”
  楚江开并不畏他,只是微微一笑说:“赵三公子言重了。本官只是按咱贺皇朝的规矩办事,若有不当之处,还请海涵。”
  “贺皇朝的规矩,就是叫楚大人您私闯民宅?”赵怀璧也笑,不过那笑冷得入骨。
  “本官记得,这里不止是赵府,还是凶杀现场吧?本官查案,有凭有据,何来私闯之说?倒是你,赵三公子,为何频频阻挠本官办案?某不是与本案有所牵扯,怕本官查出真相?”楚江开这话说得好,赵怀璧辩驳吧,怕又惹上嫌疑,不说吧,又不甘愿吃这种哑巴亏,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
  “那我们就开始挖掘吧!”
  “不行!”赵怀璧依然阻止。
  “为何不行?赵二公子,你给我个理由吧。”楚江开说。
  “竹林下面……”
  “埋着赵家的列祖列宗?”楼陵突然开口。
  赵怀璧点点头。
  楚江开难以致信地指指土地:“下面,当真埋着赵家的祖先?”
  “当真。”赵怀璧倒是很认真。
  “不过。”楼陵合起折扇,说:“即使是底下埋的是赵家祖先,也不能阻止楚大人查案。”
  “你更不能惊扰我赵家列祖列宗的安眠!”赵怀璧有些失态大喊。
  “想不到赵三公子也是这么迷信。”楼陵淡淡地说。
  “这不是迷信不迷信的事,如果今天掘的是你的祖坟,你给吗?”赵怀璧质问的口气,楼陵依然没什么反应,只说:“我不知道我的父母是谁。”
  赵怀璧再也说不出什么了。
  “挖!”楚江开一声令下,开挖!

  13.人头

  11.人头
  “挖!”楚江开一声令下,众衙役开始挖掘。
  楚江开不时叮嘱着众人要小心,虽说是因公,但,毕竟挖人家的祖坟是大不敬。
  过了好一会,有人喊到“大人,这里挖到东西了。”
  楼陵走过去看,是一具白骨,赵家人下葬的时候,连棺木都没有,难以辨认身份。
  这时候,何人觉走上来,他手中提着一个木箱,看起来有些神秘。
  “你要做什么?”楼陵问他,何人觉也是故作神秘,将木箱子打开,里面居然是小铲子小刷子之类的东西。
  楼陵挑挑眉,拿起一把软毛刷子,说:“何仵作,我怀疑你曾经是个盗墓的。”
  何人觉看了他一眼,说:“我还怀疑楼阁主你是算命的,怎么一说就准了?”
  楼陵笑起来:“算命和盗墓,也算同行吧?”
  “那八卦阁主和仵作,也算同行?”仵作低头小心地将骷髅清理出来。
  “如果是爱好破案的阁主,和仵作,也算同行的。”爱好破案的八卦阁主拿着刷子帮仵作清理。
  站在一边的严鸿渡,看着楼陵笑容满面,有些嫉妒。
  这边楼陵与何人觉正清理着骷髅,那边又有衙役来报说发现了奇怪的东西,楼阁主立即丢下骷髅,去看那个奇怪的东西去了。
  楼陵看到的,是一颗球状物,还没有完全被挖出来,半埋在土坑里。
  土坑周围的泥土,都呈一种暗红色,看起来无比诡异。
  楼陵也顾不上用铲子了,直接以手扒,动作细致而且温柔。
  殷严鸿渡看不过,蹲下来帮他。
  因为昨天晚上下过雨,泥土变得黏软,又加之这个东西似乎被埋入不久,周围泥土松软容易挖掘,这东西一会就被挖出来,将真面目展现在众人面前,那是

  14.弑

  一具完整的骷髅静静地躺在泥土中。
  因为埋的时间比较短,也可能是寿衣的材质比较好,还没有完全腐化,不过,在破破烂烂的布料下面,似乎有些什么。
  楼陵蹲下身,拿过一双木筷,挑开布料。
  黑色。
  从喉咙,到盆骨以上的脊椎,肋骨,都是一种妖艳的黑色。
  楼陵不由皱起眉头。
  “中毒么?”何人觉也蹲下来,看着:“什么毒这样厉害?”
  “死后骨头都变黑……难道是……”楼陵若有所思。
  天下奇异毒物甚多,最毒者,莫过于鸠,为百毒之首。以鸠羽泡酒,称之鸠酒,喝下既毒发身亡,无药可解。
  而若是以鸠羽提炼出来的毒药呢?
  只是泡酒都能轻易取人性命,若是提炼出的毒,岂不是,一沾上就没命?
  因此,以鸠羽提炼出来的毒,被称之为“丧”。
  据说,中“丧”毒而死的人,骨头会呈黑色。
  楼陵正想着,后面却听到有人惊呼:“爹?”这声音,是赵汝之。
  爹?楼陵低头看到这具骸骨,立即了然,这恐怕就是死了五年的赵老爷了。
  “赵四公子。”
  “嗯。”赵汝之远远地回答楼陵,不敢走近。
  楼陵也有些无可奈何,赵汝之年纪太小,怕这些事物也是理所当然。
  既然如此,只有问赵新城了。楼陵示意衙役放开赵新城。
  赵新城被放开,马上快步走到赵老爷的骸骨前面,他似乎有注意到那不正常的黑色。
  “这是为什么!!”赵新城逼视楼陵,楼陵知道他问的是什么,慢悠悠地说:“以鸠羽提炼出的毒,称之为‘丧’,中‘丧毒’而亡的人,骨头会发黑。”
  “怎么可能!!”赵新城一把抓住楼陵的衣襟,将他扯起来。
  楼陵不慌不忙,说:“一般来说,中‘丧毒’而亡的人,发黑的骨头多在此处。”楼陵指指骷髅的脊椎中部,“这具骸骨却是自盆骨到喉骨皆呈黑色,很有可能是被人慢慢一点一点下毒毒死的。”
  赵新城睁大眼,难以置信。
  “赵老爷是被人毒死的,而下毒的人,恐怕就是在赵老爷临死之前,为他送汤送药最多的那个。”楼陵拉开赵新城的手,理了理衣襟。
  赵新城似打击到,全身僵硬,“那时候我父亲身体明明很好,某一天突然就病倒了……大夫查不出病因,拖了个把月便与世长辞……”
  赵新城慢慢看向赵怀璧:“难道是你,你下毒毒死爹?”
  赵怀璧什么话也没说,只看着赵新城。
  “当时是你,天天亲自为父亲煎药!!”赵新城一步一步逼进赵怀璧,赵怀璧仍是不为所动。
  “你好狠心啊!他是生你养你的爹啊!你竟然害死他!”
  听到赵新城这句话,赵怀璧突然笑了,他本来就生得十分好看,这一笑,笑得是叫众生为之倾倒。
  “哈哈……是,没错,我喊他‘爹’,可,他认我这个儿子吗?”
  赵新城悲愤不已,冲上去,甩了赵怀璧好几个巴掌,将他头发都打散了,发簪掉到地上,发出一声清脆的“铮”。
  “因为我母亲是青楼女子,就可以那样虐待吗?”
  赵怀璧那时候还很小,不过三四岁,却格外地懂事。
  他称之为娘亲的女人,对他总是冷冰冰的,对他两个哥哥,却好得不得了有好吃的好玩的好看的,永远都没有他的份。
  对他好的人只有一个,就是那个专门为赵家人洗衣服的洗衣工。她会给赵怀璧说故事,会给他抓蝴蝶,给他新鲜的玩具,每当他被爹罚不许吃饭时,那个洗衣工总还会带好吃的给他;当他被父亲打的时候,她还会心疼地为他上药,为他纳鞋子,缝衣服,她的手很巧,绣出的图案丝毫不比穿在两个哥哥身上那些差,而她自己却永远是那双穿破的红绣鞋和一身布衣。
  不过那时的赵怀璧太小了,就算比同龄人懂事,也只是个孩子,不懂得为何她要对他那么好。
  待他知道时,她却死了。
  她死的时候,赵怀璧八岁。
  那是一个雪夜,外面雪很大,风很狂,呼啸着似乎要将人吞下。
  正院里,赵夫人就要生产了,好多人忙进忙的,而在不起眼的小院落中,洗衣工正洗着衣服。因为天冷,所有她要不停地烧水以防止洗衣的水结冰。
  她太累了,也太冷了,终于撑不住倒在雪地里。
  赵怀璧发现时,她已经奄奄一息了。
  赵怀璧用尽一生也忘不了那个情景,她身上盖满雪,像盖了一层棉被。
  “怀璧……怀璧……”她濒死的时候,还叫着他的名字,他是她唯一的牵挂:“我的孩子……”
  没有人救她,因为赵夫人要生产了,都顾着赵夫人,没有人顾她。
  他后来才知道,原来他不是他称之为母亲的那个人的孩子。
  他是这个躺在地上的洗衣工的孩子。
  他称之为母亲的赵夫人嫌他的生身母亲身份低贱,在她生下赵怀璧之后,便对外宣称她死了。
  谁都不知道她其实没有死,只是成了赵家的洗衣工。
  然后那样凄凉地死去,被丢出赵家,没有人承认她是赵家的人。
  “知道我是怎么毒死我那个爹的吗?”赵怀璧笑着,有些疯狂:“每天煎药的时候,我都拿针,挑了一点点‘丧毒’,放到药里。每次都是一点点,毒虽然是剧毒,却因为份量太少,没有人查得出来,是毒害得他身体虚弱。”
  “你怎么能这样残忍!”赵新城气极恨极。
  “我残忍?到底谁残忍?”
  “蓝静鸾也是你杀的?”楼陵问。
  “没错。”赵怀璧撩了撩头发,大方承认。
  楼陵看着他,突然想到什么,“为何要杀她?”
  “我告诉她我的身世。那个贱女人竟然就不理我了,哈,她居然敢瞧不起我?”赵怀璧有些癫狂了:“若不是她女红好,我又怎么老得上她?”
  “……那为何要卖掉赵潇栩的画?”
  “筹钱。”
  “筹钱?”严鸿渡突然插话:“是锦花行资金问题?”
  “严大老板不愧是商场老手,你看出来了?”
  赵新城似乎完全不知道这事情,问:“为何会有资金问题?”
  “大哥啊大哥……难道你不知道,因为去年投茶园失败后,赵家,已经成了一副空壳么?”赵怀璧讽刺轻笑,那两声大哥,叫得赵新城羞愧不已。
  “楚江开大人。杀人,都要偿命对吧?”赵怀璧突然问。
  “对。”楚江开回答。
  赵怀璧不知从哪里拿出一把短刀来。
  “你想做什么?”楼陵问。
  “就将我的命偿了吧。”赵怀璧说罢竟是一刀扎向胸口,血瞬间喷出,似在一朵红色的优昙,盛开一瞬,败谢,亦是一瞬。
  “不要!!!”不知何人冲了上来,抱住赵怀璧。
  楼陵一看,却是赵潇栩。
  “怀璧!”赵潇栩抱着赵怀璧,满脸悲伤。
  血染红了赵怀璧的衣服,楼陵突然想到赵潇栩的画。
  原来那画中人,竟是赵怀璧!
  “二哥……”赵怀璧叫了他,吐了一口血。赵潇栩紧紧地将他抱在怀里。
  “二哥,对不起……”赵怀璧嘴巴动了动,发出几个模糊的音节,双眸缓缓合上。
  对不起什么,或许只有赵潇栩知道。
  半月之后,滨洲传出赵家锦花行倒闭,赵家人从滨洲搬走,赵家的大宅空了下来。
  大约又过了一年,楼陵看到有人在卖画,说是名赵潇栩,遗作。

  1.初春

  初春。
  窗外一树桃花,风过既落,飘飘撒撒,倒似几百只彩蝶绕树纷飞。
  严鸿渡懊恼地用笔杆戳戳结了一层薄霜的鲤鱼玉洗。
  “来人啊。”严大老板扬声喊到。
  半天,无人来。
  即使是开春了,天气依然带着刺骨的凉意,人们都不愿意离开暖炉。
  严鸿渡无奈,只有亲自起身,走到窗前,欲将它关上。春风抚面,带着刚逝去冬的冰凉,将一瓣桃花送到严鸿渡眼前,他伸手去捉,却意外地看到桃花树下的人。
  他背对着严鸿渡,看着满树桃花,一身月白色衣衫,似书桌上的玉洗。
  春风撩起他的衣绶,带起散落在背后的发丝,桃花缤纷,落在他的长发,肩头。
  花瓣柔软,严鸿渡几乎忘记了呼吸,捏紧了手中的桃花瓣。
  “这桃花开得可真好。”楼陵缓缓转过身来,停在他身上的桃花抖落下来。
  “是……是啊……”严鸿渡好容易找回心神。
  楼陵打开扇子,唇角含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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