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节 亡命天涯
说是轮流休息，结果却是两人都没有睡成。郊区的夜晚很安静恬然，与喧嚣的城市相比，仿佛这里就是在天边。两人一边在抽着烟，一边在看着西北面灯火辉煌的城市。
“你与阿良是怎么认识的？”连豫泯把空烟盒丢出了车窗，又拿出了一包香烟。
凌天翔仍然在看着城市，过了好一阵才说道：“在邮轮上认识的，当时我还差点把他当作了劫持邮轮的匪徒。”
“你们以前不是一支部队的？”
凌天翔摇了摇头。“是一个军区的，不是同一支特种大队，现在他的部队已经被编入了总参的特种部队。”
“那你……”
“我以前所在的特种部队被撤销了。”凌天翔长出了口气，寂静的夜晚让他冷静了下来。
连豫泯知道自己问错了，他看过凌天翔的资料，只是现在在没话找话说，也想顺带了解凌天翔目前的状态。
“也好，一了百了。”凌天翔转过了头来，“你会跟我一起把阿良救出来吗？”
连豫泯坚定的点了点头。“虽然我认识他才几天，但是我也是他的兄弟，而且，目前你在美国行动的话，就少不了我的帮助。”
“明天我们去找个安全的地方好好休息一下，然后再考虑……”
笔记本电脑响了几下，凌天翔收住了嘴，翻看了电脑，邮箱里已经有了一封新的邮件。打开邮件后，里面只有两行文字，仍然是暗语。
“什么意思？”连豫泯凑了过来。
“让我们去迈阿密。”凌天翔一边说着，一边删除了邮件。“李明翰两天前已经到了迈阿密，在那边等我们。”
“迈阿密？”连豫泯微微皱了下眉毛。“为什么让我们去迈阿密？”
“没有说清楚。”凌天翔没有发出回信，顺手就关掉了电脑。
“应该是安排我们离开美国。”连豫泯又点上了一根烟，“从迈阿密离开美国的办法比较多，李明翰在那边安排好了的话，肯定是接我们出去。”
凌天翔微微点了点头。
“现在怎么办？”连豫泯也很清楚，如果与李明翰见面的话，他们肯定得离开美国，而不可能留下来营救袁德良。
“我们有多少把握能够救出阿良？”凌天翔朝连豫泯看了过去。
“就凭我们两人的力量？”
凌天翔没有开口，车里没有第三个人。
“说实话……”连豫泯长出了口气，“机会几乎为零。”
凌天翔的神色并没有多大的变化，似乎早就知道了答案。
“首先，我们不知道袁德良现在在哪。”连豫泯迟疑了一下，“甚至不知道他是否还活着，当然，我相信，他肯定活着，CIA不会秘密处决他，而是会想方设法的从他嘴里挖出有用的情报。之前，我们就营救出了好几位曾经失踪的战友。”
“不用安慰我。”凌天翔一直在忍着。“我知道CIA不会轻易处决袁德良，重点是，如果我们不离开美国，凭我们两人的力量，到底有没有把握将袁德良救出来。”
“这么说吧，我们根本就不知道袁德良被关在哪里。”连豫泯也不再拐弯抹角。“CIA在美国本土有几十上百个秘密监狱，有的恐怕连美国总统都不知道在哪。另外，CIA在境外还有上百个秘密监狱，有的戒备森严，有的则根本无人知晓。现在，我们已经逃出来十多个小时了，袁德良很有可能被送到了任何一个监狱里面。”
“怎么才能确定？”
“没办法。”连豫泯接连不断地抽着烟，“在CIA的档案库里应该有记录，或者是在CIA的中央数据库里。可是，我们根本就进不了兰利的CIA总部。”
“网络？”
“张祖德是我认识的最厉害的黑客，而他现在……”连豫泯摇了摇头，“我们两个都不懂电脑，而且也不能轻易的相信别的黑客。也就是说，以我们两人的力量，几乎不可能知道袁德良在哪。”
凌天翔的神色很严肃，或者说是严峻。
“另外，就算我们知道袁德良在哪，我们也很难进行营救，至少我们两人办不到。”连豫泯靠在了座位上。“CIA早在冷战时期就与美国军方合作，大部分CIA的秘密监狱都有美军看守，另外还有大批的特工。CIA肯定会设想到我们会去营救袁德良，那就更会加强防御，甚至会设成陷阱。我们要对付的不再是乌合之众，也不是毫无防备的敌人。如果正面强行进攻，我最多对付几个人，你能对付几个？”
“不超过十个。”凌天翔叹了口气。
“所以，我觉得现在去找李明翰是最明智的选择。就算我们要救袁德良，那我们也要首先知道他在哪，还要有更多的人手。”见到凌天翔已经想通了，连豫泯暗松了口气，“等这两个条件具备了，那我们才有把握救出袁德良。”
“CIA会拷问多久？”
“不知道，但有一点可以肯定。”连豫泯竖起了一根手指头，“任何人的承受能力都是有限度的，长期拷问之下，任何人都会崩溃。CIA有世界上最多的拷问专家，而且还有专门的拷问方法，袁德良能活多久，就要看他能够坚持多久。”
“也就是说，只要CIA没有从袁德良那里获得想要的东西，那么就不会处决他？”
“对，你们受过专业的反拷问训练吧？”
凌天翔点了点头，他们这类经常在境外执行任务的特种兵都要接受反拷问训练。
“那么，袁德良就应该知道怎么才能让自己活下来，等待救援。”连豫泯拍了拍凌天翔的肩膀，“只要他能够让CIA认为他还有利用价值，同时尽量坚持住，那么他就能活下来。以前，我们有名外勤人员在失踪了五年之后被营救了出来，他坚持了足足五年的时间，CIA一直没有从他那里获得有用的情报！”
凌天翔咬紧了牙关，他知道袁德良能够坚持下去，在将生死置之度外的时候，袁德良肯定能够坚持下去，只是，这个坚持，将会伴随多少非人的折磨。
※※※
从哥伦布市到迈阿密，有两条路线。一是从美国北部的苏圣玛丽到美国东南迈阿密的4号高速公路。另外就是连接着美国南北两端，基本上与4号高速公路平齐的州际公路。为了尽量避免麻烦，两人选择了第二条路线。
天还没亮，两人就驾车南下了。下午在到达肯塔基州的列克星敦市后，两人将买来的二手车抛弃掉了，去城郊购买了另外一辆二手车。这主要是为了防止CIA或者是FBI查到他们购买过二手车，然后沿着这条线索追查。在反追踪方面，连豫泯有更丰富的经验，因此南下时，主要就是由他在想办法避开追查。
第二天凌晨，两人到达了田纳西州的查塔努加，连豫泯去搞了一辆克莱斯勒牌轿车，准确的说，是去偷了一辆轿车，将头一天购买的二手车抛在了一座废弃的仓库内。
“晚上我们还得换车。”在去亚拉巴马州蒙哥马利市的路上，连豫泯给凌天翔灌输了一些反追踪的知识。“这辆车的车主会在上班的时候发现车不见了，然后报警，地方警察会立即将资料输入到州警察总部的档案库内，然后巡逻的州警会注意所有这一型号，颜色的轿车，如果发现相似的，就会拦截下来，进行详细盘查。”
“不会联系别的州？”
“会，在12小时的搜查结束之后，该州就会将失窃车辆的信息送到FBI，录入FBI的资料库内，随即就会被送往相邻各州的警察总部。这些，都是由计算机控制完成的。”连豫泯笑了笑，“知道为什么要在查塔努加偷这辆车了吧？”
凌天翔立点了点头。查塔努加在田纳西州与亚拉巴马州的州界线北面，等到车主报失的时候，他们已经进入了亚拉巴马州境内，而田纳西州的警察要在12个小时之后才会将丢失车辆的信息发送到FBI的资料库里，然后动员亚拉巴马州的警察寻找失窃车辆。
“只有12个小时。”连豫泯看了眼手表，“为了保险，我们在下午三点左右到达了多森之后，就要换车，而且这辆车还得藏起来，让警察花更多的时间寻找失窃的车辆。”
“为什么要这么麻烦？”凌天翔一直觉得连豫泯小心得有点过头了。
“这叫麻烦？如果你这么想的话，那就大错特错了，这是最基本的安保手段和必须的策略！”连豫泯显得很专业。“7年前，在美国遭受了历史上最大规模的恐怖袭击之后，美国的各个情报部门就加强了合作，特别是CIA、NSA以及FBI，这三个最大的情报机构之间的合作。现在CIA可以直接调阅FBI档案库内的资料，当然，无法调阅最机密的资料。同时，CIA也可以监视FBI获得的所有信息。”
“也就是说，只要田纳西的州警把丢失车辆的信息发送给FBI，那么CIA也会立即掌握这一情况？”
“对，CIA也将同时收到。”
“可是，美国每天发生那么多的案件，CIA有能力处理这么多的信息吗？”
“大部分是由计算机进行甄别，然后分类归档，最重要的才会由情报分析人员进行处理。”连豫泯拿出了香烟，他们已经两天没有睡觉了。“可问题是，现在CIA知道我们在逃跑，知道我们的目的是要逃出美国。如果你是CIA的分析人员，你认为我们会怎么逃？”
凌天翔微微皱了下眉毛，他并不是情报人员。
“如果是我的话，我首先就会想到，你将去偷一辆车，毕竟你不会徒步穿越美国，更不会笨到去机场，而美国的铁路交通又以货运为主，内河航线也比较有限。因此，最重要的就是尽快找到一辆车，是不是？”
凌天翔立即点了点头，这点是完全可以肯定的。
“那好，在明确了这点之后，CIA会怎么做？”
“监视所有的车辆？”
“当然不是，是监视所有的失窃车辆，就算美国一天有上千辆和被盗，可是这个信息量并不是大到无法处理的。另外，买新车需要证件，因此CIA还会设法监视二手车交易。这就是我为什么不跟二手车商讲价的原因。”
凌天翔着了下眉毛，就他所知，连豫泯这类的外勤人员一直没有足够的经费，平时都过得紧巴巴的，只有他在买车的时候显得格外的大方。
“不讲价的话，那么二手车商为了少报税，就不会留下交易记录，这样，CIA就无处可查。当然，车商也许会低报价格，但是这需要时间，也就延长了CIA的反应时间，给我们更多的逃跑机会。”
听连豫泯这么说，凌天翔明白了过来。比起连豫泯这类“专业”间谍，他这个“客串”的特工就显得太差劲了。
“怎么样，觉得做情报外勤人员，特别是在美国这类国家的外勤人员并不容易吧？”
“你干了多少年了？”凌天翔也很惊奇，连豫泯看上去不比他大多少岁。
“从当初进培训学校算起的话，到现在大概7年了。”连豫泯叹了口气，“你觉得我多大了？你肯定认为我们的年纪差不多吧？”
凌天翔立即点了点头，他确实不觉得连豫泯比自己大多少，可是就凌天翔所知，像连豫泯这类特工都是从普通大学毕业之后再进入国安部的，国安部不会专门培养间谍，也没有专门培养间谍的大学。以此看来，连豫泯快30岁了，而他看上去还不到25岁。
连豫泯笑着摇了摇头。“伪装年龄也是必要的技能，如果愿意的话，我可以装扮成老人，保证没人看得出来。”
凌天翔也笑了起来，很明显，连豫泯平时比较注重保养，这是自我保护的重要手段之一。
一路上，连豫泯一直在给凌天翔讲解这类谍报活动的知识与技能。当天下午再次换车之后，第二天上午就到达了佛罗里达州的塔拉哈西，在当天傍晚，赶到了美国东南部的犯罪之都迈阿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