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大洋的距离
从飞机那格子一般的小窗里看见地上的东西变得越来越小，再看见飞机飞离陆地，飞到一片蓝色没有参照的大海上，再飞到出现陆地。若不是看到了这样的情景，晞梵很难相信自己真的上了飞机离芷萱越来越远。
生活之如戏就在于生活也像这飞机一样，一旦选择了起飞，便少有能回头的机会。有人对终点心怀憧憬，有人在途中悲喜交织，有人也会暗叹可恨自己无法选择回头。晞梵不知道自己属于哪一种，她唯一能感觉到的东西只是芷萱的种种，还有强烈的不甘。
晞梵并不是软弱而不能担当责任的人，相反，她看似害羞柔软好欺负的外表下有非常坚毅的品性。这也正是她为什么能独自一个人生活，而家人也允许她自己选择的原因；也正是她为什么能把一间小小的公司撑起来，屡受挫折打压却仍能异军突起的原因。
芷萱以前笑着说她像是Neverland上的小飞侠，每天快乐无忧无虑，思想长大了内心却总存有长不大的孩子之心。如果真是这样，那么芷萱就是她的温蒂，温柔美丽，为她缝上了被小狗咬碎的影子，让她完整。小飞侠会为了她最终打败虎克船长，将最美的蓝天，献给她的梦中情人。
闭上眼失去意识的一刻，她的最后一个念头只剩下——她要见芷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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芷萱知道，其实自己是个脾气很倔强的人。只是她向来不太在意其他外务，给人的印象是态度温和含蓄，气质典雅，所以无论是社交圈还是舞蹈界芷萱亲和的态度都很有名。很少人见识得到极少生气的芷萱发脾气的样子。可偏偏那个人却总能让她轻易失控，或许是晞梵确实对她太温柔宠爱，让她在爱上她的同时卸去了所有被别人熟知的外装。
芷萱对晞梵的想法变得非常复杂，爱，却又怨。两个人这段时间的误解和误会，加上众多的因素和事件搅合起来，她们间原本纯净香甜的爱情，就像一锅放了各种食材百种调料的粥。乱得人吃在嘴里百般滋味，不知道该怎么去品尝好了。对于爱情，对于这样深恋的爱，她们都显得稚嫩，能冷静处理最复杂事务，却满怀爱意仍不知怎么抚慰自己的爱人。
芷萱伤心之下不肯理会晞梵的的痴缠，却没有想到她告别以后真的马上动身去了澳洲。当晚上芷萱发现晞梵的灯迟迟没有亮起，芷萱就这么拉开舞蹈室的窗帘对着晞梵暗灯的书房跳了一整夜的舞，直到跳得筋疲力尽才伏在窗台上失声哭泣。
不曾受过那个人的怠慢，那么就更加的委屈。芷萱试图抹去脸上的泪水，冷静地安慰自己，其实没有什么好哭的，她知道晞梵去澳洲的目的并不是要离开，她知道的，她只是……只是想哭泣。
“晞梵你在哪里……”芷萱喃喃自语着放声哭泣，纤细的身段孤零零地趴在窗边的一角，在诺大的空荡荡的舞蹈室离显得如此令人心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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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你有没有事！有没有受伤？”周围的人大惊失色，同台练习的几个舞者围上前来将芷萱小心扶起。
她在跳一个自创的大跳跃动作的时候摔倒。众人对芷萱的失误很惊愕，要知道她拥有很好的天赋失误的几率极低，这个是整个业界都奉为奇闻的事情，何况这个动作是芷萱自己编排的，她平时练舞的时候从来没有出现过这种危险的失误。
“我没事。”芷萱脸色有些苍白，被扶着站起来后淡淡地对众人说。
苦了芷萱的保镖和几个助手，在台下看得心都要跳出来了，她如果受伤关家人非得吃了他们不可。助手立刻强烈要求芷萱休息，芷萱刚退到后场却发现原本闹得水火不容的艾爱和吴桂花两个人一起来了。而且艾爱此刻将吴桂花紧紧搂在怀里，吴桂花则是几乎倚靠着艾爱的身体往前走，连平时也甚少见她们这么亲密。
“有事吗？”走前了，芷萱才发现吴桂花满脸的泪水。
“关……”艾爱开口却说不出话来，撇开头，她的眼眶也是红红的。艾爱甚至不愿看着芷萱的眼睛，只语调沉重地说：“关，你一定要冷静一点。”
艾爱心里心疼芷萱，吴桂花却管不了那么多，她哭起来拽住芷萱的手臂大喊：“晞梵从来没有说要去澳洲！都是你，就是你！那天晞梵突然打电话给我叫我代理公司的事情，她当时语气这么伤心，我就知道你是害的！你为什么让她去，你说什么她都听你的，你干吗不留住她？你害死了晞梵，都是你害死的！”
“晞梵……”芷萱一片空白。也不挣扎，任由吴桂花拉住她将她的身体摇得前后晃。
“桂花别这样！这不关她的事情。”艾爱抱紧情绪失控的吴桂花，芷萱被放开跌靠在更衣柜上。艾爱紧皱眉，叹了一声也流下一滴泪来，强忍着开口：“关，你答应我一定不要想太多……晞梵……昨天飞去珀斯，她搭的飞机在墨尔本转机的时候……出事了。公布的生还者名单……没有她。那边通知了学校，桂花最先知道的消息……”
可是芷萱却没有半点艾爱预料中的反应，反而像是没听到似的，站直身体，转身往练习的舞台前面走。
“关～你说句话。”艾爱满心担忧赶紧唤住芷萱。可是她还是像没有听到一般，停也不停往前走。
“我们别理她，没见过这样的人，没感情！”吴桂花见状气得哭都忘记了，拖着艾爱就往外走。
“哎呀，你不懂！快点跟上去。”艾爱真头痛吴桂花这个肠子通到底的脾气，一番拉扯才拉得她往前走。
两个人走拉开幕布的时候，芷萱已经在舞台中央和舞伴一起练舞了，只见她在原地疾速旋转，然后腾身跳起，在空中也旋转起来。芷萱不愧是天才舞蹈家，舞技炫丽而精彩，可是此刻谁也无心再欣赏她美丽的舞姿和高超的技巧——芷萱腾空而起，旋转着，然后直直掉下，砰的一声掉在舞台上，头重重撞在地板上。
“小萱！天哪！”艾爱差点晕死过去，冲过去拉开其他人，跪在地板上大声叫芷萱的名字。
台上台下乱成一团，或许是嘈杂的声音吵醒了芷萱，艾爱喊了几声，她慢慢地睁开眼，焦距不知道停在什么地方，细不可闻地说：“我不信……”
她不信……晞梵好好的，她甚至还能感觉到她抱紧她时那种软绵绵的体温，她不信……芷萱陷入了无边的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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仿佛身处一个黑漆漆的地方，晞梵还是那么害羞，脸红红的，低头嘟着嘴说：“芷萱我不要去。”
芷萱背对着她，肯定地说：“你就要去！”
“好冷好黑。人家想留在这里，芷萱～”晞梵突然又身在门外了，拍着门不肯走。
“不要你！你走！”
你走……你走！
“晞梵！”芷萱尖叫一声坐起来，然后觉得头痛欲裂。望了望周围，原来是在关家大宅自己的房间里。
一醒来，芷萱的眼泪已经像失控的水龙头一般，无需她可以去记起什么，已经开始汹涌纷飞盈满了眼眶。晞梵她……不是真的……那么短的时间，而且她什么也没有看见……
冷静下来，肯定是的，一定是哪里弄错了。艾爱和吴桂花都搞错了……她们又不是和晞梵最亲近的人，她们口中的话怎么会是真的呢！芷萱掀开被子，稍微动一下，全身都在疼痛，芷萱强压下头痛作呕的难受，跌跌撞撞地下了床。
她要去找其他人问清楚……别人肯定会告诉她，这是根本没有的事情，
“晞梵晞梵……我找人问清楚……”芷萱向来是淡定自若的，然而此刻的她身着单薄的白色睡裙，苍白的脸上尽是迷茫和不知所措的慌乱，这样的芷萱，让人看得心怜。
“找谁问……找谁……”芷萱瞥见柜子上放着她的手袋，“对！她妈妈，晞梵妈妈！”她记得手机里有存过晞梵在澳洲的家里的电话！
芷萱拿起手机，眼睛里的泪水模糊成一片，完全不能看见按键上的字符，她用力眨眼眨去眼中的泪水，颤抖着拨通电话，“晞梵……晞梵快来接电话……你在家对不对，对不对！晞梵快来呀，你肯定又要故意吓我一跳……”
接电话的却是一个中音的女声：“喂？你是哪位？”卓燕无奈地觉得做人就是不能太聪明，对方没说话，单凭这个陌生的号码她已经猜到是谁。
“晞梵——”芷萱在那头接起电话的时候脱口而出，听见陌生的声音，才缓下语气试着平常语气开口：“阿姨……你是晞梵的妈妈？”
“晞梵……”电话那头的人语气也显得很暗淡。
“阿姨，我是——”
“我知道你是谁。”
听见对方显得非常沉痛的语调，芷萱心里一痛，眼泪又滑出来，她咬着唇抑制住哭声，艰难地开口问：“阿姨……晞梵，晞梵在哪里？我要找她……”
对方沉默了很久：“你找不到她了。”
“不！晞梵在哪里？不是真的对不对？阿姨，，晞梵好好的对不对！”芷萱失声痛哭。
“你既然知道了为什么还要提醒我，你怎么可以这样对待一个做母亲的人。晞梵出事了，你再也见不到她了！”
电话突然没了声音，被挂断了。关国豪和廉水蓉听见房间里的哭声，和医生一起推门进来。众人进来看见的就是芷萱哭得快要晕倒在床边，手里拿着电话，不肯放下，反复地哭喊：“我不信，晞梵在哪里。”
“萱萱！”
“萱萱！”
关家父母同时跑到女儿身边抱住她。两个人都没见过女儿情绪这么失控过，见宝贝女儿悲痛欲绝的样子做父母的心都快碎了。
“小萱，你乖，医生说你头受到震荡，你先躺下休息——”关国豪还没来得及展现铁汉柔情，芷萱却挣开他和母亲。
她挣扎着起来：“我要去找晞梵，爸爸，我要去澳洲！”
关家父母更是大惊，劝了半天，芷萱仍是坚持，关国豪只好答应：“好好，你先休息，我帮你去办手续，明天就让你去好不好？我现在就去！”
关国豪铁青着脸关上芷萱的房门走下楼，方旭岩迎上前：“小萱醒来了，她有没有事？”
关国豪沉吟一下，深深叹气，他虽然反对季晞梵和女儿的感情，但是这么年轻一个小女孩突然出了这种事，他心里也顿时变得无比沉重。再加上萱萱为了这件事情受伤，现在情绪接近崩溃，他这个做父亲的更是心痛难当。
“旭岩，萱萱情况很不好，她不能再呆在这个地方，我怕她老想着季晞梵的事情。你马上去办手续，这两天就送萱萱和她妈妈到英国去。”
“这么突然？好的，我明白了。”方旭岩点点头，马上告辞。
刚走到门口，关国豪又叫住他：“等一下，你同时马上找人去调查季晞梵的家庭，她家里人似乎不在国内，将她祖宗三代都给我查清楚了，最快速度给我！”
关国豪点起烟斗半眯着眼沉思着，他总觉得这个季晞梵的事情，好多地方不对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