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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书籍名:《Seven监禁》    作者:彻夜流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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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请……问,你在这里做什麽?」莫子木用双手撑著,缓缓坐了起来,背靠著枕头,他开了口才发现自己的喉咙沙哑得厉害。
  容清喝了一口茶,道:「我已经派人去联络你在奥地利的助养人,我会办理领养你的手续,办理好之後,我就会直接把你转到佛罗里达。」
  莫子木闭了一下眼睛,道:「我在这里你还不满足吗?我还有什麽可以让你剥夺的?」
  容清垂了一下眼帘,淡淡地道:「不,恰恰相反,我想到此为止了。」
  莫子木转过脸来,微扯了一下嘴角像是在微笑,道:「到此为止……你不再报复我了吗?」
  「是。」容清又喝了两口茶,依旧淡淡地道:「所以你不用担心,在佛罗里达你会得到比较好的照顾。」
  莫子木屈起脚,目光直直地看著对面的墙壁道:「很感谢你说到此为止,但我希望不仅仅如此,我想要的是我们永远,永远结束,从此不要再见面。至於我,我自己会操心,就不再劳烦你的关心了。」
  容清笑了一声,道:「你永远都很自信,但是你有没有想过,这里是玛门,没有能让你如鱼得水的彩虹酒吧,也没有能替你挡住色鬼爪子的梅林。才不过两个星期,你就已经人不成人,鬼不成鬼了。好好考虑一下……」他将茶放在边上的桌子上,站起身,道:「Seven,如果你去佛罗里达,我保证不会再出现在你的面前。」
  当他走到门口的时候,莫子木叫住了他,道:「容清!」
  容清的手搭在门把手上,却不转回头,而是道:「Seven,我依然想让你多考虑几天再答复我,用不著急。」
  「不用考虑,你知道我为什麽叫Seven吗?」
  容清微微侧头,见莫子木非常平静地道:「因为我生在一个周末,那是礼拜天,妈妈说那天上帝休息,所以让我此生都不要再指望他!我指望过一次,显然她才是正确的。所以容清,请别再来扮演我的上帝。」
  容清低了一下头,他拉开大门什麽也没说走了出去,穿过前面长长的走廊,保镖在外面等候,低声问:「少爷,回去吗?」
  容清没有回答,而是穿过整个操场向桑桑学院走去。
  「你可以返回监舍了!」狱警进来冷冷地道。
  莫子木起床,至少一周的囚禁,使他走路仍然有一点摇晃,但似乎整个人已经没有这麽难受了。他缓缓地通过操场,看到很多囚犯聚在一起窃窃私语,似乎正在发生著什麽大事情。当他经过的时候,他看到囚犯们转过脸来看他,那神情很复杂,像似在探究,又像似接受了他作为同类。
  Hunter这个词语不断地在空气中传来,莫子木心想大概是平静的日子快结束了。
  他猜对了。
  当莫子木回到监舍,发现监舍里多了一个人,那个被大嘴阿道夫敲伤肋骨的金发俊秀少年已经在了,他就在他的下铺。
  「你好!」俊秀少年看上去一派很文弱的样子,他伸出手道:「我是裘德,一直都想跟你说谢谢。」
  莫子木伸手握住了他的手,淡淡地道:「不客气,没能帮上你什麽忙。」
  他说著爬上了上铺,却见汤姆在对面朝他挤眼,笑道:「真有你的,你那一铅笔扎瞎一个狱警可是一战成名啊!真没想到你胆子那麽大,手这麽狠。」
  莫子木面朝著天,心想:狠麽?若是再狠点,胖子鲍威尔大约已经死了吧。
  汤姆笑道:「你把那鲍威尔扎瞎了,才蹲了一个星期的苦牢真是太划算了。」
  「你真的扎瞎了一个狱警吗?」裘德站在他的床边满目敬仰地道。
  莫子木拉过枕头笑了笑,没回答这句话,汤姆则不满地道:「Fish,你怀疑我说的话吗?」
  裘德激动不已,道:「我早知道你不同了,你会中国功夫吗?」
  莫子木老老实实地道:「不会!」
  汤姆似乎不太喜欢裘德,打岔道:「Seven,Hunter季节又来了。」
  莫子木已经了解到,每一季的第一个月是Hunter月,在这个月里,会有很多个Hunter夜,囚犯们像按著菜单一般,被人点了当作猎物投到下面的玛门森林供人猎杀。
  汤姆从被子里掏出一个小白布包丢给莫子木,道:「你用得上!」
  莫子木打开一看,是一柄小挫刀,汤姆低声道:「别小看这柄挫刀,它到时说不定能救你一命!我们手无寸铁,任何铁器在监狱里可都是宝货,这最少值三百美金,你可要藏好了。」
  莫子木看著那小小的方头利器,轻笑了一下,道了声谢,将它收了起来。
  裘德有一些羡慕地看了看他手中的布包,却没有吭声。
  一会儿,只听监狱外面一阵喧闹,汤姆立即起身,利索地下床道:「第一批人回来了。」
  托米已经站在栅栏前观看了,他低声道:「三个!」
  「三个什麽?」裘德随口问道。
  「剩三个活著回来。」汤姆道。
  裘德倒抽一口冷气,失声道:「那麽,去几个?」
  「十个。」汤姆喃喃地道:「这批倒底是什麽人,从没有过这麽狠的。」
  放风铃声一响,莫子木与汤姆、托米走到了操场上,裘德始终跟著莫子木,汤姆再不喜欢他,似乎也不好摆脱他。
  莫子木看著远处的加勒比海,道:「你能弄到一片老花眼镜吗?」
  汤姆笑了起来,道:「你是十七,还是七十?」
  「行,还是不行?」
  汤姆靠在铁丝网上,道:「整个牢里有老花眼镜的只有送餐的卡巴斯基,如果拿了他的老花镜,我就怕他以後会报错消息,哈哈。」
  「一片就行。」
  监狱里多的就是隐私,汤姆自然不会多余到细问他要老花镜做什麽。
  莫子木与汤姆接近了卡巴斯基,他是A区的人,坐在属於A区地盘的篮球场看台上。
  莫子木与汤姆一左一右地坐在了他的身边,汤姆道:「老伯,我们需要一点消息。」
  卡巴斯基干涩地道:「最近要消息的人很多……」
  汤姆拿出一张纸,道:「我们出这个数字。」
  卡巴斯基似乎没见过这麽古怪的报价方式,但还是从怀里掏出老花镜,细看了一下,道:「这个价钱你们只能问三个消息。」
  莫子木开口道:「监狱的补给船是从哪里开来的?」
  卡巴斯基摘下眼镜看了他一眼,道:「从圣洛伊的爱德华CCA私有码头来。」
  莫子木又问道:「是什麽样的船只?」
  这一次连汤姆也看了他一眼,卡巴斯基道:「普通的千吨级杂货船,有淡水舱,通风口在甲板上,你还有一个问题。」
  「有多少狱警押船?」莫子木接著问道。
  卡巴斯基看了他一眼,慢条斯理地道:「这是两个问题!一是有没有狱警押船,二是有多少人。」
  莫子木微笑了一下,道:「有多少保安?」
  卡巴斯基看了他一眼,道:「挺聪明啊,小子。有三个CCA公司的保安,有枪,这是免费送给你的。」
  他站起了身,走下去没几下台阶,就听卡巴斯基在背後道:「男孩,你还太年轻,在玛门还没有人成功越过狱,只要你一进入非Hunter区,就会有警报器响铃,看到那边的高塔了吗,只要警铃一响,上面那盏探照灯就能打在你的身上,让你无所遁形,然後那些子弹就会跟著嗖嗖地飞过来,不要一分锺,你就被打成了筛子。即便是去运货的人,也不知道当晚那天的路线不会触发警铃。我见过很多聪明的越狱人,他们每一个都像你这麽聪明,但全部都死了。」
  「不,我只是想看看能不能找到一份运输工的活。」莫子木微微点了一下头,然後跟汤姆离开。汤姆偷偷举起手,从衬衣袖口底下拉出半副眼镜,冲著莫子木眨了一下眼睛。
  晚上莫子木回去,他从图书馆又拿回来一些封面,用封面卷成纸筒,然将自己的眼镜取下一片,又取下一片卡巴斯基的老花镜,调整了几次当中的距离,将它们组成了一个直筒镜。他举起了直筒看了一下对面,汤姆接过来也看了一下,然後压低了声音嚷道:「Shit,看得真清楚,我都没想到原来詹姆斯是在下面的那个,我一直以为是他干史蒂芬。」他放下直筒镜,道:「Seven,你就是为了做这个望远镜才偷卡巴斯基的老花镜?」
  莫子木「嗯」了一声,将直筒镜取下来,在上面标好两块镜片的位置,又将镜片插回自己的眼镜。
  「你真的想越狱?」汤姆问道。
  他这麽一说,裘德与托米都把目光聚在了莫子木的身上。
  「只是无聊。」莫子木道。
  汤姆耸了耸肩,裘德眼里闪过一丝失望,只有托米道:「几乎每一批进玛门监狱来的犯人,总有几个会有越狱的念头,只不过他们不是还没来得及实施计划便死在了Hunter夜里,就是在进入警区的时候被打成了筛子。」
  裘德道:「为什麽不游泳,我是说完全可以跳到海里游泳走不是吗?」
  托米淡淡地瞥了他一眼,道:「玛门岛附近的海流特别大,尤其是晚上,在这里你游上一百米就会比其他地方游上一里地还要累,没有人能在夜里游到十海里以外的圣洛伊岛去,跳到海里的都淹死了。」
  「你知道为什麽这岛上没有椰树?」汤姆摇晃著脑袋道:「因为怕我们抱著椰壳逃走……哈哈哈……」
  莫子木跳上了床,捏著手里这块老花镜片默不作声。
  第二天早餐开始了,干瘦的老男人卡巴斯基推著餐车过来,他走到监舍门口将吃的塞进来,然後道:「把我的眼镜还给我。」
  汤姆笑著靠在栅栏边上,道:「你的眼镜问我们做什麽?」
  卡巴斯基依然干巴巴地道:「因为我有一条重要的消息是属於你们监舍的,如果你们不给我眼镜,那我大概也没法把消息透露给你们听了!」
  莫子木靠栅栏边,用手遮住老花眼镜,道:「卡巴斯基,我可以用一条很重要的消息来换你一块镜片。」
  卡巴斯基浑浊的眼睛看著他,面无表情。
  莫子木道:「我可以告诉你,到底是谁陷害了你入狱。」
  卡巴斯基淡淡地道:「把我剩下的眼镜还给我,那块镜片就当送给你了。」
  莫子木一愣,道:「难道你不想知道……」
  「这样我可以活得久一点。」卡巴斯基接过老花镜,同时塞了一张张条给他们,道:「Good Luck。」他说完就推著餐车走了。
  汤姆挑了挑眉,展开纸条,他立刻面色变了,道:「下一场Hunter夜的猎物是我们。」
  汤姆恨恨地道:「这一次恐怕又被脓包给卖了!」
  托米黝黑的脸上始终没有表情,接过食物,道:「吃完去打听消息。」
  莫子木与汤姆各自拿起自己的那份咀嚼了起来,裘德紧张得连干面包都吃不下,手中的水几次都洒了出来。
  吃过饭就是放风,汤姆马不停蹄地打听消息,然後回来讲给三个人听。
  「有一则好消息,有一则坏消息,你们想听哪样?」汤姆回来说道。
  「先说好的吧。」托米道:「别吓坏了他们。」
  「这一次追猎的人只有两位,而且这两个人跟其他的猎人不一样,他们都不用保镖。」
  裘德松了口气,莫子木道:「那坏消息呢?」
  汤姆道:「他们一位是深褐色头发,说著一口西班牙语,大概是哥伦比亚人,他喜欢用狙击枪,躲在某个高处,一枪一枪把你的腿脚打断,然後让玛门森林里那些养著的狼狗群把你咬成一块一块。另一个是亚裔,爱用一柄弯刀,他杀人的时候喜欢从上而下,哗啦一声,腹部整个切开,里面的肠子流了一地。」汤姆说的时候完全没有表情,但是裘德却哇地一声吐了一地。
  托米的脸色更黝黑了,莫子木低头玩著手里的石头。
  除了他们四位,其他人似乎很轻松,因为这个Hunter月即将过去,C区显然就是最後一场,有了这四个替死鬼,别人似乎又可以高枕无忧地度过一季。
  操场似乎又恢复了往日的热闹劲,Ivan大摇大摆地走了过来,他高大的身材,板寸头,冷酷的表情,形成了一种气场,使人不由自主地给他让出一定的距离。
  偏偏有一个人就是那麽不长眼,不小心撞到了他的身上。Ivan顺手拎过那个吓得呆头呆脑的人,然後抛了出去,远远的只听呯的一声,接著是一个人的惨呼。
  Sticks阴恻恻地道:「美国政府应该为这些蠢货专门开一个监狱。」
  Ivan挠了挠眉毛,道:「别这麽说,你让美国的总统住哪里?」
  他这麽一说,别人捧场般大笑了起来,有一个人笑个不停,不停抽搐地笑道:「伊万老大,呵呵呵,你太幽默了,伊,伊,伊,万……」
  Ivan扬了一下浓眉,转头道:「妈的,我现在支持你的创意。」
  他这麽头一撇,自然而然地就注意到了站在那个方向的莫子木。从这个侧面的角度看上去,莫子木的头微微低著,他的脖子弯成了一个美妙的弧度,让Ivan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心痒。坦白地讲,乍一眼看这个男孩似乎瘦小,戴著一副大眼镜,不起眼,可再看一眼会发现全然不是那回事情。
  事实上他的身材很高挑,这一点Ivan在第一次会面与他亲吻的时候便发现了,他的身上仿佛有一种很特殊的东西让人会想看一眼,再看一眼,尤其是那一双漂亮的手,修长,看上去柔软,触摸了才发现它很有力。
  所以当听说他一铅笔扎瞎了狱警时,Ivan反而没有旁人那麽吃惊。
  Ivan此时忽然生出了一种想法,想要看看这一副大框眼镜底下到底长了一副什麽样子。
  这个时候莫子木将手中的石头一丢,向著图书馆走去。
  Ivan的嘴边露出了一丝微笑,他嘴里跟那群人说著黄色笑话,随便找了个借口甩脱了旁人,朝著图书馆而去。
  自从图书馆上次被洒水器侵袭过以後,这里就再没有人愿意来,不再平整的洼底上积满了水,莫子木坐在一台电脑的面前,他的手指飞快地敲击著键盘。
  当Ivan靠近门口的时候,眼前便现出了一个气定神闲,神采飞扬的少年,阳光很好,打在图书馆略微残破的琉璃窗上,反射出来的光芒映在少年乌黑的头发上,令他好像头戴光环。
  Ivan沈默了许久,才悄悄走了进去。莫子木正凝神在电脑上,他突然敲了一下键,立刻屏幕上什麽也没有了,然後转过脸来,看到是高大的Ivan,他也不由有一点慌乱,立刻站了起来。
  Ivan笑道:「你很机警啊,不过我已经看到你在看什麽了!真看不出来,你果然是个电脑高手,还真能让你联到外面去!」
  莫子木微笑了一下,他的脑海在猜测Ivan动机的时候,Ivan突然色眯眯地道:「能不能看色情片?」
  「嗯?」
  「AV片……」Ivan不耐烦地介绍道。
  莫子木犹豫了一下,道:「要看本能吗?」
  「妈的,你当我是雏鸡啊?本能,给我找个胸大点的,能搞点的。」
  莫子木垂下眼帘,手一敲,屏幕又恢复了,他搜了一下,道:「这个……可以吗?」
  Ivan看了一眼,道:「操,你不能找个奶子大点的?」
  莫子木深吸了一口气,一张又一张地浏览著图片,Ivan看著他那优美的耳廓渐渐泛红,然後可以看得出来他竭力压制地问:「这个可以吗?」
  Ivan从他身上将目光移开,落在了屏幕上,赫然是美国最出名的那个巨乳色情名星Jenna.jameson,他暗骂了声老女人,但却坐了下来。
  莫子木退到了一边,随手拿过一本书坐在电脑桌上乱翻著。
  很快,略显空旷的图书馆就飘起了,如嗯……啊……我要……之类的声音,那些声音在泛黄泛潮的书籍,以及莫子木的头顶上飘著。
  Ivan长吐了口气,莫子木见他的裤裆都撑起了一个很高的小篷,便将头转过去,无声地骂了句流氓。
  两人就这麽一上一下,一个看一个听放完了一整部色情片。
  Ivan走的时候,伸了个懒腰,道:「看来,会电脑也不是一无是处,以後我叫你什麽时候来,你就什麽时候来,听明白了?」
  莫子木平静地道:「知道了。」
  Ivan看了一会儿他,莫子木始终没有与他对视,Ivan从裤兜里掏出半个手掌大的十字架,道:「给,小子,既然你有这麽一个用处,死了还是有点可惜,晚上出去Hunter的时候,把这个别在你的右手臂上。别弄丢了,记得回来还我!」
  莫子木伸手接了过来,发现那十字架还算精美,只是上面盘著一条狰狞的蛇。
  「谢谢。」他说了一声。
  Ivan见他既不显得特别惊喜,也不特别好奇,也不发怒,只是笑了一下,扬长而去。
  莫子木回到监舍,见裘德还是一脸惊恐,汤姆则对他使了个眼色。
  托米则坐在自己的床上,在一块石头上非常细致地磨著一根圆锥一般的铁器,细看那仿佛是一柄断掉了勺子或者叉子,托米很专注地将断口在一块拳头大的鹅卵石上磨成尖锐的锥状。
  看上去似乎四个人都在静静地等待著Hunter夜的降临。
  莫子木他闭目靠在了墙上,他的手握著放在自己的膝盖上面,空气中除了托米单调的磨铁器的声音,只剩下了自己的呼吸声,一进一出。
  汤姆似乎有点克制不住的紧张,他强笑著问:「有没想过明天早上吃什麽早点?我或者可以找人弄点!」
  想要吃什麽早点,莫子木微微睁开了眼睛,这句好熟悉的话似乎将他拉到了很多年前的记忆里。
  「妈妈,明天你想吃什麽早点?」莫子木站在门口问。
  「小笼包,好吗,Seven?」妈妈从被窝里探出脑袋懒洋洋地道。
  「你真是会找麻烦……」莫子木有一点无奈地笑道.
  虽然她在莫子木的眼里是最好的钢琴家,但在现实里,她是最便宜的弹钢琴的卖艺人,而且经常失业。可尽管收入微薄,她仍然固执地要莫子木去读贵族学校,要给他请家庭音乐老师,这弄得他们经常要挨饿,总是三餐不济。
  母亲是一个很任性的人,即便如此,她还是按她的那套活著,她总是懒洋洋地抽著烟,道:「Seven,为什麽你总是要想这想那,等活不下去的时候再想吧!」
  她高兴的时候,任何日子都是节日,她会包饺子,打扫卫生,弄得莫子木会突然升出了对生活无限的希望。
  她会捧著莫子木的脸无比深情地道:「Seven,你知道你很捧,总有一天你会成功。你会是最出名的音乐家,在维也纳的音乐厅里开独奏音乐会,你会功成名就,迷倒众人,所有上流社会的人都会拜倒在你的脚下,他们愿意倾其所有,只为了能跟你说一句话……」
  每逢这个时候莫子木就知道前半段是在说自己,後半段就变成了她自己的假想。
  莫子木尽管对她类似红角的梦想不甚感兴趣,但是只要她觉得高兴就好,因为即便如此,这种时候也是很少很少的。
  通常她总是抑郁,不开心,经常酗酒,因此常醉醺醺地误了表演的时间,这也成了她经常失业最大的原因。莫子木尽可能地宠著她,只要她不再难受,不再喝醉了酒去跳楼。
  他愿意一直让母亲留著一种假想,自己的儿子还在贵族学校里跟住在最高档社区人的孩子们一起上学,然而事实上莫子木已经失学快整整一年了。
  家里从来不会有多余的衣服,也不会有多余的食物。
  莫子木翻著放钱的小铁盒,里面只剩下了四十几便士,甚至不够买上一袋面粉,更不要说肉了。他悄悄披上大衣,拿起琴盒,走上伦敦的街头,像往常一样在地铁口拉琴乞讨。
  「真是个漂亮的小男孩。」莫子木一直知道自己很有吸引力,如果有女士路过,他总会适时抬头与她们对视,女士们的手就会不由自主从几便士跳到英镑上面。
  这样,他就能解决这几日的夥食了,虽然房租一直是个问题,但这个就留到後面去想吧。
  可今日他的运气显然不太好,一辆跑车停在了旁边的马路,从车里跳出个半大的男孩跟两三个高大的保镖,他们似乎根本不在意这条路上不可以随意停车,就那样任意地将昂贵的车子丢在马路上,向莫子木走来。
  那位被众星拱月一般围在当中的一个淡金色头发的男孩,笑道:「看,这是谁?这不是我的同学Seven吗?」
  莫子木一看到他们,立即收起琴盒打算走人,但却被他们迅速包围了。
  淡金色的头的男孩嘴边露著冷笑,道:「这不是那位给他一百万,他也不会为我拉一曲的Seven吗?」
  莫子木往旁边走去,但却被他又挡住了,道:「怎麽,你现在会为了区区几便士就拉了吗?」他慢条斯理地从口袋里摸出一只皮夹子,从里面抽出几张五十英镑的票子,在莫子木的眼前晃了晃,道:「拉一曲吧!」
  莫子木犹豫了一会儿,在男孩的冷笑中打开了琴盒,拿出小提琴,道:「想听什麽,先生?」
  淡金发男孩冷笑了一声,道:「就拉你最擅长的帕格尼尼的随想曲吧!」
  莫子木拿起琴弦,犹豫了一会儿,终於还是拉起了曲子。
  他很快就沈醉在琴弦奏出的乐曲中,帕格尼尼高超的技巧仿佛能在他的指间重现,当莫子木在单弦上演奏的时候,金发的男孩的眸子不由自主地收缩。
  很多路人因此而停下脚步,却被凶悍的保镖给吓跑了。
  一曲终了,金发男孩沈默了一会儿,手一扬将钱洒到了空中。
  莫子木朝他鞠了一躬,伸手去捡地上的钱,他的手指突然被一双优质的软皮鞋狠狠地踩住,莫子木猝不及防,惨叫了一声,那个金发男孩弯下腰,在他耳边低声道:「不要再让我看到你穿著校服乞讨!」
  他脚一缩,莫子木捧著受伤的手指跪倒在地,那男孩扬长而去。
  莫子木忍著痛,将地上的钱都收拾好,才提著琴盒往回走。当他走到破旧的公寓楼前,却看到母亲裹著披肩站在门口,他吓了一跳,但随即笑道:「妈妈,你怎麽出来了?」
  「我一觉醒来,发现你不见了,去哪里了,Seven?」母亲看起来很平静,莫子木松了口气。
  他笑道:「同学们开个小型的音乐Party。」
  「他们这一次终於邀请你了?」
  「是的,妈妈。」他扶著母亲走进屋去,道:「天气凉,下次不要在外面等。」
  母子一阶一阶上著楼梯,母亲突然道:「Seven,去维也纳上学吧。」
  莫子木轻笑了一声,柔和地道:「好!」
  这是母亲最後对他说的话,第二天莫子木做好小笼包,就像往常一样出门了。他在附近的网吧找了一份活,这样他就能装作每天提著去书包上学。老板是个华人,很喜欢这个聪明,要求不多,工钱也不多,但却干活很多的小男孩。
  对於莫子木来说,能找到这麽一份不计较他年龄的工作已经谢天谢地,更何况老板是一个很高明的玩电脑的高手,闲来很愿意教莫子木两手,以便应付网吧里有可能会出现的技术问题。
  莫子木很珍惜现在的日子,尤其是今天。虽然手受伤了,但是昨天晚上收获的几百镑,不但解决了房租问题,还让他多了一些宽裕的钱。他急需一些钱来购置衣服,当年昂贵的校服已经显得越来越短小,而他正处於疯长的年纪。
  莫子木的心情因此变得轻快了不少,在网吧里一整天都显得很愉快。
  当他替一位客人解决了一个小问题後直起腰,突然听到老板在叫他,道:「Seven,过来!」
  他应声走到了吧台边,老板手里拿著电话,他顿了顿,道:「Seven,你快回家,你母亲出车祸了……」他在莫子木的惊愣中提笔写了一个地址,道:「她在这个医院里……你快去吧!」
  莫子木抓起纸就往外狂奔,但是等他赶到医院的时候,李莫依然还是永久地离开了他。
  旁边一个秃顶的中年人絮絮叨叨,不停地解释说不是他撞的她,是她撞到他车子上来的。
  莫子木呆呆地听著,他从小就乖巧,因为母亲总威胁他,说要是他不听话就把他送给别人,他很害怕李莫这句话会当真。可尽管他努力了,母亲依然还是抛弃了他,以这种方式。
  他整个人所有的信心,勇气都像被抽走了,只知道傻傻地看著蒙著白床单的李莫。
  那是一个倒霉的事主,他因为开著一辆老板的宝马跑车而被李莫挑中,事实上他只不过是一个普通到极点的中产者。因为李莫临死的时候手中拿著申请维也纳学校的表格,而她本人又是一个钢琴演奏者,也许是出於对艺术的尊敬,法庭最终相信了李莫是死於意外,而非故意自杀。
  秃顶的事主出於愧疚,不但努力赔出了大部分的赔款,还找到了一个维也纳的远亲,帮助莫子木申请到了维也纳的学校,那位远亲就是後来莫子木的助养人梅林。
  莫子木这四年来一直在陆陆续续偿还这笔赔款。每一次填写金额的时候,他就会想起那个晚上,也许是李莫悄悄地尾随了他,终於发现了生活的真相。
  可以点早点的清晨是一段幸福人生的开始,而他们不具备这个资格。
  「没有特别想要的,谢谢。」所以莫子木这麽说道,然後进入了梦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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