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小离与黑熊(1)
大庸本来想在街上多玩一会儿的。爸爸一出差，放学以后他可就是一个没人管的野孩子了。再说他也想小虬多玩些新玩意，横穿一条街，有一家新开的游戏厅，大庸一直想去看看。他都在人家门口溜达五六回了，要是老板稍微劝劝，大庸早就玩上了，但老板一直没注意到他。
去吧小虬。
不想去了。我得回去找妈妈。我从没离开她这么久过。
你太不自在了。我就不用在乎这个。我没妈妈。说到这个话题，大庸弄不清是悲伤还是开心，还是别的什么。反正情绪并不非常好。
那你妈妈也出差了吗？
我问过爸爸，他说我从来就没有妈妈。简直是开玩笑，别的小孩都是妈妈生的，难道我是从天上飞下来的？这骗不了我！说到这个：大庸变得气愤起来。
不过，小虬觉得自己跟太庸的友谊又深厚了一分，别不高兴了。我还没爸爸呢！我爸爸扔下我和妈妈走了，不回来了。他多狠心啊：我俩都缺一个。小虬委屈得说不下去了。
那也不平衡啊！我不知该去恨谁呢！大庸并不甘心。
接下来两人不说这个话题了。这个话题事实上把两人搞得很不开心。总之，大庸开始想念爸爸了，小虬更加想见妈妈。大庸想早点回家给爸爸打个电话，小虬想快点回去见妈妈，爸爸走了以后他可不允许妈妈再离开他了。
两人飞快地往回跑。砰！砰！没人开门。
当然没有人开门。小离这时在哪里，大庸和小虬谁也不知道。大庸拿出钥匙开门。房间里规矩多了。很明显，小离整理过了。大庸看着小虬：别急，你妈妈也许去菜市场买菜了。冰箱里早就没菜了。
小虬什么也没说。他连阳台都找过了，他想找到泡沫。一旦发现有泡沫飞来飞去，妈妈就有踪影了。小虬不相信妈妈会无故扔下他。大庸也忘己给爸爸打电话了。他现在想安慰一下小虬。
小虬，快点看看电视，卡通片挺好玩的。大庸到客厅一角，啪地打开电视。电视节目果然吸引了小虬。小虬暂时把妈妈忘了。但屏幕上闪出的并不是卡通片，是本市新闻，镜头对着一个铁笼子。大庸首先看到的是黑熊。
是动物园里那头黑熊。大庸认识。它脾气不好，经常挥它的大熊掌，向游客示威，不让别人靠近铁龙。
是它，大黑熊！大庸提醒小虬。小虬说：以前我和妈妈在山谷里住时，遇见过大庸羡慕坏了，你真行，跟他们也能混熟吗？我怎么接近不了它呢？
小虬说：你听不懂它们的话。大庸很想跟小虬探讨一下怎样听懂动物的话，但这个念头被电视里其他镜头打断了。于是这个念头在未来的几天里一直没实现。
还是铁笼子，还有那头黑熊。不过镜头一动，转向笼子一角时屏幕上出现了小离。小离像几天没吃过东西，身子斜倚在笼子上。她全身软软的，几乎是库在那里。
这是什么意思？
大庸拿着遥控器，呆呆望着电视。小虬大叫着妈妈，冲过去，双手摸着屏幕。他摸到的是凉丝丝硬邦邦的东西。小虬不肯放弃，妈妈就在眼前呢。小虬转到电视机后面去找，结果可想而知。
小虬的荒唐之举把大庸逗乐了。不过他还没来得及跟小虬解释什么，记者开始向观众播报这条新闻了：观众朋友们，我们在现场向您报道。现在您看到的是动物园刚刚发生的险情，一位游人不知何故，误人熊区，与黑熊同处一室。目前，有关部门的工作人员正在设法营救。不过，奇怪的是，到目前为止，性格暴烈的黑熊还未向这位体质很弱的游人发起攻击……
这时黑熊走向小离，朝小离伸出又黑又大的熊掌。现场围观的人们发出一阵惊呼，有胆小的纷纷闭上眼睛。但黑熊没有打小离，它轻轻拍了拍小离，倒像是在跟一位老朋友打招呼。这时饲养。员赶到了，他从熊舍出来，试探着接近黑熊和小离。黑熊扭回头去，朝他的饲养员狠狠挥了挥熊掌。意思是说：走开！别靠过来！饲养员尴尬地看了看笼外的游人，把头又缩回熊舍。
一阵凉爽的风穿过笼子，吹在小离身上。小离的身体又结实了一分。倚着笼子，她能挺直身体了。与此同时，她的意识和感觉又回到头脑里，变得清晰而明确。她也终于明白了自己的处境：她现在确实是在跟一头黑熊在一起，不过，不是在自己家的附近，也不是河边也不是在一片林子，他们被一个铁笼子罩着，并且周围有不少人在观看，表情很古怪，并不时地发出惊叫。有几个人还指手画脚，对他们发着什么议论……
小离抬起一只手，拍拍黑熊的大掌：嘿，老兄，在这儿过得习惯吗？我怎么跟你在一起？
黑熊明白小离的意思，他伸出舌头，哼哼着。他的意思只有小离明白，他大意是说，闷死了，非常想念林子……
笼子里发生的一切把外面的人搞糊涂了，他们发觉自己的慌张和惶恐与笼子里面的和谐和友谊是多么不相称啊！
那个女子有特异功能吧？除非是那样……于是救援工作暂时被搁置了，总指挥建议行动小组暂缓营救计划，先观察一会儿再说，不能激怒黑熊。
小虬不是怕妈妈被熊吃掉，他只是想急于见到她。他不想让妈妈老是呆在面前这个小盒子里。呆在小盒子里不算，又要装在比小盒子还要小的笼子里。久了会憋出病的。难怪妈妈让自己变得那么小，要像原来那么高实在装不下她啊。小虬把自己的想法跟大庸说了。大庸险些被他搞糊涂。走，我俩去动物园找她！
大庸拉小虬下楼。临走，小虬回头看一眼客厅里的电视机，妈妈仍然在那里。小虬勉强跟着大庸下楼，还不知道这一走是离妈妈近了还是远了。
继续对话
笼外的观众越来越多，有一些人是看了直播新闻后赶来的，正像大庸和小虬一样，还有的是根据一个嘴巴一个嘴巴传出去的新闻赶过来的。一个人跟一头脾气很坏的黑熊关在一个笼子里，却还没有发生什么事，这太奇怪了。几分钟后，小离已经被人当做是特殊的人了。有些说法开始在观众中流传出去。
有个梳平头的瘦高个男孩说出了他的独家发现：她出现以前，有一团泡沫飘过来落进笼子。几分钟以后这里就出事了。
旁边的小女孩张大了嘴巴，你的意思是说……男孩说：我的意思你应该明白。这样，小离马上被传为泡沫变成的怪人，不久，所有人都听说了这个谣言。渐渐地，外面的嘈杂影响了小离和黑熊的交流。小离朝外面挥挥手，别吵了好吗？我们不喜欢这样！可是人们还是抑制不住自己。是的，小离也越来越感到自己与他们根本不是同类，他们易躁、不安静，又自私，不在意别人的感受……
黑熊的脾气可不像小离温柔，它晃着庞大的身躯挨到笼子边上，用双掌朝外面的人们打去，整个笼子剧烈地抖起来。人们惊恐地向后闪去，发出尖利的惊叫。黑熊也了解外面这个种群，谁也改变不了他们爱看热闹的习性。黑熊发了一阵怒气也灰心了。发脾气是没有用的，有笼子做屏障，他们其实并不真怕它。黑熊决定不跟他们玩了，它朝眼前这位新朋友做了个姿势，喉咙里发出一种奇怪的叫声。小离问：难道你有自己的窝，那里很安静？
黑熊马上告诉小离，她说的没错，然后退出笼子，朝跟笼子连在一起的宿舍走去。小离跟外面的人群挥挥手，随黑熊进人它的住所。这给营救工作带来了更大的麻烦。是这样的，外面的人看不到熊舍里的具体情况，不知道该从哪里人手了。
无知的大庸和小虬
大庸和小虬打的士赶到动物园，只有几分钟的路程，却像走了天。笼子里已经空了。
大庸对小虬说：坏事了，黑熊可能把你妈妈吃掉了……
小虬一点也不紧张，它们是朋友，他们肯定到别的地方玩去了。
平头大男孩马上告诉这两位无知的小东西：人家进熊舍了。没看见吧，她是一团泡沫变的，我最早看见的！
小虬对大庸说：这个我们早就知道了对不对？大庸这时也不想说别的，这算什么新鲜事，我们早上还在一起学做早饭呢。要论谁先知道的，我辈分比你高！
平头男孩看了看眼前这个低年级的小豆包，把伸出去的拳头收回去，就你这个小样儿，给癞蛤蟆当长辈还差不多！
大庸认为这伤了自尊，决定教训一下这位比他高的家伙，他太狂妄了。但大庸的衣角被小虬拉住了，别吵了，你猜猜现在他们在干什么？恰好平头男孩被别人挤了一下，离大庸远了。大庸便对小虬说：那就放过他一回，告诉你小虬，我可不是好欺负的。
小处说：你打不过他，他比你高。这话大庸可不爱听，你不知道，我有绝招。什么绝招。保密。
其实大庸的绝招还没学到手呢，只是说说而已。有时候被人伤了自尊，必须得说些大话，否则面子可就丟光了。大庸这样一说，那件不开心的事就算过去了。现在大庸又可以专心帮小虬找他妈妈了。这是报答小虬的机会。
喂，小离，出来一下，我们来找你啦！大庸直接喊小离的名字了。大庸的喊声很响亮。
小虬挤在人群里，像只孤独的羊羔，喉咙里发出不太响的声音，谁也听不清他喊声。他太不习惯这个人群了。在这么多人中间，连呼吸都是艰难的。熊舍里一点动静也没有。
小虬又拉了拉大庸的衣角，别喊了，这么吵，他们听不见。还是让我进去找她吧。
大庸对小虬的这个要求一点也不吃惊。他在人群里挤了一会儿，好不容易找到园长。园长满脸是汗。自从他当上动物园的负责人，这里还从没出过一次事故。这回麻烦可大了。所以当大庸站在他面前时他很不耐烦：走开走开，大人有事时你们小孩子离点儿！
大庸可不管他的态度如何，叔叔，我的朋友想进笼子里看看！
园长根本没听见眼前这个小孩在说什么。我朋友想进笼子找她妈妈！大庸把小虬推到园长面前。
园长总算听清大庸的意思了，他说：别再给我添乱了，里面的人都救不出来，再进去一个我就一点办法也没有啦！
园长不再理会大庸和小级。所以大庸和小虬只好继续在笼子外面站着。大莆没帮1：小虬很难为情，其实他……他是为了你好。他是好心。小虬说：可他脾气不好，怪印人的。大庸说：他不是跟我发脾气，他实际上是跟黑熊发脾气呢！
大庸这样一说小虬也搞不清是怎么回事了。总之，这个世界里的人都很特殊，有些话，要按相反的意思理解才正对。否则就可能出错。
大庸和小虬在外面站着，开始还有不少人挤着。不久，有人感到没意思了，走了。又过了一会儿，笼子旁边只剩下了大庸和小虬，还有几个工作人员。
大庸说：小虬，我喊了，现在喊她能听得见。
大庸用两只手合成一个扬声器，喊开了。小虬也学大庸的样子，把两只手合在一起，喊开了。
黑熊的美意
说实话，黑熊住的这个房间里味道不太好，光线很暗。只有几处露光的孔儿闪着刺眼的白色亮点儿。黑熊坐在一堆谷草上面，心情很好，自从来到这个小地方心情就没这么灿烂过。这段日子它又憋闷又孤独，只有小离能听懂它的话。现在它不想让小离走了。听小离说她也来自水草丰美的地方，这说明她的家跟它的家一定住得很近，说不定还是亲戚呢！既是亲戚就多住两天再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