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小米好奇地打量了一下四周，黑压压挤满了裴海南校的学生，而且入口处还在不断地以一个固定的速度放人进来。
“星辰在哪里？”
临岩朝着舞台边放置巨大音响的位置努了努嘴。
“等一下，星辰马上就会出来。”
临岩的话才刚说完，几个戴着统一工作牌的工作人员合力闭上了入口处的一米线，线外依旧有数不清的人围堵。
线合上的一刹那，花园里变得异常安静，所有人都屏住呼吸，将视线投向了干冰缭绕的舞台，所有的照明灯都关闭了只剩下一抹紫色的激光以毫无规律可言的轨迹射向外部。
突然一抹惨白的追光在舞台侧面的台阶处亮起，一道白色的身影出现在了那束亮得惊人的追光中，花园内立刻响起整齐划一的倒吸凉气的声音，大多数是女生，也有不少崇拜星辰，视他为偶像的男生。他依旧穿着那身白色的西服，只是脱去了外套，只穿了一件剪裁精良的衬衣以及一件同色系的马甲，脖子上戴着的窄边银色领带被扯松了，斜斜地挂在他的脖子上，显示出别具一格的不拘。
星辰走出来，适应了一下舞台下黑暗后，便直直地朝着临岩他们坐的地方望过来。临岩抓住小米的手，扬起来，冲着星辰挥了挥。
小米慌张地躲避着星辰的眼光，星辰却深深地望了她好一会儿，渐渐露出满足的表情，然后嘴角略弯，朝舞台侧目做了个手势，又有四个少年迅速地窜上了舞台，大家朝着自己的位置走去，拿起早就安静地躺在舞台上的乐器，简单地试了几个音，确认没有问题之后对星辰做了个OK的手势。星辰也深吸一口气，弯腰拾起脚边的贝斯。
“他……要表演贝斯吗？”小米终于反应过来，临岩所谓的表演，竟然是这种表演。“可是他怎么会这个？”小米实在不敢想象那样一个王子一般的少年，竟然会玩这种看上去街头又叛逆的乐器。
“我刚刚说过了啊，为了在你面前耍帅，他练习了很久！”临岩拿起桌面上的一杯鲜榨的西瓜汁，轻轻含住了里面插着的一根褐色的吸管。
小米苦笑一下，没有再说什么。其实她根本就把临岩的话当成了玩笑，本来嘛，那样的男生怎么可能为了逗她开心而做任何事情呢？不逼着她逗他开心就不错了……想到自己决定离开裴海南校前给星辰打的那个电话，小米就觉得一阵阵心寒，如果他当时接了电话的话，也许会是不同的结局，也许她能在这里待到毕业也不一定。
只是，留下来的话，又该怎么面对裴钦氿？
恍惚间，几乎错过了星辰全部的表演，其他观众的欢呼让小米回了神，她看向舞台的时候，星辰已经把那把宝蓝色的贝斯背到身后在向观众致意，表演到了尾声。
“小米，你该走了……”临岩一边鼓掌，一边直视前方小声说道，“再不走的话，该走不了了！”
果然，星辰摘下贝斯重新放回舞台的地面上，然后单手撑住台面，侧身跳下了半人高的舞台，小米赶紧朝外跑去。等星辰冲破内场层层的观众，跑到临岩桌边的时候，那里已经不见了小米的影子。
“艾小米呢？”星辰瞪着几乎喷火的眼睛，一把揪住临岩的衣襟，“那个笨蛋呢？”
临岩握住星辰揪着自己的手腕，一把推开他：“冷静点……你先回答我，你和小米之间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星辰烦躁地用手挠乱了头发：“什么事都没有。”
“是吗？在小米参加话剧表演的时候，真的什么都没发生吗？”
“真的什么都没发生……”星辰重重地在小米坐过的椅子上坐了下来，“那个笨丫头究竟去了哪里？刚刚还在的。”
“星辰……小米走了……”
“走了？”星辰挑起一边的眉毛，不敢相信地问道，“去了哪里？”
“她退出了，辛德瑞拉不玩了，这个游戏到此为止了……”临岩好像是松了一口气般，将所有的话全部说出来。
“谁准她退出的？这个丫头……把我的话当玩笑吗？我说过，违反规则的话，我可以让任何一所学校都不接手她，她吃了豹子胆还是怎么了……自己做了错事，竟然还给我耍起了脾气……”气呼呼地说完，星辰就要朝花园外跑去。
临岩从椅子上站起来，一把拖住了星辰：“别闹了，你知道你不会那么做的……”
“我不会那么做？我不会怎么做？让她进不了任何学校吗？试试啊，看看我会不会那么做……”星辰眼里泛出幽暗的蓝光，临岩认识那种眼神，四年前，星辰刚刚经历那件事情时也露出了那种眼神，被背叛后的绝望，让人窒息的深海般的蓝色……
星辰甩开临岩，想朝外走，临岩再度追上去：“星辰……你想胡闹到什么时候啊？”
毫无预兆地，交往了这么久从没和他红过脸的星辰，突然转身，一把揪住临岩纯麻质地衬衣的衣领，他薄薄的嘴唇微微张启，好像在努力地克制什么一样，最终，他的胳膊无力地垂下，留下表现得异常平静的临岩，转过身，背影有些落寞地走开。
临岩蹙眉，追上两步，轻轻从星辰身后将一只手搭在他的肩膀上。当看到转过身来的星辰一脸的失魂落魄时，临岩突然结结实实地给了他一拳，毫无准备的星辰跌坐在喷泉边，舞台边的观众哗然一片……
现场一片寂静，大家甚至连呼吸都屏住了，没有人敢预料星辰会作何反应。临岩甩了甩揍了星辰一拳的手，关切而又略带气愤地看着他，希望看见他清醒过来的样子，这也是他对他动手的唯一初衷，他希望自己可以打醒星辰，连同四年前他的噩梦，如果能一起一拳击碎就好了。
星辰瘦削的脊背死死地靠在喷漆大理石座边缘，突然发出了“呵呵”的笑声，声音越来越大，最后他索性扬起脖子放声大笑出来，他的嘴角有抹鬼魅的血红。
“你才是不要胡闹了，怎么，你也喜欢上那个丫头了吗？和裴钦氿那个浑蛋一样喜欢上那个丫头了吗？你们都是怎么了，为什么都要喜欢她，为什么？”
星辰疯了一样朝着静静地站在他对面的临岩大吼，完全不顾花园里还没有散去的人。大家看着盛怒的星辰，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看见星辰怒吼的模样，临岩没有发怒，反而露出了一抹感谢的笑容，仿佛星辰这么一吼吼落了他心口上的一个包袱似的，星辰终于开始面对自己内心的真实感受了。
可是星辰的火气却丝毫没有消减，他又转向围观的人：“看什么看，有什么好看的？没错，那丫头根本不是什么CG电子的千金，Game Over，你们满意了吧？”
说完，他用力推开挡在他面前的几个人，跑出了花园，几个被星辰推到的人踉跄了好几步才终于站稳。
终于回到那个和爸爸相依为命的小而破旧的公寓了，好像经历了一趟好远好辛苦的旅程，敲门的时候小米已经没有力气抬起手臂了。
“咚咚咚……”敲了好久，没有人来开门，爸爸好像还没回来，这一瞬间小米好像被全世界抛弃了一样。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弯下腰掀起门口的踏脚毯，从下面摸出一把钥匙。楼道里的照明灯早就坏了，她在黑暗中摸索了好久才把钥匙插进门锁。
“咔嗒。”
门开了，可是屋里和屋外一样黑暗，静悄悄的，一个人也没有。
小米在身后带上门，轻轻地倚在门上，摸了摸心口小声地自言自语道：“小米，你辛苦了，不过以后都没关系了，因为你再也不会和那个像恶魔一样的家伙相遇了……再也……见不到了……”说着说着，脸颊上就流下了两道晶莹的液体。
“周老师吗？”小米坐在破了洞，露出填充物的沙发上，握着座机的话筒。
“你是？”
小米心里泛起一阵苦涩，自己这到底是为了什么，跟着那个小子去了裴海南校，到头来原来在东启林校最疼爱自己的导师竟然已经不记得自己了。
“是我，艾小米……”
“哦，小米啊，怎么了，要回学校来看我吗？”
“其实，周老师，我想回来东启林校……”
“回来？”周老师愣住了，不知道是自己听错了。
“嗯，我不在裴海南校念了，我想回东启林校。”
“这……这样啊，可是为什么呢？”周老师不解地问。
“发生了一些事情，我没办法告诉您……”
“是吗？”周老师想了想，说道，“好吧，我知道了，你明天就回来吧！”
刚刚挂了电话，玄关处就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这个声音带着担忧：“小米，你刚刚说什么？”
小米有些惊讶地转过脸来，看见一手拎着一个装得满满当当的便利袋，另一只手拿着钥匙正推门走进来的爸爸，大门还没来得及关上。
“爸，你……都听到了吗？”小米晃晃悠悠地从沙发上站了起来，轻轻地问道。
“怎么回事？这个时间你为什么会在家？还有，你刚刚给你在东启林校的老师打的电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你不在裴海南校念了，为什么不在那里念了？出了什么事情吗？有人欺负你吗……”
听着老爸连连不断的提问，小米突然“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她扑进老爸的怀里放声哭了起来，把自己从进裴海南校第一天起受的委屈通通哭了出来。
小米一哭，老爸就慌了手脚，看着小米哭，他觉得比割自己的肉都痛。
“别哭了……乖……”他把手在自己衬衣上擦了擦，然后轻轻抚了抚女儿瘦削的后背，“不在裴海南校念就不在，我们小米在哪里念书都是优等生，所以别哭了，老爸支持你，无论你做什么样的决定！”
“爸……”
“可是……那小子不会来要回去那张支票吧？要不明天我们出去把它全部花光，就算他来要我们也没有钱还给他……”
“爸……”小米从老爸怀里挣脱出来，娇嗔地看着他。她知道老爸是开玩笑，想逗她开心。她比谁都了解自己的老爸，如果星辰现在出现在他面前的话，老爸一定会把那张支票卷成卷塞进他的鼻孔！
和老爸撒过娇，小米心情好了很多，舒缓之后紧接着的就是巨大的倦怠感。
“爸，我累了，先去休息了！”
小米回到房间就睡下了，完全没有注意到在楼下站着一个来回徘徊的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