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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朵朵向上的海棠花(4)
魏沁生走的时候说：“苏菲，谢谢你，神壶会满足你的愿望，你的愿望就是苏小菲能回家吧！”
苏菲轻轻地点头。
其实她还有一个愿望，就让这个季节的秘密都放在树洞里吧。她在一个有阳光的下午去过小树林，她对着一个树洞说：“我喜欢你，魏沁生。”
有风沙沙地吹。
秘密像一朵花，在静默地开着。或者，有一天，它能开在众人面前，但不是现在。现在，它只能在树洞里，安分守己。
杜小雅的五味成长剧
文 \/ 岑桑
第一幕 苦香的叛逆
杜小雅不是漂亮的女孩，却固执地喜爱戏剧。妈妈说，不要浪费高三宝贵的时间了。可杜小雅不以为然，还是一意孤行地想要报考艺术院校。
高三的第一个学期，学校戏剧社吸纳新的成员，杜小雅不顾妈妈的反对，欣然地报了名。在小礼堂幽暗的灯光里，她第一次见到戏剧社的社长丁伟，穿着蓝色棉布衬衫，总是微微地笑着。他要求所有新成员在舞台上表演一段话剧，想了解每个人的潜力。杜小雅安静地坐在他的身后，眼光不经意掠过他模糊暗淡的影，有一点点莫名其妙的心悸。
戏剧社的新成员都还分不清影视与戏剧的区别。舞台上的每一段表演，大部分都是某部电影或电视剧的著名片段。只有杜小雅，念了一段《威尼斯商人》中鲍西娅的道白，声情并茂。
台下传来同学哄堂的笑声，“太煽情了吧。”
杜小雅尴尬地站在台上。
“不，这才是戏剧。”丁伟站了起来。
“天啊，要知道戏剧社就演这样的戏我就不来了。”昏暗中，依稀是个窈窕的女生，有着细卷的头发。杜小雅认识她，是对门寝室的林佳佳。丁伟没有理她，走上台向所有人肯定了杜小雅出色的表演。静静站在丁伟身后的杜小雅，脸上有了不易察觉的微红。
第二幕 清甜的感觉
杜小雅开始期盼戏剧社的每一次活动，可以看到丁伟，听他认真分析剧中人物的命运。
每次戏剧社训练之后，丁伟都会最后一个离开小礼堂，清扫、熄灯。杜小雅也会留下来陪他，这是一段难得的独处时间。
“你表演得越来越好了，现在还有什么难题吗？”
收拾好舞台的丁伟，关了所有的灯，只留了一盏水蓝色的背景灯，淡淡地铺在坠地的白纱上，像个安静氤氲的湖面。丁伟一个人坐在舞台的边缘，杜小雅看着有些走神。
“想什么呢？”
“没什么。”杜小雅尴尬地岔开话题，“我一个人练习的时候，总觉得没有人和我对词就很难入戏呢。”
“开始都是这样的。”丁伟从包里翻出一张硬纸，揉成团，又从怀里掏出一块白色的手帕，“借你皮筋用一用。”
杜小雅愣了一下，还是把发辫上的皮筋褪了下来。她猜不到丁伟的用意，只是把散开的头发轻轻捋顺，甩在身后。
丁伟把手帕覆在纸团上提起，用皮筋系住手帕下坠的部分，看起来像穿了裙子的玩偶。他用笔画了微笑的眉眼，放在杜小雅面前，捏着鼻子说：“你好，我是丁伟，以后和我一起练习吧。”
“呵呵，怎么像个小和尚呀？”杜小雅笑了出来。
丁伟摇了摇玩偶，依旧捏着鼻子说：“你散开头发的样子好好看呢！”
暗蓝的灯光里，丁伟清亮的眼睛让杜小雅心里泛起甜甜的涟漪。接过玩偶，她飞快地跳下舞台，头也不回地跑走了。
丁伟在身后喊：“明天再见啊！”
跑出小礼堂，杜小雅靠在门柱上，忍不住大声地喘息起来。手中微笑的玩偶传来香皂淡淡的香气，她才忽然想起，竟然忘了说声“谢谢”。
第三幕 酸酸的友谊
杜小雅把玩偶系了丝线，挂在寝室的窗前。阳光安好，像玩偶的笑容。她发现丁伟说错了，对着玩偶，她记不起剧情，只会静静地站在那里发呆。
这几天，戏剧社开始排演著名的话剧《卡门》，准备参加市里举办的“莎翁杯”校际艺术大赛。丁伟当然是无可争议的唐·霍赛。至于“卡门”，丁伟问杜小雅，谁演会比较合适呢？杜小雅本来想说自己，但最后推选了林佳佳。其实，杜小雅一直希望丁伟会主动选择自己做那个女主角。
林佳佳很漂亮，有着与卡门一样的卷发。丁伟觉得林佳佳很合适，只是她演戏的技巧却差了许多。最后，他们决定要给林佳佳“补课”。
从那天起，排演结束后的这段时间，开始多了林佳佳的笑声。每次和丁伟对戏，林佳佳都想笑，时大时小，让杜小雅有些不耐烦，觉得她太过儿戏了，可丁伟却仍是耐心十足地给她讲戏。
全场最重要的一幕，就是最后唐·霍赛刺死了卡门。当唐·霍赛痛苦万分的时候，他怀里死去的“卡门”却抖动得像调在颤动档的手机，最后忍不住放声大笑起来。
“不行，不行，我一听到你夸张的声音就忍不住想笑。”林佳佳毫不掩饰的笑容没有一点歉意。
杜小雅心中无名地生起火来，“这么重要的角色交给你演，你能不能认真一点呀。”
“对不起哦，是你们让我演的。要不然你来演吧，我也不反对的。”
丁伟在一旁圆场，“这样吧，这回你睁着眼，看我来演这一段。希望你能感受到这段台词的情绪。”
丁伟重新念出最后的道白，悲痛而轻柔，“……我是这样的爱你，卡门，卡门……”
这次林佳佳没有笑，静静地看着丁伟的双眼，突然直起身子飞快地说：“I do！”
林佳佳的话让三个人都愣在了原地。第一个回过神来的还是她，站起身说：“不练了，不练了！累死人了。”
她跳下舞台，拉起杜小雅就走了，留下丁伟一个人坐在舞台上发呆。
从小礼堂出来，杜小雅和林佳佳结伴往回走。从教学区到宿舍楼，要穿过校园狭长的林荫道，夜色里，悄悄弥散着白玉兰的香气。而杜小雅却觉得自己像是一颗“悠哈，悠哈”的汽水糖，心里都是酸酸的小疙瘩。
第四幕 咸涩的梦想
杜小雅在戏里饰演叫赛梅赛黛斯的占卜姑娘。她用纸牌来测算卡门的命运与爱情。“洗牌，切牌，纸牌呀告诉我来日的爱情。”赛梅赛黛斯神秘地让卡门抽自己命运的纸牌。
杜小雅喜爱这个角色，似乎可以左右卡门的命运。可现实并非如此。林佳佳不再笑场，演技一日一日地好起来。杜小雅有些后悔当初没有果敢地对丁伟说，自己比林佳佳更想演卡门。如今，她只能坐在昏暗的台下，看林佳佳与丁伟演绎百年前的名著。
正式演出那天，天下大雨，阴沉的云层传来隐隐的雷声。到场的观众很多，小礼堂座无虚席，可后台却乱成一团。开场在即，找不到林佳佳。她的戏服、书包、手机，全都放在化妆间，可是人却不知去向。杜小雅也在后台帮忙寻找。小礼堂的后台很乱，有幽深的走廊。她隐约听到有人敲门，是道具间，传来林佳佳的声音。
“谁把门锁上了，放我出去啊!”
杜小雅连忙跑过去，可跑到半路突然停住了脚步。她有些犹豫了，或许这是她最后的机会，让她找回自己失去的梦想。她不想再放弃。
“找到林佳佳了吗？”身后丁伟找了过来。杜小雅飞快地迎上去大声地说：“这边没有，你那边有吗？”
丁伟无奈地摇摇头。
“要不然，我先顶她上吧。她的角色，是我陪她练的。台词没有问题。”
窗外，雷声轰鸣，覆盖了林佳佳求助的叫声。丁伟没有别的办法，只好拉着杜小雅跑去了化妆间。坐在镜前的杜小雅默默地祷告，15分钟，不要有人发现林佳佳。15分钟，大幕即将拉开。愿望不算奢侈，但可以完成她期盼的梦想。
第五幕 辛辣的成长
烟厂响起午休的钟声，广场上一下热闹起来，一群小伙子欢心地迎接烟厂女工们的到来。其中一个问道：“卡门怎么没来?”轻快的音乐中，杜小雅轻轻地晃动着身体，骄傲地走了出来。
台上的“卡门”走得趾高气扬。杜小雅开始期待后面与丁伟的每一幕对手戏。那些曾经在梦中演练无数遍的情节，终于可以实现了。可就在她下场前最后一次的回望中，却看见了丁伟表演的瑕疵。一个原本应该对望的眼神，却从她的身边滑过，落到已经坐在了台下的林佳佳身上。她读得到里面的询问与关怀。
五幕戏剧，演得中规中矩。卡门最后死在唐·霍赛的怀中，没有杜小雅想象的绚丽，闭着眼，听完丁伟最后的道白。首演圆满，林佳佳跑上来和她拥抱，兴奋地说：“谢谢你帮我救场，你比我演得好多了。”
杜小雅摇摇头说：“不，我不好。”她悄悄换下戏服，一个人走了。
宿舍的室友还没有回来，屋里空落落的，窗子开着，不知是谁忘记关上。窗前，那个手帕的玩偶断续地滴着雨水，里面的纸球早已湿透，粘在一起，而上面那张安然的笑脸，已经化成一圈漫漶的蓝色，不见了踪影。
其实，就在第一幕结束的时候，丁伟轻轻地在她耳边说：“你不应该那样做的。”
杜小雅知道，丁伟还是听到了林佳佳的叫声，却善意地成全了她的梦想。而这小小的宽容，也终于让她明白，梦想是绚丽多彩的舞台，但却不应该用青春的底色作为交换的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