宠文网 > 我是流氓我怕谁 > 3

3

书籍名:《我是流氓我怕谁》    作者:傀儡偶师
字体大小:超大 | | 中大 | | 中小 | 超小
上一章目录下一章

  
  张六福第一次来到M市的新溪屯区,是在今年的九月。
  
  很不幸地,当时天空没有飘着细雨,也没有什么足以引起伤感的景色出现,就算是看到发黄的梧桐树叶,张六福也只是被掉下来的毛茸茸的叶子上的毛惹得打了两个喷嚏。
  
  没办法,他对梧桐叶子过敏。
  
  从省会调动到一个小小的县级市,是人都知道肯定是变相降级--废话,降级就降级,有什么变相不变相的。
  
  身上的确没有几个钱,小警察而已,能有几个钱,虽然据说在沿海的一些都市警察富可敌国,不过他是一点边都没有沾染到。他记得来的那个下午,满天都是云,但是天空不阴暗,放学了的小学生在街头吃着不卫生的廉价食品,就好象他当年一样。他提了一个包,里面一大包穿了又穿懒得洗得衣服,脸色很阴沉,也很忧郁。
  
  有许多小小的少女怀春侧脸看他,他都没有注意。口袋里还有一双刚刚换下来的臭袜子……如果、如果他再找不到住的地方,身上的衣服又不用洗了。
  
  也许开始的时候,新溪屯区的众多女士们或许还在按照言情小说的套路猜测该整天忧郁的无力自拔无法挽回的大哥是不是在他其实柔软的内心深深埋藏了什么创痛和伤痕……不过显然要让她们失望了。
  
  张六福完全是一张天生死人脸。
  
  就算是听到自己买福利彩票中了一口钢筋锅,他也没见得高兴几分。
  
  他能够很好彩的被抽中十万分之一的机会,给弄到这个比鸟不生蛋的地方好的地方来,完全是因为……因为……
  
  因为……咳……
  
  我也不知道。
  
  我一开始就说我还没摸清楚他的底细了。
  
  咳。
  
  他拿着从不知道那根电线杆子上撕下来的地址,找到了地方。
  
  在小小的七转八拐的里弄里,一个够老旧够朴素够阴森的四合院。
  
  “嘭嘭嘭!”敲门,门立即发出嘎吱嘎吱的痛苦的叫喊。他心里也一层层地寡凉寡凉的。说这里半夜闹鬼,也不会有人不相信。
  
  “谁啊?”有人的声音,却颓废的让他痛苦,分明是晚上玩得太厉害,早晨又起的太早,严重缺乏的人。
  
  门开了,一个人头半空中露了出来,吓得他推后两步。
  
  仔细看了一下,松口气。
  
  那人站在门口,单露出个脑袋,脸上的颜色估计的确是因为缺乏睡眠,青紫烂白,两个眼睛肿得和牛眼睛一样,鼻孔里塞了两条黄瓜丝--这个,是止鼻血的偏方,后来张六福才知道。
  
  “做咋……”那人含糊的说话,眼睛都睁不开。
  
  张六福犹豫了一会儿,拿起手里的广告,“看房子。”
  
  “房子?”本来似乎快要掉气的人顿时精神来了,一把抓过那张纸,看了一下,再抬头,两只牛眼睛顿时眨巴眨巴,放着精光。张六福心里又刮过一阵阴风。
  
  “来吧来吧……这边这边……”那人顿时亲热的嘎着他的脖子,扯了他进去,“我告诉你啊,我们家这房子,历史悠久,从明朝传下来的老房子,精贵得很。哈哈哈……”猛地推开一间偏房,满屋子灰尘顿时活跃了起来,铺的张六福满鼻子满眼。
  
  “咳咳咳咳……”看到屋子里的光景,他的脸色,顿时惨白了起来。
  
  “你看这房子。”那人大摇大摆的走进去,“通风好,采光好,宽敞,明亮。想当初干隆微服私访就住过这里,我家还收了他三两金子……”脸皮厚的跟墙一样,要不是张六福确定他在讲这间屋子,还真不知道他讲那里。
  
  “你看这儿……”那人扯着他看那个粗略制造的凳子。
  
  “怎么了……咳咳……”他对灰尘过敏啊。
  
  “这个啊!这木纹,这做工,多细致啊!”
  
  他怎么看不出来?
  
  和他爸手劈木头做的凳子没什么区别啊。
  
  “这个茶杯……”那人又拿起茶杯,“明顺治年间制造的景德镇的……”
  
  顺治是清朝的好不好,敢情前面说的干隆他也以为是明朝?
  
  “还有--”
  
  “好了。”他连忙阻止他继续天南地北毫无目标的漫扯下去:“你直接说,一个月多少钱?”
  
  对方嘻嘻笑了一下,“我给你算算。”从裤子口袋里摸出一个小小的计算器--张六福怎么看怎么像是卖可口可乐附赠的廉价礼品。
  
  “嗯……叽里呱啦……”对方声音很小,不过刚刚好可以让张六福听到一点,“叽里呱啦……”然后抬头说,“一个月,这样吧,我看先生你也不是有钱人,咱们也不图赚两个钱,能遇见就是缘分,我也就不乱胡说。”张六福微微点头,这两句话说得还算及其诚恳,接着就听到那人说:“一口价,七百!”
  
  “什么?!”他以为自己听错了,“一年七百?”
  
  “一个月七百。”
  
  “你说这房子?”
  
  “这房子。”
  
  张六福一口气殴着,转身就往外走,一个月七百?你留着自己住得了。
  
  “哇--!”刚要走出去的身体立即被人从身后拖住,对方的双手抱住他的脖子,卡得他几乎断气,“大哥啊!不要走不要走,有话好好说啊?兄弟咱又不是不通情理的人。”
  
  “……贵了。”张六福死掰着卡在他脖子上的手无力的挣扎。
  
  “贵了?贵了可以减少啊。”对方赶快喊了起来,“您说多少好?您出个价嘛。”
  
  张六福缓缓扫视了满是蜘蛛网的屋子一周,下狠心开口:“一百。”
  
  “好!”对方立即答应。
  
  “这么干脆?”是不是有鬼啊?还是这房子闹鬼,或者是不干净的偷来的房子?
  
  “大哥啊,不瞒你说,小弟我……”那人还卡着他脖子,整个重量都放到他的肩膀上,“小弟我穷啊我。没工作,晚上还要去夜总会给人调酒。我一个月有一百块钱的富裕,都很高兴了。”那个声音,可怜兮兮地颤抖,顿时让张六福满胸罪恶感。
  
  “这……”
  
  “大哥,我就求你,可不可以一次把一年的房租给清?”对方小声地问,很凄凉的,“咱爸赌博欠的钱,明天要还……”
  
  张六福被他一整一整地,一年的房租都交清了。
  
  其实某种意义上说,他就要无可奈何地在这鬼房子里住一年……还不知道住不住得下去呢。
  
  “小张啊……你住哪里?”
  
  “嗯?”
  
  “没找到地方吗?”
  
  “哦,找着了,就在东门那边儿,一四合院。”
  
  “东门?姓什么?”
  
  “嗯,姓连。连家。房子不太好,不过房租便宜……呀,赵老师你抖什么?”
  
  “连连连……”赵老师转身就疾走。
  
  张六福困惑而耐心的等了半天,“怎么了?”他问什么身边的女警察,对方摇头叹息,满脸同情。
  
  “你以后就知道了。”
  
  他果然很快就知道了。
  
  后悔的多少个夜晚都无法入睡。
  
  “嘭嘭嘭!”又是那小流氓敲他的门。
  
  “怎么了?”他早就知道他每晚都要骚扰他,干脆不睡了,等着他闹腾完了才睡觉。
  
  “张六福!你个龟儿子!你今天砸了老子的赌场?!”
  
  “国家法律规定不能聚众赌博。”相比对方的抓狂,他很悠闲。
  
  “妈的!”
  
  “何妈妈在睡觉。”
  
  “张六福!你立即马上赶快从老子的地盘上滚出去!!!”对方尖叫。
  
  “抱歉,我给了你一年的房租。除非你拿出钱来还我,你舍得吗?”他每次这么整他心情都特别愉快。
  
  “你--”对方显然哽着了,“你妈的!老子操你祖宗十八代!你他妈在我家住着,一辈子都别想从老子嘴里掏出你那几个臭钱!!!”
  
  “嘭!”门被狠狠关上,发出胆寒的颤音。
  
  张六福靠在墙上,摸摸差点被波及到的鼻子。
  
  他真的很后悔了啊,别不信呀。
  
  外面的天空渐渐阴沉了下来,似乎是要下一场雨。
  
  天气很冷,所以这场雨,还没有下下来,就让人觉得特别冷了。
  
  张六福拿着手机在打电话。
  
  [你还不想回来?]
  
  “我并不想回去。”他看着天空的一点出神,“我走的时候就说过不回去了。”
  
  [那是不可能的。你要是不回来,他饶不了你。]
  
  张六福沉默了一下:“那就别饶好了。”
  
  [……你保重。]对方挂了电话。
  
  挂了电话,他放在警服靠里面左侧第三个口袋里,刚转过身就听见客厅里几个人在那里咿呀鬼叫。
  
  “来来,小安安,看着叔叔,再叫一次。叔--叔--”连农指着自己的口型,想让面前的顽固不化的小孩跟自己说。
  
  安安看了一眼他的手指,然后开口:“妈--妈--”
  
  “嘭!”连农一脑袋撞在桌子上,谁找块豆腐让他撞死好不好?
  
  “蠢才!”连晶晶一把推开没用的弟弟,仪态万千的坐在沙发靠背上,“连农你真白活了这么多年。小孩儿都四五岁大了,你还教他说话?你笨也不是这么笨的吧?”
  
  “你有办法你教啊?你要让他叫我叔叔,夜总会我那百分之四十的抽成都不要了。”连农现在是有病乱求医,为了挽回最后一点点男性自尊,什么都可以尝试。
  
  “真的?”连晶晶立即精神来了,低头思索了一会儿,然后露出成竹在胸的笑容。她非常非常妖娆的笑了一个,对着面前的安安。
  
  “安……”声音也性感的让任何一个男人骨头发酥,“男人和女人……是不一样的哦……”轻柔啊,暧昧啊,翘起的小指头都带着魅惑的热力,搞得刚刚进来的张六福都心猿意马起来了。
  
  “你看,女人嘛……”她耸耸肩膀,“有聪明的头脑,有美丽眼睛。”她指眼睛,“高耸的胸部。”一拉吊带衣服,哗啦露出内衣,连农顿时瞪大了眼睛,张六福立即捂住鼻子。“修长的双腿。”诱人的手指从网状黑丝袜上慢慢滑下。
  
  “男人有吗?”她问。
  
  半晌,安安遥遥头。
  
  “男人啊……”连晶晶脸上顿时露出了胜利在望的表情,扭住连农的耳朵一把抓过来,“就像这个鬼样子。乱七八糟的头脑,粗俗不堪的习惯,还有平板毫无美感的身体。”双手一扯,稀里哗啦扯开连农的上衣。
  
  露出他白斩鸡一样的皮肤。
  
  “啊--!”连农顿时如同被侵犯的少女一样,叫了一声,裹起衣服,怨怒的看着自己家恐怖的大姐。
  
  “最最重要的是,男人的下体--”连晶晶越说越起劲儿,抓住连农的皮带就往开拉。
  
  “哇哇哇……姐,你克制一点,克制一点啦!”不要饥渴到连自己弟弟都分不清是谁好不好。
  
  “臭小子!”连晶晶立即给了连农一个暴栗,“你没看我在给小安安讲生理学啊?脱了!”
  
  连农只觉得自己眼角抽痉,推开老姐:“乱七八糟的!一点用都没有!”
  
  “脱了!”
  
  “不!”
  
  “脱……”
  
  “不……”
  
  张六福无奈的看着两个兄妹扭成一团,弯腰拉起安安的手,“安安饿了没有呀。爸爸带你去吃水果,好不好?”
  
  安安点点头,圆圆胖胖的脸笑得眯起来:“好。不过爸爸记得给妈妈留一点哦,等妈妈做完又吸了,也会饿。”
  
  张六福看到旁边扭在一起的兄妹,突然觉得连家两兄妹比这小孩还不如。
  
  “水果水果。”何妈妈的水果很快地摆了上来,在围兜上擦干净手,笑眯眯地,“怎么样啊?安安还是改不了口?”
  
  “嗯……”张六福已经放弃了,反正他都是爸爸,比妈妈好太多了。
  
  “唉。”何妈妈忧心忡忡的叹气,“要我说啊,这孩子怕是撞了邪了。”
  
  撞邪?
  
  迷信说法吧。
  
  张六福拿了个苹果,切开两半,递了一半让安安拿在手里玩。
  
  “要我说啊。就用点偏方……”
  
  又偏方?
  
  张六福抱去孩子。
  
  何妈妈兴奋地说了起来:“用胡椒水对上香油,加点锅底灰,熬了鸡汤喝,肯定可以改过来。”
  
  算了,还是他自己逗这孩子吧。
  
  这家子人……叫人还真是放心不下呀。
  
  “我决定了!”带着安安在外面玩泥巴的时候,屋里爆发出一声大吼。
  
  他已经习惯了。
  
  “从今天开始,我要成立连小安日常行为规范用语修正从‘妈’到‘叔’战斗别动队!”连农的智力果然有问题,“该队伍的目的是尽一切可能挽救连小安扭曲的概念,为保卫连农一切可以保护之权力之尊严而成立。队长:连农。队员:连晶晶,阿七,阿八,连农属下公司一切员工,张六福……”
  
  张六福愣了一下。
  
  怎么还有他?
  
  “行动从即日起开始!”连农大嚎一声,宣告无厘头行动组的正式成立。
  
  张六福突然觉得新溪屯快要天下大乱了。
  
  第一天.
  
  加深影响,对比清晰战术。
  
  上午9:08。
  
  连农带着连小安(这是连农胡乱按得名字)进入连农勒索保护费集团公司。
  
  凑合着所有讨保护费的壮汉们,端着刀子出去抓了一群妇女儿童回来。
  
  一群可怜的人质互相抱着,哭嚎着叫妈。
  
  “妈,我怕。”
  
  “呜呜呜……孩子……”
  
  一时间,公司内部哭嚎声四起,不亚于当年旧社会的凄凉惨状。
  
  “小安,看到没有?叫妈的都是孩子,当妈的都是女人啊。”连农对一言不发的连小安温和的说,转过头去,又是一幅凶神恶煞:“喊大声点!”
  
  顿时,哭喊声冲破一百三十分贝。
  
  下午5:40。
  
  公司下班。
  
  所有妇女儿童安全送回,一人发了一张勒索公司一年保护费全免的会员卡压惊,同时赠送夜总会八折优惠卡一张。
  
  “小安,叫叔叔。”连农满怀希望。
  
  “妈妈……你好凶……”
  
  却换来连小安泪水涟涟的指责。
  
  第一天战役宣告失败。
  
  连农给了勒索公司的小弟们一人一脚,宣泄心中的愤怒。
  
  第二天.
  
  扑朔迷离、曲径通幽战术。
  
  早晨9:09分。
  
  连农带着连小安进入连锁博彩预测公司。
  
  “看先生的手纹!”那XX神通广大上知天文下懂地理的算彩大师操着一口乱七八糟的四川口音说话,“小连先生,天生富贵命,虽然有波折起伏,但是在十岁之前会遇到贵人扶持,以后大富大贵啊……”说着说着还瞟连农两眼,意思是,你怎么还不给我加薪?连农假装没看到。
  
  “接着,小连先生看这条手纹。”大师抓着小安小小的手,安安好奇的看来看去,被大师的手弄得直痒痒。
  
  “还有,这里这里……”
  
  “以及,那里那里……”
  
  “接着,……”
  
  下午3:20分,连农才从大师唾液横飞的乱扯中想起,重要的战斗别动队任务没有完成,一拳差点打爆大师的头,抱着连小安就走,并且扬言扣光大师本月奖金。
  
  第三天.
  
  豺狼弃子、耳濡目染战术。
  
  晚上9:30分。
  
  连农带着连小安进入霓虹闪烁的连氏富丽亚夜总会。
  
  扔下连小安在众多服务小姐中间。
  
  自己跑了。
  
  小安可怜兮兮的在小姐们的美腿中间晃荡,寻找连农的身影,却一直没有找到。
  
  连农跑到后台,足足喝了一个小时的人头马,再出来,大惊失色。
  
  连小安周围环绕众多夜总会里当红美女,原来还是个师姐杀手。
  
  “我叫你们提醒他亲妈和随便认得妈的不同,你们在他脸上蹭什么蹭?”搞得小安一脸口红印。
  
  惹恼众美女的下场是恐怖的。
  
  众美女决定出去了一定要言连农生理机能有问题,所以总是失恋。
  
  早上四点中离场的时候,连农一连打了十几个喷嚏。
  
  第四天.
  
  第五天.
  
  第六天.
  
  ……
  
  新溪屯区人心惶惶鸡飞狗跳。
  
  一时间谈连色变。
  
  张六福那边倒没了动静。
  
  下午吃饭的时候又到了。
  
  何妈妈的超级靓汤一摆上来,就看到连农烤干的小白菜一样瘫在沙发上,神魂出鞘。
  
  “怎么了这是?”何妈妈说,“做流氓都做得不舒服了吗?”
  
  连农瞪了她一眼。
  
  何妈妈立即逮住机会上前就给了连农一个暴栗:“臭小子,你妈我也是混黑道出来的,你那什么眼神?信不信我挖出来?”
  
  连农耸耸肩膀,翻身,面朝墙。
  
  何妈妈一愣,喃喃自语起来:“这孩子怎么了?要不要找点偏方吃一吃?”
  
  “算啦,妈,他吃不好的。”连晶晶正在相当母性大发的给连小安舀饭。
  
  “你懂什么……”
  
  “您有电话啦,您有电话啦……”嗲声嗲气的电话铃声突然响起,连农不和大姐吓掺合了,翻盖儿,一看号码,眉头顿时皱了老高。
  
  “喂!”一接通语气就恶劣的很,“张六福!算你小子狠啊?小灵通打我的动感地带???你一分钟两毛钱,我一分钟四毛。有话就说有屁就放!”
  
  对方叽里咕噜说了两句,他顿时跳了几起来,冲着电话大叫:“屁话!老子才没代你放屁!你小子躲了这么多天了,怕了是怎么的?啊?我把新溪屯高的鸡飞狗跳的,你那派出所吃干饭的,人都不见一个。这样还想保卫人民生命财产安全吗……”
  
  敢情他搞不清楚自己是黑是白了。
  
  “啊?”连农满天大骂突然打住,脸色也阴沉了下来,“你说什么?嗯?唔……知道了。我马上来。”
  
  挂了电话,发现连晶晶在看他。
  
  “安安的父母似乎有消息了,我过去看看。”
  
  转到房里,拿出舍不得穿的高档西装穿了,拖着人字拖“啪嗒啪嗒”往警察局赶。
  
  张六福脸色也好不到哪里去,看到连农那形象,顿时又阴沉了几分。
  
  连农还在外面大厅和大家打招呼,东家长西家短的乱扯一通。张六福立即一把扯住他,拖到后面小办公室。
  
  “你还挺张狂的。”
  
  “怎么了?我第一次光明正大的进这里,不张狂一下怎么行。小安父母有消息了?怎么样?大款、领导、名流?”都是有利可图的。
  
  张六福叹气,扔了个活页夹到连农面前,“你自己看吧。”
  
  连农不明所以的拿起来,掂量了一下,不重,但是也不轻,手感上来看,是照片,不是毒品。难道张六福也开始看A片了?又或者是一些不能曝光的--
  
  “你看不看?!以为有毒啊!”张六福不耐烦地说。
  
  连农瞪他一眼,这才慢慢翻开,刚一打开就大叫一声。
  
  “啊--!”一下子把活页夹扔了老远,两只手还在抖,睁大了眼睛看着张六福,“这、这是什么乱七八糟的!”
  
  “安安的父母。”张六福抿紧嘴唇,简短的说。
  
  “胡说!”
  
  “没有。”
  
  连农沉默了一下,又捡起那活页夹打开来,一页一页翻着看,越看脸色越苍白,越看似乎火气越大。抬头就看到坐在一边毫无表情的张六福。
  
  顿时恼怒了起来,抓住他的衣服,扯着他,咬牙切齿地开口:“你别乱造谣!这怎么可能!安安那么可爱的孩子,怎么都……”
  
  “他可爱他父母不一定可爱!”张六福突然激动了起来,一把甩开连农的手,“他可爱他父母就不能是罪犯???”
  
  连农愣了一下,喊道:“那你叫我怎么告诉他?!难道我对他说:安安,你父母找到了!不过都已经死了!死了好多天了!而且还是因为吸毒成瘾争夺最后一点毒品杀死对方的吗!!!”最后一声,连农几乎吼了出来,眼睛里充了血,“你他妈怎么让老子和小子这么说?!”
  
  房间里的空气凝固了一下。
  
  张六福的声音冒了出来:“对。”
  
  依然是毫无表情的阴沉,彻底把连农给激怒了。他伸手就揍了张六福一拳,猛地打在张六福下巴上,打得张六福连人带椅子一起倒在地上。张六福没有还手,只是抬眼看他。
  
  连农呸了他一口。
  
  一脚踹开门,冲冲地走了。
  
  张六福,慢慢做起来,擦掉嘴里的血沫子,看到一边散开的活页夹,照片里两具腐烂的毫无人形的尸体,互相掐着对方的脖子,致死双手都未曾放开。
  
  他突然想到了那个叫他爸爸的孩子。
  
  心里痛了起来。
  
  “妈妈心情不好……”身后有人说话。
  
  顿在门槛上发呆的连农立即狼狈的抹了把脸,把刚刚点燃的烟掐息:“老子没有。”
  
  “就是有。”安安安静的坐在门槛上,门槛很高,他坐上去,双腿还在晃荡,“妈妈不高兴了就抽烟。”
  
  连农听到那个称呼,实在是想笑,然而想到安安的亲身父母,又僵了脸。
  
  “我说小安哪。”
  
  “嗯?”安安抬起脸,连农突然第一次发现,安安有一双灵巧的眼睛,他叹息一下,突然把安安搂住,窝在自己的怀里。
  
  “妈……”好紧哦,呼吸都困难了。
  
  “你别叫我妈。连哥也不会不管你的。”低下头的连农轻声说,看不清楚他的表情。怀里本来挣扎的安安却突然安静了。
  
  “真的吗?”
  
  “唔……我以后呀,给安安买衣服,让奶奶给你炖汤,去游乐园,吃KFC,连哥不会不理睬你,好象……你那对没良心的父母一样……”
  
  安安瞬间哭了,小小的臂膀抱住连农,哭得,打着哽,流着眼泪鼻涕,在连农的怀里窝的更深。
  
  张六福下班回家,在拐弯处的青石板路上,看到的正是这样的一幕:穿著名牌西装的男人,拖着人字拖,却抱着一个不到十岁的孩子,一起痛哭着,抹着眼泪。
  
  滑稽的发笑。
  
  然而,却有什么,在这个夕阳下突然沁入心房。
  
  
上一章目录下一章
本站所有书籍来自会员自由发布,本站只负责整理,均不承担任何法律责任,如有侵权或违规等行为请联系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