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03 我们努力活在一个世界里
何止是脸色煞白，惊出了一身冷汗，差一点投河自尽，他这哪里是在帮一个女生，简直就是把老虎当作电动马玩具，骑着玩呢。十有八九会葬身虎口。片甲不留。
何欢颜是楚依王的女朋友。
楚依王。
青榆学院可以有人不知道鱼悦男是谁，不知道选修课的教授是谁，不知道校草系花是谁，但是，会没有人不知道楚依王是谁吗？
不会！
但！
那天应聘，鱼悦男的确是第一次看见何欢颜本人，此前，有关何欢颜的身世，他略知一二，老爸何嘉泽早年毕业于青榆学院，从穷小子到亿万富豪，青榆的校董，何欢颜是他唯一的掌上明珠。除了上课，鱼悦男每天早出晚归，要打很多份工，连睡到自然醒都是奢侈，哪有心思为了看一眼美女而等在她必经的路口呢？关心她是谁的女朋友呢？
他和她是两极世界的人。
在应聘以前，鱼悦男只知道，何欢颜是青榆学院当之无愧的超女——
超级有钱。
超级活泼。
超级漂亮。
而那个一直对她死缠烂打，死活把她当成女朋友，不允许她和别人亲密交往的男生——楚依王，同样是青榆学院名副其实的超男——
超级无赖。
超级霸道。
超级自我。
超级英俊。
……
鱼悦男他每天为学业和吃饭所需的钱不停地奔波，他们，在鱼悦男看来，是极乐世界的人，从来到人间那天开始，一直为幸福活着，为快乐活着，为如何花钱活着……
在青榆学院。
从来没有人敢对楚依王说半个不字，只要他愿意，为他‘俯首甘为儒子牛’的人一呼百应。阿三是他的影子，指哪儿打哪。一副黑洞洞的墨镜，架在脸上，颇有几分江湖老大的夸张架式与霸气。别看身材细如电线杆，武功不错，算得上青榆一绝了，加之对楚依王绝对忠心耿耿，堪称青榆老二了。
外文系有一个叫罗佑伦的男生，与何欢颜算得上趣味相投的人，相约‘十一’去郊外写生，写生回来的当晚，和同学在酒吧里狂欢，路上，突然从黑暗中窜出几个人来，不问青红皂白，对他一阵暴打，如果不是他躺在地上装死，救了自己，差一点魂归西天……
很多平时与何欢颜要好的男生，都遭到过不明不白的暴打。
学院公安处曾不止一次调查过此事，但都因为对方蒙面，且打人时不说话，动作迅速，伸手敏捷，一般选择在没有月亮的晚上，打到皮开肉绽后，又迅速消失在黑暗中。
来无影去无踪。
所以，查来查去，最后还是不了了之。
不过，这件事大家都心知肚明，自从楚依王公开宣称何欢颜是他女朋友以来，那些与她平素来往不错的男生都知趣地‘敬而远之’，生性热闹，喜欢三朋四友的何欢颜除了李微微一个死党以外，瞬间成了孤家寡人一个。如果不是看在李微微是个面容皎好的女生，估计，会‘赶尽杀绝’实行‘三光’政策吧。这样的日子从大一来到了大二，何欢颜真的受够了楚依王这样的‘保护’。这样的保护让她无法开心，快乐，她喜欢自由地生活，喜欢和朋友们在一起谈论人生和理想，喜欢和男生成为无话不说的知己。
她N次与楚依王谈过，不谈爱情，可以是最好的朋友，知己。
楚依王的回答干脆极了，他不缺朋友，如果他需要的话，他需要的是爱情，而这份爱情非她不可！何欢颜拿楚依王没有办法，走投无路之下，向鱼悦男发出应聘启示，算得上最后一计了。
现在，鱼悦男一夜之间成了何欢颜‘名正言顺’的男朋友，这不是自投罗网，进入虎穴了吗？
鱼悦男！
你死定了！
可是！
卖身契已经签了……
更大的不愉快还在后面……
梳了二十年的黑头发，要染成麦鹤色，洗得发白的牛仔裤，旧T恤统统扔进垃圾筒，换上新款。鱼悦男不解，这身行头是他的最爱，他花半天时间从旧货市场淘来的宝贝，干嘛扔掉？所以，他对何欢颜这个‘女友’有一万个不满。郁闷得很。
“我可以做你的爱情义工，但是，我穿衣戴帽，关你何欢颜什么事？”
“你是我的男朋友，我有权力这么做，你有义务接受我的意旨！”
“假的！”
“可你要假戏真作！”
“……”
两个人争得面红耳赤，很不愉快。
鱼悦男怎么能想道，做一个有钱美女的爱情义工，不仅仅是在校园里以情侣身份出现在众人眼前或PARTY中，更要外表时尚，光鲜得人人羡慕……
他觉得这样的形象令自己的内心很不舒服。
……那还是他吗？
……他还是自己吗？
不！
他还是从前的他，朴素，简约。
还是原来的自己，低调，正直。
他不会为任何人有丝毫的改变。
……
鱼悦男的固执己见是何欢颜没有想到的，怎么都说服不了他，火冒三丈跟他发脾气也就是顺理成章的事。
“你是老板我是老板？”
为这句话，鱼悦男拂袖而去。
两个人冷战了一个星期。发短信不回，打电话不接。何欢颜急得如热锅蚂蚁。只好把鱼悦男‘堵’在路上，主动向他道歉。
“……你后悔了？”何欢颜小心地问。
“……没有。”
“……那为什么你不肯为我改变？怕你女朋友……”
“……”鱼悦男怔住。
他还没有女朋友。
“……对不起，可能我们从小一直就是两个世界的人。”
“……可不可以……”何欢颜用求助的目光看着鱼悦男：“……从现在起，我们生活在一个世界……”
有句话说得好——
男人不喜欢被女人改造，更不喜欢被女人设计成自己喜欢的款式。
鱼悦男也不例外。
也有另外一句话说得更好——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这几天，鱼悦男在室友眼中越来越怪，李小白他们发现，下了课，鱼悦男不去家教，而是在宿舍望着天花板发呆，玩发呆可是有钱男生的奢侈品，这种事发生在鱼悦男这个穷小子身上，在别人看来是绝对不可思议的事情，以往，不是深更半夜，你很难能在宿舍里见到鱼悦男，如果他不在班级，那么，就是在打工的路上。他要负担自己大学期间所有的学杂费，还要省吃俭用补贴家里。
对于他来说，睡一个午觉都是奢侈，别人睡午觉，他要学习，别人上晚自习，他要去做家教……连他亲手创办的王妃洗衣店都要交给别人打理。
后来，他的床上，又莫明奇妙的多了一些新款时装，李小白算得上宿舍里与鱼悦男最贴心的哥们了，他最了解鱼悦男，不可能花钱买这么时尚款式的新衣服，何况他根本没有多余的钱，就算他有，也不是一个乱花钱的人，自从进入大一以来，他一直在旧货市场买衣服，一年只有三套衣服。那些昂贵的新时装扔在宿舍里，一直没穿，这就更让大家百思不得其解了，况且这几天鱼悦男的情绪一直很低沉……
更让大家不可思议的事是，他黑黑的头发忽然变成了麦鹤色，显然，是经过发师经心漂染过的。
鱼悦男的怪异行为，引起全体宿舍哥们的怀疑，要他坦白，是不是交了桃花运……
鱼悦男不知如何解释，忐忑不安地看着大家。
“干嘛吞吞吐吐的，是不是交了千万富翁的女儿，怕我们暗恋啊。”
李小白本是开玩笑的，想不到，一直闷闷乐的鱼悦男居然回敬了他一句：
“是又怎么样？难道不可以吗？”
“就你一个穷小子也敢有这样伟大的壮举？别拿我们开涮，你现在宣布她是谁？敢吗？”室友程七喜在一边吞云吐雾后，将他一局。
何欢颜。
这三个字落地以后，宿舍突然集体失语，大片的沉默，沉默过后，竟是前仰后合的哈哈大笑，程七喜还伸手摸摸鱼悦男的脑门，看他是发烧还是神经有病。老大则是笑得喝进去还没来得及咽下的水喷了李小白一脸……
如果没有楼板，屋顶就被笑翻了。
平时，鱼悦男既不跟他们说起关于女孩子的笑话，也不会对班里的任何女孩子评头论足，不像程七喜，自称早已经阅尽人间无数春色，还在乎一个小女生吗？只要他愿意，任何漂亮女生都可以喜欢上他。这当然有王婆卖瓜的嫌疑，但也不能说没有这样的事。
老大虽然不是玉树临风的男子，好歹也追上了一个平民的女儿——一个个子矮胖，一张娃娃脸的女生，这样的身高正好是为老大这种男人量身定做的。
至于老三李小白，至今光棍一条。
他说，爱情这玩艺一定要众里寻她千百度，才有感觉，否则，宁缺勿滥……
老四就是鱼悦男，同样是光棍一条。
今天晚上，鱼悦男本想去洗衣店，急于了解市场反应……但是，他这个样子怎么去啊。回来的时候，他急忙跑进洗手间，站在镜子前目不转睛地看着镜中那个麦鹤色头发的男生，看着一身光鲜的男生，看着那个经过如此一翻装扮更加玉树临风的男生，看着那个像偶像一般英俊的男生……
是自己吗？
是。
不是。
是。
……
如果这个样子，去五妃洗衣店，鱼悦男想，会不会吓着陆婉夏？她一定会瞪着大大的眼睛，惊骇地看着他，不是太阳从西边出来，而是根本像看外星人一样看着他！
——咦，不对吧，你哪来的钱。
——你是谁？不是认错人了吧。
……
本来，鱼悦男想主动告诉陆婉夏这件事，如果她也算得上自己的朋友的话，可是，冷静下来想一想，她是他的朋友吗？是他最亲密的朋友吗？
他不知道。
他和她也是最近一些时日才开始交往的多一些，只是比较谈得来，又都是贫困生，自然亲近一些，仅此而己吧。
如果陆婉夏要问起他最近为什么没来洗衣店，问起怎么忽然想把头发染了颜色，问起他名牌时装的事……他该怎么说？如果他对她实话说出来，她会不会因此瞧不起自己，会不会因此不愿意做这个店长，即使做这个店长，也不愿意近一步交往……
鱼悦男不敢往下想了，也不愿意往下想。
正当他犹豫不决的时候，宿舍的哥们回来了，见到他后，差一点跌成震荡！
啊？
你是——
……
所有的目光里里外外地看向鱼悦男，如果不是那双熟悉的眼睛，还能认不出他是谁吗？从前的鱼悦男是一个地地道道的穷小子，年头年尾都是那一套衣服，如果硬要分不出不同，也只是夏天与冬天的薄厚而己，几乎一程不变，而眼前的他，让人禁不住想起韩国那个惹得亿万中国老女人小女人发疯的偶像王子裴永俊。
不！
他不是裴永俊。
他是鱼悦男。
不！
他不是鱼悦男。
他是何欢颜的男朋友。
对于大家的惊叹，猜测，疑问，鱼悦男不作任何解释，转身离开，不！是飞也似的逃开，他不敢面对大家，也不知道如何面对大家，他感觉自己像是一个贼，被人指指戳戳……
侵室里的兄弟们面面相怯！
“他不会是喜欢上那个陆婉夏了吧，想以此阔气出手……”程七喜打破沉默，猜测道。
“他怎么可能喜欢她……仅仅是老板和员工的关系而己。”李小白有些紧张又微带不满地说。
“陆婉夏又不是你的，凭什么人家不能喜欢？”老大躺在床上，打了个饱嗝，一副抱不平的口气。
李小白翻翻白眼，自认倒霉。
“不猜了，他爱喜欢谁就喜欢谁，反正不会是何欢颜喜欢上他！没什么大惊小怪的，睡觉！”
李小白让老大弄的没了心情，又是近水楼台，伸手啪的拉灭了灯，宿舍里顿时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鱼悦男乖乖地站在何欢颜面前。
任她摆布。任她设计。任她修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