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过去 第四章 独自上路
林若之看着那个像仙人般的白衣男子化作了一只青色的鸟，玄冥坐在他的身上，然后迅速消失在他的眼前。
林若之知道三千年前的世界是不一样的，比如那个时候，神仙和凡人还没有明显的界限，只要有仙缘就能修炼成仙，这些事从清谷身上就可以看出来了。只是亲眼所见，林若之还是小小地震撼了一把。
如他所见，玄冥会是神仙吗？
林若之回过神来，知道自己想多了，他的脚上的伤更加厉害了，林若之感觉到脚上一阵一阵的抽痛，好一阵子才勉强能够站起来。
他的身边躺着几个人，正是刚刚偷袭他们的人，林若之记得最后那一刻那些人的脸，林若之突然怀疑这些躺在地上的究竟是不是人了。
他没有管太多，而是拖着受伤的腿，离开了这个地方。
三天的路程因为林若之脚的关系，硬是走了六天，到洛邑的时候，林若之的脚踝已经高高肿起，脚上的鞋也已经破了，脚上磨出了无数个水泡，但是他没时间休息，殷冥在等他，而他在古代停留的时间越长，危险也越大。
林若之看着高高的城墙上写着“洛邑”两个大字，林若之进了城，他知道一条近道，那还是以前他带着解溪出去找东西吃的时候发现的，希望现在那条道已经存在了。
林若之穿着怪异，洛邑虽然不是都城，但是也挺繁华的，一路上的人都用奇怪的眼光盯着林若之看着。林若之完全没有欣赏古代街市的感觉，而是匆匆往自己的目的地赶去。
林若之走到一家破败的庭院前，这个院子和他印象中比起来似乎新了许多，林若之可以推测现在的时间比他和解溪跑出来的时间早一些，只是究竟早了多久，那就说不定了。
林若之走到庭院，里面空荡荡的，一个人也没有，林若之准确无误地找到了院子里的那口井，然后直接跳了进去。
林若之记得这口井不深，以前他和解溪两个小孩儿都可以从下面爬上来，只是他忽略了一个重要问题，那就是他的脚受伤了，刚刚跳下去的时候，脚似乎又崴了一下，一阵一阵的疼。
林若之在井下坐了一下，突然感觉全身难受起来。
林若之摸了摸自己的头，再看看自己的脚，看其实发炎引起体温升高了。
林若之咬了咬牙，扶着井下有些湿润的墙壁想要站起来，可是还没站稳，整个人就栽了下去，之后就没有感觉了。
林若之模模糊糊间做了许多梦，他梦见殷冥醒了过来，然后对着自己笑，之后殷冥又突然变成了三千年的殷冥，躺在了血泊里，他梦见了解溪，那个小孩儿别扭地拒绝着来自自己的好意，可是最后却还是接受了，然后又梦到长大后的解溪骑着高头大马穿着喜服去接新娘的样子。
那个梦很混乱，林若之再次醒来的时候就发现自己身前蹲了一个四五岁的小孩子，只是眼前的孩子就是化成灰林若之也认得，林若之脱口而出叫道：“解溪！”
小孩儿伸出胖胖的手指戳了戳林若之的脸颊，似乎确认了什么，然后用稚嫩的声音正经的说道：“活的。”
；林若之对于能见到三千年前的解溪显然是欣喜地，不管后来解溪做了什么，只是十多年的相处，他与解溪直接的感情混杂着多种多样，有自己对他的爱，还有兄弟情。
林若之没想到自己还能见到三千年的解溪，他本来只是想做一个旁观者，拿到他想要的东西，然后安静地离开这个空间。现在解溪的出现他们的重见算不算是意外的收获呢？
“我当然是活的，你是叫巫溪吗？”林若之问道。这个时候，他们还没有遇见殷冥，解溪应该还是叫巫溪。
；林若之突然想到了殷冥，现在的解溪四五岁的样子，殷冥比他们大四岁，那么现在的殷冥也就是八九岁了！
林若之没想到自己居然穿越到了殷冥小时候的时空里，小时候的殷冥又是怎么样的呢？林若之开始期待起来。
“你是谁？怎么知道我的名字？”小小孩戒备的说道。
林若之‘扑哧’一下，伸出手扯了扯那张正经的小脸，林若之突然觉得这个世界好奇妙，他可以看见小时候的解溪，小时候的殷冥，那么能不能看到小时候的自己呢？
小孩努力的想要挣扎，那和六岁的孩子根本挣脱不了林若之这个奔三的老人，最后只能用他愤怒的眼神努力把林若之瞪死。
以前怎么没觉得解析这么可爱呢？现在自己的心态完全变了，对于眼前的小孩竟是忍不住想要捉弄几下。
“我是地仙，我算出来的，我还知道你叫巫溪，你母亲是容夫人，你父亲是巫家族长，地下皇陵的主人。”林若之高深莫测的说道，俨然一副仙人的样子。
地下皇陵在地下，所以巫家信奉的是地仙。
解溪那个小脑袋明显在思考林若之话的真实性，他说的虽然没错，可是……
“地仙都长得像你这样难看吗？”小小孩纠结了许久说道。
林若之愣了一下，然后从头到脚将自己打量了一遍，赶了六天六夜的路，也就露宿露了六日，期间没有洗过澡，身上的棉质的睡衣已经完全皱成一团，刚刚跳下井的时候摔在地上，衣服和裤子上全是一团一团的泥巴，而自己的脸，林若之摸了摸，也有些痛，怕是现在已经面目全非了吧。
“我是从地下上来的时候 ，全身自然是这样的，你母亲没告诉过你见到地仙该怎么办吗？”林若之想了想说道，然后做出一副凶恶的样子。
小小孩看着林若之，似乎纠结了许久，然后拿起林若之全是泥巴的黑漆漆的手，郑重的在上面亲了一下。
林若之不由得一颤，眼前的这个人，就是自己亲爱的弟弟啊！
这是巫家对于地仙的礼仪。小孩虽然纠结万分，但是嫌恶的表情也不敢表现得太过明显。
林若之笑憋得难受，看着这样的解溪，不由得想到了玄冥，古代的孩子都这么可爱吗？解溪，为什么他以前没注意到呢？
“巫溪，你是不是有一个哥哥叫巫玥呢？”林若之继续问道。
说起来，他对小时候的自己还真是有些好奇，既然已经到了地下皇陵，林若之忍不住想要看下自己。
自己进入这个时空，见到这些曾经出现在自己生命中的重要的人，而自己早晚会离开这个世界，但是长大后的解溪会记住这些事吗？穿梭时空，真是一种奇妙的感觉。
小小孩摇了摇头。
眼前的解溪应该是五岁多，那个时候，他的母亲还活着，所以应该没有见过自己吧。
“那你怎么会在这里？”林若之看着有些脏兮兮的小孩，问道。
“玩。”小小孩简短地答道。
林若之突然想到很多年以前，那个时候他之所以知道这口井能够从地下皇陵直通洛邑，还是解溪带着他来的，也就是说在他们认识之前，解溪就知道这条路了。
两个人顺着井下的路往前走，林若之一瘸一拐地走着，而他身边的小小孩，似乎也和他保持着相同的步伐。
“你真的是地仙吗？”小小孩走了一段路，目光澄澄的看着林若之，忍不住问道。
林若之看着解溪扑闪着的大眼睛，然后露出一抹神秘的笑说道：“神其实在你的心中，你认为我是我自然就是。”
小小孩皱了皱眉，显然没有想通林若之的话。
地下皇陵虽然在地下，除了看不见天空外，和外面是差不多的，也有一年四季，白昼黑夜之分。
当前面出现一抹光的时候，林若之知道离出口不远了，至少这个时候，解溪突然顿住脚步，警惕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这条路直直通往地下皇陵的后山，那里关押着巫家有罪之人，所以平时很少人，林若之也听见了外面有脚步声，不由的感叹眼前孩子的警觉。
看着解溪警戒的样子，那不过是一个六岁的孩子，林若之回想起很多年前他第一次见到解溪的样子，那孩子脸上冷冰冰的，没什么表情，来到母亲的身边，也只是一天到晚呆在屋子里，解玥围着他转了许久，这个孩子才渐渐敞开心扉，但是那别扭的性格是怎么也改不了了。
林若之牵着小小孩往外走了一点，就听见外面传来了说话的声音。
……“这是地下皇陵的地图，一定要收好交到主人手上。”
……“我知道。”
外面显示一个女声响起，然后一个男声继续说道。
林若之心中一惊，居然是地下皇陵的地图！
虽然那个时候，很多人在觊觎着藏在地下皇陵中的宝物，但是地下皇陵位置神秘，进了宫中还有无数的机关，再加上巫家高手云集，所以很多人都是有来无回，可是有了地下皇陵的地图，也就不一样了。
林若之想到从现在推起，十多年后，那个时候地下皇陵将招来一次洗劫之灾，巫家也将遭遇一场灭门之祸，那场灾祸来得如此迅速，一天之间，地下皇陵已经被洗劫一空。那场灾难和这次地图传出去有没有什么关系呢？
林若之想要冲出去拿回地图，但是理智告诉他，现在外面有两个人，而他自己已经受伤，身边还带着一个孩子，出去了可能就会为他们招来了杀身之祸。
况且那一切都是历史，自己真的有能力不让历史重演而改变轨迹吗？
林若之不断地告诉自己，他只是一个外来的人，三千年发生的一切都有他自己的轨迹，自己不能也无力去改变。
但是一切都摆在面前，林若之还是有些难受，他清楚地记得那一天他和解溪回来发现昔日的地下皇陵变成了一片坟场，到处都是尸体，到处都是血，父亲的，叔叔的，伯伯的，虽然那些人林若之都很少接触，大毕竟是亲人，他们全死了，自己和解溪也就完全无家可归了。
因为这种思想，在脚步声还没有完全消失的时候，林若之走到洞口，扒开眼前的草丛，看见一个有些熟悉的背影。
“那是大娘。”跟在林若之身后的孩子冷漠地开口道。
林若之这才发现从头到尾，这孩子的脸色也没什么变化，是不知道其中的厉害，还是完全不在乎呢？
大娘吗？那个在母亲死后，总是爱欺辱他和解溪的大夫人啊！解玥以前对大夫人是带着恨意的，而此时的林若之却没有太多的感觉，三千年过去了，只有那些深刻的感情才能在那颗心上留下一点痕迹吧。
大娘将地下皇陵的地图给了外人，林若之也终于明白为何越到后面，巫家面对入侵的人应付的愈加吃力了。
大夫人，你为什么要这样做呢？
“你不是地仙吗？那可不可以杀了大娘？”小孩目光灼灼地看着林若之说道。
林若之愣了一下，摇了摇头。
小小孩脸上闪过一丝嘲讽的笑，带着不屑的声音说道：“我就知道你是骗人的。”
“谁在那里？！”这个时候，一个声音突然响起，林若之才发现原来那个和大夫人说话的男人还没离开！
林若之看见那个男人走了过来，带着解溪闪进了洞里，小小孩也察觉到了危险，在林若之的怀里一动不动。
那人找了一会儿，似乎没找到，就离开了。
林若之听见脚步声完全消失后，才和解溪一起出了山洞。
后山离容夫人也就是解溪母亲的院子不远，林若之看着自己这个样子，也就皮厚地跟在解溪身后，小小孩也没有多大反应，任由林若之跟在身后。
容夫人本来是丫鬟，然后生了解溪之后才被封为夫人，住在靠近后山的小院子里。容夫人不得宠爱，院子里的人也很少。
在林若之的记忆中，容夫人是一个柔弱美丽的女子，脸上总是带着淡淡的哀愁。
解析带着林若之进了院子，路上竟是一个人也没有遇到。
解溪推开房门，一个老嬷嬷走了上来，语气不善地说到：“我的少爷你又跑哪去疯了，要是老爷知道了，非得打断你的腿。”
小小孩露出嘲讽的一笑，然后冷冷的说到：“我死了，也没人会注意到，最多让你们这些人高兴一场罢了！”
老嬷嬷脸上青一阵红一阵，然后目光落在林若之身上，撒气似的说道：“这是哪来的乞丐，这里也是你能随便进来的吗？”
小小孩眼睛斜了老嬷嬷一眼，然后说道：“我饿了，快去拿点东西来给我吃。还有，这是我带进来的人，再怎么说我也是主子，不用你过问！”
老嬷嬷咬牙切齿了一阵，然后转身离开了。
林若之看着眼前的孩子，对于在和解溪相遇之前，他不知道解溪的生活是怎样的，只觉得这个孩子有些冷，只是现在看来，解溪的生活真的很辛苦，母亲出身低微，不得父亲宠爱，孩子自然也就成了可有可无，受尽欺凌。也难怪后来的孩子变得那般冷。
老嬷嬷走后，林若之忍不住把解溪抱进怀里。
小小孩明显愣了一下，然后瞪了一眼林若之说道：“你干嘛！”
“他们都这样欺负你吗？”林若之有些心疼的问道。
“哼，他们敢，好歹我也是巫家血脉！”小孩冷笑着说道。
不过六岁的孩子，养成了这样的脾性，林若之也知道他的生活是怎样的了，这个时候，林若之心里说不出的心疼，突然有些怨恨自己，若是自己早一些遇见解溪，那么这个孩子就不会活得这般累了。
小小孩突然挣脱了林若之的怀抱，林若之一愣，看到小小孩泛红的脸颊时，心中升起一种奇妙的感觉，暖暖的，痒痒的。这个时候，门直接被人推开，刚刚那一个嬷嬷直接走了进来，甩了几个冷冰冰的馒头摔在桌子上，就离开了。
小小孩对这种情况似乎早就已经习以为常了，那个嬷嬷走后，小孩直接拿起冷馒头啃了起来。
“你要吃吗？”小小孩看了林若之一眼问道。
林若之确实有些饿了，也就接过了孩子 手里的冷馒头吃了起来。
“你肯定不是地仙，地仙没你这么狼狈的。”小小孩突然嘲讽地说道。
林若之愣了一下，看着小孩嫌恶的表情，反而觉得心疼。这么小的孩子，警惕刻薄的性子，挂上那种嘲讽的笑，林若之只是叹了一口气，摸了摸孩子的头发，没有说话。
小小孩‘哼’了一声，专心肯起了馒头来。
解溪这个孩子太过早熟，林若之知道解溪知道自己是个骗子，可是林若之厚着脸皮赖在他屋子里，这个孩子倒也没说什么，完全把林若之当成了空气，吃饭，洗脸，睡觉。
林若之随便的擦了一下脸，就在这里呆一晚吧，明天再去月城，林若之靠着门框想着。
小小孩看着靠着门框休息的林若之，也只是‘哼’了一声，然后躺在他的小床上，背向着林若之，然后睡下。
林若之看着小床上鼓起的那一块，林若之开始还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在这里留一晚，现在想来，或许只是为了和小时候的解溪多相处一下吧。
天渐渐黑了下来，床上的小小孩也始终维持着那个动作，一动不动地。
林若之忍不住走了过去，然后就看见小小孩睁着大大的眼睛，正呆呆地看着墙壁。
“怎么不睡觉？”林若之问道。
小小孩眼珠动都没动，而是冷冷地说道：“我希望所有的人去死。”
林若之听着小孩的话，然后想到了白天他们听到大夫人和那个陌生男人的话时，小孩脸上完全漠视的表情，不由的摸了小小孩的头说道：“所有的人都死了，你就一个人了。”没有亲人，只有自己一个人了。
“现在也是我一个人。”小孩掀起眼皮，看了林若之一眼，眼中的戾气看的林若之不由得一愣。
这样的解溪是他从来没有见过的，这个孩子，有些冷，有些怪，但是不至于有这么深的怨和仇恨。
林若之的眼光闪过小孩的脖子，突然看到了一些青紫的痕迹，林若之伸出手想要拉下那些衣服，看得更仔细一下，解析突然伸出手，用力地拍了林若之的手一下，林若之抓住他的手，撸起他的袖子，就看见一片青紫的痕迹。
“这是怎么回事？！”林若之带着怒气问道。
小小孩收回了手，用力地推开了林若之，不再言语。
那一夜，林若之呆呆的坐在解溪的身旁，看着那张稚嫩的面孔，睡着的孩子脸上不再带着那种嘲讽的表情，看起来分外可爱。
只是睡到后来，小孩的脸上突然露出了惊恐的表情，两只小手也在不安地挥动着，林若之看着小孩脸色苍白的样子，忍不住坐在小床上，把他抱进了怀里。
在林若之怀里的小孩开始剧烈地挣扎了起来，林若之把他抱得紧紧的，不知后来是因为林若之的温暖起了作用，还是小孩的梦魇到了结尾，他渐渐的安静了下来，只是到了最后，又开始轻声抽泣了起来。
林若之看着梦里的孩子脸色惨白的哭泣着，心里感到一种难以言语的痛，这本是自己最疼爱的孩子啊，在遇见他以前，这个孩子究竟遭遇了什么？
怀里的小孩哭得累了，然后安静的睡去，月光下，林若之温柔的擦去孩子脸上的泪珠，本来打算明天就去月城的，只是现在，他真的能放下这个孩子吗？
殷冥，对不起，我知道你会等我。
林若之无声地道着歉，怀里的孩子，他始终放不下。
抱着小小孩一夜到天明。
第二天解溪醒来的时候就发现自己在一个温暖的怀里，这种感觉，解溪从来没有过。
是在做梦吗？
这样的一个梦对解溪来说是奇异的，因为从记事以来，他面对的只有母亲冷漠的面孔和仆人蔑视的眼神，这种感觉，他从来没有拥有过，所以做梦也从来没过做过。
不管如何早熟，解溪还是一个孩子，他贪恋那种温暖的感觉。
若是一个梦，解溪希望自己能晚点醒来。
过了好久，解溪慢慢地睁开眼睛，看着晨光下那张温柔好看的脸，他第一次觉得眼前的人可能真的是神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