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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黑暗的孩子

书籍名:《那些年,我们一起追过的男孩》    作者:乔花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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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路上,是夭夭医治一切的妙药。以前,父母没有离婚的时候,她就找尽各种理由出去,去同学家、去爷爷奶奶家、去公园,只要能出去,她宁可撒谎。往往,这一出去就是一整天。她并没有觉得外面的世界有多么精彩,大多数时候,她只是一个人溜溜达达在大街小巷间乱走。完全没有目的,走得累了,停下来看过往的行人,猜测他们的身份,为他们编一个故事。观察街头的小贩如何做馅儿、擀皮儿、包馄饨,就那么远远地看着,不厌其烦地看着。有一次,好心的摊主以为她饿了,还端给她一碗。夭夭拔腿就跑,从此再也不敢看人家包馄饨了。很多时候,溜达这么一整天,夭夭确实饿,但是她强忍着,一直等到晚上才回家去狼吞虎咽地吃东西。她不敢回家,她怕见到父母吵架。

  上学后,她坚持不让司机接送。放了学,一个人几乎绕了半个城,天黑以后才蹭回家。好在没有人管她,好像根本就没有人知道她几点放学,也没有人知道她有没有回家,她像是被人间遗忘了的孤魂野鬼。她很想交朋友,但是她没办法强要求自己兴致勃勃地谈论“幼稚的动画片”或者是“大大泡泡糖”能吹多大,她就是没办法跟大家有一样的爱好。

  长大以后,她还是这么懒懒散散地走路,双手插在口袋里,仰面看着蓝天白云,走着走着就撞到了垃圾桶上。很多垃圾桶是长方体的,边缘的铁皮翘起来了,也没有修理,一撞上去,裤子肯定要多一个口子。她喜欢穿牛仔裤,有一个重要原因是牛仔裤结实,不小心划破了也没有关系,反正还可以当乞丐裤穿。

  夭夭的生活没有任何纪念日、节日,也没有生日,不管是几岁的生日,跟每一个平淡的日子都没有任何不同,没有人给她过生日,她就刻意去把这个日子遗忘在生活里。以前,她以为大家都是不过生日的,根本没有想到有生日聚会这种事情,不知道便也不在意。中学的时候,班上一个同学广发生日请帖,并不是很熟的同学,那人也是为了显摆。夭夭也没有去,只是心里多了个疙瘩,知道了并不是大家都与自己一样不过生日。后来见得多了,又知道了18岁成年礼什么的,知道18岁是个很重要的分水岭,那个时候夭夭已经不是18岁了,她苦苦思索怎么也想不起来自己18岁的生日是怎样过的。

  生日是她们的幸福,却是夭夭不欲为外人道的隐痛。偶尔有问起来的人,夭夭总是一副迷惑的表情:“让我想想。”旁人很不屑,连生日都记不住。不是记不住,是忘不了,模棱两可的不清楚只是因为想刻意忘记。也许只是很随意的一问,但夭夭会很介意,如果告诉了就冥冥地多了一份期待,好像他是特意来问的,好像下一个生日会很不一样。可是,那怎么可能,夭夭心头的泰山是他们口中的鸿毛,问过即飘逝,为了不失望,夭夭连希望的机会都给一起扼杀了。

  夭夭觉得自己虽然生活在繁华的人群中,但却是跟所有人不在同一个空间,不管怎样都没有交集。很多年以后,夭夭再回过头来看这个时候的自己,她才明白,那是一种病态的心理。

  夭夭就像一株生长在暗地里的向日葵,有着向往阳光的天性,却只熟悉阴暗和潮湿。她蜷缩着,却想着舒展;她呼吸着阴湿的空气,却企盼阳光和干燥。身居阴冷,是一种习惯,向往太阳,也是一种习惯。夭夭不知道,怎样才能调和这两种习惯。

  在一个地方待得久了,难免沾染上这里的习性,单位里的争权夺利、同事们的兴趣爱好、大街上的潮流走向,由于不是生活在真空,无法不闻不问、不听不见,不知不觉被耳濡目染。对夭夭来说,发现不愉快的苗头时,只要踏上未知的列车到达一个陌生的地方,眼界就随之开阔抑或是改变,随着注意力的转移,人的不快也被抛掷角落,一切又是一个新的开始。

  在路上,这是一种多么美妙的感觉,把一切不快抛在身后,在一个大大的世界,关心的便只有阳光、空气和流水。只是,这一次,更像是一次逃离。

  游伊西必须照顾林萌萌,夭夭理解,但不代表能心平气和地接受。但是夭夭不愿意做蛮不讲理的女朋友,或者是忍气吞声一味把泪水往肚子里咽的绝版好女人。

  只是,在爱情的事情上,夭夭的理智往往敌不过感情,很多时候、很多事情,并不是你想怎样就能怎样的。

  那天晚上,夭夭越想越为游伊西担心。想到白天的情景她就如百爪挠心,她没有丝毫想法认为游伊西是真的让自己“滚开”。她相信他,她认为他一定是遇到什么事情了。她曾经误会过他一次,她对自己发过誓,不管什么时候发生什么事情,自己一定要无条件地相信游伊西。越是这样想着,游伊西发生意外的可能就越大,夭夭坐立不安,拿起了电话。虽然已经很晚了,但游伊西说过,他会24小时为自己开机的。

  电话接通了却没有人接,很奇怪,也许是去洗澡了,没有听到,夭夭这样安慰自己。过了一会儿,又打了一次,还是没有人接。夭夭突然冒出不好的想法,游伊西不会真是出什么事了吧?她又给公司的秘书打,结果却是游伊西很早就离开公司了。夭夭不愿意给游伊西的家里打电话,怕听到姚澜之的奚落。但是她受不了心头的恐怖,总觉得多一秒钟没有找到游伊西,游伊西就多一分危险,硬着头皮打过去电话,还好,是管家接的,可是,游伊西不在家。

  不在公司,不在家,难道?夭夭不敢相信自己的猜测,已经这么晚了,他怎么可能还在医院?这么晚,他还在医院,跟萌萌在一起?夭夭被自己这个疯狂的念头吓得全身冰凉,她拿起电话,又开始拨号。这次拨通了,可是,竟然被挂断了!

  他不接我的电话!他挂了我的电话!他在干什么?他为什么不接我的电话?他跟萌萌在一起?这么晚了他们在一起干什么?夭夭要疯了,她一遍遍地拨号,一遍遍地被“不方便接通”的客服刺激得失去理智。她像一头野性十足的困兽,在牢固的笼子里暴躁地走来走去,死命摇撼着碗口粗的铁条,锋利的趾爪都被折断了,锦缎般的皮毛失去了光泽,还增添了一道道难看的血痂,那是她用残缺的爪子伤害自己的结果。晨光微露的时候,夭夭在镜子中看到憔悴不堪的自己,乱糟糟的头发,被摧残的容颜,深陷的眼窝,失去了灵性的眼睛。夭夭想到了《简·爱》里阁楼上的疯女人,心下一惊,我怎么能做这样的夭夭!

  为了不在这件事情上纠结,夭夭选择了远行。像以前遇到烦恼的时候,她拎起背包,到火车站买了离开车时间最近的一张票,坐到终点站,开始一趟完全未知的旅途,一点儿精力都不留给烦恼。

  游伊西给夭夭打电话的时候,夭夭正盘腿坐在地上,跟一群孩子一起玩用泥巴团起来的小球。当然,游伊西并没有拨通夭夭那上车就关掉的手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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