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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背后的阴影终于浮现

书籍名:《不曾放纵的青春》    作者:夜惊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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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然有关系。”他笑着看她,趁她不妨,嘴在她的唇上用力亲了一下,真心实意地看着她的眼睛说,“种田的叶望舒,纯朴干净得像大山里的水,善良美丽得像山后静静的湖,倔得像你家田里耕地的老黄牛……”

  最后一句说完的时候,他的嘴已经落了下来,含着她微张的嘴唇,不停地吮吸,亲密地亲她咬她,把她的舌头含在口里,她从他的唇下挣开,微微喘息着说:“你说错了,我家没有老黄牛!”

  许承宗几乎笑出来,自己把脸埋在她的头发里,亲着她的头发,低声笑道:“好,没有就没有。”

  她终于还是做错事了。

  可做错事能让自己这么欢喜,偶尔错一次就错一次好了。

  雨滴打在树叶木屋顶的沙沙声,天和地之间又在云雨了,就像这小木屋里的男人与女人一样。

  夜很长,她身上被许承宗用不完的精力折腾得很累,很久很久之后,她实在乏极了,忘了起身,忘了离开,就靠在他的怀里,在他的亲密中睡着了。

  床垫动了一下,望舒睁开眼睛,微光中,听见许承宗轻声道:“别动。有人来了。”

  望舒吓了一跳:“谁?”

  许承宗还没答话,来人的鞋踩在湿透沙粒上的喳喳声响起,后来木屋的门被人向里推,吱呀吱呀的声音,给望舒脊梁上带来一股瘆人的寒意。

  她坐起身,看着门口,很久之后一把刀从门隙中突然插进来,望舒看见那刀尖的闪光,吓得心里一颤,对许承宗道:“刀——”

  许承宗点头,他伸手拿过望舒的衣裤,让她穿上。望舒只来得及胡乱穿好,门已经开了,外面雨夜的湿凉之气冲进来,她看见走进来的人,不由得大惊失色。

  怎么会是程健?

  程健一手拿着枪,另外一只手握刀,进屋用枪指着许承宗道:“这次你还躲得过么?”

  望舒心跳到了嗓子眼,她看着程健,再看着许承宗,见许承宗直直地望着程健,没有说话。

  “这一回你该死了吧?”程健淡淡地说,“你以为让大东提醒我,我就会收手,是么?真是太天真了,你这样没有阅历、没有文化,甚至连智商都没有的人,凭什么抢走我十多年的心血?”

  许承宗看着他,冷冷地反问:“所以你就亲自动手了?”

  “我自己动手简单多了。”程健的镜片在煤油灯的光里有点儿闪,看起来有些邪恶,他看了一眼望舒道:“这个女人在这儿正好。”他掷出绳子,用枪指着望舒道:“把他的手脚绑上。”

  望舒看着许承宗,许承宗一直不做声,很久才对她淡淡地说:“绑上吧,他不杀了我不会死心的。”

  望舒看着许承宗满眼的痛苦与失意,她因为恐惧而一片空白的大脑怔怔的,她不知道自己失神了多久,只听见程健厉声道:“让你绑上他,听见了么?”

  许承宗道:“这次你要弄成什么样的意外?把我绑在这房子里,房子意外着火了烧死我?还是你干脆杀了我,沉尸湖底?你别忘了,这是度假村……”

  “现在是淡季,这地方除了看门的,一个人都没有。承宗,你命再大,这次也跑不了,我杀了你十年,你的命怎么比蟑螂还强,现在还活着!”说到这里,他不耐烦了,手上的枪指着望舒道:“绑上他,不然我先杀了你。”

  望舒不动,她不是不想动,而是手脚都已经被吓得软了,眼睛盯着那黑洞洞的枪口,硬是不敢错开目光。

  许承宗也看着程二的枪,他对望舒道:“望舒,没关系,把我绑上吧。你没听见他说么,他杀了我十年都没成功,你可以想象这个男人多没用么?他杀不了我的。”

  他的话让程健一直斯文镇定的脸布满怒气,转过来把手中的枪对着许承宗,怒喝道:“我今天就非要杀了你!”

  “你没有那个胆子。程二,你想杀我,又总想着把谋杀弄成意外,可惜你智商不够,你只能看见眼前的一步,谋杀这种需要谨慎计划的事,你做不来……”

  “谁说我做不来,你坐了十年牢,难道还不知道自己毁在谁手上么?”程健突然冷笑道。

  许承宗身子僵了一下,他盯着程健,后来缓缓说道:“原来是你!”

  “不错,我知道姑父养了个情妇,本来没在意,后来那个情妇竟然怀孕了,姑父为了一个杂种,竟然要跟姑姑离婚——我怎么可能让这种事发生!当然通知姑姑,可惜姑姑那样了不起的女人,除了整天掉眼泪,一点儿办法都想不出。我太失望了,姑姑一遇到跟姑父有关的事,脑子就不清楚。我只好去找那个情妇,这种满是心机的女人果然不一样,她比姑姑急多了,她当然怕了,万一肚子里的孩子是女儿,姑父不肯跟姑姑离婚不就糟了?她挺着大肚子去找姑姑,后来的事情你都知道了,姑姑看见她的大肚子,失去了理智,错手杀了她,而你这个大孝子,替母亲顶了杀人罪名!承宗,说起来,我真不了解姑父,你这样孝顺又肯担当的儿子,天下也没有几个,他竟然能为了一个女人,忍心把你关在大牢里,永远不见天日!”

  这样骇人的真相,让望舒震惊得良久发不出声来,她猛地转头盯着许承宗,见他满眼痛楚,英俊的脸紧绷着,死死地盯着眼前的程健。她被他的样子吓坏了,忍不住伸出手拉着他,感到他结实的手掌一片冰凉,恐惧的心里蓦地闪过一个念头:他竟然有这样的父亲和母亲,难怪他什么都不相信!

  “父亲喜不喜欢我又有什么要紧?人都已经死了。”许承宗冷冷地说道。

  “要紧,当然要紧!姑父死了,所有的财产就是姑姑的,你本来该一辈子关在牢里的,谁能想到你这蟑螂竟然在姑姑要死的时候出狱了!”程健声音里的怨念已经掩盖不住,有些嘶哑的怒吼听起来像沙子刮铁锅,十分刺耳。

  “莫非你发现我母亲重病之后,知道她活不长了,所以我父亲才会突然去世,由你来继承财产?难道是你杀了我爸爸?”许承宗的身子不能自控地动了一下,程健挥了一下手枪,许承宗看着那枪口,硬生生控制住自己,双手握成了拳头,隐隐能听见指头关节绷得紧紧的声音。

  程健的眼睛在镜片后闪了一下,没有回答,只道:“意外总有成功的时候,你以为人人都像你这蟑螂一样能活?”说完他把枪指着望舒,催促道:“绑上他,不然我开枪了!”

  望舒已经动不了了,因为她已彻底被刚刚听到的消息震得失去动弹的能力。

  许承宗眼睛死死地盯着程健,怒气勃发的眼神中多了一丝杀气,他突然大声对望舒道:“望舒,按他说的做!”

  望舒醒过来,眼睛转向许承宗,看着他眼睛里深深的痛苦和恨意,自己难过起来,这么久了,第一次有些了解他,不想却是在这种情形下。

  许承宗见她不动,伸出手拿着绳子,塞在望舒手里,望舒盯着手里的粗绳子,震惊地抬头看他,许承宗脸上冷冷地,毫无表情,可从那双幽黑的眼睛里,却可以看到一丝危险的冷酷与决绝。

  “别再耽搁时间,非要让我在你身上捅一刀,你才能给他绑上么?”程健等不及了,低声对望舒喝道。

  “程二,你若扎她一刀,等法医看见我俩的尸体,就会知道这是谋杀了。”不肯做声的许承宗听了程健的话,冷冷地打断他道,他侧过头看着望舒,叮嘱道:“绑上,绑完之后,他还要布置好一阵才能让我俩死。你别担心,我们还能活一会儿。”

  望舒不明所以,看着许承宗的眼睛,再看程健越来越失去耐心的脸和那只黑洞洞的枪口,她伸手拿过绳子,慢慢地把许承宗的手脚绑上。

  程健得意地走上来,拉了拉许承宗身上的绳索,很满意地笑了。他把望舒绑上,自己出门,从外面拿进来几只酒瓶,将一只打开,对许承宗道:“张开口,吞下去。”

  许承宗毫不反抗地张开口,一旁的望舒忍不住道:“别喝,可能是毒药。”

  许承宗看着程健的脸,缓缓摇头道:“这是酒,他会伪装成我们俩醉酒之后,油灯意外失火烧死了咱俩——”话没说完,他已经被程健用酒瓶塞住口,咕嘟咕嘟地灌了半天。后来程健转过来,用手扣着望舒的头,将剩下的那些酒灌进望舒嘴里,高度白酒的呛人味道让望舒咳嗽不止,胃里火烧一般地烫,浑身的血液好像要燃起来一般,她脑子一阵混乱,大难临头了,她绝望地想。

  望舒浑身止不住地颤抖,她感到许承宗就在旁边,眼睛蓦地痒痛,她一边被胃里的酒精冲得直呕,一边落得满脸的眼泪,模糊中见程健不停地在屋子里洒酒精,她颤着声音对许承宗道:“被烧死,会不会很疼?”

  许承宗只冷冷地看着程健,没有做声。

  胃里空空的,酒精发作得快,她脑子有些迷糊,自己向许承宗身边靠过去,感到他赤裸的肌肤在夜里凉凉的,她的头控制不住地下沉,后来一头扎在许承宗大腿上,流了他满身的眼泪,她浑然不觉地哭了,在这个非常的时候,想起自己心中最大的痛苦来,酒精让她越来越糊涂,后来她开始喃喃道:“我们真要死了么?”

  “我们不会死的,望舒。”好像是他的声音安慰她。

  “不会死?他有枪呢。”

  “警察就要来了,你听声音,外面不是有人来了么?”

  “承宗,我什么都听不见。”

  “望舒,你怎么了?”他的声音有些急了。

  她脑子一阵迷糊,想用力睁开眼睛,偏偏睁不开,用力把头晃了两下,更糊涂了,长长地叹息道:“唉,承宗,我——我总算知道你为什么不爱我了。”

  眼睛渐渐睁不开了,在她将要昏迷的时候,听见小木屋的门响了一下,似乎是有枪响的声音,她努力睁开茫然的眼睛,见两个陌生人站在屋子里,神智吓得清醒了片刻,她用力转头看向许承宗,见他好端端地被绑在旁边,她声音模糊不清地着急道:“有——人来了,你快跑吧?”

  他没有回答,望舒撑了片刻,再也撑不住,倒在了床上,只听见许承宗不停地叫着自己的名字,她想回答他,让他放心,可嘴巴却不听使唤。昏乱中感到有人抬着自己的身体,她在半知不觉之间觉得自己到了外面,后来进了车里,车开得实在太久了,车的座位又很舒服,她躺在上面,渐渐地什么都听不见了。

  醒过来的时候,一室的明亮,她躺在医院的病床上,头疼欲裂,手腕和脚踝处都有点儿酸痛。蓦地想起昨晚的事,她翻身坐起,看见许承宗躺在自己旁边,她急忙问:“昨晚怎样了?”

  “没事了。”

  “那个程健呢?”

  “被警察抓走了。”

  “警察?哪里来的警察?”

  许承宗伸手摸着她的头发道:“我总是受伤,警察早怀疑上他了,一直盯着他呢。”

  望舒哦了一声,她想起昨晚受的惊吓,想起许承宗盯着程健时冷酷的眼睛,此刻听着他轻描淡写的话,自己只觉得有些难以置信,半晌不知道说什么好,只喃喃道:“原来当初你真的没有杀人?”

  许承宗低下头,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我——”望舒想了想,轻声道,“我想不到你母亲是这样的人,让自己的亲生儿子顶罪。”

  “她若是被抓起来,会判死刑。”许承宗轻描淡写道,他不想谈论自己母亲,看着望舒,“我过去一年不敢到处找你,就是因为程二一直在等机会害我。我不死,他总是不死心。望舒,昨天晚上差点儿连累你,我——我该再忍一阵子,不该找你的。”

  “我们都没死!”她喃喃地说道,心有余悸中这句话半是庆幸,半是感叹。

  “是,我们没死,谢天谢地。”

  她看着他,看了好久,看得许承宗对她笑了又笑,她还是在看着他,许承宗有点儿奇怪地伸手摸着她的头,发现没有发烧,在她头发上揉了揉道:“怎么了,怎么一直看着我?”

  “我才弄清楚。”

  “弄清楚什么?”他有点儿困惑了。

  “弄清楚你,还弄清楚了许多事。”她冲他笑了。

  他有点儿不安地回想了一下昨天晚上的事,对望舒咧了咧嘴,起身道:“你身体怎样了?能下地么?”

  望舒起先还盯着他看,后来回过神来,看着墙上的钟,停摆的大脑猛然想起一事,她惊道:“糟了,昨晚没回家,我妈不知道担心成什么样了!”

  “没事,我给你大哥打电话了,他跟你妈说了一声。”

  “我大哥……”她蓦地想起来大哥的手机是许承宗送的,他知道那部手机开机了么?“你跟我大哥联系上了?”

  许承宗点头笑了:“那天晚上我跟着你到了你家,在外面站了半天,正好遇到你大哥回家,跟他聊了一阵。”

  “我大哥竟然没跟我提起!”望舒想不到大哥那样的性子竟然还有事瞒住自己,惊讶极了。

  他继续笑,在望舒身上看了好久,望舒被他看得摸不着头脑,以为自己身上的衣服是不是脏了,不然就是忘了扣扣子?她正想低头检查,才听他好像随口说道:“那些内衣你喜欢么?”

  望舒先是不明白,不知道他说的是什么,后来猛地醒悟,指着他恍然道:“原来是你在搞鬼!”

  他笑了,没说话。

  “我说我怎么会抽中奖!莫非那就是你曾提过的你母亲的内衣店?”她笑着问。

  他点头承认,眼睛亮亮地看着她,然后笑着说:“我看你没有穿那些内衣,不喜欢么?”

  望舒摇头,一想到那些精致得近乎奢侈的文胸和内裤是他给挑的,她心里就怦怦地跳,觉得他挑那些内衣的时候,一定非常不怀好意。她脸红得发烫,忙换了个话题道:“我大哥跟你都聊了些什么?”

  “以前在监狱的一些事,还有你现在的情况。”

  “真难相信我大哥竟然也有藏住秘密的时候!”望舒甚为惊诧地感叹。

  “我让他不要提起的,他答应了。只是我没想到第二天会下雨,每次下雨我心情都特别不好,想不到差点儿因此害了我们俩。”

  “为什么下雨就心情不好?”

  “十多年前我母亲杀人的那个晚上,就下着雨。”他慢慢地说,说完沉默了一会儿,抬起目光看着她时眼神怪怪的,他抬手摸着她的头发,轻声道,“我失去童贞的那个晚上,也在下雨。”

  望舒抬起头,目光跟他的相遇在一起,她看着他嘴角微微的笑容,自己不自觉地咧开嘴,也笑了一下。

  好久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很久很久之后她猛地记起一件事,慌张道:“哎呀,糟了糟了糟了!”

  “什么糟了?”他看了她的神色,以为发生了什么大事,口气有点儿警觉地问。

  望舒两下踩上鞋,又瞅了一眼墙上的钟便停住了,丧气地说:“赶不及了,上午有两节课。”

  许承宗暗吁了一口气,欠身起来拉住她的手,对她郑重其事地说道:“望舒,从现在开始,我们一起住吧?”

  望舒没想到他会旧话重提,愣住了,不知道如何回答。

  “现在程二被关起来了,我们两个不用再分开了。”

  “我们不用分开,也不用一起住吧?”她轻声道。

  “住在一起有什么不好?”

  “有很多不好的地方。”望舒低声答,“比如我妈第一个不会答应,她这辈子最恨不负责任的男人,要是让她知道我跟你同居,她会气坏的。”

  许承宗满脸失望,抓着她的手放下,习惯地摸兜里的烟盒,后来想起这是医院,没烟可吸,他有些懊恼地问:“先不说你妈,你呢?你喜不喜欢跟我住在一起? ”

  望舒没有说话。

  “望舒,你说话啊!”他满脸不解地望着望舒。

  望舒望着他深棕色的眼睛,从他男子气十足的脸上,似乎仍可以看见那个无辜顶着杀人罪名的十六岁少年,她该对这个内心恐慌、什么都不相信的少年说,希望他爱我,能跟我结婚,共度一生么?她看着他的眼睛,在说自己的心里话时,想着对面的男子那黑暗绝望的过去,口气十分柔和地说道:“承宗,从我知道你父亲母亲的事情之后,很多事情我都弄清楚了。你并不爱我,但还是想跟我在一起,只是因为你太寂寞罢了。”

  “因为这样你就不愿意么?”许承宗看着她清秀的眉眼,听着她温柔的口气,满心以为程二消失了,自己可以随心所欲地做任何事的心理被一阵恐慌占据,如果她不愿意跟着自己,他该怎么办?

  “我愿意陪着你,但不是以这种同居的方式。”即将出口的话,肯定会伤害他,她的声音难过起来,后面的话险些难以为继,要隔很久才能顺下去,“只要同居了,我就会想要更多,我想要你爱我,将来跟我结婚,给我一辈子的承诺——可你给不了,那时候我就会很痛苦。我想两个人在一起,本来就是为了高兴,可我高兴不了几天的。所以我们俩做朋友吧,我觉得……”她深深地呼吸了两下,看着他道,“我觉得你要是不嫌弃,就从现在开始做朋友,行么?”

  “那怎么可能?”他看着她,声音有些哑了,他伸出手抬起她的下颏,两个人面面相对,她对他轻扯嘴角,这不像笑容的笑容里全是无奈之意,许承宗看着,缓缓摇头道:“不可能的,我原来还能忍,经过昨天晚上,现在我一天都忍不了。望舒,我需要你在我的床上,这样每天一回到家里,我们就可以在一起,除非老天爷打雷把咱们劈开,否则谁也管不着咱俩的事。答应吧,搬进来跟我一起住吧?”

  她的心里像飞蛾扑火一样,想答应这样的诱惑,可理智却让她只是轻轻咬着下唇,看着他的眼睛,没有忍心此刻拒绝他,只道:“让我想想,好么?”

  “要想多久?”他的眼睛有些急切地看着她的脸,目光在她胸前流连着,好像要穿透她穿的衣服,良久他才声音有点儿嘶哑地对她遗憾道,“你看,若是现在在我们俩的屋子,我就不用只是看看了,你可以现在就穿上我送你的内衣……”

  望舒的脸腾地红了,她用力推了他一下,两腮滚烫地恼怒道:“你能不能想些别的啊?”

  他摇头,伸手将望舒推倒在床上,看着她的眼睛里盛满欲望,非常亮,他头向下,嘴唇就要触到她的双唇,说话时呼吸擦着她的肌肤,有些痒,“望舒,我二十八岁了,我才做过三次,我想不了别的。你要跟我做好朋友,不行的,你自己也知道不行的!我看见你,就会在脑子里自动想象你没穿衣服的样子,你知道么,我第一次在你家炕上醒过来,那时候你站在窗前,从外面射进来的月光把你的衣服照透了,我看见你的细腰和****,我就想,我是在做梦么?月亮底下真的有一个女人能让我这么看着么?如果月亮能再亮一点儿,如果她没穿衣服该有……”

  “可惜月光还是不够亮,我仍是穿着衣服。”望舒低声打断他,她身上的他强健又沉重,绝对的男性力量让她的心怦怦乱跳,勉强控制自己紊乱的心,她摇头道:“所以世上的事不可能事事随着自己的心意,总有些时候,有些东西,有些人,我们留不住抓不牢也得不到——过去的几年我懂了这个道理,承宗,你该更懂才是?”

  “你想让我承认是么?”他听了她的话,像是被击中了心事,口气有些变了,看着她的眼睛急切中多了一丝无助,让他俊朗英气的脸多了一点儿孩童一样的任性与脆弱。

  “承认什么?”望舒迷惑了。

  “承认我——我……”他轻轻摇摇头,满脸的失意,没有说下去,只道,“我的建议你再想想,想好了给我答案吧。”

  他说完,望舒就感到自己的身子被他向上拉起,一路沉默着向外走,到了停车场,她坐上去,他开车送她。中午时分,城里到处堵车,开了足足一个小时,而这一个小时里,他自始至终都没有看向她,也没再说一句话。

  到了望舒家的平房区,她解开安全带,把他僵硬得毫无表情的脸看在眼里,自己心里也不好过,事情发展到现在这样子,两个人心里都有点儿受伤,她把书包捧在怀里,拉着车门的把手道:“那我走了?”

  许承宗点头,一言不发,眼睛侧过来看着她,一直目送她走远,等她的身影消失在平房间的小巷内,他仍愣愣地盯了好久才转动方向盘,向着城市的另一个方向而去。

  望舒推门进屋,过道静悄悄的,院子里有声音,她走过去,看见母亲正在拾掇院子里乱七八糟的零碎东西,她招呼母亲道:“妈,我回来了。”

  叶母转过头,看着望舒,放下手里拿着的几个空酒瓶子走过来,对望舒道:“你跟我进屋,把门关上。”

  望舒了解母亲,知道她一定会有话说,于是一声不吭地进屋关上门。她母亲看着女儿,压低声音气道:“你怎么这么不自重,跟着他一个晚上不回家!”

  “妈——”

  “说,这一个晚上你做坏事了么?”

  “妈,我都快二十七了,你别操心了。”

  “我能不操心么!”叶母急了,接着问,“你跟他会不会结婚?”问完就看见女儿的脸色变了,她虽然是个不太会体贴女儿心事的母亲,可这会儿还是明白了笼在望舒双眉间的烦恼,十分着急地说道:“那就是不结婚了?”

  望舒心里的烦恼无法对母亲说,她起身出去找吃的,找了好久找不到,就从茶壶里倒些茶水,喝了一口涩涩的隔夜茶,觉得好受些了,方把脸转向母亲,像是一夜之间,她发现母亲操劳得满是皱纹的脸更加黄瘦,鬓角和耳朵后面灰白的头发让她想起母亲这辈子的苦命,她心里感到烦恼和惭愧,硬是笑着道:“妈,就算不结婚,我现在能打工赚钱,等熬到毕业了,我去当个老师,我们娘俩一起过,你想想是不是比我们当初在乡下种地强多了?凡事往好处想,别总是操心了。”

  “可不结婚……”

  “妈,这是城里,不是咱们老家,在我这个年纪,这里多得是女人没结婚呢,人家不都过得好好的?”

  叶母嘴里道:“你说得也是。”说完了,又想起许承宗,还放不下昨晚女儿一夜未归的事儿,“那个劳改……”

  “我进去看一会儿书,中午咱们早点儿吃饭吧?下午有人请假,我还得去顶班打工。”

  叶母听了,呆了好久,后来出去了,隔了一会儿她又进来,手里拿着一个纸盒子,递给望舒道:“这是当初菜地里的那个手机,我听见铃响,知道是那个劳改犯的,就藏起来了——望舒,妈只有一句话,那个男人再好,也是劳改犯,你自己掂量着,别做糊涂事。”

  望舒接过盒子,看着母亲走了出去,她伸手打开盒盖,一样的紫色手机,但是这一款机型是在相对来讲闭塞的花溪镇买的,比起后来许承宗在这个大都市给她买的那一款,在外观和功能上要差多了。

  她把手机拿出来,在墙上通电开机,在地址簿里翻到许承宗的电话,打过去,铃铃声响了一会儿,他的声音在那头响起,“望舒?”

  “是我,我找到这部手机了,原来是我妈藏起来了。”她低声说。

  “哦。”他的声音里有点儿高兴,隔了一会儿又道,“你吃饭了么?”

  “还没。你呢?”

  打电话只是为了问对方有没有吃饭么?

  隔着长长的电话线对话,竟然比面对面时自然容易得多。

  也许因为看不见彼此,那些横在二人中间的矛盾和不肯妥协也就消淡了吧。

  “也没吃。要不要我去接你,我们俩一起去吃中饭?”

  “不用了,我妈已经开始做了。”

  “下午有课么?”

  “有两节课,然后要去打工。”

  “嗯,打工太辛苦了,有没有想过辞职?”

  “辞职怎么办?你养我?”话说多了,她心情也就好些了,忍不住逗他一句。

  “我养你。”他当真了,立即应声答。

  望舒笑了,低声道:“不敢不敢,傍大款这种事,我太老了做不来。”

  “我不嫌你老……”他的口气里似乎也有笑意,望舒心里越来越开心,手不觉把电话握紧了,就听母亲在外面大声道,“望舒,你在跟谁讲话?”

  望舒哦了一声,低声道:“我妈喊了,我得挂了。”

  “好,晚上我打给你。”

  望舒嗯了一声,挂断电话,下颏点着硬硬的机壳,自己发了一会儿呆,后来闻到米饭的香气,看来母亲为了自己提前做饭了,刹那间感叹起有娘的好处来。

  家里大哥和两个小孩都不回家吃午饭,只有她跟母亲两个人。她匆匆吃完,帮母亲收拾好家务就去学校了,一个下午很快过去了。刚过五点,她书包里的手机就响了,看上面的号码显示,是许承宗打来的。

  “望舒,我在你们学校门口,你现在出来么?”她刚接听就听见他这么说。

  “哦,好。你等一下。”望舒低声说,心里高兴,她的神态就不太自然,收拾东西的时候慌慌张张的,一不小心把本子碰掉了。

  “谁的电话?”旁边蔡茁看着她,奇怪地问。

  望舒捡起本子,直起身子,先是不知道如何回答,后来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许承宗。”

  蔡茁哦了一声,彻底坐不住了,向着前后教室门张望,一迭声道:“在哪里?在哪里?我要看看。”

  望舒把东西收好,起身向外走,边走边对蔡茁轻声笑道:“没什么可看的,我跟他不可能的。”

  “为什么?望舒,你怎么这么说啊?”

  望舒没回答,只笑着跟她挥手道别,听见蔡茁在后面大声道:“你老乡刘国志说明天晚上帮他刷墙,望舒,你去不去?”

  “我去。”望舒一边答,一边头也不回地向外快步走去。学校里到处都是放学的学生,她在行人中快跑了一会儿,到学校门口的时候,看见许承宗穿着一身深蓝西装,系着同色系的领带,英俊高大的形象,在学校门口十分惹人注目。她远远地看了他半天,看得自己满心都是欣喜,然后走到他面前,轻声笑道:“怎么到学校来了?”

  许承宗看见望舒,薄薄的嘴唇立即上翘,很高兴地点头道:“闲着也是闲着,就来了。”

  “这么闲,不想赚钱了?”她忍不住打趣他。

  “钱哪有你重要。”他看着她,口气却不是打趣,而是一本正经。

  望舒听了,冲他笑了一下,她柔和的眼角眉梢因为心里喜悦无限,所以更为动人。许承宗低头看着她,后来伸出手来握住她的手,她也反握住他的,两个人在十指紧扣间,体味着相互的心意。他们走出学校大门,沿着人行道慢慢前行,黄昏的这个时候,秋意很是深沉,呼吸里能感到来自北边气流的寒意。往年这个季节,单身的她总是很难过,天气萧瑟,人心情也跟着萧瑟,觉得生命就像这秋天被风吹落的枯叶一样,无可奈何地老去,而此时此刻,跟许承宗挽着手走在这人来人往的大都市里,活了二十七岁,她心里第一次觉得幸福,淡淡的平安的幸福。

  这样走着,在最萧瑟的秋意里,身边有个伴儿的感觉真好。

  “这还是我第一次跟你并排走路呢,以前你都是一瘸一拐的,需要我扶你。”她声音很轻快地说,眼睛看着马路边上的仿古花篮,以前每天都看着这些花篮,怎么就今天觉得这个花篮特别好看?

  是因为心里开心么?

  他听了,放开她的手,抬手揽住她的肩膀,像这条街上无数的情侣一样,两个人拥靠着慢慢而行,他应声道:“是啊,我们俩进度太快了,没来得及约会,就直接上床了。”说到这里,他似乎想起往事,笑了,笑声里带着一丝得意,“哦,对了,不是上床,是上岸——我一辈子也忘不了你从水里出来勾引我的样子!”

  望舒的脸登时红了,她冲动时胆子大,但平素却极为谨慎保守,这时候被他说起往事,大为不好意思,脸滚烫地恼道:“我那是一时糊涂,你别得意忘形总是提起——”

  “没有得意忘形,我是忘不了!望舒,你要是不要我了,我这辈子都要打光棍,天下没有第二个女人比得上你。”

  望舒呆呆地看着他,她心里一感动,嘴上总是说不出话来。

  “我们俩去吃饭吧?以后我有空就接你放学,这样晚饭我们俩可以一起吃。”

  望舒看着他,心里很想答应,却无奈地摇头,遗憾道:“今天时间很紧,我得去打工。”

  “那明天呢?”他问。

  “明天——”她也很想答应他,可刚才蔡茁说了刘国志让自己帮着刷墙的事,认识这么久,这还是刘国志第一次张口让自己帮他做事呢,她只好遗憾地说道,“我答应了国志,明天帮他的房子刷涂料。”

  许承宗揽着她肩膀的手僵了,他停住脚,看着望舒道:“刘国志?你——你不会是想跟他在一起吧?”

  望舒见他浓密的眉毛皱了起来,乌黑的眼睛看着自己,里面的神色让她胸口一紧,忙解释道:“没有。我们家欠刘国志太多了,而他从没麻烦过我们任何事。前几天刘国志胳膊扭了,又想赶在年前装修好房子,所以就跟我说,让我帮他。”她说到这里,看许承宗脸色仍不高兴,又道,“不是我自己,还有我另外一个女同学一起帮他。你看,我给那个女同学打电话,我跟她一起过去。”

  许承宗盯着她,很认真地等着望舒给那个女同学打电话。

  望舒被他的神色搞得又好笑又好气,只好掏出电话拨了蔡茁手机号,等蔡茁喂了一声,她抬眼看了一下许承宗,方对蔡茁说:“蔡茁,我们明天晚上几点去刘国志那里刷涂料?”

  “看你啊,你要是没事,我们早点儿去?”蔡茁很高兴地说道。

  “那七点,在他家楼下会面?”

  “好啊。喂,望舒,你用的这个电话是你的吧?”蔡茁问,望舒答了是自己的,蔡茁高兴地说道,“太好了,现在联系你方便多了。我到了他家楼下,打你这个电话?”

  望舒答应了,挂了电话,看着许承宗道:“听见了吧?”

  许承宗脸色还是不太高兴,他拉着望舒一边走一边道:“他为什么用两个女人帮忙,他跟你大哥好像就是做这行的吧?”

  望舒想起刘国志的心意,走在许承宗旁边,一霎时感慨万千,喉咙里堵了似的说不出话来,如果——只是如果,如果许承宗对自己有这样的心意,自己该是天下最幸福的女人了吧?

  爱我的人,我不要;我爱的人,又偏偏不要我。

  “这个房子不一样,是他送给妻子的礼物,国志说他在外面打工十多年,盖的装修的房子数不清,但没有一栋房子是他自己的。承宗,你要是去看了他的屋子,就会知道那房子的每一抹腻子、每一抹水泥都是他的心意,真的跟我见过的别的屋子不一样……”

  她说不下去了,一时顿下,后来低声道:“我家住的房子,每天早上都会被上工的人吵醒,被吵醒的时候我常常想,我们这些外来客,在这个城市做着报酬最少最辛苦的工作,住着最差的房子,吃着最便宜的饭菜,像飘在这个城市的浮尘一样,风一吹就散了,难以找到落脚的地方。像刘国志那样,有了一栋自己的房子,成个自己的家,才算真的在这个城市站稳脚跟吧。”

  许承宗听了她的感叹,神情复杂起来,他放下原本揽着她肩膀的手,亲密相拥的人,现在各自行着。望舒看着他,秋日黄昏的暗淡光线里,他俊朗的脸棱角分明,长度超过双耳的头发,让他的容貌多了一丝不羁与野性,他抬起手,心里似乎有点儿烦地扯着领带,又松开领口衬衫的挂扣,喉结下露出的肌肉让她蓦地想起他强壮的胸膛——

  他是我这辈子见过的最英俊、最像个男子汉的男子了,而我总是对自己说,当初在乡下的湖边,我是一时冲动跟他摘了禁果,其实这样看着他,我才知道不是冲动,也不是寂寞,而是我很早很早就喜欢他了,只不过因为当时他要离开才给了我勇敢的借口。

  望舒在心里默默地对自己说着这些,觉得自己的喉咙里像是塞了一个肿块一样难受。很久之后她看许承宗仍紧锁双眉,清了下嗓子问他:“你不高兴了?”

  “没有。”他扯下领带,随便塞在裤子口袋里,默默走着。

  “我知道你不喜欢听这些。”望舒道,她挽着大布书包,迎着瑟瑟秋风悠悠地说道,“也许你说得对,我们俩没有来得及约会,就直接上岸了,现在才发现,我和你之间有多不了解。”

  许承宗扭头看着她,目光在她清秀的脸上动也不动,一会儿之后他伸手把她握着书包带的手握住,帮她把书包拿在手里,边走边道:“算了,望舒妹子,我们先不说这个。”

  望舒听他又叫自己望舒妹子,叹了口气,任由他握着自己的手,两个人沿着人行道一路走着,等他招手拦了一辆出租车,她奇道:“你的车呢?”

  “我想跟你一起走走,就没有开车。”

  如果能跟我一起走一辈子,该有多好。她幽幽地想。

  坐在车里,听见许承宗告诉司机去富丽广场,她看着他问:“去那里做什么?离我上工还有一个小时的时间呢。”

  “我也在那里上工。”他看着她,加了一句,“上次我就是出来逛逛的时候,才发现你在底下的首饰店打工的。”

  “你竟然也在那里?”她惊讶道,这世界太小了。

  “是啊,想不到那地方那么大,你在那里打工五个月,我们竟然从未碰上过。”他这么说。

  望舒心里叹息一声,这世界说大也不大,说小也不小,相遇与错过,全在老天爷一念之间。

  出租车在下班高峰的车流里慢慢地开着,足足半个小时才到了步行街,许承宗领着望舒出来,指着旁边的餐馆道:“进去吃,还是我们俩买了到楼上去吃?”

  “楼上?”望舒有点儿迷惑地问。

  许承宗指着富丽大厦的楼说:“就是这里,我在上面有个办公室。你想上去看看么?”

  望舒抬眼看了看那大楼,想起自己初来此地,到处找工,啃着一块钱两个的怪味大包子时,盯着这栋大楼的感觉来。这是一个她从未想过自己能亲眼见识一下的世界,这时候有机会去亲身逛逛,真好!她点头对他笑着,掩不住眼睛里的兴奋道:“嗯,一定带我看看!”

  “那我先去买饭。”他看了她的眼神,也很高兴,对她笑了一下。

  望舒答应了,站在原地等他。看他高高的影子进了步行街上的那家餐厅,过了不大一会儿工夫,他就拎着袋子出来,远远地对她笑着走过来。望舒盯着他的笑容,好半时移不开目光,直到听他说:“走吧,我们俩上去吃。”她才回过神来,不好意思地讷讷道:“怎么这么快?”

  “那老板看见我很高兴,让厨师先给我做了,呵呵。”他呵呵笑着答,心情显然很好。

  “看见你高兴什么?”望舒好奇了。

  “嗯,可能因为多数时候都是别人打电话帮我订饭,他第一次见了我,觉得奇怪吧。”

  “你不自己下来买饭?”望舒更奇怪了。

  “我很重要,当然很少下来买饭。”他笑着给了她一个理所当然的答案。

  望舒忍不住笑出了声,“这么了不起?”

  “跟吃窝窝头那些年比起来,我现在是很了不起。”他仍然笑着说,可这话听在望舒耳朵里,却让她嘴角的笑容消失了,程健昨天晚上所说的那些话重新浮现在脑海,为他的冤枉丢掉的十年而痛心,她心情不佳,就没有再答他的话,默默地走在他旁边。

  进了大厦,不时有认出许承宗的人跟他打招呼,望舒这辈子从未引人注意过,这时候因为许承宗在身边,感到来自大厦一层那大得离谱的大厅里各个方向的目光,很有些不自在,等到跟许承宗站在电梯前面,她低声问他:“这些人都看着咱俩做什么?”

  “他们好奇罢了。”他看着她,笑着答。

  “好奇什么?”

  “好奇你是谁。”

  望舒哦了一声,自己微微侧过头,看着前台仍在值班的那个女子,年轻且容颜姣好,果然仍在看着自己,望舒转过头,对着电梯墙上自己的影子,默默地不再出声,等电梯开了,进去门合上之后,她想了想,对许承宗轻声道:“下次不来这里吃饭吧?”

  “为什么?”他奇怪了。

  “被人看着怪难受的。”

  “看习惯了就好。”

  “喂——”她看着他,声音不大,但口气已经不若刚才轻快。许承宗看了她的脸色,伸出手习惯地揽着她的肩膀,他高大的身子轻易地把她清瘦的身材围在臂弯里,他刚笑着说了句,“好,以后不来这里了。”电梯门就开了,王东站在敞开的电梯门口,看着电梯里揽着望舒满脸笑容的许承宗,愣住了。

  许承宗也有些奇怪,他把手从望舒肩膀上拿下来,拉着望舒走出电梯,对王东道:“你怎么来了?”

  “我找你。”王东看着望舒,打量了一会儿才招呼道,“叶小姐。”

  这是第二次,她的姓后面被人贯了“小姐”二字,第一次是被程健这么招呼。望舒对他点头,然后看着许承宗,许承宗对王东道:“找我有事?”

  “昨晚怎么回事?”王东显然从妹妹小南那里听说了程健的事,终究是兄妹,他难免关心。

  “他非要杀了我,我能怎么办?一早就报警了。他财迷心窍,罪有应得。”

  “只是这样?”王东狐疑地问。

  “只是这样。”许承宗说着话,已经领着望舒和王东进了自己的办公室。他把买回来的餐盒放在茶几上,然后坐在沙发上,口气闷闷地说道:“小南跟孩子还好么?”

  “小南一直哭,到现在也不敢相信。”王东有点儿沮丧地答。

  “她会好起来的,你不用担心。”许承宗安慰老友道。

  王东点点头,看了一眼望舒,想到先前在电梯里看见的许承宗脸上的笑容,自己寻思了一会儿道:“你怎么还不去看姑姑?”

  许承宗身子僵了一下,眼睛跟王东对视了几秒道:“她醒了?”

  “她醒了好几天了,你到底什么时候去看她?”王东的口气中多了点怒意。

  许承宗先是没说话,手解开自楼下带上来的餐盒,纸袋哗啦啦地响,他对王东说道:“她用不着我去看她,也会很好。”

  “这是人话么?”斯文儒雅的王东大怒,对许承宗大声道。

  “是人话!你把我说的这些话原原本本地重复给我母亲听,她心里明白了,就不会再指望见到我!”许承宗也大怒,寸步不让地对王东道。

  王东瞪着从小一起长大的好友,摇头道:“你变了,我认识的承宗对自己的妈亲近孝顺,绝对不是这样的!”

  “那个许承宗早在十年前就死了,杀人罪名成立,死刑!”许承宗声音冷冷的,直寒人心,“现在逃出命来的这个,跟我母亲毫无关系。大东,你以后不要再在我面前谈起我妈,我不愿意听。”

  “你现在不愿意听了,是因为姑姑把财产都给你了,在她把财产给你之前,你怎么没有像现在这样无情?”王东被气得脸都白了,吵了起来,“你也不比程二好多少,在你俩眼里只有钱,简直连畜生都不如!”

  “我得到我应得的,我从未主动害过任何人,也从不亏欠谁。”许承宗不为王东的怒气所动,神情依然冰冷,“所以别把我跟程二比,我跟程家人比起来,还多了一丝人味。”

  “你这么说,是连姑姑都骂上了?”王东简直不敢相信地看着许承宗。

  “我说的每一句话,你都可以重复给我母亲听,她比谁都明白。”

  “你变了——我一点儿都不了解你了。”王东摇头叹道,扫了一眼目瞪口呆的叶望舒,又看了看茶几上摆成一列的餐盒,对许承宗道,“确实变了!以前不是最讨厌办公室里有油烟味道么?今天怎么把这么多烟火食品拿到这里来了?”

  “她要吃东西。”许承宗简单地答。

  王东没做声,只瞅着许承宗,末了转过身对叶望舒道:“叶小姐,我打扰你吃东西了。”

  望舒刚才被他俩的怒气弄得无所适从,这会儿听了王东莫名其妙的话,搞不清楚状况,只摇头道:“没关系,我也到时间去打工了,不吃了。”

  你俩吵成这个样子,谁还有胃口吃饭?

  “不要听他的,不吃饭你怎么工作?”许承宗插口阻道,他已经把餐盒打开,对地上站着的满脸怒气的王东视若不见,过去推着望舒坐下道:“吃饭。”

  望舒坐下了,却不曾动。王东在地上站了一会儿,看了看许承宗,又看了看叶望舒,方道:“你们尽管吃,我去看姑姑,顺便把我看见的告诉她老人家。”

  许承宗抬起头,跟王东对视一会儿,又低下头,没说半个字,等王东抬脚走了,门在他身后合上,许承宗愣了一会儿,似乎心里很烦地向后靠在沙发上,静静地动也不动。

  “为什么不告诉他当年的实情呢?”望舒低声问。

  “告诉别人我母亲是杀人凶手?”许承宗声音低沉得有些痛苦,听得人心里不由得跟着他难过,“说了又有什么用?不过是多些人瞧不起我们母子罢了。”

  “至少王东会相信你是无辜的,他是你的朋友啊!”

  “然后让我母亲在临死前,失去从小养大的孩子的尊重?”许承宗摇摇头,嘴角多了一丝苦笑,“这就是我一辈子要背负的十字架!我说了没杀人也不会有人相信,就算有人相信,知道了杀人者是我母亲,也会想不正常的女人生了个不正常的儿子,一个杀人,一个入狱!我是她养的,这是我一辈子都甩不脱的罪,或许只有将来我死了才会解脱。”

  他声音里的痛苦和消沉如此重,望舒心里难过极了,咬着自己的下唇,久久说不出话来。她放在身侧的手后来被他握住,听他在寂静里低声道:“望舒,我就只有你!只有你从开始到现在,不管我是杀人犯也好,是无辜入狱也好,都对我始终如一的人。”

  望舒没有说话,自己的手指反握住他的手,两个人在静静的办公室里手拉手坐着,相对无言。

  她今天晚上需要给人代班打工,可直觉知道现在不能扔下许承宗一个人。她扯了扯他的手,许承宗侧过头来看着她,她问:“我给你倒杯水?”

  许承宗的眼睛在她静静的脸上停留了一会儿,轻轻点点头。望舒起身走到饮水机旁,抽出侧面的纸杯,给他接了一杯水,走过来递给他道:“你先喝着,我去打个电话。”

  “给谁打电话?”许承宗接过水,奇怪地问。

  给我的衣食老板。

  她笑了笑道:“你忘了,我晚上要打工。”

  他哦了一声,自己喝了一口水,对她道:“以后不要打工了,你要是缺钱,我可以给你。”

  她抿嘴冲他笑了笑,没有答言,自己走到窗户边,眼睛看着下面灯火辉煌的步行街,掏出手机拨了收银小妹的电话。她平素跟老板的女儿收银小妹关系非常好,这时候满心以为会是小妹接电话,请个假应该不成问题,不成想那边接电话的喂了一声,竟然是老板那个沙哑的烟酒嗓,望舒心里一跳,直觉不好,也只能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地硬着头皮道:“老板,我今天临时有事,去不了了,让小丽替我一下行么?”

  “你也不能来!今天小丽病了,就我一个人,怎么忙得过来啊?”老板口气不佳了。

  “小丽病了?”望舒暗道糟了。

  “是啊。你看看你,不能来早点儿打电话嘛,这么晚了,正是忙的时候,让我……”

  这边老板数落着,望舒正在硬着头皮听,不妨手里的电话被许承宗从后面抢走,听他对着手机里的老板干脆地说道:“叶望舒辞职了,她以后都不干了。”说完也不等那头的老板说话,他已经挂了电话。

  望舒瞪着他,不高兴了:“你这是干什么啊?”

  “付那么少的工钱,请到你这样的模范员工,还啰啰嗦嗦不知道感恩,这样的老板对他不必客气。”许承宗理所当然地答。

  “你怎么能这样说话呢?”望舒生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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