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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晚来的夏天(1)

书籍名:《云朵上的歌》    作者:张芸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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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光在指尖缓缓流淌,蜿蜒成细密的小河,带走所有人悲伤的音符。炎热的夏天就在所有人充斥着疑惑,伤感,紧张的情况下,慢慢地的露出了它的开端。

  只是这一年的夏天,来得特别晚,5月的天,还是让人冷得瑟瑟发抖,我和蒋幂经常在超市买一大袋速溶咖啡,泡着暖手。学校饮水机的热水经常打不到热水,每个人都像等待上厕所一样等待新一轮的水烧开。文科班的气氛随着对面高三教室的紧张,也跟着紧绷起来。

  “真的好冷啊。”我给夏时加了一件厚外套,推着他在校园里走。同学们都在急速走着,偶尔投来同情的目光看着夏时。此时我和夏时,就像一对古稀老人,如果天空放一轮夕阳,绝对就是一出夕阳红。

  “你去上课吧,我自己坐电梯。”夏时因为腿的特殊原因,所以开始使用学校领导的专用电梯。

  我给夏时的腿上盖了一条毯子,蹲在他的身边说:“哥,你的腿会好的。”

  夏时摸摸我的脑袋说:“傻丫头,别担心。”声音里有淡淡的忧伤。

  我上楼的时候,默默地叹了口气。

  没有人知道夏时的腿什么时候才会好起来。

  就如没有人能想到夏时的腿会这么严重一样。

  三个月前拆石膏,拆完之后,夏时右边的腿就没有知觉了,医生拍片确认,都得不出原因,最后模糊地说,大概伤了哪根神经,以长乐目前的医学条件来说还治不了。要去北京上海这样的大城市或许有希望。

  夏时高考在即,不想耽误了成绩。

  唐欣心灰意冷,望着夏时的腿,呆呆地就是不说话。

  她从那以后,再也没有提要送夏时出国的事。

  夏时出国的事,是在夏时要拆石膏的前一个月他和唐欣的吵架中我所知道的。

  关于吵架的内容不是为什么夏时把腿摔伤了,而是唐欣看了夏时的日记,是那本黑色硅胶套的日记本,六位数的密码,唐欣居然一下就解开了。我回家的时候,只是看到唐欣发狠地把日记本丢在地上指着夏时说:“什么都不用说了,高考过后,我会把你送出国。”

  夏时只是倔强地抿着他薄薄的嘴唇,眉宇间有蓝色的忧伤,冷峻的侧脸掩埋在房间细微的光线中看不出波澜,后来唐欣出门了,出门前给我一个很仇恨的目光,让人打一个激灵。

  夏时让我把日记本捡起来给他,他拿好日记本冲我温柔地笑说:“吓到你了吗?妈妈在更年期,我们要体谅她。”

  我知道夏时和我说笑,可是我一点都笑不出来,他把日记本锁上,像是自言自语般说:“中年女人总喜欢大惊小怪。”

  他们之前的内容我都不知道,我像是看到了一个结局,唐欣的暴怒,夏时的冷静。

  我非常诚惶诚恐。感觉幸福都只是假象,只怕一旦戳破,再也无法完满。

  [2]这样散漫的时光

  蒋幂在教室里背课文,虽然没有高考的压力,但会考还是如期地来了。同学们也毫不示弱,努力学习。

  一时间学习风气浓厚。

  莫白很识趣地辞去了班级的所有职务,由于篮球陷害事件,学校里风云迭起,众说纷纭,莫白自知脱离不了干系,干脆主动请辞,傅颜若没有追究阮小骨的法律责任,阮小骨突然开始勤奋学习,把吉他社社长的职务像传递火炬手一样给了下一任。而韩真真被娱乐杂志拍到和傅颜若的爸爸在一起的照片,此时正是竞选市长的时刻,所以长乐人民一时议论纷纷。

  我开始的时候有点怨傅颜若,她总是冷眼旁观这个世界,悄无声息地夺走了我生命中唯一的夏时。而其实她的生命中所有的东西都被人夺走了,连一个真心爱她的人都没有。她用水泼我,把我反锁在厕所,做各种事情刺激我,还找人故意害夏时腿受伤。

  这些都不能怪她,是生活让她活得倨傲又充满了戾气。她的痛苦肯定不比我少。

  她常常让我想起韩真真,那个涂绿色眼影的小妖精,总是涂着大浓妆和超短裙,顶着奇怪发型出现的招摇女生,她做出许多水性杨花的事,让阮小骨莫白为她忧伤为她痴心,而她那些妖媚的眼神里依然是飘摇的,仿佛只有这些事,才能让她有继续走下去的勇气。

  蒋幂说:“亲爱的你这样可不好,感觉多像经历沧桑的老女人,满口满口都是看透世事的样子。”

  我坐在自己的位子上干笑着,白纸上画出的人和东西越来越多,我开始把他们都聚集在一起,有一天全部都集合的时候,我就能自己依画寻找突破口了吧。

  每天晚自习,我总是走得最晚的那个,我趴在教室的窗台上,把灯关上,在黑夜里看学校教学楼星星点点的灯,看它们一盏一盏地暗下去,最后暗成一片浓黑的夜色。

  幽黄的学校灯光,把夏时和傅颜若的身影拖得很长。像是谁都不能打扰的时光。

  忘了说,傅颜若在和我谈完话之后主动要求和夏时和好,她每天接送夏时上下学,夏时又住回了家里。我有时候看着她,总恍惚觉得那天她和我说的话只是噩梦一场。我总想把它甩掉,可是深夜的时候,它总是一字一句地出现在我的脑袋里,哪怕有时候梳头,我都会不自觉地颤抖,这真是一个让我很惊悚的感觉。

  恐慌到像是掉入一片深渊无法逃脱。感觉四周都是茫茫的戈壁,人快要干涸而死。

  我希望我在快干涸之前能找到水源,所以我尽量说很少的话,希望能维持到最后,所以我从心里渐渐和夏时拉开了距离,我需要一个人去理清所有的思路。

  算一算,我已经有三个月月没有回家了。从夏时拆石膏那天算起。

  而这个时候,婉云突然出现在长乐。

  这无疑是给平静的湖水丢了一颗炸弹。

  是的,夏婉云,她就这样,来了。

  [3]蒋幂生日

  那天是蒋幂的生日,我给蒋幂在牛肉面店定了庆祝。

  去的都是一些熟人,莫白,阮小骨,我和曲方歌。

  蒋幂曾经说过,她希望她十八岁之前有一个生日里,朋友,偶像和小卓都在的。

  小卓我没办法帮她找到,我只有把她当成偶像的曲方歌和她一直说要“下嫁”的夏时找来庆祝,我和蒋幂都属于朋友不多的那种人,她常常说,好朋友不需要多,能得一两个知已算是幸福。所以这么多年,我们和任何人都是泛泛之交,因为对每个人都谈感情是很辛苦的,还不如把这份感情全投入到一个人身上。

  这真是哲学家说的话啊。

  “亲爱的,你对我真是太好了。”蒋幂在我脸上吧嗒亲了一口。

  “满足你的愿望,是我唯一能为你做的了。”我说。

  “所以,就拉我来给蒋幂做礼物了啊?”曲方歌接话。

  “明明是你自己说有好吃好喝不来是浪费的。”我回他话。

  “我这是给你面子才说的,你以为我真稀罕吃你两个饭啊?”

  “谁要你给面子啊,爱来不来不来拉倒,搞得我怎么地你了。”

  我和曲方歌一人一句争执不下,蒋幂赶忙站我们中间说:“别争了,你们都是好心,我记住了,一会儿蛋糕多吃点啊,不胖不给我面子哦。”

  我和曲方歌发现我们斗嘴确实有些过火,前来庆祝的阮爸爸也在旁边憨憨地笑起来。我假意咳嗽一声,先停止了争吵。

  “看云朵和曲同学吵架,总让我想起小时候她和夏时,两个人也总是吵来吵去,把整个大院弄得是鸡飞狗跳。”

  “怎么可能,我夏哥哥一直都冷酷杀手路线,怎么会像曲方歌?”蒋幂惊呼。

  我也很疑惑,他们记忆里的夏时和现在的夏时根本是两个人。

  我给蒋幂买了一个普通的水晶手链,曲方歌买的是施华洛世奇的水晶天鹅,虽然两个都是水晶,但是明显他那个比我这个闪耀多了。

  曲方歌分明是在和我比阔,所以我对蒋幂说:“名牌这种东西就是个虚头衔,你千万别做拜金女哦。”

  “跳跳糖,又没人和你争,你一个人在那草木皆兵什么。”曲方歌说。

  “小媳妇就是这么可爱。”阮小骨笑嘻嘻地插话。随后也递上他的礼物,一条韩国版的丝巾。

  夏时来得最晚,一进门就笑着说:“蒋幂不好意思啊,我来得晚,你也知道我现在腿脚不好。”

  夏时在傅颜若的搀扶下进了店里,我真不喜欢夏时开这种玩笑,我一看到傅颜若,整个人就是惊悚的,她好像那么容易就触动了我的恐惧。

  曲方歌走到我旁边,握住了我的手,似乎要给我安定,我这才渐渐安定下来,笑着对他们说:“你们来了。”

  一切都随着夏时脚伤的事情改变了,曲方歌又恢复以前和我嘻哈的日子,傅颜若又回到夏时身边。之前的一切,都像一场梦。

  庆祝生日正式开始,所有人员都已经到齐,我和曲方歌站在一起,傅颜若和夏时站在一起,我们每个人心里都怀着心事,只是都装着表面快乐。

  “亲爱的,我今年实现了好多愿望,真是要谢谢你啊。”蒋幂对我说。

  “不客气,这不是我这个做闺密的应该做的吗?”

  “其实我还有一个很想实现的愿望啊。”蒋幂说。

  “小卓我也没办法帮你找。”我一猜想就是这个。

  “不是这个啦。”蒋幂有些羞怯地低下头说,“你让夏哥哥和曲方歌各给我亲一下好不咯?”

  “蒋幂同学,你别以为你今天生日就可以得寸进尺!”我狠狠敲了蒋幂的头。

  蒋幂嘟嘴:“好啦,人家也是随便说说的。”

  一室的笑声。

  [4]夏婉云来长乐

  切蛋糕之前拉了灯,屋子里开始放各种版本的庆生音乐,一时间小小的店里充满了喜庆的气氛。

  蒋幂许完愿望的时候曲方歌突然拍拍手说:“我提议大家来玩个游戏,一会儿黑暗三分钟,要表白的抓紧时间表白,要报复的抓紧时间报复,总之在这三分钟内只要不犯法,随便你做什么都可以。”

  我脸色不好的看了看对面同样脸色不好的夏时和傅颜若,我知道除了曲方歌和蒋幂无人会热衷这样白痴的游戏。

  蒋幂拍手:“这个好玩。”蒋幂一脸赞同。

  寿星最大,既然寿星都说话了。我们也只能同意了。

  蒋幂呼的一声把蛋糕吹灭了,大声喊了一句:“游戏开始!”店里的音乐正好在唱粤语版本的:恭祝你福寿与天齐,恭祝你生辰快乐……六个人的小厅里,阮叔叔暂时去厨房拿菜,风在窗外呼呼地吹,什么都看不见。除了音乐在耳边,所有人的都是模糊的黑色。

  我呆呆地站着,等这三分钟的时间过去,不知是谁过来拉了一下我的手,而另一个人,却从身后抱住了我的腰,这是一个多么大胆的举动,我本能地挣扎了一下,可是他温暖的怀抱却让我不忍心再动半分。他的下巴放在我的肩膀,宽阔的手臂结实而有力,他轻微的呼吸打在我的耳边,只是这样短暂的一个拥抱,我都感觉到他的忧伤,他像是走累了,想找个地方休憩一下。因为只是身后,我闻不到他的味道。可是这里除了曲方歌,还有谁能做这个动作呢?夏时的腿没好,阮小骨那胆量,不怕被我拍死是不可能的。只有曲方歌,只有这个总以情圣自居的人才能做出这么大胆的举动来。

  身后的人只抱了一分钟,等灯被阮叔叔拉起来的时候,大家都各就各位站在原地,仿佛那三分钟里,谁都不曾挪动过。蒋幂开始分蛋糕,凑过来说:“刚才有没有人和你表白啊。”

  我把蛋糕抹她脸上说:“何止有人表白,还有人非礼呢。”我故意把这句话说的很大声,特别留意曲方歌和夏时的表情,可是我有点失望,因为他们俩都很镇定。

  曲方歌笑着说:“阮小骨,你说你非礼谁不好,非要非礼云朵?你看把云朵高兴的。”

  阮小骨极力否认:“不是我真不是我,我对我小媳妇早没那啥了。”

  我端着蛋糕就要朝曲方歌抹过去,他吓得在店里逃窜大喊:“救命啊,杀人啊,有人要谋杀亲夫啦。”

  我无奈地停了下来,看着站在门口冲我做鬼脸的曲方歌,他说:“怎么样,弄不到了吧,哼……”

  我静静地看着曲方歌,他的嘴还在动:“你还是快把蛋糕吃了吧,拿在手上很危险啊。”

  我目光沉沉地继续看着曲方歌,一句不发,目光凝成一条线。

  “我怎么感觉仿佛回到一年多前抽毛衣的画面呢?”曲方歌说。

  “别说了,你快……逃……吧。”蒋幂的提醒还没说完,我手里的蛋糕和当初莫白那个飞镖一样,咻的一声就飞出去了,以前一直希望自己有个铁饼,在曲方歌惹怒我的时候丢到他的嘴里,现在手上刚好有一大块奶油蛋糕,此时不丢,更待何时,何况依照前几次来看,曲方歌是那种丢东西过去不会闪躲的人。

  可是你说多奇怪,曲方歌不会闪躲的毛病突然就治愈了,他很灵活地躲开我丢过去的蛋糕,而我的蛋糕却稳当地落在站在门上刚刚出现的夏婉云脸上。

  [5]有人居然不认识自己的二叔

  起初我没有看清楚她的脸,因为那块蛋糕面积太大,而她的脸却小得和瓜子似的。所以我从她身上米白色的制服套装判定她是每天晚上来送货的海鲜店小姐,我于是随手拿起桌边的纸巾帮她一阵胡乱擦,边擦边说:“对不起啊小姐,我不知道你们这么晚还有来送货的。”

  直到她甩开我的手,用恶狠狠的声音冲我喊:“唐云朵,你不是装傻,你他妈是真傻。”我才恍然大悟,原来不是送货小姐。

  接下去我才意识到这个声音意味着什么,我第一反应是冲着曲方歌大喊:“相公啊,你快藏起来啊,老女人来找你后续服务啦。”

  我的话刚讲完,只见屋里静悄悄的,大家都看着我。

  “你是白痴吗?”曲方歌过来戳我脑袋。

  “娱乐……娱乐一下嘛?别这么当真。”我尴尬地笑笑。

  婉云脸上还残留着奶油,她并没有朝我和曲方歌的方向走来,她只是目不转睛地看着夏时的腿,冷冷地问了一句:“你怎么了?”

  “我说这位阿姨,你眼睛是被奶油糊瞎了吗?你难道看不出来,我夏哥哥的腿受伤了吗?”蒋幂不乐意了,有个陌生人出现突然搅黄了她的生日会。

  婉云径直走到夏时面前,蹲下来看他的腿,静默着看着,她的目光还是那么妖娆但是却多了一份沉静,她抬起头把目光锁定在阮小骨,很有威力地问:“怎么弄的?”

  果然,人都是找软柿子捏,阮小骨被婉云这么一问,马上回答:“打篮球的时候摔的。”

  这时候阮叔叔出来了,看到婉云,手里端的菜打到地上,脚步也有些踉跄,阮小骨赶紧扶紧他。

  “婉云,你怎么来了?”我看到阮小骨和阮叔叔的脸色都不大对劲。

  “你们当然不希望我来,你们怕我来揭穿你们这些伪君子的真面目吧。”

  婉云一席话,像是要揭晓什么答案,我静静地,一言不发地看着她还留着奶油的嘴,等待她把话说出来。

  这时候,夏时突然说了一句:“婉云姐,请你放过我们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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