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第四天大总裁高烧已退去，火气仍熊熊，站在镜前打领带，咬牙切齿，幸好没有情绪失控勒死他自己。
我做贼心虚，偷偷摸摸从卧室溜进浴室，又磨磨蹭蹭移到餐桌前，等到大总裁走后才敢换衣服准备上班。
昨天大总裁怒火熊熊要我辞职，开什么玩笑，你以为我是你商大总裁呀，这年头找个稳定又清闲的工作有多难你知不知道，我要辞职了我在这个城市真的一无所有了好不好！
周一，穿着洗得不甚干净的衣服去公司，呜……商大总裁一生病，我真凄惨……
总监办公室没人，我正放下心来工作，突然听得门响，段其凯从总监办公室一侧附带的休息室里走出来。咦，难道他昨晚睡在公司？
转过头一看，吓！好一个出浴美男！头发湿淋淋好性感，上身赤裸能让人喷鼻血，肌肤上缀着水珠点点好诱人，浴巾斜斜好随性，堪堪遮住腰下重点好狂野，两条长腿好健美，往脚上一看，居然还穿着拖鞋，好居家！
性感出浴美男段其凯正拿一条大毛巾擦着湿发，抬眼望见我已在办公室，「哟，来了。」语气自然好似在宾馆。
「……」我喉间发紧，作为一个同性恋我深知什么样才叫男人的美色，段公子一大早就演出如此香艳的一幕真是绝大刺激，工作场合更让人火气蒸腾，至于是啥火气就说不清楚了。
段大公子长到这么大活得这么嚣张没有被人强暴千遍百遍真是天理不容！
「你女朋友的病好了？」不知为何我觉得段公子的话语很是讥讽。
「上周五请假一天就够了，不敢多请。」我避开重点，「段总昨晚住在公司？有换洗的衣服？」
段其凯一挑眉，邪邪冲我望过来，「如果我说没有，你会脱下身上的衣服给我穿？」
「……当然不会。」我拿起电话，「需要我打电话叫人送过来？」
我听到段其凯轻嗤一声，「不用，我房间里有。穿成这样出来是给你饱一下眼福，免得你说我前几天脱你衣服占了你便宜。」
「……」段公子的逻辑真是不同凡响，敏感话题不宜衍生，我转过头开始工作。
「俞啊，说起来你女朋友还真热情呢，女人在男人身上啃成这样，很少见呀。」段公子一屁股坐上我办公桌，几点水珠洒到我面前档案上，我抬头正欲抗议就见段大公子腰间浴巾险险快要分开，我倒抽一口气，连忙低下头目不斜视。
「段总说笑了。」
「哪里在说笑，大家闺秀们都没这么豪放，总要装一下矜持，有的甚至连叫都不叫，会扭两下舔两下的就已经很不错啦。简特助真是幸福呀。」我敢断定他段公子讲的「幸福」其实是「性福」。
「……段总，现在是工作时间，不宜闲谈。」尤其是私事！
「哪里，工作时间还差三分钟。」段公子瞧都不瞧。
「是吗？」我用笔轻轻敲计算机上的时间。
「当然，以我的表为基准。」段大公子朝我晃晃他的名表，果然离九点还差三分钟。我的嘴角不由得抽搐了……什，什么事儿呀！现在都快十点了好不好。
我无语埋头工作。
段大公子突然将他的唇凑到我耳边，「俞，做的时候，你在上面还是在下面？」魔鬼的声音，低低的，带着性感的磁性，诱惑着我。
我吓了一大跳，连忙退开，饶是如此，段大公子发上的水珠还是落了几点在我脸上，沁凉有一种奇怪的被人侵犯的感觉。
「段、段总！」我高声提醒，然而心却止不住怦怦直跳。在上面还是下面？床上？他在问什么！「工作时间到了！」
「是吗？」段大公子挑眉，堂而皇之地低头折磨他的表，「怎么我看还有五分钟？」
「……」我气结，无语，「段总，什么在上面还是在下面！这种问话很容易让人联想到职场性骚扰！」
「你怕？」段大公子挑眉，「你怕被职场性骚扰？」
「……」这已经明显是挑衅了，尤其是对于一个男人来说，我瞪着他。
「简特助，你这样不行噢，」段其凯瞇着眼盯着我的眼，突然微笑起来，「男人优柔寡断的话，就很容易被女人骑在身上噢。」
「关、关你什么事！」我的脸一辣，段其凯的话明显双关并且意有所指。
「被人骑在身上的时候，你会有什么感觉？」段大公子将脸靠近，从他半湿的黑发上散发着一种湿润而且清香的气息，他的黑眸攫住我的，声音却是蓄意地压低了，「是觉得很不爽？还是……被强壮的人一把抓住，扔到床上，狠狠地压在身下，会觉得很舒服？」邪恶的唇慢慢地接近，进入耳中的话语也变得无礼而放肆，纯然男性的声音，带着危险的沙哑，我感觉到他的呼吸轻吐到我的颈间，「简特助，你会怎么做？挣扎吗？被人那样对待，你会怎么叫？怎么呻吟？我很好奇除了戒备的话语，像你这样红润的嘴里，还会发出什么样的声音……」
「段总！」羞耻、侮辱的感觉让我怒吼出声，「段总，请自重！不要让我说出我可以告你性骚扰的话！他人的私事您就不要多问了，您还是快点换衣服吧。」
「是吗？」段其凯突然微笑起来，手指拨了下头发，放下手的时候手指有意无意地拂过他的唇，我倒吸一口气，他勾魂一笑，荷尔蒙狂肆乱散，「简特助喜欢什么样的女人？清纯的？还是性感的？热情的？」
「段、段总……」我的声音有些发紧。开、开什么玩笑！他没有听到我刚才的话吗？我已经明确表示他再说下去我就要翻脸了！难、难道他身为总监就可以这样为所欲为吗？
眼前的近乎全裸的身体以一种极其优雅的姿态舒展开来，段公子以一种极其诱惑的姿势伸了个懒腰，慵懒地瞅着我，微红的薄唇轻启，「还是……像我这种类型的呢？」
「段总！公司里穿成这样，不成体统！」我没好气。
「他不肯跟你结婚吧。」在这个当口他突然冒出这一句。
「啊？」
「你的女……女朋友，」段其凯挑眉，玩味地瞅着我，「我听说你们同居快四年了吧，『她』一直不跟你结婚，是不是？」
我有一种被冒犯的狼狈和不悦，「这是我的私事！」
唇角危险地勾起，段其凯盯着我的脸，目光令人想起伊甸园里的蛇，那里闪耀着一种蛊惑人心的光芒，然后，我听到他的声音，带着一种像是猎豹终于戏弄够了猎物的笃定般，「还是……他是一个男人？」与其说是疑问，还不如说是早已了然的宣告。
「段总您问了大多了！」我微怒，有一种隐密的地方被人偷窥的不悦感。
「呵呵……」段公子突然笑开，「干嘛这么快就生气呢，俞……你生气的样子，真的好可爱呢……我说中了你介意的地方吗？」他伸过手手指来像是想要摸我的发的样子，我敏捷地一避，他面不改色地将手指含在唇间，我的心猛地跳漏一拍，段其凯那微红的舌只是在唇间轻轻一闪，带着一丝微亮的唾液，他故意邪恶却又大胆地当着我的面伸出舌头舔舐着他的指尖，「在我面前，承认自己喜欢男人，会让你觉得危险吗？简特助，你不会如此胆小吧。」段其凯轻轻嗤一声，「还是说，总是被人压在身下，让你变得像个女人了呢？」
毒蛇！
被一条毒蛇盯上，不停地攻击你最不想被人知晓的地方时，你会有什么感觉？我现在就是这种感觉，我气得要发疯！
段其凯太恶毒了，他简直欺我太甚！
难道当人老板就可以这么嚣张吗？难道长得帅就可以这般放肆狂妄吗？哪条宪法给他特权的？
望见段大公子正用挑衅的目光望着我，再望见他那副淫荡的模样，我故意冷哼一声，然后对上他的目光。段其凯挑了挑眉，也不回避，就这样兴趣盎然地与我对视，啧，他以为我和他玩大眼瞪小眼游戏啊。我将视线往下，故意在他唇上停顿了几秒，唔……段其凯的唇形真是完美，让人不由自主有些怔忡，不想移开视线。不妙！我耳边响起警钟，咬了咬舌尖，让疼痛来保持身体古井无波，很好，要的就是像一条死鱼一样不能起任何反应。然后，我强制让自己的视线再往下移，在他的胸前停顿了一会儿，面前的美男身体没有一丝异动，段其凯居然就这样坦荡荡任我看，连一丝要遮掩的动作都没有做，我不由得抬起头看看段大公子的反应。天哪，他正理所当然地微笑，这个男人对自己身体的自信完全到了一种狂妄的地步，对上这种人--冷静！简俞，冷静！
「我的确是喜欢男人。」我冲着他莞尔一笑，「不过……段大公子明知我是个同性恋，还在我面前穿成这样，是否太过欲求不满呢？」
段其凯微笑，并不反驳他图谋不轨，「刚才所看到的可还满意？」
「的确不错。只不过……如果段大公子的目的是想勾引我的话，那么……我不得不说，」我叹了口气，故意停顿了下，挑起他的兴趣，「看起来太过霸气了点，不是我喜欢的类型……」对上段其凯有些愕然的目光，我故意微微叹息。
段大公子想必没有想过他会被人嫌弃，脸上表情有些难看。
我又将他的身体从上往下大量了一遍，这一回，让自己的视线停在他的浴巾中间几秒钟，而后慢条斯理地抬头看他，摇了摇头，加倍惋惜地对他说，「你也知道……找一个被压在身下的人上床时，一般情况下，我比较喜欢顺从的、听话的，最好能在身下哭叫连连的。像段大公子这种又主动又放肆的类型，会让人觉得……自己的男性雄风受挫，就算完事，也会觉得不够尽兴。」
「不、不够尽兴！」段其凯脸色微变，「你……你是说，你在床上……是……」
我冲着他一笑，「就像您所想的那样。」商大总裁，对不住了，反正他也不知道你是谁……就请让我在外面一逞雄风吧。
段其凯好似震惊过度。不会吧？想我简俞长得也不算柔柔弱弱，再说这年头比我更柔弱的美少年多得是，我在上面……很奇怪？
不过这下子，他终于是安静下来了，我转过头，不理会段大公子脸上变幻莫测的表情，开始--工作！
中午时分，穿好衣服的段大公子早已逃出公司，倒是来了一位不速之客。我被叫出去，在公司对面的咖啡厅与其会晤。
那是一位儒雅而成熟的男人，他年过不惑，头发微白。他年轻的时候想必很帅，端正的脸庞，比例完美的五官，笔挺的鼻梁，无可挑剔的唇形和下巴。从他得体的手工西装下，可以看出他并没有纵容自己的身体发福，可也没有苛刻地训练自己。这实在很难得，时下很多人都不服老，所以女演员三十好几刷着厚厚粉底并用粉色唇膏，男子年过四十却还练得如健美教练一般肌肉累累，这种不服输其实是一种悲哀。
看到我进来，他微微站起身，他的一切举止都非常优雅、从容不迫，他令我想起一个词--风度翩翩，他令我想起一个人--商大总裁。
我果然没猜错，他是商祺胜的父亲。如今房地产居于首位的皇爵集团，便是由此人一手创立，是个被某世界知名杂志称「在黄金面前，所有人都要向它恭敬行礼；而在他面前，连黄金都要向他低头致礼」的人物。
简俞何德何能，能让皇爵集团的创立者钦点？我不由感叹。
「我知道商祺胜一直追逐你的身影，我也一直默许他如此，到现在，已有四年。」听到他的开场白，我不由得微笑。他果然没让我失望，连出面让儿子的情人离去的话语，都是那般的与众不同，「今天坐在这儿，是想和你一起商讨一下你的未来。」商父凝望着我。
「未来……」我不由得有些茫然。他不是应该说诸如「简俞，你该走人了」这种话吗？
商父的言语温和得体，与其说是在劝儿子的地下情人，不如说是像对自己的儿子一般推心置腹，「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你今年已经二十七岁了，这个年龄，已经不能再用年少轻狂来当借口了，这个时候，一个男人，应该要有一些计划了。」
商父的话语一针见血，让我有些心惊。一个二十七岁的男人应该有什么样的计划？香车美人？名楼豪宅？或者，一笔可以投资的金钱？一次创业的开始？
他说，「我很明白祺胜，他处处追求完美，把自己逼得太紧，而简俞你呢，则是随遇而安，一有个稳定的地方就会停下来，没有人推你，你将永远在原处停留。可是简俞，现实却不会是这样的。就算它停顿了四年，总有一天，它会在你猝不及防的时候，把你排除在外，所以，有时候我们不得不为自己准备一些。你有什么需要？告诉我，让我跟你说明。」
他耐心地等候着我的回答，他的目光平静而睿智，而我脑中却一片混乱。
我想了又想，最后，我抬起头，可怜巴巴地望着商父，「不如……您写一张支票给我，让我看看数字？」
为什么要让我想呢？又累又头疼，不如直接写写价钱让我看是否可卖掉商大总裁，二选一，多简单。
现在是讲究效率的时代，皇爵集团不是表率吗？为什么商爸爸要这么婉转这么柔和呢？说真的，这让我，有点受宠若惊。
「简俞不是柔弱女子，不用小心轻放。」我小声嘀咕。来吧，迷人的商爸爸，请尽管炮轰我吧，我准备好了。事实上，简俞已经准备了四年。
商父失笑，继而叹息。为什么叹息呢？难道他此行的目的不是为了赶我走吗？我不由得有些疑惑。我反倒是看到他身边的秘书一脸想代我开口的模样。说吧说吧，要给我什么？我用目光鼓励他。
小小百姓如我，第一次接触到电视上豪门恩怨实况，我期待万分，告诉我吧，商家大宅是否有值钱的古董？告诉我吧。支票是不是真的可以填无数个零。告诉我吧，一次填太多会不会真的像某位与金主过了一夜的小明星一样，因为太过贪婪反而被金主派人绑架强暴？
然而皇爵集团的人果然好涵养，没有商父的命令，那秘书不动如山。
我心中不由唏嘘万分。
「简俞，考虑好后，可以告诉我。」也许是我犹豫了太长时间，更或许是商爸爸日理万机，他起身，将一枚金钮扣放在我手中，「这个暂且由你保管。」
只是一枚金钮扣？我不由得有些失望。
「带着这个到皇爵集团，他们能满足你任何要求。」商父道。
这么棒？我欣喜若狂，「我可否拿它换取金银山庄、酒池肉林、以及商大总裁？」
「金银山庄酒池肉林倒是无妨，但是商大总裁，不行。」商父笑瞇瞇补充，「所求之物，不能动摇皇爵根基。」
「哦。」我沮丧。那有何用？
「还有，」商父继续道，「时效只有两个月。」
「为什么？」我抬头，不满。居然还有时限？皇爵集团大BOSS出手未免太过小家子气了吧？
商父微笑着，他的微笑是那样的迷人而又帅气，就像商大总裁；他的表情是那样的慈祥，我想商大总裁四十多岁了也会是这样；他的声音是那样的温柔，正如商大总裁的耳语；望定我，他慢条斯理道，「两个月内不用掉它的话，商祺胜就要与鸿基集团的程可人小姐正式结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