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弃船登艇
天越来越亮了，现在的时间大概是早上5点，对于一个以贩卖新鲜鱼虾为生的港口来说并不早了。原本我抱着一个不明物体登上甲板就已经够引人注意的了，这会儿“不明物体”又开始乱扭乱动，港口处越来越多的人自然就向我这里投注了越来越多的关注。
“我不能在外面！不行！快离开！快！快！……”伊诺的嗓音已经恢复了九成，清晨的喧嚣中他的喊声让所有人都禁了声。人鱼的声音是什么样的谁也不知道，对于那动听的程度所有人都只是在记载中得知的。而现在伊诺的声音响在众人的耳边，果真如同传说一般有着无法形容的吸引力。
更多的人或偷着或藏着向我这边看过来，伊诺本来藏在金发下面的脸自然逃不过那些眼睛。轻微的抽气声和惊讶的低叫声开始在船下的人群中此起彼伏地传开，而且有愈演愈凶的趋势。
怀里面的小家伙却完全没在意其他的，只是拼命地挣扎拼命地要离开甲板，仿佛这空气充满了噬骨的毒药一般。
“伊诺安静点！”我一边抓紧他身上的床单和浴巾，一边还要保证这条向上窜的鱼不掉下来或直接掉进海里，所以语气自然没有多好。伊诺听到了我的声音后奇迹般地立刻闭了嘴，惊恐地瞪着眼睛看向我，晶莹的蓝色眼眸瞬间被泪水溢过了。
怒吼已经奏效的话，我当然不能把自己的形象在平民面前破坏掉。轻浅地勾起一点儿嘴角，我放低了声音说道：“放心，我们正要上飞艇了，很快就能离开这片海了。”
我想伊诺随后还能如此安静应该是看懂了我的表情，距离较远的水手和船下的平民只能通过我弯起的嘴看出我对怀里的家伙倍加温柔，不过身边的亲卫们却轻易看出了我的眼睛里并没有笑。
当然伊诺也看得到，所以他才没有继续闹下去。只不过他的身体开始发抖，隔着两层布料我也能清楚地感觉到，而且那颗金色的脑袋也努力地往我怀里钻，几乎要把自己埋进我的身体里一般。
“殿下您怎么这么凶哦！”杜娜小声嘟哝着靠过来，伸手摸摸伊诺的头安慰他。只不过这种碰触似乎让小家伙更害怕了，更拼命地往我手臂的缝隙里面拱。
“殿下……”米娜从我身后走过来低声提醒，我看向她，她用眼神示意着周围人群的骚动。
我自然明白这条鱼最大的本事就是给我惹麻烦，不过既然已经决定要留下他，这些情况也就不稀奇了。我把手臂向上抬了抬，稍低下头靠近伊诺说：“别怕，我们上天去好么？”
伊诺没回答，依旧在我怀里发着抖。我温和又无奈地笑了笑，就这样走下了船。即便不知道我抱着的是什么人，但见了我如此爱护的模样，下面看傻了眼的那些家伙们也都有了数。
我们下了船后大家都自动地让出了路，原本还在砸铁桩的人也停了手改成拉住飞艇的绳锁。我加快了脚步走向飞艇，虽然不知道这条鱼又发什么疯，不过这个关头还是不要出什么差错得好。
飞艇门口等候的是图塔和几名我的亲卫，几个人看见我抱着伊诺，一瞬间都愣了一下，不过联系起我之前发给他们的信件就都明白了。
图塔急忙上前伸手准备接下我怀里的“重物”，刚抬起来的手臂就被一只纤白但是粗鲁的手重重拍了下去，杜娜两步跳到了我和图塔中间，双手叉着腰踮起脚翻图塔一眼：“笨死了你！这也是你能接的吗？”
我看看一脸茫然的图塔，叹口气摇摇头。要不是撒履能忍受这个杜娜的话，我还真担心她以后会很难找到人嫁。没必要说太多，我对杜娜的宠溺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事，绕开对着瞪眼睛的两人我走进飞艇说：“起飞吧。”
身后的人齐声应和后便开始各自忙碌起来，米娜则跟在我身后，走了几步后杜娜也跑着跟了上来。
我关上卧室门的时候，伊诺还缩在我胸前不肯出来。船身轻微的晃动起来，伊诺的身体也跟着抖起来。我在卧室的沙发上坐下，腾出手来拍他的头：“伊诺，我们已经离开陆地，你不用再害怕了。”
“……真的？”犹犹豫豫的声音从我怀里想起，伊诺缓慢地把头扭出来一点儿，侧着脸只让自己的视线能看见我。
“是的，我们正在起飞。”
伊诺的动作被他比寻常人要慢上几倍的神经控制着，一点点抬起头，首先看到我我身后的两名侍女，对他来说还是陌生人的杜娜让小家伙的瞳孔收紧了一下，不过莫名地又放松了精神。
我自上至下地捋着他始终散乱在外面的长发，刚才被海风吹得很不成样子。伊诺很舒服地哼了哼，眼睛里的恐惧感并没有消退，即使他相信我说的话可却依然不敢向除了我以外的地方再看一眼。
“去拿些吃的喝的来。”我又抱好伊诺站起身，往窗边走之前转头突然补充说：“要甜的东西。”
杜娜对我要甜食的反应颇为惊讶，米娜却很淡然。
转回身，我抱着伊诺走向巨大的落地窗边，被擦得仿佛不存在的玻璃让我能清晰地看到脚下的一切。飞艇飞行的高度还不及云层，距离地面也不过几十米，现在在海面上为了防止风浪自然要稍高一些，不过也不会超过一百米。
清晨的迈瑟睿海没有白天在海风下翻滚的波涛，早起的海鸟成群结队地在海面上绕行，平静的海面就像一层暗蓝色的真丝床单，淡淡的波纹缓慢地在海平面上移动，脚下的大海就像一幅静止的画面一般，让人看了就会平和所有烦躁。
而我怀里这条呆呆的鱼就是生活在这片平静之下的单纯生灵，和这片神奇的海一样，他也总能带给我某些异样的感觉，让我明白人鱼是和我所见过的所有生物都不同的存在。
“伊诺你看，”我说着，用下巴碰了碰缩在我脖子地下的脑袋。“你现在比海鸥飞得还高。”
伊诺眯着眼睛胆颤地看看我，挣扎了好久才转开头。窗外满眼的蓝色映入他的眼睛时，他整张小脸完全凝固了。
“我们……我在天上飞？”伊诺难以置信地看看海面又看看我，脸蛋渐渐泛起兴奋的红晕。
我点确认。
“好高！好棒啊！”顾不上自己的双手被束缚在床单里，伊诺全身都在开心地扭动，好像缚了茧的虫蛹一般，让我几乎抱不稳他。
“这么高，太好了！你说，我会不会是第一个飞起来的人鱼？”
“说不定呢。”
“好棒！我就知道，就算我不会魔法，但一定有胜过他们的地方！！”
“他们？”我眯起眼睛，发现了他话中的关键之处：“你想胜过谁？”
“还不是那些想欺负我的家伙！”伊诺鼓起嘴巴完全不掩饰什么，瞪着眼睛好像想起了什么令他气愤的事。“就觉得我领悟不了魔法，总是想欺负我，哼！等我再见到他们绝对要告诉他们，我飞上天了！我是第一个会飞的人鱼！”
“伊诺，你还准备回海里去么？”
“当然不要啊！”伊诺回答的十分干脆，之后自己似乎也反应过来了什么，低下头嘟哝道：“对哦，我都不回去了呢……”
我心里忍不住笑，看来真的不能拿衡量正常人的标准来衡量这条鱼。正在这个时候，米娜杜娜端着点心和饮料走了进来，伊诺早早地闻到了味儿，注意力立刻就被转移了。
我示意她们把食物放在外厅的餐桌上，又让米娜去找一套伊诺可以穿的衣服来，总不能让他一直这副模样被我抱着回王宫吧。
让伊诺忍着食欲等待衣服拿来那段时间果然很艰难，这条鱼以甜食为目标时所能发挥的力气大得让我有些吃惊，好在现在的他没有尾巴，不然的话难说会不会直接向我甩过来。不过这层原因倒也对穿衣服起了很大的促进，伊诺主动配合着我主要是穿裤子时没有突然变出尾巴来把裤子撑破。
我坐在一旁，米娜杜娜站在身后，三双眼睛齐刷刷地盯着面前一条对着甜点和红茶也能狼吞虎咽的鱼发呆。小东西的吃相当真不敢恭维，不过看他的样子就会让人觉得那些食物很好吃，不然他也不会吃得那么拼命。
轻轻笑了出来，我单手撑着下巴坐在圆桌的一边看他。看来今后的王宫生活不会太单调了，至少工作之余会有这么一个有趣的东西给我看，伊诺千奇百怪的想法和异于常人的行为应该会给以后的日子增添不少花样吧。
点心还没吃完，撒履和图塔便到了我的房间，除了汇报一些飞艇航行的情况外也把对飞艇上下人员检查的情况说了一下。
伊诺只顾专心吃着面前的东西，对侍卫们汇报的情况充耳不闻，不论他们说了什么这条鱼的眼中都没有丝毫波动。选择在他面前说出一些看似重要的情报，撒履他们看来也在考验这条鱼，不过我都没有发现他的破绽的话，除非他本身压根就是没问题的，否则撒履他们谁也不可能找得出。
我和伊诺坐的是两人长的沙发椅，伊诺为了能够到整个餐桌而直接坐到了椅子的扶手上，两只脚扭在一起还像条尾巴似的向后弯，这样奇怪的姿势他自己却完全没有觉得不舒服。
没过多久，扫空了桌子上所有东西的伊诺心满意足地接过杜娜递上的餐巾胡乱擦擦嘴，然后身子一歪倒在椅子上，头自然摔进了我怀里。
“好香好甜！”伊诺揉着鼓鼓的小肚皮朝杜娜咧嘴笑着说：“你拿来的东西也很好吃，我喜欢你！”
趁他的视线完全转向杜娜时，我看向撒履，他无奈地摇摇头，意思是也没有看出伊诺对我们的谈话有什么关注，根本找不到一丝怀疑的地方。
无视掉杜娜已经激动到要扑上来的趋势，我抬手盖上了伊诺的眼睛。
“唔……我看不到啦！”
“再睡一会儿吧，”我抬头，把另一只手的食指压在唇上，用眼神示意其他人离开。“你的喉咙还没有完全恢复吧？我可不想带一条声音这么难听的鱼回王宫。”
“殿下您……”杜娜刚想为伊诺辩驳什么却被撒履制止了，撒履一手捂着她的嘴，一手半拖半拽地把她强行带离了我的房间。
米娜离开前始终看着我，终于想说什么的时候却被我阻止了。我摆着食指笑了笑，怀里的小家伙已经发出了和之前在浴缸里相同的呼吸，估计已经睡着了。抛开对甜食无底洞一般的胃不说，这条鱼入睡的功力也确实不一般。
“米娜，我想我们也可以选择相信一次吧。既然已经……”
之后的沉默让米娜自觉地离开了我的房间，后面的话我没有说出来，不过相信她以及门口的三人也都能明白。
既然已经……决定要利用他了，那么即使被欺骗或被他利用，也都不能算是不公平的。
我收敛了笑容拿开盖在伊诺脸上的手，那张睡颜还是带着一种让人平静地深陷的魔力。
如此有趣的生物，究竟能跟我走多远呢。你全身包裹的秘密，总有一天我会彻底打开的。
【锵锵锵锵】
本章更新完毕，与之前的完全不同，纯粹是新打出来的！
555……某雪由于下雨天还坚持漂流，结果终于重感冒了，头昏昏沉沉地坚持写完这一章，不知道有没有很多错字啊……OTZ……
8.5
作者有话要说：增加了两条评论~感觉好棒~
大家都不要BW了吧！~~O(∩_∩)O
第十二章 飞艇上（大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