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篇 杂说上第七 《汲家纪年》一条
【原文】
语曰：“传闻不如所见。”斯则史之所述，其谬已’甚。况乃传写旧记，而违其本录者乎？至如虞、夏、商、周之书，《春秋》所记之说，可谓备矣。而《竹书纪年》出于晋代，学者始知后启杀益。太甲诛伊尹，文丁杀季历，共伯名和，郑桓公，厉王之子，则与经典所载，乖刺甚多。又《孟子》曰：晋谓春秋为乘，寻《汲家琐语》。即乘之流邪？其《晋春秋》篇云：平公疾，梦朱黑窥屏。《左氏》亦载斯事，而云梦黄熊入门。必欲舍传闻而取所见，则《左传》非而晋史实矣。鸣呼！向若此二书不出，学者为古所惑，则代成聋警，无由觉悟也。
【译文】
人们说：“耳闻不如眼见。”史书的记录与事实已经有很大的距离了，不真实的地方很多。何况后来的史书又是从先前的史书中选取史料后再进行修订，与初写者的意愿更相违背呢？譬如虞书、夏书、商书、周书和《春秋》，它们所记载的历史，可以说是完备的了，然而，到了晋代，《竹书纪年》出土，学者们才开始知道启杀死了益、太甲处死了伊尹、文丁害死了季历、共伯和篡夺了王位、郑桓公为厉王之子。这些记载与《尚书》、《史记》等经典历史著作所记载的相比，背离的地方很多。又《孟子》说：“晋自称史书为‘乘”,，《汲家琐语》是不是即为“乘”这一类历史书呢？它里面的《晋春秋》篇说：“平公生病，梦见了红色的黑窥视着屏风。’丫左氏春秋传》也记载了此事，不过，它说是黄熊进入门里。如果一定要舍弃传闻而取眼见入史的话，那么，《左传》是不真实的，《晋春秋》才是实录。唉，假如《竹书纪年》与《汲家琐语》这二种书不问世，学者们为古人所欺，一代又一代的人都将成聋子和瞎子，而且还无法认识到受了蒙骗这一事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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