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事件四：光之逝
格林德沃毕竟是横行了整个欧洲大陆多年的魔王，他在决斗中败在邓布利多手下的消息震动了整个巫师界，麻瓜之间的战争也因此得以平息。不论从哪一边来说，德国战败这个既定的历史都没有改变。
邓布利多带着结束一个黑暗时代的荣誉与无数崇拜者的赞颂回到大不列颠，哈利和汤姆则留在了慕尼黑。亚历克斯在信上告知哈利他已经亲自排除了绝大部分诅咒可能出现的地点，只剩下最后的几个地方，只要全部走访一遍后就可以跟哈利会合。
哈利想跟亚历克斯一起去，但是汤姆劝住了他。虽然格林德沃此时已经被送进了纽蒙迦德“安享晚年”，大批的黑巫师被捕，但是他的追随者里还是有不少漏网之鱼，他们的通缉令甚至都发到了麻瓜手中。那个决斗期间一直跟随在格林德沃身边打理大小事务的马提亚斯就是其中之一，对收到邓布利多邀请而来的哈利来说这个时候并不安全。于是哈利只是和汤姆一起在慕尼黑附近游览了一下，耐心地在旅馆里等待亚历克斯的消息。
因为哈利答应自己可以留下，汤姆十分开心。他发现哈利在很多时候也会不由自主地躲闪他的目光，然后在他不注意的时候观察自己。虽然以前汤姆也发现过哈利这样的举动，但是那个时侯的哈利会很坦然地迎上他的注视，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躲躲闪闪。汤姆为所爱之人的这种变化感到欣喜万分，心情好得像是七月下午的阳光。
虽然哈利依然刻意地跟汤姆保持一定距离，但是汤姆完全不介意。他不需要急着让哈利做决定，就算亚历克斯此时站在哈利面前，他也未必一定会输得一塌糊涂。
哈利在犹豫，格林德沃临别时的话让他不知道自己该不该接受汤姆对他的感情。仅仅是一个多月的时间，汤姆仿佛一下子长成了能够跟自己平起平坐的人。不仅是他高过自己的个头，还有他的行事方式都与在学校的时候不同了。这个黑发的少年在处理各项事务的时候更加圆滑自然，也更有分寸。汤姆的确不需要有谁来照顾，他的老练使他看上去不像是一个刚刚走出学校的年轻人，事实上他也从来都不需要自己为他操太多心。
自己对汤姆究竟是一种怎样的感情，哈利始终弄不明白。很明显，汤姆早已不再是那个需要他庇护的小孩，也不是需要他引导教育的少年。有时候哈利会依然会习惯性地把汤姆当做自己的孩子来对待，但这种状况现在已经越来越少了。暧昧难言的情感模糊了哈利跟汤姆之间十几年来从未变过的界限，那个有着一双黑眼睛的英俊少年在以他自己的方式一步步越过那条正在消失的界限，而哈利的抵抗显得那样软弱而力不从心。
即使明白汤姆来这里的目的并不像他说的那样纯粹，但是哈利依然同意了他陪伴在自己身边。哈利隐隐地觉得这个原因并不难解释，但是一旦开始琢磨起来又像是水中飘忽不定的游鱼，只在水面上拨弄一圈淡淡的涟漪，很快就隐入水底消失踪迹，让人难以捉摸。
在慕尼黑逗留了足有一个月后哈利才收到了好友的信。亚历克斯已经找到了最有可能使得哈利被诅咒标记的地点。他在一所哈利曾经藏身的老宅里找到了诅咒原理的蛛丝马迹，还发现了依然保留着诅咒痕迹的一个木盒。亚历克斯在信上说他正在老宅里翻查解除诅咒的资料，将会在不久后带着使哈利受到诅咒的那个物品来慕尼黑找他，届时附在哈利身上的诅咒就可以清除了。哈利又兴奋又激动，虽说他感觉不到背上诅咒的印记，但是能够解除这种不能使用魔法的状态和与好友重逢，实在是一件值得庆贺的喜事。
汤姆有些不太高兴，虽然哈利身上的诅咒能被解除是一件大大的好事，但这意味着亚历克斯将借此机会公开地向哈利表白。虽然哈利不一定会因为心软和对亚历克斯的感激而接受那个刺猬头的感情，可这对汤姆来说毕竟是个不小的威胁。汤姆从来都没从哈利那里得到过亚历克斯已经向他表白过的证据，也没法证实哈利的确不知道亚历克斯想做什么，这让他十分不安，整天都烦躁不已。
哈利在兴奋和忐忑之中等待着好友到来，然而直到亚历克斯信上约定的日期过去，那个有着一头张扬短发的男人一直都没出现。汤姆陪着哈利一直等到天边泛起黎明时的白光，也没见到亚历克斯的一根头发。
汤姆有些忐忑，他觉得亚历克斯一定是出了什么事，但是他不敢把他的猜测说出来。哈利已经把担忧写在了脸上，他不知道亚历克斯是不是在路上遇到了什么麻烦，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什么事而耽搁了。他不愿去想最糟糕的结果，那种过于恐怖的想法让他无法忍受。
到了中午的时候，一个他和汤姆都不认识的女巫亲自来到了哈利的客房门前。
“帕兰佩恩先生出事了。”在确认过房间里的人后，那个女巫忧虑不安地说，“昨天傍晚的时候他的守护神突然出现向我们求援。我们立刻就赶过去了，但是到达的时候守护神说的地方时什么都没看见。痕迹已经被清理过了，我们不知道他现在在什么地方。”
汤姆心里咯噔一下像是落了空，预感变成了现实。他立刻转头看着哈利，绿眸的男人脸色凝重，没有任何表情。
“他在什么地方发的警报？”哈利急切地问。
“就在离慕尼黑不到五十英里的地方。”女巫回答，“我们推测他大概遇上了黑巫师，黑魔王的手下可不怎么待见他。”
“你能带我过去看看吗？”哈利焦急地问，“我跟那些黑巫师打过交道，也许能看出些什么。”
女巫立刻答应了。汤姆拿来了哈利的外套，三人一起幻影移形到了那个地点。
那是一片荒僻的树林，哈利走进树林后没多久就察觉到了十分微弱的魔法波动。三人一直在树林里呆到天黑，最终还是没能没找到任何能说明亚历克斯来过这里的痕迹。袭击他的人显然早有预谋，绝对是个老手，除了那些尚未散去的魔法波动说明这里有过一场激烈的战斗，三人没有任何收获。
他会不会已经……哈利觉得自己仿佛在被那个被自己强行压在心中的恐怖的念头一点一点地冻结起来。他不能相信亚历克斯就在离自己这么近的地方失踪，音信全无。已经不是可以逗留的时间了，汤姆代哈利谢过了那个送信的女巫，然后态度强硬地拉着不想离开的哈利回到了旅馆。
“也许他没事，过几天就会出现。”汤姆宽慰说，“你知道他也不是随便就能被打败的人，我们不妨再等几天。”
哈利木然地点了点头。那个不祥的念头在逐渐变大，亚历克斯已经遇害的可能性非常大。格林德沃手下的黑巫师不喜欢拖泥带水，出手向来狠辣干脆，而他在和那个女巫的交谈中得知亚历克斯在潜藏在德国的巫师中有着十分特殊的地位，最重要的是他曾经重伤过格林德沃的一名心腹。哈利不敢去想那个几乎是事实的推测，固执而焦急地在旅馆里等待进一步的消息。
三天后那位女巫再次来访，这一次她带来了一封邓布利多的亲笔信。哈利急不可耐地拆开信封，匆匆扫视那封并不算长的信，在看到一个词后彻底僵住了。
信纸从他手中慢慢地滑落在地上。汤姆的心沉了下去，不由地紧了紧眉头，他从哈利的表情上已经猜到了信上的内容。汤姆捡起那张羊皮纸扫视一眼，然后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亚历克斯死了，他的对手把他的骨灰送到了邓布利多面前，并附了一封信说明自己都做了些什么。谋杀亚历克斯的人正是那个他们见过的马提亚斯。他在目睹了格林德沃的失败后就逃跑了，躲过了傲罗的追捕，然后不知通过什么途径知道了亚历克斯的行踪，于是在他回来的路上谋杀了他。
“谢谢你，格雷茵夫人。”哈利对那个正在为这个消息抹泪的女巫说，“这几天麻烦你了。”
汤姆吃惊地看着哈利平静地把那个女巫送出门，然后关上门向他走过来，从他手中拿走了邓布利多的信，极其认真地看。
淡黄色羊皮纸上的字刺痛了他的眼睛。哈利把信折好放回信封，慢慢走到窗边停住。他垂着头，双手紧紧地攥成了拳头，一言不发。
汤姆迟疑了一下，走过去慢慢握住哈利的肩膀。
绿眸的男人微微一惊，慢慢转头看着他，少年惊讶地看到了那双镜片后的眸子像是注视着自己，又仿佛什么都没看到，满是让人揪心的哀痛。
“哈利？”汤姆轻轻捧住了他的脸。
“我原以为不会的，这是我的错。”哈利喃喃地说，“亚历克斯……”
他哽咽了，没法继续说下去。汤姆张了张嘴，不知该如何安慰。信是邓布利多亲笔写的，用绿色墨水写就的花体字十分刺眼。汤姆心中丝毫没有松了一口气的感觉，反而像是失掉什么一样十分空洞，仿佛突然消失了一块。他突然发现自己这些天来的打算和演练好的应对方法全都没了意义，那个有着一头张扬黑发的灰眸男人已经永远不会站在他面前，对他再说任何一句话。死了，没了，不会再出现，这些字眼让黑眸少年觉得哀伤而失落。
哈利沉默地站着，脸上的表情令汤姆心痛不已。汤姆轻柔地摘下哈利的眼镜放到一边，然后伸手抱住他，把他的头轻轻按在自己肩上。
“哭吧，哈利。”汤姆低声说，抱紧了怀中的人。
“汤姆？”哈利过了好一会儿才发出声音。
“我在这里。”汤姆抚摸着他的黑发轻声说，“我陪着你。”
哈利哽咽了一下，终于从喉咙里发出一声低沉的呜咽。
温热泪水慢慢浸湿了少年的肩膀，怀中的人在颤抖，却始终压抑着自己的声音。汤姆温柔地抚摸着哈利的后背，一言不发地看着窗外正在下沉的夕阳。鲜艳的晚霞像是厚重的血，殷红了整片天空。
“不要压抑你的悲伤，哈利。”汤姆吻了吻他的额角，“你不用一直都扛着那些东西。”
“是我。”哈利的声音在颤抖，“都是我的错……”
“不，别这样说。”汤姆用力地抱着他，安抚地在他的后背上用手指轻轻划圈，“这是个意外。”
“是我的错。”哈利哽咽着摇头，“是我害死了他！”
“哈利，你不能这么自责。”汤姆大声说，擦着对方脸上的泪水，“不要这样！”
然而泪水却无法擦干，哈利一边流泪一边摇头，紧紧地抓着汤姆的衣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汤姆再次把他搂进怀里，不再说什么，只是紧紧地抱住他。哈利终于不再压抑自己的悲伤，回抱着瘦高的少年大放悲声。汤姆沉默地抚着哈利的背，任他在自己的衣襟和肩头留下斑驳的泪痕。
哈利哭了很久，为他在这个时空里唯一的好友。死了，不在了，再也不会出现，再也见不到他的喜怒，再也听不到他的声音。那个跟自己短发一样嚣张的青年不会再揽着他的肩膀露出懒散而肆意的笑，不会再用玩笑一样的口吻谈论那些严肃的话题。
那道在这个陌生时空里给予他最大安慰的阳光，再也不会出现了。
当星辰都升上天空的时候哈利的哭声终于开始变小。怀中的人越来越重，汤姆思虑片刻，转头看着他。
“我去泡一杯茶。”汤姆轻声对哈利说，拉着他在一把扶手椅上坐下。哈利点了点头，用手捂住眼睛，还在不断地抽噎。汤姆很快泡好了茶，却发现哈利已经坐在椅子上睡着了。
“你居然也有会哭到睡着的时候。”汤姆小声说，怜惜地为他擦干脸上的泪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