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小小的温情
今年的第一场台风早早地来袭了。台风登陆前的天气带来的是要将人吹走的大风和夹杂在大风中的大颗而稀疏的雨滴。晞梵略略带些焦躁地合上笔记本电脑。她的心情就和这天气一样狂躁不安，窗外呼啸的刮风的声音，和沙沙作响的树叶声就和她心中鼓噪的不安一般，一种山雨欲来的感觉不能释放。
已经有半个月的时间没有见到芷萱了。开始是因为堵着一口气下意识地不愿去和芷萱见面，接下来几天晞梵对没有见到芷萱的事情倒也不以为意，认为只是恰巧没有碰到。可是再过几天，晞梵留意到芷萱家里的灯一直都没有亮起。
芷萱是因为那天的事情，所以不愿见她吗？那天她们之间尴尬而奇怪的气氛，其实芷萱是有察觉的，而她的理由是那么的蹩脚。芷萱怎么会不知道她所说的那些推辞的话是推脱之辞？她是那么莫名其妙的小气，她是那么虚伪的明明在意却装作若无其事。对芷萱产生这样异样的感情本来就是她的事，芷萱全然不知道，芷萱也根本无需因为这些她不知道的事情去特别照顾自己的感受。
晞梵四处旁敲侧击芷萱的消息，这样的一个人，要知道她的消息很容易，也很难。很快晞梵就打听到芷萱出国一段时间，但是芷萱为什么去，选择在那个时候去是巧合还是果真是因为不待见她，这就值得商榷了。那天芷萱问她要不要一起自习，会和她说这件事吗？还是因为她的故意推搪，所以芷萱生气了，连要出国也不对她说了？
芷萱不在，晞梵就像是蔫了似的。希望芷萱快点出现好见到她，又害怕芷萱真的是因为不想见她而出国以后都会不愿意再理她。晞梵又和最近的每一天一样，稍微有空就下意识地透过落地窗往芷萱家里望去——
芷萱的房子居然透出了微微的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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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旭岩擦着微湿的头发从客房出来，挽起衬衣的衣袖叹道：“刚才好大的风，又大雨，幸好后备箱里放了我的衬衣，小萱你有没有被淋到？”
芷萱侧背对着方旭言出来的方向，坐在落地窗边的躺椅上。她正检视着手机，出国是为了一场舞剧的演出，她的习惯向来是在表演前后就不直接和其他人联系，要找她的人都会通过她的助手。出国这些天，她的手机一直没有启用，大小事务也都交给了助手。她刚下飞机回来，坐下来以后才将手机打开检视里面的一些留言和信息。
一开手机，短信的铃声就一阵不断地响，芷萱看了看清单，除了几条好友发来的消息以外，这一长溜的短信竟然全部都是晞梵！芷萱一条条看着——
晞梵说：“芷萱，你今天有没有空？我们一起自习吧！”
晞梵说：“你最近在忙吗？我……没什么……就是想叫你要早点回家休息。”
晞梵说：“芷萱你是不是生我的气了？你最近为什么不理我？”
晞梵说：“我知道你生气我那天因为在餐厅的事情故意拒绝你的邀请。芷萱～我错了～你理我好不好？”
晞梵说：“芷萱……你去哪里了……”
晞梵说：“芷萱你不要生我的气……”
晞梵说：“芷萱……你快点回来……”
芷萱将晞梵的短信逐一看完时，短信声又响起，还是晞梵，“芷萱你回来啦！我看到你家灯了耶～太好啦！我，我来看你～”
芷萱拿着手机呆了一下。那天夜晚莫名地想起这个女孩子，不舍得她受的委屈，主动邀请一个人来已经是前所未有的事情，虽然有些不习惯，但是想想晞梵脸上出现的那种笑眯眯又单纯的表情就又觉得这不算什么了。可是那天晞梵冷淡地拒绝，芷萱敏感地知道这个女孩子为了在餐厅里两人的小龃龉而刻意疏离她。
芷萱心里有些不是滋味，酸酸的，又带点涩。她没想到那个害羞又柔软的女孩子也会这样故意冷漠她，她还从未见过她这样的一面。芷萱本来就是不多强求的性格，这样一来，她只好稍微安慰了一下晞梵，也就没有刻意提及自己要表演舞剧要出国一段时间。
这次的演出非常成功，芷萱这个来自东方的精灵以她特有的高雅、遥远和淡淡的忧愁气质成功地诠释了舞剧女主角的性格。直到现在看见晞梵发来的这些短信，芷萱才发现她最近总有心思挂在心头，心情无法飞扬起来的那种感觉，它的根源，就是这个！芷萱是能察觉到晞梵很喜欢和自己腻在一起相处的，于是，这么一个乖乖软软的，喜欢和自己在一起相处的孩子突然和自己闹这样的别扭，让芷萱竟然产生了异样的感觉。
她以为自己一向淡漠人与人之间相处的感情，但是原来她也会为了和这样一个小朋友相处得不愉快而耿耿于怀的。
看了晞梵这十几天给自己发的一条比一条委屈急切的短信，芷萱回复道：“我刚下飞机，有点累，打算休息了。”
芷萱刚把短信发出去，回复的信息以一种极快的速度又传来，“芷萱你是不是不舒服？还是你在生我的气……”
轻轻叹口气，芷萱没办法了。她和人交往从来也是淡漠有礼的，可是她不知道怎么的就是没办法用她一贯以来的平淡和方法去对待这个见到她总是带着羞怯笑容的女孩子。芷萱不无揶揄地调侃晞梵：“你说你做了什么事情会让我生气的？我没有生气，要气呀，也是气飞机上的东西很难吃。”
“你没吃东西？那你饿不饿。”
“有点吧。”
方旭岩擦干头发，把披肩披在芷萱肩头，“有什么特别的事吗？你坐在这里这么久。天气太糟糕了，亏得我们早了一步，不然不要说回来这下给吹得一身雨，恐怕连飞机都降落不了。”
芷萱收起手机，低声道了声谢，才说：“是这段时间积累的一些讯息，我在处理。”
“别弄了。也别坐在落地窗旁边，太大风了。”方旭岩一手拉起芷萱，一手关上落地窗，往外看着台风登陆前风雨交加的景象，“风雨真是大，这种天气我在菲律宾的时候经常碰到，真是是个活着的生物都不适合外出的时候。”
方旭岩正要拉上窗帘，突然惊异地叫一声：“咦，还真的有人外出！这么晚了，去吃宵夜吗？哦，小萱，这是你的那个朋友啊，她住这附近吗。”
芷萱心头一紧，走近窗边——楼下的风雨中有个看起来小小的身影，手里举着一把伞，另一只手提着一个白色的保温杯护在腹前。她正弓着腰在大风里做着跑步的动作，身体却被吹得东倒西歪。
晞梵她这是……
方旭岩拉芷萱安置在沙发上，两人有一句没一句地聊了几分钟，突然门铃响起来了。
“谁？有人在按门铃吗——”方旭岩略带疑问地说话，话只到半句，芷萱已经从沙发上坐起来走到门口。
打开门，意外，却又不意外地，是晞梵。芷萱咬咬下唇低声说：“晞梵，你怎么……”
“芷萱！”门外的晞梵拎着把雨伞，全身看起来湿漉漉的，见到芷萱则变得笑眯眯，乖巧地对芷萱说：“我买了鱼片粥回来，你先吃完再休息哦～”
说着话一边把手里的保温杯递给芷萱。
就为了一句无意中说起的话……这个傻孩子放在了心上，竟然冒着大风雨出去买这个。看看她的脸上带着湿湿水印，颊边的刘海湿成一缕，在末端沾着一滴水珠；身上的衣服有着雨滴的痕迹，及膝的短裙下摆被雨打湿；手背因为大风和低温显出紫红色，正举着保温杯在芷萱面前
芷萱接过保温杯，迟疑一下，柔声说：“晞梵你怎么这个时候出去，外面很大风，这么晚了你看你一身都被雨淋得湿湿的，你冷不冷？”心里莫名地有种奇怪的感觉，是感动的，欣喜的，可是却也觉得十分心疼不舍。这是她极少感觉到的陌生情绪。
“小萱，是谁啊这么晚了。”这是方旭岩从屋内走到玄关来。
晞梵睁着两颗葡萄似水汪汪的眼睛，愣愣了一下——这是什么状况？她……从没想到芷萱房里还有别人……
芷萱稍微偏头看看站在身侧的方旭岩。明明是这么平常的事情，但是气氛却变得有些尴尬。芷萱转回头，柔声说：“谢谢你晞梵，你要不要先进来，我拿毛巾让你擦擦身上的水。”
晞梵不知怎么的，觉得尴尬到极点，像是无意中窥探到了别人不欲为外人所知的隐私一样尴尬。她应该能想得到的，芷萱今天回来那么她的男朋友肯定会体贴地接她回来，她怎么会没有想到……
看芷萱和那个“男朋友”对她和悦的神色，特别是芷萱待她的温柔让她有种心虚的感觉。晞梵想到这里顿时脸又红透了，刷的一声从身上到脸颊，火辣辣的烫。晞梵赶忙嘿嘿地干笑：“呵，呵呵～不，不用了。我我马上就回家了，我就是把这个送给你。我回去了，嘿，嘿嘿～～”
说完话，赶紧低下头，呜……脸肯定很红……还给别人看到了……晞梵低下头看着脚尖，转身一溜烟跑回对门自己的家门口，拿钱包在感应器上刷了刷，开门蹭地溜进门内，关上。
“嗳～晞梵～”芷萱轻唤一声，看着那个女孩又害羞地沿着墙壁溜回家，好几次都会突然地害羞起来然后转身就跑，她是习惯性的吗？真是个有意思的女孩子，芷萱摇摇头，无奈地笑了一下，转身关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