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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前尘往事(3)

书籍名:《婴骨花园》    作者:成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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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雨停,天空放晴,这都是转眼间的事。一弯勾月被淋得无精打彩挂在天边,只看得见淡淡的影子。山林间泛着苍白,空气中却透着清凉的气息。
  藏兵洞的两扇水泥门巍然伫立在林红与石西的眼前。
  林红已疲惫不堪,她踉跄地倚靠在一边的山石上,低低喘息。石西仍然穿着警用雨衣,帽檐仍然低低地卡在头上。他双手掐腰站大大门前,似乎在猜度洞里的情况。两扇水泥门的铁环被一把巨大的铁锁锁住,中间微许的缝隙可以看见水泥门至少有一尺多厚。这样的门即使不锁上,单凭林红与石西俩人之力都很难拉开,何况现在还有巨锁封门。
  石西在门前来回踱着步子,很快发现门左侧的地上,竖立着一个圆柱形的东西,它隐藏在边上杂草的阴影里,如果不仔细看,还真难发现。
  他奔过去,取在手中,那原来是一个手电筒。他触动开关,一道光柱直射出去,光亮居然还很强劲。手电筒上没有潮湿的痕迹,显然是雨停后才放在那里的。看来穿雨衣的男人心思还算缜密,将林红与石西引到此处,知道天黑路滑,还给他们准备了电筒。
  林红迈着沉重的步子到石西边上,俩人对视一眼过后,石西便将电筒的光柱投到了石门之上。穿雨衣的男人留下电筒,意思已经不言自明——他是要林红与石西进入藏兵洞。如果不是这样,电筒的意义便不大了。
  但藏兵洞大门紧闭,他们怎样才能进去?
  林红拉着石西到了门的右边,在底下靠近地面的地方,他们看到有一个圆形的小门,小门大约和城市里的窨井盖差不多,上面还有一个钢筋焊制的把手。整个水泥门表面因为污渍斑斑,所以看起来并不显眼。
  石西试着拉动把手,水泥圆门应声而开,露出一个黑乎乎的洞口。
  洞口足够一个人进去,石西将电筒的光柱投进洞中,光柱似乎也刺不穿里面的黑暗,行不多远便自行消散。藏兵洞显然是穿雨衣男人布局的最后一站了,所有的谜底在这里都将被解开。但是,穿雨衣的男人先杀罗成,再杀酒鬼医生的老婆,手段其极凶残,而且,这还只是被发现的凶杀,未发现的不知还有多少。如果林红和石西进入这个山洞,有谁知道他们是否还能活着出来?
  林红和石西显然都有些犹豫。他们回头往来时的山路上望了望,没有秦歌的影子。秦歌的计划就是让他们俩按照穿雨衣男人的指引一路下去,而他在暗中保护。现在,林红与石西已经爬过了三座小山头,而身后的秦歌却不见踪影。
  要不要进去,成为摆在林红与石西面前的两难选选择。
  这时,林红与石西同时听到了什么声音,她们警觉地四下环顾,发现那声音正是从洞中传来。石西的头伸进洞中,那声音便清晰了些。他缩回头,林红不及问话,也是头伸进洞中,听到那声音正是杜兰发出的一些尖叫。
  林红变了脸色,头缩回来时已满脸惶急。叫声的喻意不言自明,现在不仅是杜兰,就连赵飞可能都已经成为穿雨衣的男人的阶下囚。他料到林红与石西在洞口的犹豫,这时候让杜兰发出些尖叫,这样,难道林红和石西还有别的选择?
  洞口已经越来越远,它变成了淡淡的一个亮点。每往前一步,林红的心里就多生出一些寒意。身边虽然有石西壮胆,但是,如果赵飞那样强悍的男人都遭逢不测,石西又怎么是穿雨衣那男人的对手?而且山洞里的黑暗像是包含某种力量,让人觉得压抑且恐慌。洞顶不时还有水滴落下,在不知名的角落发出嘀哒的声音,有时还会落在林红的脸上。电筒的光柱只能照清他们脚下很短的距离,在前面更长的黑暗里,她实在不知道究竟都隐藏了些什么。
  杜兰的叫声是林红和石西的向导,引导着她们继续向前。
  山洞原来并不是笔直的,他们拐过一个弯道,在前面的黑暗里,忽然有了一点光亮。林红与石西吁了口气,但同时心中狂跳。亮光处必是他们此行的终点,所有的谜底都会在那里得到解答,但也许,穿雨衣的男人也会在那里,安排下陷阱等待他们的出现。
  亮光从洞边的一间石室中发出,现在,林红与石西离亮光的石室已近在咫尺,他们只需要再迈一步,便能看清室内的一切。
  灯光在黑暗里是件很让人欣慰的东西。但就在这瞬间,它忽然熄灭了。
  林红发出短促的一声尖叫,身子下意识地后退。石西赶紧上前一步,稳稳地把她抱住。与此同时,灯光熄灭的石室内,杜兰一些被压抑的叫声稍纵即逝。
  电筒的光柱投进室内,石西一只手揽着林红,缓缓向石室中走去。这时的石西,虽然也是惊魂未定,但却显示出了一个男人的坚强与镇定。进入石室中,石西示意林红站稳,他需要对石室作一番察看。
  杜兰显然就在石室中,她的呼吸似乎就在耳边,但却不知道她具体的位置。石西电筒四处扫射,立刻觉得头皮发麻。在黑暗中,他不知看到了多少个婴儿。林红的尖叫再度响起,她也看到了石室中遍布的婴儿标本。这些标本全部装在热水瓶大小的瓶子里,形态各异,大的宛若刚刚出生,小的不及巴掌大小。它们在电筒微弱的光柱里逐一闪现,依次排开,竟好像无穷无尽一般。
  林红与石西身子僵硬,纵是他们早有心理准备,但这些东西还是让他们如坠冰窟,整个人刹那间从头顶凉到了脚底。
  接着,他们便看到了杜兰和赵飞。俩人被一根绳索背靠背合绑在一处,赵飞耷拉着脑袋,一动不动,而杜兰却在扭动着身子,口中被一根毛巾勒住,说出不话来。她此刻一定已经看到了林红和石西,挣扎得更厉害了些。
  林红低叫一声,飞快地向着他俩的位置跑去。石西欲要阻止,却已不及,林红已奔到了杜兰的身边。
  黑暗里蓦然伸出一只手,一下子就勒住了林红的脖子。
  林红一声尖叫尚末出口,便被堵了回去。她拼命挣扎,但那只胳膊却如铁般坚硬,她拼尽全力,都不能撼动分毫。那边的石西身子一动,似要冲过来,但迈出的步子又陡然止住。
  电筒的光柱落在林红身上,他已经看到了林红身后站着一个穿雨衣的男人。
  “你们终于来了。”他的声音很疲倦,好像等待是件让他很头疼的事,“幸亏你们够聪明,没有让我失望。”
  “我们已经来了,你先把林红放开。”石西上前一步,挺起了胸膛,“我们既然来了,你还有什么好担心的呢?”
  穿雨衣的男人沉默了一下,显然石西的话打动了他。弱小的林红根本不足为惧,就算前面那故作镇定的男人,他自信也可以轻易将他击倒,那么,他还有什么必要挟持林红呢?
  他缓缓松开胳膊,林红丝毫没有迟疑,向前疾奔,而穿雨衣的男人竟然也没有阻止。林红奔到石西跟前,石西一把将她拥住,然后再上前一步,挡在了她的身前。
  “现在,你们又站在一起了,你们一定知道现在该干什么不该干什么。”穿雨衣的男人声音里有种抑制不住的倦意。
  石西点头:“我们只想知道你千方百计引我们来这里,到底因为什么。”
  “我当然会让你们知道,但是,需要更正的一点是,我只是想让凤凰镇卫生院当年的三个护士能到这山洞里来,这不包括你和那个男人。”他回头看了一下不醒人事的赵飞,然后再轻轻叹息一声,“但你们既然来了,我也不能把你们拒之门外。只是,你们一定会后悔来到凤凰镇,一定会。”
  石西怔怔地说不出话来,这时,他身后的林红忽然上前一步,与他并肩而立:“我现在想看看你的真面目。”
  穿雨衣的男人一怔,接着摇头道:“我想你还是不要看的好。”
  “我要看。你知道吗,我之所以要重回凤凰镇,就是因为想看看你的样子,想知道你到底是谁。”
  穿雨衣的男人又一怔:“我想你一定已经知道我是谁了,何必要多此一举呢。”
  “我不知道!”林红大声道,“我只知道我一定见过你,而且我们之间发生过很多事情。现在,我要向你解释的是,曾经有一段时间,我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夜里都做过什么,你把它称为梦游症也好,称为双重性格症候群也罢,但你一定要相信,我只能感觉到有个男人曾经出现在我生活里,但我记不起来任何一点细节。”
  林红觉得脸上发烫,她知道自己在说谎。她在梦里虽然看不清男人的模样,却能清晰而真实地感受到那种愉悦的体验。
  穿雨衣的男人帽檐压得很低,但林红能感觉到他这一刻的震动。他没有说什么,但显然已经相信了林红的话。他抬起手,缓缓地把雨帽推到脖子上。林红抢过石西手中的电筒,光柱直照到他的脸上。他却一下子转过身去,向一边走去。
  光亮从他手中亮起,接着,更大的光亮出现,虽然还很昏暗,但是已经照亮了石室。林红与石西下意识地环顾四周,看清石室中不知摆放了多少个玻璃瓶,每个瓶中都有一个婴儿标本。同时见到这么多婴儿,任何一个普通人都会生出生理上的不适,纵是林红曾有过妇产科的经历,这时也觉得喉头发咸,一股力量涌到喉边,又被她勉强抑住。
  那个男人此刻就在亮光处,脸庞笼在阴影里,但眉眼五官已清晰可见。
  林红原本以为自己见到这个男人一定会很激动,但现在,她却觉得异常平静。无疑那是个颇为英俊的男人,而且眉宇间有种不常见的英武之气,但林红忽然觉得他很陌生,看着他,林红就像看着一个与自己毫不相干的男人。
  于是,林红在心里便释然了,那些氤氲在内心深处的渴望一瞬间便散了。
  ——事如春梦了无痕。
  林红现在忽然很想立刻离开这里。
  “现在你们看见这些婴儿了,如果你们知道这些婴儿之中有一个是你们的子女,你们会做何感想?”穿雨衣的男人揶揄地道。
  石西凝重地道:“我只知道,如果是你把这些婴儿变成标本,那么,你就算被枪毙一百回也不为过。”
  穿雨衣的男人点头:“我也正是这种想法。那么,我可不可以这样理解你这句话的意思,制作这些标本的人死有余辜?”
  石西怔一下,不知道他这句话的用意。
  穿雨衣的男人慢慢走向一边,停在一个黑乎乎的半人高物体前面。他向林红和石西招招手,俩人对视一下,小心地向那边走去。
  到了跟前,他们发现那半人高的物体竟会是一口缸。石西将电筒照向缸内,他立刻转身拉住正欲往缸里看的林红,林红觉得他的身子在微微颤抖。
  林红轻声问:“缸里有什么?”
  石西压低嗓音:“你还是不要问了,反正你不看为好。”
  穿雨衣的男人摇头道:“她当然要看,我精心布置了这个局,把她引到这里来,如果她不看,我会很失望的。”
  石西还想说什么,但林红已经挣开了他,走到了缸前。
  缸里盛满液体,有股浓烈的异味扑鼻,林红一闻便知道那是伏尔马林的气味。在缸内还有一个赤身裸体的男人,身子完全浸泡在伏尔马林中。男人的身子蜷缩成子宫内婴儿的姿势,但脸却微微上仰。林红一眼认出他就是凤凰镇卫生院妇产科的酒鬼医生。
  她弯腰干呕了几声,吐出几口酸水。
  她的身子已经站不直了。
  石西扶着她后退几步,厉声道:“他是你杀死的!”
  穿雨衣的男人冷哼道:“是,难道我有什么错吗,你刚才不是还说,制作这些婴儿标本的人,就算枪毙一百回也不为过吗?”
  林红抬起头,喘息道:“这些标本是酒鬼医生做的?”
  石西一怔,知道了缸中的男人就是酒鬼医生。穿雨衣的男人颔首道:“当然是他做的,我又不是医生,而且,我上哪里去找那么多婴儿。”
  林红低头沉思,她感觉现在已经触摸到了一些问题的关键,只是在脑子里还不能成型。所有的答案还必须从穿雨衣男人口中道破。
  “现在,我想讲一个故事给你们听,你们听完故事,如果还有什么疑问,我一定会耐心地回答你们。你们要知道,我并没有你们想的那样凶残,我现在做的每一件事,都有我的理由。”穿雨衣的男人语音里又带上了些疲倦。
  林红与石西不说话,但林红能觉出石西的身子僵硬,显然在全身戒备,她心下稍安,同时,她对穿雨衣男人的故事真的生出许多好奇来。
  “三年前,我和我的妻子来到凤凰镇。我们选择在这里定居,因为我们妻子怀孕了,我不能再带着她四处逃窜。”男人停了一下,再接着道,“忘了向你们介绍,我的身份是一个逃犯,我在南方的一个城市杀了人。我的名字叫蒋青。”
  ——街头盛开木棉花的南方小城,在他的记忆里已经渐渐消散了。
  ——他再也见不到那个像木棉花般落寞的女人了。
  林红看他此刻脸上现出的忧伤,忽然想起来自己真的曾经见过他。不是在梦中,在凤凰镇卫生院的妇产科里。那一次,她面对的是一对面带倦容的外地年轻夫妇,当她告诉他们妻子已怀有身孕,将为人父人母的喜悦在他们脸上稍纵即逝,俩人一起忧形于色,好像怀孕是件让他们很头疼的事。
  “我和妻子在凤凰镇上住了九个月,妻子分娩在即,我不能送她到海城的大医院,只能送到去凤凰镇卫生院。那一天,我记得妻子躺在产床上,一个满身酒气的医生让我去买些卫生纸与脸盆,说是孩子生出来后要用。我就去街上买东西,但回来的时候却发生了意外。我在医院门口遇到了两个警察,而且他们还认出了我。我央求他们让我去医院看看我的妻子,我只要看着我的孩子平安降生,就算他们立刻把我枪毙了,我也心甘情愿。”
  穿雨衣的男人声音变得激奋起来:“可是那两个警察根本不听我的哀求,他们连让我见妻子最后一面的机会都不给我。”
  林红觉得自己已经开始同情这个男人了,她身边的石西微微低下了头,似乎也为穿雨衣男人的故事打动。
  “我不能就这样跟警察走,我必须见到我的妻子和我的孩子。所以,我趁那两个警察不备,打倒了他们,飞快地逃走了。那一次,我不敢再在凤凰镇停留,我爬上一辆过路的货车,逃往外地。我以为我会很快再回凤凰镇,但是,我没有想到,我这一逃,就是一年多。”
  石西忽然压低了嗓音问:“你怎么能一个人打倒两个警察?”
  “我当过兵,在部队里是特种兵。”
  石西不说话了,身子也软了下来。本来他还想着有机会能击倒对方,但现在,他几乎完全放弃了这一想法。
  “我是全国通辑的要犯,我需要不停地变换藏身地点,在不同的城市之间逃亡。一年半之后,我终于有机会重回凤凰镇,但是,我却再也没有办法见到我的妻子了。”穿雨衣的男人忧伤地道,“他们死了,我去找了当年租房子给我们的房东,那是个老太太,她还记得我。她说我的妻子一年半年死于难产,我的孩子也在那一次一同死去。刹那间,我简直要崩溃了,要知道这一年多时间里,是我的妻儿支撑我的生命,我活着的所有动力就是有一天能够再见到他们。”
  “妻子难产死去,我不该把过错强加到医生身上。如果,我不是意外地发现了那个酒鬼医生的秘密,也许我现在早已经离开了凤凰镇,那么,我一定不会打搅你们平静的生活。”
  “酒鬼医生的秘密就是这里?”林红道。
  “不错,没有了妻儿,我已是万念俱灰,那天傍晚,我守在卫生院的外面,只想等替我妻子接生的那医生出来,问一些当时的情况。但酒鬼医生那天夹着一个鼓鼓囊囊的包袱,根本不愿意回答我的任何问题。我看他很着急的样子,还有些慌张,便悄悄在他身后跟踪了他。我没想到,他最后把我带到了这个藏兵洞。在洞里,我发现了他制作婴儿标本的秘密。”
  “你们可以想象我见到石室里这么多婴儿后的愤怒,我抓住了酒鬼医生,在我的拳头面前,他跟我说了他制作标本的用意。他早就是个废人了,他的老婆跟人通奸在卫生院里是个人尽皆知的事情。所有人都来嘲笑他,所有人都把他当成王八,而他生活里惟一的乐趣,就是将医院里死亡的婴儿带到这里,做成标本。藏兵洞里有很多这样的石室,承包山洞的农民根本用不了这么大的地方,所以,他就向他们租了其中一间,用来放置这些标本。他喜欢一个人独自呆在石室里,对着这些死去的婴儿,他才能得到一种快感。这些婴儿都是女人罪恶的凭证,她们在享受性爱的欢愉过后,死亡便接踵而来。他憎恶女人,看着这些婴儿标本,他便能看到女人躺在产床上的痛苦。”
  林红面上已经现出痛苦的表情,蒋青的话触动了她心上最痛苦的回忆,那些在血污里挣扎哀号的女人清晰地浮现在眼前。
  蒋青低低喘息了一下,接着道:“你们知道我当时的感受吗,看着石室中那么多婴儿标本,我知道这其中必有一个是我的孩子,但我却不能认出他来。我的愤怒就要把我燃烧了,我恨不得将面前那个变态的男人千刀万剐。我发誓要为我的妻儿报仇,我找到了另一种支撑我活下去的力量。我想到了凤凰镇卫生院的妇产科里除了这个酒鬼医生,还有另外三个人。”
  林红颤抖地道:“她们就是我、杜兰和柳青。”
  蒋青点头:“是你们一起害死了我的妻儿,我一定要找到你们,把你们带到这间石室,让你们也看一看这里的婴儿标本。这里每一个婴儿身上都保留着你们的罪恶,我要让你们永远和这些婴儿呆在一起,让你们也尝尝死亡的滋味。”
  “但你知道这些其实并不是我们的过错。”林红分辩道。
  “难道你能否认,是你们的手让这些婴儿走向了死亡。”
  林红说不出话来,她明明知道蒋青的说法是错误的,但偏偏无法反驳。
  “于是,我用了半年时间调查你们三个的去向。我想了很久,才想出了针对你们三个人的计划,我要逼迫你们回到凤凰镇,这样,我才有机会为我的妻儿报仇。”蒋青的语气变得冷漠,还带有了些杀死。
  “我穿着雨衣带着婴儿标本站在你家楼下,我把婴儿标本悬挂在柳青家院中的树上;我还抱走了别人家一个出生不久的婴儿,把他放到杜兰家门口,等他们生出感情后再抱走他。我不知道这样能否达到我的目的,但随后不久,一件意外的事让我对自己要做的事充满信心。”
  林红忽然低低呻吟了一声,她已知道了后面的整个事情。
  “你无意中遇到了我,而且,还跟我回到了家中。”她说。
  蒋青迟疑了一下,他凝望着林红,低低叹息:“是,而且,我还从你的口中,知道了很多事情。我知道了林林,知道了杜兰不育,还知道了你的丈夫罗成是个极端卑鄙的家伙。”
  “于是,你就利用从我口中知道的这些秘密,精心布置了这个局。”林红说。
  “机会摆在我的面前,我没有选择。”蒋青道,“现在我心里惟一放不下的,就是跟你之间做下的事,我担心到了最后,我不能狠下心来。”
  林红身子摇晃了一下,心里又有了呕吐的冲动。她边上的石西及时伸手扶住了她。
  “你精心布下了这个局,现在你成功了,我们按照你的计划来到了凤凰镇,来到了藏兵洞。我知道你不会再放我们离开,现在我还有几个疑问,因为在你的计划里有些细节,我实在不明白你是怎么做到的。”石西说。
  蒋青已经有了些不耐烦:“我现在忽然有些后悔自己做的这些事了,现在,我的计划成功了,我将你们全都带到了这里来,但是,又能怎么样呢,我的妻儿不会复活,从此以后,我不知道我活在这世上还有什么意义。我现在只想这一切能早些结束,我要离开这里,再不会回来。也许,在另一个陌生的城市里,我能开始我新的生活。”
  石西丝毫不理会蒋青的感慨,他重重地道:“你怎么能自由出入林红的家,你又是怎么杀死了罗成?”
  蒋青摇了摇头:“我遇到林红跟她回家的当晚,就拿走了她的钥匙,配制一把后,然后趁她不在,再到她的家里将钥匙放好。至于罗成,他撞见了我跟林红在一起,然后偷偷跟踪了我,我就引他到了苍梧小区墙外的河边,杀死了他。”蒋青不耐烦的神色更浓了,“还有酒鬼医生的老婆也是我杀的,酒鬼医生临死前肯求我杀了他的老婆,甚至他已经为老婆设计好了死法。我只是满足了一个死者临终前的愿望,而且,那个丑陋的胖女人也实在该杀,如果不是她在外面四处勾引男人,也许酒鬼医生就不会如此变态。现在,你还有什么问题要问?”
  石西怔了怔,说:“最后一个问题,你想如何处置我们?”
  蒋青沉默了一下,好像这是个让他很难回答的问题。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悠悠叹口气:“你们既然已经到了这里,那就全部留下来陪伴这些婴儿吧。”
  石西忽然发出了一些笑声,他上前一步,重重地道:“如果我们不想留在这里呢?”
  蒋青有些愕然,不知道面前这个男人这时候怎么还能笑得出来。他对石西并不陌生,他知道这个男人性格懦弱,体质也不好。他自信只要自己一拳就能把他打趴下。但他现在忽然就没有了信心。
  “除非你能把我打倒。”蒋青也加重了语气,“我现在已经做好了准备,如果你想试试,现在就可以过来了。”
  石西摇头道:“我打不过你,但我知道,其实你并不是一个凶残的人,在你逃离南方小城之前,除了那桩杀人的案子,你根本没有其它犯罪记录。”
  蒋青凄然地道:“那是因为那时我没有开始四处逃亡。逃亡的日子我永远不会忘记,保护自己是逃亡中惟一遵循的规则。如果我不变得残忍,我便不能活下去。逃亡让我懂得了生命的残酷。”
  “所以,你便可以这么残忍地对待别人而心安理得。”石西重重地道。
  他再上前一步,离蒋青只有两米之遥:“但是这一回你错了,因为你再没有残忍对待别人的机会了。”
  蒋青下意识地后退一步,瞪着石西,脸上现出些疑惑来。
  石西缓缓将头上的雨帽掀到后面:“我并不喜欢穿雨衣,但是你教会了我穿雨衣不仅可以挡雨,而且还可以隐藏自己。”
  蒋青这一刻变了脸色,瞬间的惊愕过后,他已是一脸萧瑟。
  面前的男人根本就不是石西,而是一个略显面熟的男人。
  “我曾经在凤凰镇卫生院门口让你逃脱过一次,我相信这一次,我不会再给你机会。”那男人重重地说,同时,一把枪飞快地对准了蒋青。
  ——秦歌。
  这就是秦歌的计划,他料到蒋青一路留下线索,一定是想告诉林红些什么,而林红只要循着这些线索,就一定能找到他。所以,他与石西更换了雨衣,与林红一起来到石室。在最后,用枪口对准了蒋青。
  蒋青纵然是个特种兵,但他在秦歌的枪口下,还有什么机会呢?何况,秦歌上次曾大意让他逃脱,这回,他发誓不会再让历史重演。
  秦歌的计划虽然冒险了些,但结局,却让大家满意,除了蒋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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