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爱你却故意
吴桂花送晞梵回家，她有大半年没来过晞梵的家里。走出电梯的时候，她留意到晞梵一出电梯便下意识地往对面看，吴桂花这才发现晞梵对面的房子换成了黑胡桃木欧式对开大门——空了那么久的房子有人住了。
或许是女人天生的直觉，吴桂花突然有个很奇怪的想法。进了晞梵家，吴桂花突然问：“晞梵，你那邻居是什么时候搬来的？是什么人呀？”
晞梵抿了抿嘴，毕竟是和吴桂花相处多年了，她知道，吴桂花知道。可是这毕竟是太过特殊的感情，对任何一个人有着不能言明的感情，都是一个人心底的小秘密，何况她暗恋上的那个人，是一个女人。晞梵心里不是没有挣扎，她也会小心翼翼地尽力掩饰自己喜欢着一个女子的事情，可是如果是吴桂花这样问到了这件事，她没办法做到，断然否认，她没办法用谎言去掩饰，那是亵渎！
“是芷萱。”
“是关老师？”竟然真的是，“晞梵你……对关老师……真的是我想的那样吗？”什么让人吐血的话都敢说吴桂花，也会有这样小心翼翼的时候。
“很难理解也很奇怪吧……我也觉得太不可思议……可是已经这样了……”晞梵勉强扯动嘴角想要笑一笑。
吴桂花默然，难怪稀饭的态度如此黯然，对这样的一个人有异样的感情，不只是性别上的遥远，也是身份上的距离。对于她来说晞梵还是晞梵，并不因为她喜欢的是什么样的人而有所不同，可是对于晞梵来说，她恋慕的人，却是一颗闪耀在远处的星星呀！
“哎呀，子曰万事皆有可能啦！晞梵你别想太多，你的事就是我的事啦！呃，当然我的期末考试也是你的事……”吴桂花知道晞梵低调害羞，她更多的是担心晞梵因为这件事而在她面前感到局促和尴尬，摆出大姐头的样子，把晞梵瘦瘦的背拍得噼啪做响。
晞梵听了简直哭笑不得，虽然说她从来没有想过这件事会说给任何人知道，也没有想过别人知道了以后是什么反应，可是吴桂花这样的，也够异类的了。这位同学“子”什么时候“曰”过这句话了来着？
吴桂花无穷无尽的好奇八卦心在得到了真正的答案以后，也无意多留，见晞梵心情好些了也就起身告辞。
回家以后见不到芷萱，晞梵的心里有些闷闷的，但却不至于疼痛了，不知道是不是这段时间，这样的心里酸酸的感觉，妒忌芷萱和别人在一起的感觉已经让她习惯了。一直一直存在，于是不是不痛了，而是不记得了真的不痛时是什么感觉，反倒是这样淡淡的、闷闷的感觉变成了常态。晞梵躺在床上，想象着，自己的床隔着一道墙，就是芷萱的卧房，那个被她渴望的人，就在离她很近很近的地方，然后晞梵睡着了。
第二天晞梵刻意磨磨蹭蹭了半天才出门，芷萱的舞蹈在背后有一个团队，她有自己的舞蹈工作室，晞梵知道她每天会在某个时间出门。以前的晞梵每天精打细算地算计着时间去“巧遇”芷萱，可是今天她却故意磨蹭，要错过芷萱会出现的时刻。
一出门，晞梵像一只在岩缝后面探头探脑的小螃蟹，举着小钳子，半个身体扒在门上，恨不得眼睛长在触角上，以便能伸出门外面探头探脑地往走廊上望清楚状况。随即讽笑着自己，你心虚什么，又没有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晞梵转身关门，走在走廊，再进入电梯下楼。没有见到芷萱，心中理应感到暗自庆幸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又觉得有酸涩的失落。电梯的数字变成“1”，门打开的一霎那，晞梵的眼睛不期然地望进一对秋水盈溢的眸子中——
芷萱的长发稍微盘起，披散在肩头。她的脸色有些苍白，但是脸上的表情安静淡定，精致的五官仍然漂亮得惊人。晞梵的大脑简直一片空白，竟不知做什么反应好了。昨天的那些莫名的不快似乎还弥漫在两人之间，就这样，晞梵侧了侧身体，走出电梯从芷萱身边走过。
“嗳，你……”芷萱轻启唇，声音细不可闻还来不及让别人听到，晞梵已经板直着背大跨步走出了大堂。芷萱垂下眼走进电梯，看见晞梵的背，电梯门缓缓关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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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辆黑色但是黑得炫目的保时捷停在艺术系教学楼的下面。虽然学生们对艺术系的楼下停这样的跑车已经见惯不怪，但是跑车上坐着一个穿卡其色连身考古装，带着墨镜的高大帅气得有如模特一般的男人，而走向跑车的人是S大迷得人人颠倒的美女老师。这样的八卦就不是天天看得见的了，引得经过的学生都忍不住回头望多两眼。
一坐进车内，一束玫瑰就递到芷萱面前，方旭岩扬起一个颇为阳光的笑脸：“送给我美丽的皇后。”
芷萱拿下鲜花，放在一旁，淡声说：“你的事情忙完了对吧。”
方旭岩讪笑：“出发的准备已经做好了。其他事情再忙也没有你重要，你最近今天身体不舒服心情也不太好，收到我送你的东西了吗？开不开心？”
芷萱淡淡地颔首，态度平静看不出喜怒。方旭岩扶正芷萱的身体面对着他，说：“这几天其实我没有在为去肯亚的行程做准备，我这么忙是因为我回海石处理以前堆积下来的事务，这几天我已经七十个小时没合眼了，今天下午我做好以后向关老报告完，这不马上来找你了！小萱，我多想你……你让我想死了……”方旭岩低语着在芷萱脸上亲吻，这样美丽高贵不食人间烟火的女人，真会让所有男人痴迷。
芷萱浅浅叹口气，稍微推开方旭岩，但脸上的神色已经不再冷漠，娇声道：“你回公司，高兴的是爸爸，你何必对我邀功。”
“你最近不肯接受我的邀约，我需要借此立功啊。为了搏你一笑，为褒姒做一回周幽王也在所不辞。”方旭岩笑。
芷萱终于缓和下神色浅笑起来，“我和美国舞剧团合作的舞剧最近要公演了，我这几天在做准备，不是不肯接受邀约，而是明天就要要出国一段时间我在忙。”
至于心情不好……芷萱黯下神色，她没有心情不好，她只是像从前一样生活单调平静罢了。那个喜欢含着害羞笑容和她谈天说地的女孩最近很少出现在她面前，毕竟，她以前也是像这样不多和人亲近，也不需要每天有人陪伴。
“明天？”方旭岩弯下嘴角，比他还快。摇摇头，随即再笑笑，这样也好，他不就正想要这种互不束缚的感情吗？互相爱慕，能激发艺术激情，却又不像凡夫俗子那样的传统，这样的关系是他最想要的。方旭岩爽朗地笑：“那也正好，我们正好各自忙碌。等一起忙完了，我们一起去好好度个假，我会为你安排个浪漫的旅程！”
芷萱露出温和的浅笑。
晚上芷萱在书房刚坐下以后，做了一件前所未有的事情——她主动发短信给别人询问近况。
“晞梵，你最近很忙碌吗？”
晞梵趴在床上，懒懒的有一个字没一个字地敲击着键盘，将心情化成文字。收到芷萱的短信，发呆了许久，才回复：“没有啊。”
是没有忙碌，可是却是不再敢，不再敢过多地介入你的生活，因为在你的心中，我只是一个普通的认识的人吧……不能那么快就装作若无其事端着笑脸对你，因为我的心仍觉得酸楚。
芷萱咬咬唇，迟疑了一下才将短信发给晞梵，“你……想一起自习吗？”
这算是芷萱的邀请。只要她像以前一样笑眯眯地抱着书和电脑出现在芷萱门口，她就又可以很近很近地靠近芷萱。天知道！心中恋慕的那个人这样的一个邀约是多么的让人开心的事情。天知道！要让人怎么去拒绝芷萱的邀请，她无时无刻想和芷萱呆在一起，做任何事情都在一起做。
可是，晞梵却像着魔一般，只是回复道：“不了，今晚没什么心思复习，我只想随意浏览一些新闻。”
“你怎么了？”芷萱不觉地有些心中异样。晞梵的拒绝，是因为那天的事情吧……那天场面混乱她是有些不开心，晞梵因此介意那天的事情了？
“嗯，没怎么。”晞梵苦笑一下，她知道芷萱察觉到了她们两个之间的气氛尴尬，从那天开始。但是那天其实并没有发生什么事情，于是这样尴尬的气氛根本无从去化解。晞梵只好东拉西扯地推搪道：“我今天……疑似看见像那个人的人……和别人在一起。我想只是因为这个有些心情低落吧……”
她看见了方旭岩送芷萱回家，态度小心体贴，而芷萱表情温柔恬淡，是一种被人捧在手心呵护的那种矜贵与安逸。
芷萱叹了口气，合上书本。虽然芷萱觉得晞梵并不单纯地像她说的这样，但是芷萱还是好脾气地回复了一条信息劝慰晞梵：“不要多想，知道吗？小傻瓜，高兴起来哦，笑一笑～”
晞梵眼里的泪意却因此而更盛，盈盈地闪动着的泪光在灯光下显得晶莹。为什么会心动，怎么样会越来越爱上一个人？这样的不经意的温柔，一份真心的关切，可能只是一件很小很小的动作，就能轻轻拨动心底的那根弦。轻轻地响，发出悦耳的温柔，不断地回响，回响，绵久而不散。
这就是爱上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