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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8页

书籍名:《名门》    作者:高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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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刚刚闭上眼睛,她忽然听见宫外冯恩道的声音,“裴尚书、韩尚书,太后已经休息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
  “可是事情很重要,不到万不得已,我们不会打扰太后。”这是裴佑的声音。
  崔小芙似乎明白了什么,她翻身坐了起来,稍微拢了拢头发道:“老公公,让他们进来吧!”
  片刻,裴佑和韩滉匆匆走进来,向崔小芙躬身施礼,“很抱歉打扰太后的休息,但事关重大,臣等也是迫不得已。”
  “裴尚书不必客气,有什么请直说。”崔小芙疲惫地说道。
  “臣听说皇上也不幸驾崩,臣不胜悲痛,但监国在外未归,我大唐又不可一日无君,我们二人就想和太后商量一下,尽快考虑立新君。”
  “这件事你们大臣商量着办就是了,不必请示哀家。”
  “可是……”裴佑望着崔小芙,后面的话却没有说出来。
  崔小芙冷笑了一声,“我知道,他不杀哀家的目的,就是想让哀家推荐他为新帝,看来,他也有自知之明啊!”
  这时,韩滉在旁边诚恳地劝道:“太后,话不能这样说,监国殿下登帝位是众望所归,至少将来会少掉很多杀戮,太后痛快地答应,我想他也不会为难太后,会让太后在宫中颐养百年,此皆大欢喜之事,太后应该顺应潮流才对。”
  ‘至少将来会少掉很多杀戮。’崔小芙将韩滉的这句话重复两遍,她终于点了点头道:“这句话还算人话,好吧!哀家答应你们,不过我要你们担保,他不会再杀哀家!”
  裴佑和韩滉连忙深施一礼,齐声道:“臣等愿意以性命担保,只要太后配合,监国殿下一定不会伤害太后。”
  得二人的郑重担保,崔小芙一颗心略略放下,她随即问道:“你们准备让哀家怎么做?”
  裴佑和韩滉对望一眼,裴佑便缓缓道:“明天朝廷要召开五品以上朝官紧急大会,届时请太后当庭宣布,立监国殿下为新帝。”


卷十 铁腕治国 第三百八十八章 大治开元
  五月十六日,张焕在两万铁骑的护卫下抵达了长安以东的新丰县,大军扎营在官道旁的一片空地上,这里离骊山极近,风景秀丽,张焕兴致盎然,便带来三百多名亲卫来骊山打猎。
  此时正是上午,一眼望去,骊山脚下绿树葱郁茂盛,山体如一匹巨马横亘在关中平原之上,“来了!”几只獐子和野兔被士兵从树林中赶出,张焕纵马疾驰,霎时间便横在猎物的斜方,他拉弓如满月,箭尖瞄准了一只獐子。
  “义父,让我来!”
  张焕的弓弦松了,他放了下弓回头望去,只见他新收的义子施洋骑在一匹小马上,手执一把短弓,他目光锐利地盯着一只最近的獐子,却不慌放箭,在等候最好的机会,当獐子从他身边窜过的一瞬间,施洋张弓就是一箭,出手异常果断,只可惜那只獐子正好侧身,躲过了他的一箭。
  施洋就是张焕在陈留收留的那个男孩,他妹妹叫施百灵,兄妹二人和张焕一路西行,在洛阳时得知施洋的祖父也去世了,两人孤苦无依,张焕便收二人为义子和义女。
  施洋今年九岁,虽然出身书香门第,却很喜欢骑射,一路上向张焕的亲兵讨教骑马和射箭的技巧,进步神速,前天在华阴县时竟飞马射中一只山鸡。
  虽然施洋一箭未能射中獐子,但张焕却颇喜欢他冷静果断的性格,这很像自己。他见施洋很不甘心地想追上去,便笑着拦住了他。
  “洋儿,你刚才虽然等到了战机,却未能把握好,让为父射一箭给你看。”
  施洋虽认张焕为义父,却从未见他射过箭,只听张焕亲兵说义父地箭法高强。现在有了机会,他怎肯放过。他立刻停住马,伸长脖子看义父的箭法。
  张焕微微一笑,重新将弓弦拉开,眼睛渐渐眯成一条缝,箭尖找到了刚才那只獐子,它已经窜到了七十步外的小溪旁,张焕忽然弓弦一放。一支狼牙箭如流星赶月一般射向獐子。
  “糟了,射歪了!”施洋见义父的箭势略略偏后了一点,他紧张地脱口而出。
  就在他说糟了的一霎那,那獐子见前方有溪水拦路,掉头便回跑,张焕的箭恰好射穿了它的脖子,獐子当即摔倒在地。
  此一箭激起了亲兵们一片喝彩声,张焕看了看正张嘴合不拢地施洋笑道:“你明白了吧!为这一箭我查了风向、推算了地利。这才把握住战机,你年纪还小,但只要多思多想,将来一定会超过义父,从明天开始,你天不亮就要起床给我去潜水。”
  施洋虽然不明白为什么要叫他潜水。但他对义父已经崇拜得五腑投地,立刻点点头,“孩儿一定不会让义父失望。”
  这时,远方飞奔驰来一匹战马,马上亲兵高声大喊,“都督,大营来人了,请你赶快回去。”
  “是什么人?”张焕待他奔近后问道。
  “是朝廷来人,一共是十三人,为首是刑部尚书韩滉。还有其他重要的卿监。属下记不住名字。”
  张焕沉吟立刻,立刻对众人道:“收拾东西。随我立即回营。”
  众人调转马头,跟随着张焕向大营处疾驰而去,一路激起了滚滚黄尘。
  ……
  不到一刻钟,张焕一行便赶到了军营,远远望去,军营依旧整齐威严,士兵在岗哨上认真值勤,但张焕总觉得似乎那里有些不对劲,却一时说不出来,进了辕门,张焕才发现不对劲地地方,只见二万士兵整齐地列队在军营的空地上,就仿佛出发前的准备,他不由一怔,刚要下马,却见韩滉率领十几名重臣快步走了上来,工部尚书李涵、少府寺卿郭全、盐铁监令杨炎、太常卿杜亚、京兆尹黎干、御史中丞颜九度、大理寺卿辛杲等等,他们皆表情严肃,走到张焕面前一起停了下来,韩滉率先跪下,高昂的声音在风中回荡,“臣韩滉恭迎皇帝陛下!”
  “臣李涵、臣郭全、臣扬炎……叩见大唐皇帝陛下,吾皇万岁!万万岁!”
  “万岁!”军营里响起了天崩地裂的喊声,两万名将士一起跪下,声音响彻云霄,“都督万岁!”
  张焕慢慢地从震惊中醒来,他嘴唇微微地动着,向二万名将士一一望去,他看到的是一张张无比激动的脸庞,一双双闪烁着泪光地忠诚的目光,八年前他初抵武威郡天宝县的情形依然历历在目,在暴雪中奋勇前进,走过天苍苍、野茫茫的河西、走过一轮孤月照九州的河湟、走入浩瀚无垠的安西,一步步走到了今天,这一天,他等待了很久很久,可当它突然到来时,却又是那么不真实,在庄严肃穆的期盼中,在大旗飘扬的猎猎风声中,张焕轻轻抬起手,用他那不大却又不容抗拒地声音道:“大家免礼!”
  “谢陛下!”韩滉站起身,将一卷国书郑重地交给了张焕,“这是太后亲书即位诏书,国不可一日无君,请陛下随臣即刻回京。”
  张焕却不接,他看了看韩滉便道:“你且随我到帐中来。”
  一进大帐,张焕慢慢坐了下来,他有些心不在焉地问道:“长安局势已经稳定了吗?”
  “回禀陛下,已经稳定了,朝臣已经正常上朝,裴尚书召集群臣开会,并以投票表决的形式提议新君,群臣一致提议陛下登基,太后也亲自临朝督促众臣尽快迎回陛下,不仅是朝中大臣,许多大唐元老也表示支持陛下登位。”
  韩滉再一次将国书递给了张焕。“请陛下火速随臣返京。”
  张焕还是没有接,他犹豫一下道:“我在想,是不是该做出一个姿态,三拒后方受呢?”
  韩滉忍住笑道:“适才在辕门陛下已经是一拒,现在对臣又是二拒,那臣再一次请求陛下立即返京,算不算是三拒呢?”
  张焕也笑了。他征战四方是何等斩断杀伐,岂会在此事上婆婆妈妈。被突来的登基事件而弄得有些手足无措地张焕陡然间象变了个人,他毫不犹豫接过崔小芙亲笔所书的登基诏书,自信地一笑道:“好吧!我这就随你进京。”
  ……
  永安二年五月十七日,张焕返回长安城,裴佑、崔寓率百官在城外迎接,在举行了正式朝拜仪式后,张焕在五千铁甲骑兵的护卫下进入了长安城。长安城内已是盛况空前,万民空巷,近百万长安百姓自发地涌到朱雀大街迎接他们地新帝,这是何等壮观的场面,从高空望去,密集的民众情绪激动、挥舞着手臂,仿佛一眼望不见边际的大海,而张焕五千人地护卫队又犹如大海中的一朵小小浪花。他每行一步,‘万岁’地呼喊声便如山崩海啸,无数随行的百官为之变色,只有护卫张焕的骑兵巍然不动,他们列队行驶在龙辇的四周,脸色严肃、目光锐利。用最高地警惕保护着自己地主帅。
  张焕默默地注视一张张充满了激动和喜悦的脸庞,他深深地为之感动了,这百万双眼睛里、这百万只挥动着地手臂中,承载了太多太多的期盼,对强盛大唐的期盼、对幸福生活的向往、对公平和正义渴望,他感受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压力,仿佛一座大山压在他的肩上,大唐皇帝,这并不仅仅是一个权力的符号,它更是一种责任的标志。肩负着大唐王朝地强盛。肩负着一个民族的重新崛起,这一刻。他终于忍不住泪流满面,泪光中张焕喃喃自语道:“我会努力去做,相信我!”
  ……
  含元殿钟楼上的钟声敲响了,低沉而浑厚的钟声在大明宫上空回荡,这座气势恢宏的大明宫主殿前站满了近万名在京的各级官员,无论是尚未入流地小吏还是位至一品的亲王,无论是刚刚考中进士的年轻士子还是须发皆白的耄耋老臣,每个人都一样的昂首挺立,每个人都一样的庄严肃穆。
  丹凤门沉重的大门慢慢地拉开了,一名殿中监官员飞奔至门前大声呼喊什么,激荡的号角声迎风而起,一队队威严的骑兵开始缓缓列队驶入大门,他们在丹凤门广场左右各列了三队,随即三千带甲士簇拥着大唐新帝的龙辇驶进了丹凤门。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万名官员伏身而拜,整齐地声音响彻广场。
  龙辇停下,张焕走了出来,他此时已经换了帝王之裘冕服,头戴九旒冕冠、身着玄衣纁裳、脚蹬乌皮履,目光沉静、三缕长须飘然于胸,他站在高高地车辕上,气度君临天下。
  他轻轻一挥手,“众卿免礼。”
  “陛下有旨,众大臣礼毕!”殿中监官员高声喊道。
  随即官员又高声喝喊:“五品以上官员进殿!”
  官员队伍启动,很快便形成两条长长的队伍,沿着龙尾道向含元殿而上,分别从左右地通乾门和观象门进入了大殿。
  这时,三千披甲士簇拥着张焕沿龙尾道而上,到殿顶时交将主公给百名殿中卫,三千披甲士分列龙尾道两侧,目光冷厉地注视着前方。
  含元殿中鸦雀无声,只听见殿中卫和张焕沙沙的脚步声,张焕器宇轩昂地向龙座走去,众臣默默的注视着他,许多人还记得八年前那个年轻的士子第一次进含元殿对质的情景。
  还是同样的地方,还是同一个人,但它们却是天壤之别的两件事。
  队伍中张破天目光复杂地注视着这个张家曾经的庶子,他想起了家主在去世前的一场豪赌,将张家的全部希望都押在张焕地身上,那时。所有的人、包括他张破天都对家主的荒唐决定嗤之以鼻,可今天……
  张破天忽然生出一种强烈的悔恨,如果家主没有去世,那今天的张家又会是怎样一番情景?
  同样,站在队伍中的长孙南方也一样心潮难宁,在他看来,张焕就是一匹万里挑一的天马。或者是一名马球手中地绝顶高手,拥有了他。他的马球队将所向披靡,横行大唐、不!横行天下,他一样也充满了悔恨,本来他地女儿长孙依依可以成为大唐皇后,只要当时、当时不要去管那个该死的王七郎,他一生都在招女婿,可一念之间。他却和天下最富贵的女婿失之交臂。
  长孙南方叹了一口气,慢慢低下了头。
  张焕依旧在稳步前行,含元殿内异常深远,终于他一步步走上了玉阶,在两名宦官的引导下,坐进了天下独一无二的最高宝座。
  站在最前面的裴佑向殿中监司仪微微点头,司仪立刻高声宣布:“众官觐见!”
  近千名五品以上的高官一起出列行礼,齐声道:“臣等参见皇帝陛下!”
  “众爱卿平身。”张焕忽然发现一个秘密。那就是含元殿地构造极为高明,偌大可以容纳万人的大殿里,声音不用太大却能远远传出,尤其是他龙座的位置,回音的效果更好,他随意的一句话也能放大成威严的语气传送出去。
  他考虑着殿内声音的奇妙。却一时走了神,众官归位,这时裴佑上前一步道:“新皇即位,万机待理,但迎新送旧,首先须确定先帝庙号,太后已定先帝庙号为黔宗,请陛下定夺!”
  张焕已回过神,他微微点头,“准奏!”
  这时。崔寓也上前启奏道:“纪元新开。陛下的年号也需要首先确定,请陛下先定年号。以便史官纪元。”
  张焕沉吟片刻,缓缓道:“《礼记》中言:‘是故圣人南面而立,而天下大治’,朕出身微末,深知民之艰辛,深知国之困弱,朕虽然不敢妄与圣人比肩,但大乱后必大治,朕愿以大治为励精图治之意,故定年号为大治,与众卿共勉!”
  说到这,张焕按耐不住内心地激动,他站起身道:“太宗有言,以铜为鉴,可正衣冠;以人为鉴,可明得失;以史为鉴,可知兴替,焕不才,愿效仿太宗从谏如流,朕就此宣布,终朕一生一世,我大唐不以言获罪、不以谏受刑,愿众爱卿与朕一起励精图治,早日重现大唐的繁盛。”
  大殿里一片哗然,众臣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不以言获罪、不以谏受刑’,这是大唐一百多年来从未有过的事情,就连从从谏如流的太宗皇帝李世民也没有给自己下过这样的约束,这可以说是为臣者所梦寐以求地理想,千百年来敢说真话者又有几人能够善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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