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变奏曲莺转
芷萱半蹲在晞梵的面前，双手握住她的手放在她的膝头上。两大颗热热的泪珠掉下来，滴在芷萱白皙的手背上，芷萱伸手温柔抹抹晞梵脸上的泪。
晞梵停下哭声轻轻地抽泣，泪水却掉得更多，芷萱如此温柔地对待她，让她心中的感情更不能自控。听见芷萱说的话，心中有着巨大的喜悦感，芷萱没有因为她对她特殊的感情而讨厌她，并且芷萱说喜欢她在乎她。可是晞梵同时也陷入深深的感伤，她知道，芷萱口中的那些“最重要、最喜欢”只是站在一个朋友的角度，而无关爱情。
当你单方面的、默默地爱着一个人的时候，你的要求会变得很低很低，就算是平时挑剔的你也会因为那个人一点点的给予而感谢上天的眷顾，甚至只要那个人的一句话就能主宰你的情绪，她的一句话让你下地狱，她的一句话，哪怕是如芷萱这样对朋友说的话，也能让晞梵的心得到救赎。
晞梵就这样，在狂喜和伤感，悲喜交集的情况下，哭泣着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泪。
“好晞梵，不哭了～”芷萱见晞梵哭得伤心，心里不舍得。
“你不理我。”晞梵带着哭音，“你最近一直避着我，见了我也不想搭理，自从那天晚上……你今天，在会场，你讨厌见到我，我都感觉到了，我——”
晞梵说到一半停住了，她突然觉得，听听她说的那些话，她简直像个无理取闹的孩子，在对芷萱撒娇。反应过来以后，晞梵觉得无比的羞赧，热气一直从领口往上蒸，脸颊和耳朵一下子“刷”地热烫起来，。晞梵又脸红了，羞得头低低的，这下连哭都忘记了。
芷萱看着晞梵突然又窘迫得脸红，恨不得钻洞逃跑却又动弹不得的样子，忍俊不禁。她斯文地弯了弯嘴角，轻声道：“你就为了这件事这么伤心呀～可是我现在不是来了吗。”
“当然还有其他的事情伤心。”晞梵低着头嘟嘟囔囔地小声说。
多得芷萱个性虽冷淡但却极有耐性，对着晞梵的别扭还是耐性十足地问：“那要怎么做你才不那么伤心？”
最伤心的事情莫过于得不到你的爱罢了……晞梵心里默默地加上一句。晞梵方才也是情绪一来才这么大哭，情绪过去了再继续则就显得矫情了。索要芷萱爱的事情是不能再提了，那么——
“我，我想荡秋千，没人推。那个，你……你帮我推秋千我就心情好了……”晞梵红着脸越说越小声。
“啊？”芷萱这样的大小姐，张那么何曾给人指点过做这种事？芷萱停顿了好一下才反应过来。随即又浅笑起来，撑住晞梵的膝头站起来绕到她背后：“好吧！我来推你。”
素手轻抬，轻轻一推，秋千小小地摇晃起来。
“哇哇～动了动了！”某螃蟹大惊小怪地赶紧抓住身旁的麻绳。
再推。秋千上搭着晞梵在半空中摇摆。
“哦哦～再来再来～好久都没玩过！”或许是自童年到现在遗忘了许久的嬉戏感觉，或许是享受着那种像被风吹起的感觉，晞梵如果刚才是有些郁闷压抑，现在也一扫而空，声音也变得欢快起来。
芷萱带着浅笑，继续推动荡漾着的秋千，让晞梵的摆动越来越大，就像飞在半空中一般。
“哈哈～芷萱芷萱！你看我！”晞梵终于笑了，声音在空中随着秋千的摆荡忽近忽远，“好高啊！好像可以抓到星星～”
在秋千上的人得意忘形，伸出一只手向天空中乱抓乱晃，看得芷萱一阵小紧张，向晞梵喊：“你小心点！抓紧啊～”
“哈哈～芷萱你来玩！就像可以飞一样——喔～”晞梵大笑不已。
快乐也会传染，晞梵这人虽然害羞，但是却总是快乐的，芷萱被那随风洒满整个空地的笑声感染得也情不自禁笑出声来。这样的晞梵，真的就像故事书中的小飞侠一般，开心的、童趣的，无忧无虑地在半空中飞翔。
“呵呵，晞梵……”
秋千荡了几个来回后渐渐地慢下来，晞梵伸脚点地将秋千停下。还没待站在一旁笑着看她玩的芷萱反应过来，晞梵就快手快脚地将芷萱拉到秋千上坐下。
“你做什么？”关美女被这坐下去以后还会动来动去的东西小小地惊讶了一下，赶紧抓紧秋千的麻绳。
哈，难得泰然自若的人也会有片刻惊慌的时候，晞梵看得十分开心。哈哈笑着说：“这个好玩，换我推你！”
“别，我不玩——啊～～”
可惜芷萱从晞梵几次的见人就跑中都没领悟出来她是个一想就做的行动派，晞梵话出口的同时已经伸手大大地推动秋千，芷萱一下子就在空中摆荡起来。
“晞梵——”
“好玩吧！”
“我不要——”
“芷萱看星星！”
斯文优雅了二十几年的舞蹈公主，和一个喜欢玩秋千的野孩子完全不在一条线上。鸡同鸭讲了半天，芷萱从开始的害怕到很快地也发现这样的乐趣来。风呼呼地在耳边响，身体被荡得高高的，然后又落下，抬头望去，真如晞梵所说，好像可以抓到星星，它们变得更加明亮。
“呵呵～”
芷萱极少大笑出声，但是她的笑声确实非常好听，婉转又清亮，就像银铃一般悦耳动人。晞梵为这样的景象痴迷，白色的长裙，长长的发丝，随着秋千在空中划出飘逸的弧线。这样的女子，她怎么能远离得开……这样的女子，她怎么舍得让她有丝毫的困扰。
其实这样就很好，就这样，伴随在芷萱身边。她会很开心，也让芷萱开心，让芷萱像现在一样笑。这样就很好。爱一个人，不就是希望能像这样，带给她快乐，让她得到最好的一切，而自己的心，会永远的守护她。晞梵的心境一下子像暖洋洋的太阳下打开窗子一样明净开朗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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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在空地上嬉闹得开心，这段时间的纠结和芥蒂就这样消散开来，两人一下子仿佛又回到了以前亲密友好的好朋友身份。
这天晚上晞梵和芷萱不单只在那里玩了一阵，后来两人都因为晚餐没吃肚子饿了。于是两人还一起去吃了宵夜，再一起在江边看夜景。芷萱和晞梵住的地方正在江边，在楼上出阳台可以看见极佳的珠江景色。两人顺着江岸走回家，一边看夜景一边聊天笑闹，手臂挽着手臂，十分亲热。
“主人家呀，为了防止他家的厨子再暗中揩油，就想了个办法，把猪肉切成了三十二块。”晞梵绘声绘色地给芷萱讲故事。
“咦，这个好聪明。这下不能厨子不能克扣了。”
“嗯～才不，后来主人发现端上来的肉啊确实是三十二块，但是分量却大减。原来呀，那个厨子把每块肉都给切去一部分自己扣下来了。”乱七八糟的故事晞梵知道得最多了。
“天啊，好会占便宜的人。”芷萱被逗笑了。
“于是主人就做了一首诗感叹道：出兵三十二，收兵十六双。点点兵不少，个个都受伤。哈哈～”故事的笑点在这里，晞梵说完，自己哈哈笑起来。
“呵呵～呵呵～”芷萱被逗得捂嘴直笑。
说着话不知不觉到了家，两人正好从电梯里走出来。见到家门口了，两人才惊觉时间真是过得不知不觉。一个晚上这么快，竟然就到家了呢。两人的笑声停了下来，站在门口互相看着对方。今天晚上融洽的气氛，快乐的感觉，到了现在，竟然有点让人依依不舍起来。不愿意就这样分开，各自回家。
“我——”
“我——”
两个同时开口，却又同时停下，看着对方的眼睛。眼睛里都是不舍，又都在等对方开口。
沉默了一会，晞梵露出一个很温柔的表情，柔声对芷萱说：“芷萱，我想我应该对你道歉。我不该那么自私，不顾你的感受对你表白已经是不对，我还在强硬地索求你回应我相同的感情。我就像着魔一样霸道地认为你必须给我相同的感情，我在用你对我的好来要挟。我为最近所有不是，对不起。”
芷萱淡淡地笑了笑，轻声应道：“我不要你为自己的感情道歉。不然我岂不是也要怪自己的，都怪晞梵认识了我，才让晞梵那么伤心。只是，我们以后都不要再这样了，我这段时间好难过。”
骄傲冷淡如芷萱，也在此刻承认了她并不如表面一般淡漠和晞梵之间的情意，晞梵对她来说，并不是一个普通的朋友。
晞梵浅笑，这就够了，有芷萱的这句话。她轻轻吐出一口气，语调轻快，声音却还是那么温暖：“其实这些想法，我也曾经有过，我也在想，如果从来没认识过芷萱，我也许感受不到那么多最幸福的快乐，可是同样的，我也就没有那么多不能和人诉说的心伤。可这几天，我一直在想，虽然我们不能成为爱人，可是认识了你，我还是开心，还是无比庆幸。”
“芷萱，这个世界上，许多人和伴侣生活在一起，他们许多人的感情，都是不是不爱，又不是太爱。这才是最普通，最平常的爱情方式。很多人也许一辈子也不能很深刻地爱着一个人，或许很多人临到最终，也不敢拍着胸脯很自信确切地对某个人说：我永远最爱你。我不愿意成为那样的人，所以我对你说出我的爱。”
晞梵笑了笑，笑容里有着淡淡的忧郁，可是非常坦荡，继续说：“所以芷萱，认识你是我最幸运的事情，我想我们还是可以继续做好朋友的，很好的朋友！我们一起可以维持一辈子的很棒的友谊！”
她们……可以做好朋友。
芷萱细细咀嚼着晞梵这番温柔且令人感觉温暖的话，心头却茫然起来。她奇怪自己的情绪为何如此不受控制，她的职业习惯仿佛一点也不见了踪影。不知道为何眼里翦起了薄薄的水雾，这不是她所希望的吗？和晞梵当好朋友，让这个贴心又会照顾她的女孩当她的知音。
为什么，她会觉得……失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