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同学聚会
翻来覆去一夜没睡好，赵昂到饭店时只有班长一个人在门口站着。
天上还飘着小雨，时不时夹杂着几个冰粒子，班长吴祥涛看见他，顿时笑得一脸淫荡，“来挺早啊，我就知道你最有同学爱了！走走，帮我去拎吃的！”
“……”赵昂默，他怎么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变得最有同学爱了？“我们不留个人在其他人来了怎么办？”
“瀛锋那家伙里面坐着呢，我去叫他下来接人！”吴祥涛说完扭身进了饭店，赵昂却在听见他的话之后微微颤了下，心跳也开始不规则起来。
从前天知道今天要聚会之后就一直睡不踏实，昨晚更是兴奋了一夜，明明说好十点半到饭店，他还是忍不住九点半就从家里出来，即使这样，来到饭店也才刚刚九点五十不到。
这样的反应，全都是因为他吧。
“你就站在这里，不能回去趴桌子上睡觉！”吴祥涛絮絮叨叨地出来了，身后还跟着个懒洋洋的人。
赵昂的心一下吊起来，紧紧地握着拳头。
“知道了，啰嗦死了！”那人皱着眉头摆摆手，抬头正对上赵昂的目光，才微微笑了下，“嗨，赵昂，来啦。”
“嗯，嗯……”匆匆点了点头，赵昂觉得自己的脸僵硬得好像根本都笑不出来。
那两人好像完全没留意到他的不对劲，吴祥涛再次强调，“一定在这等着啊！昨晚给你说了不能熬夜熬那么晚偏不听！”
赵昂的心在听见这句话时猛地安静下来，是了，这两个人……苦笑了下，听那俩人道别，就安静地跟在吴祥涛身后走。
赵昂跟岳瀛锋是六年的中学同学，但也仅此而已，在一个班的时候大家一起打球胡侃，但是毕业了，也没有什么能够继续联络的理由。
只是同学，上学上了这么多年，最不缺的就是同学，自己生活的这个小县里走一圈能遇见一大摞，要说跟他有什么不同，那大概就是自己的心意了。
但是，也没什么意义的吧。
高三毕业一年半，就真的一年半没有见，现在能见上，也只是因为同学聚会——看吧，他们之间的联系真的只是同学而已。
跟着吴祥涛买了一堆糖，瓜子，饮料，甚至还贪便宜在外面拎了两瓶张弓。
两人一人提了两大兜子，虽然都不算太沉，但是走了那么远的路，还是有些手疼。
回到饭店，岳瀛锋还在门口站着，已经不像刚刚那样懒散，抄着兜，头微微歪着，帅气得不行，看见他们过来，还一脸笑得迎过来。
赵昂这次是走在吴祥涛前面的，看见他过来不自觉地就有点紧张，岳瀛锋笑着伸出手，“我提吧。”
赵昂心一动，还没来及反应，那人已经越过他接过了吴祥涛手里的提兜。
赵昂咬了下嘴唇，暗暗骂了自己声白痴，想也知道，他一定是过来接吴祥涛的，自己瞎凑什么热闹。
这一路走来，身上已经湿漉漉的了，手还在外面露着，大概都要冻僵了。
“来几个人了？”吴祥涛问。
岳瀛锋冷哼了声才回答，“看你选得这破天，一个来的也没有，你自己在外面等着吧，我看今天别人来不来都悬。”说着竟然三两步跨过来，把塑料兜腾到一个手里，揽着赵昂就进了饭店。
赵昂这次真的是全身僵硬，跟着他的脚步走到一个包厢，岳瀛锋有些讶异地低头看他，“怎么了，很冷吗？”
说着还摸了下他的手，突来的温暖让赵昂浑身颤了下，岳瀛锋已经放开，“手真的挺冷的，在屋里暖和一会儿吧。”
“嗯，嗯！”赵昂点点头，手里的东西也被岳瀛锋接过去放在桌上。包间里开着空调，在这中档的饭店里，空调也不是特别管用，但是跟外面相比要暖和多了。
岳瀛锋坐下来，打了个哈欠，身子又开始软趴趴的，“你也坐下吧，困死了……”一把把赵昂拉着坐在身边，头一歪就毫不客气地躺到了他肩窝上，“让我睡一下……”
赵昂心里一紧，身子更是僵住不敢动了，那厮倒是很自然地闭眼休息起来，绵长的呼吸喷到赵昂颈间，温温热热的。
赵昂不由自主地侧过头，岳瀛锋紧紧闭着眼，剑眉微微向中间皱起，还带着淡淡的黑眼圈，看得出来昨天是没怎么休息，高挺的鼻梁，有型的嘴唇……
“里面就瀛锋跟赵昂两个人，你们先进去吧……”吴祥涛的嗓音在走廊里响起，赵昂猛地抬起头，脸色一片赤红。
刚刚，刚刚他竟然想低头亲下去。
“嘿，这家伙竟然又睡觉！”吴祥涛已经把门推开了，也毫不留情地上前来直接抓住岳瀛锋的羽绒服领子就把人晃醒了，“喂喂，你睡够了啊！”
“根本没睡着呢……”岳瀛锋拨拉开他的手，也只能无奈地坐直。
跟着吴祥涛进来六七个男生，把刚刚一点点小暧昧驱的一点不剩，赵昂从岳瀛锋身边站起来，对着他们打招呼，“你们也来啦！”
其中个子最小，一脸猴精的王荣家对他笑着挤挤眼，“肩膀借锋哥一会一定让他敬酒啊……”
赵昂没想到他会提这个，脸上又有些烫烫的，岳瀛锋上来一把捞住那小子脖子，“敬酒？嗯？今天哥们灌死你！”
“锋哥我错了，锋哥……”被王荣家一闹，高中时候的感觉好像一下又回来了，几个人顿时自动自发地坐在一堆喷起来。
“锋哥这么困不是因为昨晚通宵玩游戏吧？”A男（我实在懒得取名字了－ －｜｜）一副了然的样子。
“呀，我都很久没玩游戏了……”王荣家凑过来，“想当年哥哥也当过副帮啊……”
“切，你那是死皮赖脸跟锋哥要过来的吧！”B男毫不留情地揭露。
王荣家顿时被打击地瘪起了嘴，但是看到在一旁沉默不语的赵昂后情绪马上又高涨起来，“那又怎么了，那时候赵昂不是更惨，我都没见过他的号超过过40级！”
赵昂顿时又成为讨论的焦点，“嗯，就是……连王雨雨他们都比他级高……”A男也帮忙回忆。
赵昂黑线，“我那是想找个适合自己的职业好吧……”谁知道刚试过来一遍就该高考了。
他们说的游戏是大家都熟知的“天龙八部”，高三的时候这群小子还顶风作案，一整个班得有一半的人都跑去玩。
还美其名曰“纾解压力”，都没见过他们有什么压力。
高中生么，都喜欢玩个网游，那时候不知道为咩他们班里就兴起了“天龙八部”，不管男的女的都往那游戏里窜。
还建了个帮会——天地会，弄得跟反清复明似的。
当然了，他们取这名字绝对没什么政治因素，只是当时他们高三十六班的老班天哥的名言就是“天地良心”，导致全班动不动就把这话挂在嘴边，进游戏时名字前缀全都是“天地－”，一站一大串，也颇浩荡。
赵昂其实不是特别迷网游，当时去玩也只是因为岳瀛锋。
只是一直没能追上他的脚步，即使在游戏里，也只能看着好友栏里他的名字发呆。
“锋哥还是玩的天龙？”Ｂ男问。
赵昂顿时屏住气，但是岳瀛锋只是微微笑着嗯了声，“最近才又开始玩，换区了……”
换的哪个区呢？赵昂想问，但是怎么也不能若无其事的问出口，等着别人开口问，但显然除了他也没人关心，这话题竟直接就这么跳到了别处。
大概因为天气的原因，都到吃饭的点了才来了二十多个人，王荣家又扎到女生堆里讨巧去了，在另张桌子上逗的女生们笑得花枝招展。
也有女生不时地跑来这桌上，虽然表面上很博爱，谁都聊几句，问问你想我没我很想你啊之类的，但是主要目标还是当初的班草岳瀛锋。
本来在岳瀛锋身边的赵昂也因为她们被挤到了一边。
果然幸福只有那么一小会么，想到刚刚他安静地压在自己肩膀上，赵昂的心里不免有些怅然，那一刻他甚至想，如果能一直这样下去就好了。
“天哥来了！”外面传过声高喊，接着一屋子的人就都兴奋地跑了出去，赵昂也跟在最后，还没跑几步就又被前面的人挤回来，一个胖胖的中年人在他们簇拥下笑着进来。
老班一来，菜就开始上了，男一桌女一桌，额……王荣家同学也在女的那一桌，一群男生轮着给老班敬酒，大有不灌晕他誓不罢休的势头。
“天哥，那时候我就让你操心最多，我先敬你一个！”Ａ男笑得很诚恳。
天哥很无奈，“这个就不用一个一个来了，大家一起喝一个就好……”
“那不行，还有我们呢，那时候传火炬……作为班长还带头闹，我觉得我们那时候传的都得单独敬您一杯。”一向忠厚的吴祥涛都开始调戏老师。
天哥忙为难地推辞，“我胃不大好，真不能喝！不过那时候你们当中还是人赵昂最讲义气，直接把事揽到自己身上。”奸诈的转移话题中……
但是大家显然都被很成功地转移了注意力，Ａ男好奇地看着赵昂，“对，赵昂，你小子那时候太不地道了，什么事都揽着，显得哥们多那啥啊！”
看焦点又指向自己，赵昂有些慌乱地瞄了岳瀛锋一眼，后者正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赵昂有些语无伦次，“不是，我是那个……”
“别管是哪个，今天一定给哥们喝几个！”Ｂ男也来凑热闹。
岳瀛锋还在看着他，赵昂一紧张，端过Ａ男递过来的酒就灌了下去。
“爽快！”群众叫好中，接着被灌的人就理所当然地成了赵昂。
“我，我不能喝酒……”刚两小杯下去，赵昂的脸就泛上了淡淡的粉色。
“那你不能这样，喝他的不喝我的……”Ｈ男也来凑热闹，赵昂只能认命地再接过来。
一看就没什么酒场经验。
“好了，你们谁再灌他酒，等散场就送他回去哦。”岳瀛锋隔着几个人端过他手里的杯子，指尖轻触，赵昂不自觉地颤抖了下，脸色更红。
话题被岳瀛锋成功地转移，赵昂坐在座位上，好像还能感觉到指尖的余温。
又想起高三那时候，正是０８年，临近考试，奥运最火热，早读课时岳瀛锋跟吴祥涛闲着无聊竟然用一堆破练习本粘了个火炬状的大纸团，最上面还跟女生借了点擦耳洞消毒用的酒精和棉花点了起来，一个一个往后传。
正好被天哥在窗户里逮个正着，天哥也很有耐心，一个一个的往前查。
因为天哥平时好说话，即使一个个拉出去问话的时候也是一副又好气又好笑的表情，所以大家都一个个往前招了。
只有赵昂，出去后就很大方地承认，“是我弄的……弄着玩的。”
赵昂在班里虽然不算皮，但也绝对算不上多老实，天哥当然相信了，一顿好批。
之前被叫出去的人面面相觑，回去就给那俩罪魁祸首说了，但是批都批过了，他俩也不能热血地再跑去承认，最后还是岳瀛锋拉着赵昂去吃了一顿才完事。
其实本来没多大点事，赵昂一这样反而弄的大家都不好看，赵昂反应过来也有些不好意思，但是想想后来，又有些庆幸。
那是他唯一一次单独跟岳瀛锋一起吃饭，虽然只是在学校附近那家小饭馆吃了份炒焖饼。
如果再来一次的话，他应该也还会那样吧，宁愿丢脸一点，也不想放过这个跟他单独相处的机会。
毕竟，这一辈子也许就只有那么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