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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为爱走天涯
林南青走了，但千山万水隔绝不了相望的眼神，他和牙牙也并没有斩断情丝，谁也下不了决心，谁也放弃不了对方。中国通信事业见证了他们伟大而卓绝的爱恋，不长的一段时间，两个人的话费直线飙升，一个晚上两三次打爆电话是常有的事。怕被父母发现，牙牙一回家就躲到自己的卧室里，窃窃私语、嗡嗡嘤嘤，晚上在黑暗里还得小心着不能忘形大笑大嚷的，时刻留心着房门外的动静，一有声响就连人带脑袋钻到被窝里，神经紧张的时候，整个一草木皆兵。夭夭也成了间接的受害者，明明是牙牙把夭夭叫出来逛街的，明明是牙牙把夭夭叫出来吃饭的，可往往就成了牙牙一个人的电话秀。
思念随着时间的流逝肆意蔓延，牙牙决定去一趟西藏。帮牙牙打掩护、瞒着牙牙父母的重任自然就落在了夭夭身上。看着牙牙那因为这次大胆的出逃而兴奋得发光的眼睛，夭夭知道自己阻止不了她，在千叮万嘱安全第一之后，牙牙上路了。对牙牙父母的说法是，牙牙和夭夭一起出去旅游了，反正旅游对夭夭来说就是家常便饭，这么说也不会有什么好怀疑的。牙牙的父母也担心牙牙因为林南青的事情想不开，既然她出去散散心也是不错的。就这样，一个谎言架起了一座鹊桥。夭夭特别叮嘱，一定要开手机，不只是为了让夭夭放心，也是以防牙牙父母电话打不通转而打夭夭的手机，那时候再来一个“让牙牙听电话”就惨了。毕竟，在说谎这件事上，夭夭还是很没有天赋的。
转飞机，转火车，转汽车，不知道要不要转牦牛，西藏到底有多远，夭夭每天早电话午电话晚电话，真是替牙牙悬着心。要知道，这个温柔似水的女孩子从来没有单独出过远门，她的整个世界就是温暖的家、熟悉的小城，迷路了怎么办？遇到坏人了怎么办？钱被偷了怎么办？牙牙不害怕吗？夭夭是真的很担心。
在高中的时候，下了晚自习，大家都一窝蜂地涌回宿舍时，夭夭总是喜欢朝着相反的方向跑到操场，远离灯光，远离人声，爬到树上，靠着粗粝硌人的树皮坐下，聆听清泠泠的夜。牙牙每次都是在下面紧张而羡慕地张望，直到毕业也没有爬过一次。那个站在树下跷着脚伸着胳膊的女生，跟那清泠泠的夜一起，深深嵌在夭夭的脑海里，成了柔弱的代名词。追昔抚今，真不知道现在的她哪里来的这么大的勇气。
还好，苍天保佑，一路平安。到了之后，夭夭还要万分不好意思地提醒，不要耽误太久，要及时赶回来。又一轮的汽车、火车、飞机，看到牙牙从机场走出的那一刻，夭夭简直都要念阿弥陀佛了，打掩护的比执行任务的还累啊，心里累。
牙牙的情绪好极了，在车上就忍不住兴奋地讲述自己的旅途。讲自己被黑车狠宰，花了20块钱坐了不到百米的路程；讲自己在午夜的候车室啃干面包差点儿噎过去，竟然不知道饮水机就在旁边；讲到林南青一手抱着大束玫瑰花一手拿着氧气袋到车站去接自己的情景笑得前仰后合。夭夭看着眼前这个柔弱的小女子，在心里纳罕：她身体里蕴藏着多么大的毅力啊！爱情的力量真是可怕。
回来之后，牙牙对父母加倍地体贴、孝顺，总觉得心里有愧，一副赎罪的姿态。但是，经过一段时间的“劳改”，心情稍稍平静之后，她又计划着再去一次，愈遏制愈强烈的想法，回来之后自然又是一副田螺姑娘投胎转世的架势，这大概也是一种犯罪的快感吧。
牙牙这穿越千山万水的“越狱”，要克服的障碍远不止这些。另外比较不好处理的是工作和相亲。
牙牙的工作是在她还没有毕业时父母早就安排好了的，被林南青的事情一搅和，没有去成，现在父母又在托人找另一份工作。牙牙每次看父母都这么大岁数了，还要为她操心，觉得自己真的很不孝。更糟糕的是，她的心在林南青那里，她根本不想在这里工作，可是她又不敢说出口来。
心里的煎熬大了，也有忍不住发泄的时候，自然是冲着林南青，对着电话发飙：“为什么付出的都是我？为什么你就不能为我牺牲一下？”发泄完了，心里也平静了，便又是漫漫的思念。为了见面继续积极筹措。
既然研究生都毕业了，相亲自然是立刻排上议事日程的。妈妈发动了五湖六海的兄弟姐妹，给牙牙排了满满的相亲时间表。
这种时候，又轮到夭夭上场了。牙牙那么温柔的人，怎么也说不出拒绝的话，那哪是相人啊，只有被相的份儿，要是真的被相中了，麻烦可更多了。夭夭可不在乎，她可是从哥们儿堆里混出来的，再说，为了牙牙，她“豁出去了”（这是夭夭的话，一副为朋友两肋插刀的架势，不知道的还以为去的是刀山火海）。今天化一个社会女流氓的妆，说着脏话，大声嚼着槟榔，脚往桌子上一搭，还没开口就把对面的文艺好青年吓得中途落跑；明天就是一个堕落少女，在胳膊上贴一个以假乱真的蝎子刺青图案，指甲涂成黑色，就把这条练过九阴白骨爪的手臂往那白净小生脖子上一揽：“想玩玩啊？”自然马不停蹄地落荒而逃。
各种传说投诉到牙牙母亲那里，她自然不肯相信，内心笃定，是这些亲戚不负责，找的相亲对象不合适，故意编排自己女儿。牙牙也越来越会演戏了，每次一有投诉，就是一副深受委屈的窦娥冤形象。这种有着优秀群众基础的人物，在犯罪的最初一段时间内是很难被发现的，甚至到人赃俱获的最后，也会有人不相信。所以，每次投诉一来，妈妈还要安慰牙牙。
有夭夭挡着驾，牙牙的胆子越来越大，往西藏跑得也更勤了。
看着牙牙一副奋不顾身的架势，夭夭真觉得她很了不起。夭夭觉得在爱情的世界里，能够头破血流地爱一场就算是无怨无悔。这是自己一直想要的，但却是一直没有实践的。但是，游伊西在干什么呢，为什么这么长时间都没有他的消息？夭夭总觉得，自己在这一场爱恋中从一开始就处于劣势。10多年来，游伊西占据了自己感情生活的全部，每一次，只要一看到他那极具线条感的轮廓，夭夭强大的心理防线立刻就土崩瓦解了。但是夭夭不能让他知道，她不要他有骄傲的资本，夭夭不想让任何人有俯视她的机会，即使是她在乎的、爱的人。
夭夭上初中的时候，那一帮哥们儿里还有一个有女朋友。本来夭夭对这种事情是不上心的，可是因为这后来发生了一件让她很恼火的事。有一天，这个男生支支吾吾对夭夭说，自己的女朋友很介意夭夭老在自己身边，想来个有你没我、有我没你，尽量不一起活动。夭夭很爽快就答应了，恋爱中的人占有欲都很强，夭夭从小说中看到的，认为这个要求很合理。离奇的是，后来这个男生又找到夭夭，说是跟女朋友分手了，想跟夭夭继续做朋友。夭夭当时正在挥汗如雨狂练上篮，听到这话愣了一下，一挥胳膊篮球砸在那人脑袋上，滚！将其从脑中砸出去了。不在乎自己的感情的人，不论是谁，都要被踢出去，毫不迟疑地！即使他是夭夭当时仅有的几个朋友之一。
夭夭朋友不多，到了现在，几乎可以说是没有，除了牙牙这样的例外。她对朋友非常真诚，表面上却从不表现出来。因为从小不被所有的人爱，因为对伤害的敏感，朋友一个很不经意的言行就能让夭夭痛心，知道对方是无意的或者是自己想得多了，也于伤口无补。这样的人就像是地火，炽烈的岩浆一刻不停地在翻滚奔腾，有着滚烫的吞噬一切的野性，地表上却是毫无特色的荆棘野草，甚至是黄沙砾石的戈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