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2)
村北边有条小溪,昨晚关旭和陆洋来泡温泉的时候曾经有路过.虽然是夜晚,但是两人记忆里都看的分明那的确是条小溪.可是现在这条小溪却因为一整天雨水的冲刷而暴涨成了一条小河.
河中央的石头上蹲坐着一个人,陆洋和关旭一眼就认出了,那人就是中午跑出家门的格桑媳妇.她坐在石块的最高点怀抱着自己瑟瑟发抖,雨水已经把她的里里外外淋了个透彻,头发全部黏在了脸上,狼狈不堪.任凭着周围群众呼喊也只是偶尔茫然的抬起头,眼神中惊慌不已.可能是呼救了一下午已经让她筋疲力尽,也可能是那暴涨的河水让她失去的希望.
溪边的一些松软的泥土已被水流冲走.,水流夹杂着泥土以及泥土里生长的杂草,显得分外流势凶猛.很多地方甚至已经开始冲出了大树的一部分树根.若是让情况发展下去就算格桑的媳妇不被困在中间冷死,也有可能被随时会倒下的大树活活砸死.
岸边聚集了很多村民,早上见到的村长也在现场,一群人围在一起都在一旁七嘴八舌的想着办法,不一会儿有些人开始回家找任何可以帮忙的工具.
格桑站在一旁正焦急的和他媳妇喊话,希望她媳妇的精神状态能够好点,不要害怕.
大伙都在忙碌,看到两人的到来也都没有注意.关旭把陆洋带到一个相对安全的位置,让陆洋在一旁围观.自己开始观察溪水的暴涨程度,和周围的环境.离刚才来到这里只有短短的十多分钟,奔驰的水流已经涨了很高一段,如果按照这样的趋势,不出两个小时大概就会把溪水中的大石块淹没,当然也包括周围的这些低洼处.
开始有村民陆续的从家里拿来工具,但是都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帮助.直到有一位村民拿来一根长长的竹竿递给村长,估计是希望格桑的媳妇能够扶着这根竹竿自己走出来.于是众人又开始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把竹竿架到了大石块上,另一段找了一块稍微平稳的石头架起.
格桑开始和他媳妇说话,她媳妇显然也是被吓的厉害,试着站起来,几次都没成功,加上淋了一个下午的雨,不管是精神还是体能状态都显得很差.
一时大家又陷入的难题.大雨依旧在下,水流也没有一丝减缓的迹象,天色已经暗的看不见任何的光亮了.有几个村民从家里拿出了电筒,帮助照亮附近,但是光线实在有微弱.
关旭衡量完周围的情况从包里拿出电筒和绳索,又把包拿给了陆洋.看一眼陆洋手里的另一个包,想了下,让陆洋把包里的绳索也一并拿了过来.
陆洋也想不出关旭将要做什么,想要开口询问,关旭已经走到了格桑面前.
“格桑,帮我拿着电筒,一会帮我照亮前面的路.”关旭把手里打开的电筒拿给了格桑,”我下去顺着竹竿把你媳妇抱出来.”格桑看着关旭的眼神一时有点复杂,但是什么话都没有说,还是按照关旭的吩咐做了.
村长听到这个提议本来想反对,因为有点太危险.环视了下周围的村民,没有人比关旭更适合下水,更不用说格桑那瘦小的身型了.
没有等村长他们发表意见,关旭又找了一棵离溪水有段距离的大树,把两段绳索都牢牢的捆在了上面,另一端绑在了自己腰上.找了几个村民,和他们交代了下.
几个村民开始牵着绳索给关旭放线,关旭慢慢的走进溪流……
暴涨的溪流,水流巨大,冲的关旭两腿隐隐作痛,有好几次差点被冲跑.幸运的是虽然水流很大,但是这是一条小溪,水都不深.已经到达了小溪的中央,水才到关旭的大腿根.
关旭继续小心的向大石块前进,终于走到是头块附近,这时候的大石块已经被淹没的只剩一小部分了,格桑媳妇有一部分的身体已经泡在了冰冷浑浊的溪水里,整个人也失去了意识.
赶忙解下身上的另一根绳索绑在了格桑媳妇的腰上,然后又小心的把格桑媳妇抱起,沿着原路返回……
陆洋在一动不动的盯着关旭的任何动作,关旭一个身型稳不稳,陆洋的心顿时就揪到了嗓子眼里.怕自己的声音惊扰到大家,陆洋努力的压抑着自己惊恐的呼声.
短短的本个小时好像有一个世纪那么漫长,让众人的精神都高度紧绷.
一步,一步,再一步……众人的心仿佛都跟着关旭的步伐悬在空中.
终于关旭抱着格桑媳妇走到了岸边,将格桑媳妇抱到了格桑面前.村民们也都松了一口气.四周传来了一片欢呼.
格桑搀扶住媳妇,眼睛泛着泪光,嘴里一直嘟囔着谢谢,谢谢……格桑的媳妇已经陷入了一种半昏迷状态,几个村里的妇人见状,赶紧迎接上来帮忙.
陆洋看到关旭走到了岸边,也赶忙的迎了上去,搀扶住关旭.扶着关旭健壮的手臂,陆洋感觉到了关旭手臂无法控制的颤抖.
一时复杂的情绪涌上心头.望着关旭被雨水浸湿的侧脸,陆洋忍不住的想,这个男人,有种撑起天地的力量……
村长招呼着村人带着两人赶紧回去,准备干净衣服和姜汤.
回到了格桑家,陆洋帮关旭拿了条干毛巾搽干了头发,又出去找格桑端了一盆热水,开始细心帮关旭擦拭全身.
小腿上被树枝刮伤的痕迹,因为在水里泡着,伤口的周围泛白,伤口还在沁着血.陆洋只敢小心翼翼的擦拭,生怕过大的动作会让关旭感觉到疼痛.抬头看着关旭的表情,关旭依旧是从水中出来时那样淡定从容,仿佛他只是吃过饭出去走了一圈.
“刚才我很担心你.”慢慢的擦拭着关旭的大腿,直到此刻陆洋紧绷的神经才放松了下来.陆洋没有想过关旭会主动上去帮忙,还冒那么大的危险.其实自己在那个情况下,也想过请关旭帮忙,只是没有想到关旭会主动上去.有时候陆洋发现自己很不懂关旭,一直都觉得关旭是一个冷漠的人,只做着和自己相关的事情.但是无论是娟子的事情,还是妙妙的事情,又或者是这次,关旭都不像外表所表现的那么冷漠.这个男人,自己读不懂……
关旭静静的看着陆洋帮自己擦拭,换衣服,做着一系列本不应该他去做的事情.虽然很想阻止,但是无奈浑身已拿不出任何力气,其实在水中的时候,关旭的体力就已经透支,最后的时候完全只是凭借着意志力支撑着.那种水流想正常的站在里面都显得那么困难,更何况是抱着一个人走回来呢.其实关旭并没有看到的那么从容,只是想不想看到陆洋为自己担心.但是听到陆洋这么说,一时也是百感交集.好半响,关旭吐出两个字.”抱歉……”
陆洋瞪大了眼睛看着关旭,低下了头在盆里浸湿了毛巾,欲言又止.
看着陆洋那种快要哭出来的眼神,关旭很想伸手抚摸陆洋柔软的头发,但是微微的抬起手发现自己的五指都在颤抖,只好无奈的放下.
陆洋在帮关旭搽全身后,帮着关旭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关旭坐在一旁,看着陆洋笨拙的收拾东西.
外面的雨依旧淅沥沥的下,屋内混白的灯光却放出温暖的光.
砰砰砰,门口传来均匀有力的敲门声.
陆洋起身去开门,看到了村长站在外面露出亲切的笑容,手里端着一个托盘,里面有饭菜,带着一个医药箱走了进来.
村里没有专业的医生,一般有了什么小病小痛都是找村长拿药的.某种意义上,村长也算这个村子的赤脚医生.很难想象同样在中国还有这么落后的地方,但是我们却不能否认这些地方的存在.天朝也很好,奥运,世博样样都精彩,只是装点了门面却掏空了家底.
“格桑说,你们还没吃晚饭,我就一并给你们送过来了.”村长说着边在桌上下放了餐盘.然后走到了关旭的身边打量起起关旭的伤势.经过晚上的事件,村长对两个有着深深的敬意,早已没有了早上的疏远.
“格桑媳妇怎么样了?”关旭知道自己的情况,只不过是体力透支外加一点擦伤.不过格桑老婆的状况可就不一定了.
“诶,幸好救的早,不然就难说拉.”村长深深的叹了口气,”下这么大的雨还去溪边,真是个火爆脾气.也幸好格桑脾气好.两人这么多年也都相安无事.自从出了这个事,格桑家等于是断了口粮,本来他们家因为格桑走走马帮,在村子里过的还不错的.明年他家娃娃在城里读书就能毕业,诶,现在真不知道怎么滴好呢.”村长也不把两人当外人,有感而发.
听了村长的话,关旭对格桑家也有了一个大致的了解.
“好了,都是些皮肉伤,这有点药膏过两天就好了.”村长检查完关旭的情况,从箱子里拿出个白色的小罐子交给陆洋.”这两天别叫他碰水啊.”
“呃,好.”陆洋接过药膏,突然想起还没道谢.又小声的对着村长说了句谢谢.
关旭又和村长寒暄了几句,村长嘱咐两人早点休息也就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