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第三者（下）
“乖乖个隆冬嘞~”
十七惊魂未定，苏大美人，伊苏，伊宓利嘉?苏，那是塞壬呐！他他他，跟他表白嘞刚才？
“哦哟~~”身上一阵发冷，十七感觉不是很妙，八百里加急逃到了路迦城，整整一天一夜之后，大半夜地就把人家小领主从被窝里拖出来，惹得人家杰卡斯小少爷大翻白眼，“你是又惹了什么破事上身呐？”
十七不知道说什么好，一夜长吁短叹，杰卡斯小少爷这下子倒是意外了，“真出事了？”十七一脸深沉摇头叹息，“不能说啊兄弟！”小领主呸了一口，“你就装吧你。”说完踹了十七一脚睡觉去了。
十七没深沉多久，也熬不住哈欠连天地睡着了。
哪知一觉醒来更是不得了了……我的个天嘞，十七站在阳台边真正化身了十七呆，伊苏站在楼下。抬起头，一张脸白得犹如新雪一样，眼睛都红了，四周的植物挂着早晨的露水，雾气氤氲中，伊苏的睫毛上水珠都在泛着清冷的光。
十七一瞬间就打消了逃跑的念头。
路迦城背靠黑山山脉，黑潮月是秋初的时节，晚上湿冷非常，十七不知道伊苏在下面站了多久，他走到伊苏身边的时候看见那紫色的法兰绒长袍双肩都已经湿透，白色的塔夫绸领巾上结着密密的水珠。
十七胆战心惊地问，“你在这里等了我一夜？”
伊苏没有开口，只是忽然间一大颗淡蓝色的眼泪就毫无预兆地滑下了紫水晶般的眼睛，十七吓得一颤，立即手忙脚乱地伸出手去擦，“苏，苏你别吓我啊……”伊苏一把抓住十七的手，抱进怀里，十七的身体是温热的，此刻更能感觉到抱着他的人冷得像快冰，就像刚从海水里捞上来一样。
伊苏在他耳边说，“对不起。”声音轻得像猫叫一样。
十七一阵心疼，他清楚得很，错怎么在他呢？伊苏有什么错呢？错的明明是自己啊，可是看到他们在一起，十七心里还是这么难过。
没有错的人向有错的人道歉，没有错的人伤心流泪，十七你混账啊。
十七轻轻地抱住伊苏的腰，下巴刚好能搁在他的肩上，十七笑了笑，“伊苏，你一点错都没有。”
静静的清晨，路迦城领主的蓝色别墅，蓝色的阳台下方寸之间小小的一片花园，种着百齿草，铃兰、茉莉和愈疮木，晨雾还没有完全散去，海的气息很浓，十七和伊苏长久地拥抱在一起，心里钝钝地为他疼痛。
伊苏在他耳边说，“我是真的喜欢你。”
十七说：“我知道啊。”
伊苏说：“你喜欢菲斯特，可是我喜欢你。”
“你不喜欢我也没关系，让我对你好。”
“我不会再和他在一起，我只喜欢你。”
十七感觉到凉凉的水珠落进了自己的衣领，赶紧抱紧了伊苏，伊苏很高，伊苏很厉害，伊苏很强很漂亮，伊苏没有什么做不到的事情，伊苏说喜欢他，可是伊苏现在在哭。
十七说，“我不喜欢他的。”
“那你喜欢我吗？”
“……”
“那你有一天会喜欢上我吗？”
“会的。”
一定会的。
……
十七抱着头蹲在地上。
安雅踹了他一脚，“没用的东西。”
十七没反应。
“十七呆呆呆呆呆……”
还是没反应。
一个葡萄塞进衣领里。
“欠揍啊你！”十七把葡萄掏出来，砸回安雅的脸上，“你看不出来老子很郁闷呐！”
黑龙耸了耸肩，“想哭就哭咯，装深沉给谁看呐，本殿又不会心疼你。”十七气得吹胡子瞪眼，“你那只眼睛看见老子想哭啦？”
安雅剥了个葡萄送到十七面前，“吃个葡萄？”呵呵笑了两声，安雅说，“你们都年纪太小，活得久了像本殿就知道，这世界上没什么对得起对不起的，那些说不清楚的东西最后都熬不过时间，最最要紧的，和现下喜欢的人逍遥快活不要留下后悔……你的人生目标是什么来着？”
“要风流到老快活到老，带着喜欢的人纵横七海逍遥一世。”
说着十七惊喜地看着安雅送到嘴边的葡萄，刚吃进嘴就爆粗口，“妈的，烂的！”
安雅嘿嘿坏笑。
“十七呆你风流不假，不过也为这个吃够了苦头。你还记不记得以前说过什么话？你以前说，真正风流，就要一生一世只为一人，不要名不要利不要王权不要宝藏，一辈子守着一个人，所有其他人看都不看一眼……”
“可是没找到那样的人。”十七喝了口水洗了洗嘴巴。
“小变态？”
“老子才不喜欢他。”
“哦……那后来呢？”
“后来的事情不记得了。”
“现在呢？”
十七看着手里的银杯，水里的冰已经完全化了，凉凉的，却不入骨。十七抚摸着杯沿，想象着另一个人姣好的唇线印在这上面的感觉。
“闭嘴，我不要听你说这句话。”
“我容不得你把我和那些人混作一谈。”
“你忘不了也好，不管怎样我都不许你再见他，你只能和我在一起。”
“从今以后任何其他人你都不能碰，不论你和多少人有过关系，此后只有我一个人和他们都不同。”
……
十七摇了摇头，“现在有个人啊，又霸道又毒舌又恶劣又任性又嚣张……”安雅哈哈大笑，“一定长得很好看。”
十七点头，“是啊，长得很漂亮。”
安雅殿下一脸鄙夷，“你就是几千几百年也不会有一点点长进，真是庸俗。”
十七殿不屑道，“气质也很好啊。”
黑龙眨眨眼笑得一脸暧昧，“是圣爱莎公主的亲子吧。”
十七嘿嘿讪笑了下，安雅翻了个白眼，“装什么傻，你做的那好事都传到威尼斯去了……这下好，人家的名誉被你毁了。”
十七无辜地摊手，“我很愿意负责任哒。”
安雅怯了一声，“跟我说有鸟用，直接跟你的美人说去呀。”
十七挠头，刚想说什么，忽然轰的一声巨响从远处传来，紧接着轰隆的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密集。桌面的器皿都感觉到了震动。十七伸手扶住，仔细听了听，“炮击？”
安雅一点都不吃惊，照样王太后样地挑着葡萄，“算不上炮击，空炮示威而已。让民众恐慌一下。”
“示威？”十七茫然不解，光着脚丫子吧唧吧唧跑到花园里，夏宫在半山腰上，往南面望去，青色的大海一望无际，海面上满满地停着一片白帆，整齐划一的红桅黑甲板。十七把手搭在眼睛上使劲地看，有些不敢相信，每一面白帆上都有着巨大的红色十字，庄严神圣，不可亵渎。
——天国海军。
十七自然认得这个，包括西班牙，葡萄牙，英格兰，威尼斯公国，荷兰，法兰西诸国海军在内的教皇舰队，一百年前曾经光凭火炮就击毁了一整座城池。
“我靠！”
安雅从后面摇摇晃晃地走出来，眯起眼睛眺望了一下，顺便安抚跳脚的十七道，“用不着这么惊讶哇，不会这么容易就打起来的。”
“这是怎么回事？！”
安雅不以为意道，“不就是那个人类的海洋王死了么~然后教廷的人就说查出来是恶魔界皇族搞的暗杀，目前开过来的是第一舰队，示威而已你这么激动做什么？”
“胡说八道啊~那个人类海洋王是什么时候死的？”
“三天之前。”安雅无奈地回答道。
“哇操难道他们是飞过来的吗？就是走穿越带都要七天，他们能未卜先知？”
“两年前我在北海的不冻港就已经看见了第一舰队集结……十七呆，理由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要什么。”
十七沉默了，安雅狡猾地绕到他面前摸摸他的脸，“十七呆，又担心小变态啦？”
“老子才不担心他！”
安雅笑呵呵地看着十七一脸的纠结，“我知道了，想到罗马小公爵了吧。”十七望着远处集结在海面上的天国海军，空炮声停止，一排排的红白相间，威严而强势。安雅在一旁想了想说，“小十七，我觉得这一个才是最最不适合你的，可惜偏偏你喜欢。”
“你闭嘴行不？”十七皱了皱眉，望着金星宫的方向。
金星宫，西泽尔站在阳台上，面朝海面，他放下手中的单筒望远镜，扔给了一边的路克，回身淡淡地问着红衣主教，“这是在向我示威吗？”
银色的小桌上摆着精致的茶具，一页红色的文书放在枢机卿面前，法穆尔坐在天鹅绒的高背椅子里，一手端着红茶慢慢地喝着，他平静地回答道，“公爵大人大概是搞错了，教廷绝对不是向您示威，相反的，有了海军的支持，我们才能成功地夺回宝藏。”
西泽尔走到法穆尔身边，按住枢机卿身前的海军文书，声音犹如寒冰入水，冷彻骨髓，“我，绝对不允许开战。”
法穆尔放下瓷杯，他看着西泽尔从他面前抽走文书，带着黑色手套的手横纵两下，深红色的纸张优雅地撕成了四片扔回桌上，枢机卿脸上冰封着一直不见任何表情。
直到西泽尔走到门口，他缓缓才开口道，“公爵大人，海军是不会撤回去的，除非，教廷得到了想要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