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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偷袭

书籍名:《花朝奇事》    作者:多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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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想到你这锦囊还是个百宝囊?”衡锦从船板上拿起那个淡青色的小袋子,并未打开,只前后端详着,“谁给你缝的?针脚这么粗!你家娘子的针线可不行,而且,这么旧,像是用了十几年了。”
衡锦小心翼翼地将锦囊递给卫无殇,从他手中抱过天宝,揽在膝上,“你穿戴得挺讲究,却用个这么旧的袖囊。”衡锦难得地嘀咕了一句,抬眸看去,不禁愣住,只见对面跪坐的卫无殇目光呆滞,定定地望着自己,手中紧紧地攥着那个锦囊,似要将他捏碎一般。
卫无殇凝望着衡锦,看着他颠动膝盖哄天宝入睡,看着他小心地将熟睡的天宝放进船篷,耳边却嗡嗡嗡地回响着两个孩子的对话:——“阿恒,这是什么?”
“哥,这是我给你缝的袖囊,针脚很粗,哥你别嫌弃。”
“阿恒,你还会做针线呀?”
“……”
“阿恒……”
“我和阿妈自己缝补衣衫,阿妈死后,我自己缝,不然,就要光屁股了。”
“……”
“哥,你把那些行医用的零碎小东西都放进这个袖囊吧,日日随身带着。”
“好,用的时候就会想起阿恒。”
卫无殇还在冥思苦想,不料衡锦蓦地欺身上前,抬手扣住他的下颌,他的手指轻轻摩挲着无殇颌下细润的肌肤,鼻翼贴着无殇的额角轻蹭,“嗯,确实是绝色……”
卫无殇一动不动,任他的嘴唇滑下脸颊,贴上唇角,“你……是谁……为什么跟着我……”衡锦并不急于亲吻,只以唇瓣点触着无殇优美的唇角,手指却倏地急拍向卫无殇右肩上的穴道,衡锦以为得手,却万没料到卫无殇的手掌也已按上了他的肩膀,一阵酸麻袭来,四肢渐渐无力,衡锦和无殇同时栽倒在船板上,“我还是晚了一步,我以为能后发而先至!”无殇懊恼地低吼。
“你怎么知道我的穴道位置?”衡锦难以置信地扭头瞪视着无殇。
“天下又不是只有你一个人穴道错位而置。”卫无殇自从一年多前偷袭卫恒失败,就暗自琢磨他错置的穴道,当时无殇并未料到卫恒依然在世,此时却派上了用场,可惜还是晚了一步。
“你……你眼光够毒,竟然能看出我的穴道与常人有异。”衡锦此时才发现自己麻痹大意太轻敌,可为时已晚,“此时就是一个稚龄小童也能将咱俩斩杀。”
“杀就杀吧,大不了和你死在一起。”卫无殇对此毫不介意,早在一年多前他就应该和阿恒同归于尽了。
“我可不想和你死在一起。”衡锦想也没想,脱口而出,半晌没有听到身边人的动静,不禁扭头望去,发现那花某双目紧闭,暗夜中,他的眼角似乎氤着水汽,“呃……”不知怎的,花某人眼角的那一点晶莹竟令衡锦心底战栗,他难得地放缓声音:“和你死在一起也……也挺好,如此绝色,黄泉路上好做伴。”
卫无殇浑身动弹不得,心脏却不受控制地疾跳不休,——这卫恒虽死而后生,性情却依然荒淫无稽!“你还是那么荒唐淫邪!”无殇忍无可忍,狠声怒斥。
衡锦看似粗野,实则心细如发,立刻抓住卫无殇话中的细节,扭头盯着他:“你认识我?”
卫无殇摇摇头,心痛如绞,“不……我不认识你……”在二十年前那个炎夏之夜,卫恒以恒春暗算于他并夺取王位,自那天起,他就不再认识卫恒了。
卫恒灿烂的琥珀瞳仁渐渐变得幽暗,“我也不认识你,我们彼此素不相识,你为何红口白牙诋毁我的人格?”
“人格?你……你也有人格?”卫无殇近乎咬牙切齿。他想起自己那段不堪的往事,想起死于卫恒之手的王妃明真颜,想起被卫恒侵害的儿子鸾生,竟隐隐后悔刚才放过了卫恒。
“哈哈哈……好一位正人君子……”衡锦纵声大笑,惊得夜眠的水鸟扑噜噜拍打着翅膀群飞而起,“我一个市井布衣,贩夫走卒,原是谈不上什么人格的,搞不好还是一个杀人越货,奸杀淫虐之人,看来花先生竟比我自己还了解我,真是难得呀……哈哈哈……”衡锦谑笑不休,听起来却无一丝欢意。
“你……”卫无殇惊疑不定地望着衡锦,发现他的胸膛正急促起伏着,“你刚才不是仅凭我的名字就诟病蜀昭王吗?”
“蜀……蜀昭王……”衡锦嘀咕着,拼命搜索着记忆,随即恍然道:“你是说卫无殇?”这个名字似乎对衡锦有股魔力,令他忍不住不吐不快,“卫无殇为人犹豫糊涂,误尽他自己及他人的终生而不自知,为何不能诟病他?”
“啊——”卫无殇不可思议地瞪大双眼,如见鬼魅般盯视着衡锦,“你……你是这么看他的吗?他被人下药暗算谋夺了王位,他被人杀妻夺子追剿了近二十年,他……”卫无殇终于说不下去了。
“你是在暗示谁?是谁如此残害他?卫恒吗?你指的是卫恒吧……哈哈哈……”衡锦再次狂笑出声,“这就是我和萧公子说得百口莫辩了,别管是成王还是败寇,卫恒永远是百口莫辩的那个人!”
“什么?你……你说什么?”卫无殇惊声问着,如果他不是被封住了穴道,此时他已跃身而起,揪住身边人的衣领了。
“——我说什么?我说的是卫恒根本就没有暗算卫无殇,他没有给卫无殇暗下恒春,他也并非自愿坐上那个王位!”衡锦奋力呼吸着,只觉脑中不断闪过灵光,只觉自己如被神怪附体,话语自然流畅地从口中说出,完全不可抑制,“当年卫恒年仅十四岁,他既要救护身受恒春之毒的哥哥,又要应付成千上万已被盅惑的兵士,如果当时他不登上王位,那些神智失控的兵士也会一拥而上将他和卫无殇剁成肉泥。真正糊涂的是卫无殇,他竟不顾卫恒的良苦用心,趁乱离开锦宫,并四处散布关于卫恒的谣言,将他说得比恶魔还恶毒!”
“我……他没有……”卫无殇震惊不已,卫恒此时关于宫变的自述竟与自己的猜测相吻合,他不禁颤声低呵:“卫无殇若不逃离锦宫,势必被卫恒侮辱侵占。”
“他不愿被卫恒侮辱侵占,他就甘愿与他人媾和了?”衡锦的双眸中腾起火焰,“须知那恒春之毒并无解药,每至月圆春毒必发,需以男子的阳精中和毒素,卫无殇能逃离大蜀并存活于世必然有其他男子为伴,真真枉费了卫恒对他的深情厚意!”
“不……不是这样……他……他并无其他男伴……”卫无殇只觉肝胆欲裂,当年他能彻底解毒完全是仰仗了坤忘神君的救助,并非如卫恒所想是另结欢爱,卫无殇觉得此时自己才是百口莫辩,他深吸口气,“即使卫恒篡位另有隐情,那他毒杀卫无殇的王妃,霸占卫无殇的儿子总没冤枉他吧?”
“哈哈哈……”衡锦听得此言简直笑得喘不过气,狂肆的笑声只停留在唇边,眼底却含着无限嘲讽,“这才是最最滑稽的一部分,卫无殇昏聩不察,竟娶了别人丢弃的女人为妃,竟将别人的儿子认为亲子!”
“——什么?你说什么?”卫无殇嘶声怒吼,浩广无垠的夜空轰然砸落,将他碾为齑粉尘埃。
“我说的是:卫无殇的王妃明真颜是南楚王太子明涧意的情人,他们本来就是表兄妹,明涧意和他的父王都对大蜀心怀叵测,因此便将已和明涧意暗结珠胎的女人送到大蜀为妃,又转而同卫无殇的妹妹卫无暇签订婚约,明涧意打的好算盘呀,可惜那卫无殇一直被蒙在鼓里。即使如此,卫恒也并未杀死明真颜,你以为谁都能施用碧血蛭毒盅吗?”
衡锦瞪视着面无人色的卫无殇,咬牙切齿地说道:“他非但没有杀死明真颜,还允许她生下儿子,是她被噬骨仙下了碧血蛭毒!那孩子自胎里带了碧血蛭毒,随着年龄增长,毒性渐渐侵入骨髓,每至毒发,必疼痛难耐,他便自残以抗剧痛,是卫恒以其血液助他延缓毒发,至于他俩的关系……”
衡锦唇上漾起一丝谑笑:“这就是噬骨仙最得意之处了,小元成人后只能靠卫恒的阳精才能延缓毒发,卫恒若不与他交合,就只能任他毒发而亡,若与他交合,虽救了他一命,却招致南楚武王伐蜀,真是得不偿失,此时听你这一说,卫无殇竟也为此耿耿于怀了,真是贻笑大方!”
衡锦仰头看向墨黑无月的夜空,“这老天饶得了谁?卫恒难道就不是‘父债子偿’吗?蜀幽王因为怀疑他的身世而将他们母子逼入废殿,苟延残喘,最终令其娘亲活人殉葬;他的所谓的义父明里认他为亲子,暗中却视他为蜀幽王之子,以他为矛报复蜀幽王,他的义父假借他的名义发动了宫变,令卫恒与卫无殇永生为敌!”
“噬骨仙……你是说噬骨仙……只有他能驾驭碧血蛭毒盅……”卫无殇此时已出离愤怒,出离震惊,他的意识游荡在一片认知的废墟之中,嘴巴开阖,下意识地说出心中的话语,“卫恒应该并非噬骨仙之子……他若真恨卫恒……为何不给他施用碧血蛭毒……而要如此处心积虑!”
衡锦哈地惨笑出声,声音可疑地震颤着,“你不觉得卫恒的整个生命历程就是一个毒盅吗?蚀心剜骨,永无解药!还有什么比被亲生父亲遗弃,被亲生哥哥唾骂,被世人诅咒更恶毒的盅毒?卫恒父债子偿,他又令小元痛恨南楚,呵呵呵……冤冤相报无了日,生活在复仇中的人,最终都是死路一条,就好象噬骨仙,死无葬身之地!”
衡锦最后话语中的怨毒如此深刻,竟令卫无殇猛地从天旋地转中惊醒,——看来噬骨仙是死于卫恒之手了!卫无殇不寒而栗地轻问:“你是谁?你又如何知道这些机密?”
“我是卫恒的贴身锦卫,我是他的死士,自然知道这些因果。”衡锦想也没想就脱口而出,心中终于放下一块大石,——自己终于找到身世线索了,自己与卫恒原来是这种关系,卫恒此时已死,自己恐怕也无宁日,不然一年多前又是谁要至他于死地!
“什么,你……你是他的死士?”这次轮到卫无殇惨然而笑,今晚听到的所有话语都不如这句话更凄惨,——在卫恒的内心中,他竟宁愿做一个死士也不愿作为他自己!一个人要如何压抑愤恨才能忘却他自己,要如何苦闷绝望才能灵魂出窍借他人之口为自己申辩!从始至终,并无一人为卫恒多置一词,并无一人为他多费一心。
“对,我是卫恒的锦卫,我叫衡锦。而你叫花无殇,想来肯定和卫无殇渊源颇深,咱俩说不定以前还认识,说不定是仇敌,……呵呵呵……你今天来此就是为了杀我吧?”衡锦抬眸望向夜空,在他丢失的过往中到底有多少仇怨。
“你,你叫衡锦,是……是因为你是卫恒的锦卫?”卫无殇失声惊问,心脏如被利刃刺穿,“你……你既然知道卫恒诸多机密,那他……他对卫无殇是……”
衡锦的眸光探入上苍无限的幽蓝,那是一个巨大的漩涡,令人沉溺,令人迷惑,“卫恒恨不得将卫无殇研皮挫骨吃下肚,恨不得为他上穷碧落下黄泉,如果这是爱,那卫恒到死都是爱卫无殇的。”
衡锦侧眸望向身边僵趟的人,轻似耳语地说道:“现在想想,卫恒除了一个娘,什么都没有,他爹不要他,他义父害他,他的兄姊视他为魔,他的情人要杀死他而后快,他有一个国,却没人认他为王,他杀人,别人杀他,他死了,世界清静,皆大欢喜!”
卫无殇拼命调息冲击被封的穴道,但气息紊乱,如四处奔窜的山洪,无法围堵也无法聚拢,卫无殇只觉身体被数股大力扑击撕扯,他强抑体内激窜的酸痛,狠狠咬着牙,声音从齿缝间蹦出:“关于真颜和明涧意之事,卫恒又是从何而知?”
“我们从明真颜的寝宫中搜到她与明涧意的书信,她的贴身侍女也已供认不讳。”衡锦的声音极之冷肃。
“不可能,绝不可能,这都是陷害污蔑!书信可以伪造,侍女可以买通,卫恒怎能轻易相信?”卫无殇嘶声低吼,近乎控诉。
“呵呵呵……你还真是卫无殇的人呀,坏事发生在别人身上都是陷害污蔑,发生在卫恒身上就是理所当然,呵呵呵……卫恒天生就是恶魔吧……从生下来那一刻起就注定是个恶魔。”衡锦微眯双眼看向身侧激愤羞窘的男人,“明真颜是卫无殇的王妃,关卫恒何事?卫无殇当年为何孤身逃离锦宫,而不带走明真颜?”
“他……他以为真颜已死……卫恒带着卫无殇去看了真颜的尸身……卫无殇以为……”
“……卫无殇以为是卫恒杀了明真颜,对吧?当年,卫无殇为何要轻易相信?为何认定带他去的那人就是卫恒,那个尸身就是明真颜?卫无殇怎么就不质疑这是‘陷害污蔑’?”
衡锦一叠声地质问着,声音不高,异常平板,“呵呵……呵呵呵……此事真也好假也罢又有什么重要?卫无殇对卫恒无爱也就无信。那么,卫无殇若是真心爱那明真颜,就别在意她是否背叛,若是不爱,那就更不用在意了,可惜卫无殇是个糊涂人,可惜呀……呵呵呵……”
随着呵呵长笑,衡锦已爆身而起,跃然站在船板上,“你的认穴功夫还不到家呀,花兄,要不要我教教你?”
衡锦骤然伏低身子将卫无殇抓在手中,手指疾飞又连点他身上几处大穴,“嗯,这样就太平了,现在咱们来看看我身上的穴道。”
衡锦说着唇角忽地勾起一抹谑笑,眼瞳之色也不复晶亮,变得格外幽暗,他拉起卫无殇的手探入敞开的衣襟,“嗯……唔……你是想让我讲得详细些还是……简略些……”
卫无殇口不能言,浑身酸麻不能动弹半分,但他的肌肤仍有触感,无力的手掌被衡锦牢牢握在铁掌之中,指尖儿被迫描摹着衡锦精壮的身躯,卫无殇只觉丹田处突地窜起一股热流,那热流牵动着体内四处激窜的真气,立时便令他呼吸急促,胸膛剧烈地起伏着,“啊嗯……嗯……”炙热烧灼中,卫无殇忍无可忍终于哼叫出声。
“呵呵……你刚才不是说我荒淫无耻吗?我也不能白担了这骂名。”衡锦砰地丢下卫无殇的手臂,反掌扯开卫无殇身上的天青夏袍,那夏袍由羽纱裁制,极其轻薄,哪里经得起他凝力撕扯,转瞬,袍襟便似云片儿,软软地飘进暗夜中的河水,“啊……你已经有反应了……真敏感……很久没做过了吧……”
衡锦倏地压住无殇倒在船板上,小船摇荡起伏,水声泠泠咚咚,竟平添一丝暧昧,卫无殇双眼大睁,惊怔地迎视着逐渐逼近的那张脸,那张脸近乎完美,英俊得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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