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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晏子谏景公允孝子合葬父母

书籍名:《中国辩论词名篇快读》    作者:李天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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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约前426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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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篇选自《晏子春秋》。齐景公是个非常奢侈的人,他的奢侈,表现在许多方面,广建宫室台榭是其中之一。他修筑路寝宫前的高台,整整花费了三年时间,还没有完工,又建长舍。

  路寝,古代君王处理政务的宫室。“路寝之台”建成以后,还发生过这样一件事情:齐景公沿着台阶向上登,登着登着登不动了,只得坐下来休息。这时他“忿然而作色”,说:“谁建这么高的台,都把人累死了!”明明是他下令修的高台,现在又责怪修高台的人,由此可以看出他又是一个反复无常的人。要说服这样一个奢侈又反复无常的人十分困难。

  逢于何,齐人。他的父亲先前葬到景公的宫殿底下,因此,在他的母亲死后,他想将母亲与父亲合葬。但这谈何容易!于是,他请求晏子帮忙。晏子没有直接为逢于何请求,也没有用逢于何的孝道去感化景公,而是首先诘责景公“丰乐侈游,兼傲生死”之过,从而使景公感到,首先是自己广建宫室台榭侵害了逢家的陵墓,而不是逢家先要侵占自己的宫殿。在思想上经过这样的颠倒,景公自然也就消气了,于是应允了晏子的请求。与此同时,在晏子的威言相警之下,还使景公认识到自己“兼傲生死”的行为和态度并愿做出调整。

  辩词精选

  原文:

  景公成路寝之台。

  逢于何遭丧,遇晏子于途,再拜乎马前。

  晏子下车揖之,曰:“子何以命婴也?”

  对曰:“于何之母死,兆在路寝之台墉下,愿请命合骨。”

  晏子曰:“嘻!难哉!虽然,婴将为子复之。适为不得,子将若何?”

  对曰:“夫君子则有以,如我者侪小人,吾将左手拥格,右手捆心,立饿枯槁而死,以告四方之士曰:‘于何不能葬其母者也。’”

  晏子曰:“诺。”

  遂如见公,曰:“有逢于何者,母死,兆在路寝,当如之何。愿请合骨。”

  公作色不说,曰:“古之及今,子亦尝闻请葬人主之宫者乎?”

  晏子对曰:“古之人君,其宫室节,不侵生民之居,台榭俭,不残死人之墓,故未尝闻诸请葬人主之宫者也。今君侈为宫室,夺人之居,广为台榭,残人之墓,是生者愁忧,不得安处,死者离易,不得合骨。丰乐侈游,兼傲生死,非人君之行也。逐欲满求,不顾细民,非存之道。且婴闻之,生者不得安,命之曰蓄忧;死者不得葬,命之曰蓄哀。蓄忧者怨,蓄哀者危,君不如许之。”

  公曰:“诺。”

  ……

  译文:

  齐景公建成了一座高大的台形宫殿。

  正在这时候,一个叫逢于何的人死了母亲,想要安葬。他在路上遇到了晏子,在晏子的马前一拜再拜。

  晏子下了车,对他双手打拱说:“你有什么事要我做吗?”

  回答说:“我的母亲死了。根据占卜,应该葬在新建宫殿的墙下,与我父亲并骨。”

  晏子说:“唉!这是极为困难的事!不过我得报告景公。一旦景公不允,你打算怎样办?”

  回答说:“像你这样的君子是有办法的,像我这样的小人,只能左手把着灵车的车辕,右手扪着心口,站在那里饿死枯死,用以告诉四方之士:于何是个不能安葬他的母亲的人。”

  晏子说:“好吧。”

  于是前来见齐景公说:“有一个叫逢于何的人,母亲死了,根据占卜,应该葬在新建宫殿的墙底下,以同其父并骨。”

  景公脸上立刻变了颜色,很不高兴地说:“从古到今,先生听说过到国君的宫殿下去合葬的吗?”

  晏子回答说:“古代的国君,他们的宫殿台榭简朴,不侵占活人的房子,不破坏死人的陵墓。所以没有听说要求葬在国君宫殿里的。现在您宫殿越建越大,台榭越建越多,侵占活人的住宅,破坏死人的陵墓。造成活人忧愁不得安宁,死人离异不得合骨。恣意欢乐,尽情娱游,侵害生者,不顾死者,是作为仁君不应有的行为。放纵私欲,极力贪求,倾轧百姓,掠夺细民,不是图存兴邦之道。并且我听说过,活人不得安宁,叫作‘蓄忧’,死者不得安葬,叫作‘蓄哀’。蓄忧者民怨,蓄哀者政危。不如答应他。”

  齐景公说:“好吧。”

  妙语佳言

  古之人君,其宫室节,不侵生民之居,台榭俭,不残死人之墓,故未尝闻诸请葬人主之宫者也。

  今君侈为宫室,夺人之居,广为台榭,残人之墓,是生者愁忧,不得安处,死者离易,不得合骨。丰乐侈游,兼傲生死,非人君之行也。

  论辩技巧

  要求齐景公允许把死人埋在他刚建成的宫殿之下,这显然是与虎谋皮!但经过晏子一番论辩,奇迹出现了,齐景公由“作色不悦”到诺诺连声。这使我们不能不叹服晏子论辩艺术的高超:

  1、由此及彼,以攻为求。逢于何要把母亲葬到景公的宫殿底下。孤立地看这件事情,会感到荒唐。晏子没有感到荒唐,他由此及彼地想到了景公的奢侈和他对活人死人的侵害。

  以这样的认识为基础,他没有直接为逢于何请求,也没有用逢于何的孝道去感化景公,而是首先诘责景公“丰乐侈游,兼傲生死”之过,从而使景公感到,首先是自己广建宫室台榭侵害了逢家的陵墓,而不是逢家先要侵占自己的宫殿。经过这样的颠倒,景公气自然消,“诺”自然允。诘责是一种进攻,进攻带来了哀哀上告所达不到的效果。

  2、由事及理,危言相警。晏子向景公“进攻”的过程中,没有就事论事地评论景公“兼傲生死”这一行为,而是把它上升到“仁”还是“不仁”这一理论高度,指出景公的做法“非仁君之行也”。这对景公的震动显然很大,因为“仁”是封建统治者不绝于口的最高道德标准。他可以不实行,但他却不好公开反对。为了使景公对自己的“不仁”行为惊警起来,晏子还引进了(也可能是晏子自己创造)“蓄忧”和“蓄哀”这样两个概念,通过这两个概念进行推理,得出“蓄忧者怨,蓄哀者危”这样一个结论,这样一个结论,是不能不促使齐景公对自己的态度进行调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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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次,齐景公举行酒宴,饮到高兴处,便对大臣们说:“各位痛快地饮酒,不要拘束君臣礼节!”

  晏子一听,容色顿变,严肃地对齐景公说:“国君的话不妥!禽兽都是以雄健有力者为首,弱肉强食,所以天天都在更换首领。大臣们如果抛弃礼节,就有更换国君的危险,敢问您将如何处理呢?”景公听了,很不高兴地背过身子,不让他继续说下去。

  过了一会,景公出去了。回来后,晏子坐着不动,也不起立;君臣碰杯,晏子先饮。

  景公怒容满面,瞪着晏子说:“刚才您不是还教训我人不可没有礼节吗?你讲的礼节哪儿去了?”晏子离开座席,向景公拜了再拜,恭敬地说:“我哪里敢这样呢?之所以这样做,是想让国君了解没有礼节的实际情形啊。”景公听了,恍然大悟,说:“看来是我的错啊!先生请入座,我按您说的办好了。”此后,景公完善礼制,整顿法度,来治理齐国,由此官员守礼,百姓肃然。

  晏子治理东阿三年。景公听到的消息,是他的治理一片混乱,于是,召见晏子数落他,并要责罚他。晏子便请求景公:让他改变做法再去治理东阿,如若治理不好,甘愿为此而死。景公答应了他的请求。

  第二年考核,景公听到一片颂扬声,便亲自迎接晏子,并对他祝贺道:“您将东阿治理得很好啊!”晏子回答说:“以前我治理东阿时,坚持原则,不收丝毫的贿赂,对一些权臣托付的不正当要求,也不予办理。当时,百姓之中没有谁挨饥受饿的,您反而要责备我。如今,我放弃原则,收受贿赂,对别人嘱托的事我遵照办理。老百姓挨饥受饿的人增多,您却向我祝贺。我愚味,不能再继续治理东阿,请允许我告老还乡,以避开让贤之路。”说完,拜了又拜,便要离去。

  景公赶快向晏子道歉说:“您还是继续尽力治理好东阿吧!我就不再干涉了”。从此,对晏子更加信任,并给他委任更大的职权。

  晏子死了。齐景公在游玩时听说了这一消息,就催促赶快驾车回去。景公自认为马跑得太慢,就下车自己跑,但还是没有车子跑得快,就又上了车,先后四次下车急跑。最后是边走边哭,进了晏子家,然后伏在晏子的尸体上放声大哭,说:“先生不分白天黑夜地规劝我,细小的过失也不放过,我还是纵欲放荡而不知收敛。灾祸没落在我的头上,却落在先生的身上,齐国危险了,百姓将向谁去诉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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