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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不惊世,毋宁死(1)

书籍名:《绕不过的肉身》    作者:耿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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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用一句网络的俗语开头,这是一封寄给你的信,但不知怎样投递,只知道你在彩云之南的昆明的某个七层楼栖息着,“占据了比凤凰和孔雀更高的高度,在云南的海拔高度,女性的乳房比云南更海拔”,我想像契诃夫的小说《凡卡》的主人公凡卡在信封上写下“乡下爷爷收”,但邮递员一定会气恼,乡下的人都是爷爷吗?

  其实,我的心里有许多的话,郁积着,想对你表白,“唱支山歌给你听”,但我这鸟嘴(像你一样粗口),不要败坏了你的兴致!我是拜读了你的大作,当然是沐浴更衣、焚香,然后才读你的书,否则对水做的美眉是大不敬!何等浊物,敢对美眉张狂!虽然,很多的人,尤其是一个叫蜘蛛的人在文章中公开对你意淫,说就说吧,千万别当真!这也是我们的国粹,不成器的宝玉就是队伍里面的出其类拔其粹的佼佼者,这是性压抑的自我解放,几千年的性压抑,人们也该找个渠道释放释放。

  欲望写作的双刃剑说实话,未读尊作时,我被你的很多文章的题目,吓得脸蛋煞白,但隐隐没见冷汗!你的题目很多都是极富爆炸力的,像TNT,让人(不管男人和女人)受不了,像“伤痕累累的阳具”!“男人坐月子”,“太监”,“叫春”等。人们把你当成美女作家、小资作家,你是很随便的,不惊世,很粗的兰花指一翘,无可无不可。你说那是炒作,与你无关,但小资作家和美女作家的看家本领,你是心知肚明的,就那几根花花肠子,最拿手的就是抖动人们的欲望,那题目要做的“一点正经没有”,而内容之大胆,述说之冷静,说明你的心理素质是十分了得!“但现在,是暗夜,你正在被撕裂,就如同我脑子里那点可怜的思想。我正要把这点思想像揉面一样,加上水,加上碱,让它软下去,让它发起来,再把它放到火上烤,让它成为面包,用不到一两的这种面,做成一个硕大的面包,去卖掉。为了卖这个面包,我要把它做成各种奇形怪状,做成人头状,做成人的心肝状,做成男人的阳器状,做成女人的乳房状。当我把这些东西摆出来的时候,整个城市的人都趋之若鹜,他们像吃人一样地吃我做出的面包,我阴险地在一边看着,像个巫师一样地笑。”(《颠覆》)你在这里面透露的信息是十分的显明,要想市场叫好,那只有把思想放大、稀释,把思想作成阳具、乳房等等!但在写这封信的时候,我忽然有点底气不足,可能是腰子不好,也可能是文字功力修炼不到,我怕落入你已在《别让女人写作成为一种错误》所指责的,把我归类到谩骂的行列!鲁迅说,辱骂和撒泼决不是战斗,真理的标准,而且唯一的标准是实践,看你的文章的标准却不是唯一的,“有一千个读者,就有一千个哈姆雷特”,不知我的思维是否正常,目前还没有到精神病医院去,你说“我不反对一个人需要自重自爱,更认为如何看待问题是一个人的自由,仅仅是希望人能有一种正常而不是畸形的思维,最起码,决定一个作者好坏的唯一标准是文章而不是性别,别让女人写作成为一种错误。”但是我只想把你文章中的东东拿出来,并不是让文章出丑,只是说明在你的冷静的写作下面,有着非常清醒的策略,语言有让人一读,马上放下手中别的玩意,一心一意读南琛的意味。南琛的文章有粗口,有隐秘,有欲望,有“想得势,先去势”的太监,而你的《太监》的开头真像一根发丝系着一个石磙,有那种悬念,这表明你在网络下面有着非常深厚的文字修炼,把国家大事和改朝换代的故事,用尿罐装着,这里面的文字张力,不是一般的黄口小儿能办到的。“大清快玩完了,北京城整个象被浸泡在尿罐里,往日里仿佛罩着一道佛光的紫禁城远远望去也象一条飘上水面的死鱼,散发着瘆人的惨白色。革命党在南面闹得慌,北京城里大清朝的忠实子民们也没了脾气,平时里拎着鸟笼在天桥转圈的混混们脸上也失去了颜色,个个都像做贼似的窜来窜去,见了面少不得哀叹自己将要失去的天堂,离开了天堂他们也就没有了生机。混混们的气焰一旦不再,北京城也就顺理成章地没了往日的繁闹,早几年大伙儿在一起谈的是“维新了”,现在谈的是“革命了”,维新就是想让大伙儿都过上好日子,革命就是尿大伙一壶,谁都得沾上这身臊,既然大伙不愿意一块过好日子,那就等着被尿吧,傻逼!这是一个混混儿说的。”

  就像每个阶级有自己的图腾一样,“傻逼”也成了小资挂在嘴上的最常用的字眼!南琛是历史专业出身,戏说,是拿手好戏,琼瑶阿姨的衣钵要继承,把历史随意打扮,历史就是一块面,你尽可以把它作成人的心肝,男人的阳具,女人的乳房!这是你的书写的自由!但这要单脚走钢丝,不要走进扫黄的边缘!子不语怪力乱神,孔子的话早套子一般随手扔掉!历史上仿佛什么都可以发生,于是一些小混混浪迹其中,其实我们知道,历史的戏说,迎合的是没心没肺的市场,投合的是好玩、点击率、利润的回报,当然南琛搞笑的历史演义,我们不必当真,与其我们称南琛的那些历史影子的小说叫小说,不如叫童话。这样我们可以心安理得地在贫乏的生活里,诗意地读着南琛的童话,在市场的巨掌温柔覆盖的时候,历史没有了,那些历史变成了“一壶浊酒喜相逢,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不要追求深度,不要皱着眉头忧国忧民,不要感慨,不要严肃,“无厘头搞笑”就是最大的政治!历史消失了庄严感,我们一方面在课本上学到四大发明,另一方面在网络时代把历史埋葬,历史成了人们唾沫星子下的谈资!詹姆逊说,“在后现代主义中,关于过去的这种深度感消失了,我们只存在于现时,没有历史;历史只是一堆文本、档案,记录的是个确已不存在的事件或时代,留下的只是一些纸、文件袋。”但南琛并没有掩盖历史的黑幕和血腥,特别是在《太监》里,它迎合的是人们的窥阴癖,于是南琛在解构历史的同时,难免在行使着“我谆谆教导”的文化领导或者小资那样的心理霸权!

  在《太监》里,你让人领略到中国文化的深层,就像走进中国文化的内室。怎样阉割一个男人,这本身就是一个调动人们内在欲望的话题,但是我却在你的文字里看到你的软弱,不知你是否是嘴硬而心太软,在关键的时候,你的笔力弱下来,这里应该用浮雕式的笔墨,一刀一凿,一毛一发,一呼一唤,一惊一乍,神情毕现。你说你的老师是莫言和余华,但莫言在《红高粱》和《檀香刑》里剥人皮和千刀剐人的场面是何等的考验读者和作者,那种尖锐的,那种严酷的状况给人的是一种难以释怀的感受,你学习莫言成功的地方是抛弃抒情,那些肉麻的“啊,大地、母亲”,我们不需要鳄鱼的眼泪的伪抒情,但怎么,南琛,你还是逃避了,作为一个网络作家,你在这里是不该止步稍息的,你心虚!本是学历史的科班,血腥见得也不少,歪歪扭扭的历史写满了吃人,读得滚瓜烂熟,在李富贵被马三爷用刀的时候,我们没看到庖丁解牛的场面,而是一种虚化,几人答应一声,过来拉起蹲在地上的李富贵,利索地脱了他的衣服,把他架在那张大床上,李富贵想大声喊叫,马三爷厉声喝道:“不许叫。”这时李富贵才看见房梁上吊着一个轱辘,拖着一根细细的线,马三爷熟练地用那根细线拴住了他下身的那玩意儿,几个人按住他的手脚,马三爷拿着刀,说道:“小子,这可是你自愿的。”

  李富贵就是突然明白了他要干什么,挣扎着喊叫着说:“不,三爷,不。”

  马三爷眼一瞪,牙一咬,喝道:“小子,你绝子绝孙可和我没关系。”

  “说着手一挥,呼的一刀下去,众人大喊一声,一股鲜血直喷出来,喷了马三爷满脸,李富贵只觉得眼前一黑,大叫了一声‘妈呀’,头往后一仰,昏死过去。”

  去势的仪式对太监来说,应该是一个盛典,就像老百姓过大年,这里是民族阴暗歹毒的心理的展示,《太监》的生理含义应在此处浓墨重彩,并且,太监不再是一个由骨骼、肌肉、内脏肠子组成的一个生物学的对象,他是一个文化现象,他是一种文化的载体,就像三寸金莲、辫子一样,是这个国家的文化符号。所以,当李富贵在这小说的结尾处,日本侵略中国,打进北京,一个叫清水的日本大佐对中国的这种宦官文化感到稀奇,把李富贵请到家里,他执意要李富贵脱裤子,看看李富贵去势后的模样,“看看?李富贵头嗡得一声,看什么,看下刀子的地方?‘我,我不大明白。’‘李先生,我想看看这一刀是怎么下去的,就像贵国女人裹小脚,我也想看看,这我已经看过了,很奇妙,李先生,你不会拒绝吧?’

  李富贵身子开始发抖,说:‘大佐先生,我,我……’

  清水盯着他,没说话,眼光里突然多了道凶光,李富贵打了个寒战。

  李富贵解开了裤子,屋子里猛得多了一股骚味,清水皱着眉头,拿块白手帕捂着嘴,仔细地看着。李富贵头嗡嗡地响,全身抖得像筛糠一样,心里翻来覆去就是几个字:我日你日本人的姥姥。

  天亮时李富贵才出了清水的门,他看着院子里的日本人,发出一阵阵的傻笑,没人搭理他,他出了门,雪下得越发大了……”

  也许这是历史题材,南琛和别的美女作家不一样,别的美女作家是从不放过那些与肉体有关的词汇,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肉体主题是一个重要的方面,这里南琛又是大踏步后退,我们知道,对身体的展示有时是对暴力的控诉,李富贵脱裤子不论是对清水还是读者,都是一个阅读的期待,这里,人们的期待又一次落空。其实,文学的叙事是一种游戏,但南琛的内在心理还是让人远离这些肮脏,人们的一种窥阴的心理没能得到满足!看,意味着一种满足;被看,意味着一种侮辱,但南琛采取的是一种虚写的暗示。人们锥子般的目光被南琛折断,人们会说:南琛,你这个小娘们儿,心,真狠呢!但是南琛在现实题材里补上了这一课,且,表现的更为强烈!那时,她的身体语言的修辞满是欲望,在《颠覆》中,我们听到的是一个性幻想者爆发的狂想!

  “暴风雨仍旧在继续,屋子里只有我一个人,但我不觉得孤单,因为这幢楼里还住着一百多人,因为这片楼房里还住着几千人,因为这座城市里还住着几百万人。我突然想到,这几百万人,其中有一百多万男人和一百多万女人,其中有几十万发育成熟或还没有失去青春期的人,要是他们在这一刻,突然间性欲同时勃发——这不可能吗?太可能了,这将会是多么壮观的一幅画卷,几十万人的原始冲动,再加上这肆虐的暴风雨,岂不是可以在一瞬间把这个城市颠覆?多么壮观啊,在这一片四面环山的盆地,几十万一丝不挂的人,在同一时刻达到高潮,爆发出惊天动地的喊叫声,呻吟声和人类最和谐最强劲的合力,这是多么壮观的一幅画卷呵。”

  这是一种欲望化的叙事,挑逗、刺激,这种性幻想本是一种私密的行为,但现在有什么不可以展示呢,南琛不唐突古人,那就拿现代人开涮!这种写作策略是对阅读的挑战,更是一种感官的释放,没有什么不能写的,谈性,并不可怕,借性谈文学谈人生在周作人那里,在香港的董桥那里,就像吃饭穿衣。食色,性也,这是一种本能,但也是一把双刃剑,既可杀人,也能伤自身。男欢女爱,只要穷形尽相,一言之下,尽成妙蒂,就像董桥拿男女之事比喻人与书的关系:“字典之类的参考书是妻子,常在身边为宜,但是翻了一辈子也未必烂熟。诗词小说只当是可以迷人的艳遇,事后追忆起来总是甜的。又专又深的学术着作是半老的女人,非打点十二分精神不足以深解,……至于政治评论,时事杂文等集子,都是现买现卖,不外是青楼上的姑娘,亲热一下就完了。”但是南琛在一次给文学青年的讲座里,拿文学和性作比,我想那些天真的眼球很可能啪嗒掉在地上摔碎。

  她说颓废是文学青年和文学开始发生性关系,但“这个高潮只能维持很短的时间,非常短,只够你写几篇肮脏无聊的短篇小说。在你和文学发生了这次性关系以后,你的下一步有两个选择,一是和文学结婚,二是和他一刀两断。如果你和他一刀两断,那么,这次性关系将永远在你心中留下让你冲动的回忆。如果你和他结婚,那么你将和他过一辈子很世俗的生活。你精力旺盛的话你可以和他生下很多的子女,也就是你的作品。你也可以只生一个然后精心把他抚养成人,不过从养儿防老的角度来说你应该多生几个。这时候你和文学做爱就成了尽义务,你永远也不会再有那种第一次性关系所能达到的高潮。

  也许根本就不会再有什么高潮。从理论上说,如果你能在和文学第一次发生性关系的时候就让她怀孕,你很可能会产生一个私生子——一部真正伟大的作品,但这概率十分小,因为大部人第一次和他做爱的时候都使用了安全套。”我国古代哲人庄子说,道在尿溺,给人警醒,道并不是吓人的东西,也不是远离人间烟火,但当看到南琛用形而下(肉体、性交)来表现形而上(道)的时候,你会觉得,中国人的脸皮是越来越厚了。在一个高速消费的市场化图景中,伟哥、阳痿、堕胎、派对无疑是最和谐的物象,没有任何理由阻挡中国人民走在幸(性)福的大道上。网络的发展,网站、网页上关于男女之性的各种话题增多,在铺天盖地的美女图片和娱乐新闻中,也不难发现性“黄页”透露出的中国人的文化因子,如聊天室、BBS、社区、交友中心中关于性话题所体现出的那种热望、无聊等。这些是性欣赏者的基础,抓住了这些人,就是号准了市场文化的脉搏!

  在网络上,那些所谓的老牌的艺术家,不管是追求意识形态的,还是追求审美化的,开始被南琛们代替!她们背叛的是道德话语,她们把道德话语的规则打翻在地,并踏上一只脚!她们追求的是“酷(COOL)”,她们表面上走的是对抗的路,但内在的却是对市场和网虫的和解,对抗的表面是解放了肉体,让肉体直接参与改革开放的全过程,并且宣言“谁在轻视肉体”?但是肉体的解放又会带来什么呢?网虫面对着铺天盖地的黄笑话,面对着阅读带来的上部激动,下部抖动、潮湿,却有一种肉体迷失的感觉。这种和现实调情的方式,是一种低级的欲望化的宣泄,她们一边瓦解了生活的某种庄严感、道德感,一边却滑入享乐主义的泥沼,这也是一种伤害!人们在生活中渴望花花公子、浪女,但只是一种精神鸦片的替代,是一种找不着北的感觉!刺激吧,刺激,不在刺激中灭亡,就在刺激中永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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