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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页

书籍名:《有幸平安》    作者:弓行永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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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澜好委屈,揉着脸生气,聂连枷轻笑,把安澜抱到身上轻声哄道:“你再丑点就好了,要是像你父亲那样,我非把你关起来不可,不然随便谁见了,非得天下大乱,生灵涂炭不可。”
  
  安澜哼了一声,转过去偷笑。九榛已经进去了,他肯定是自己的哥哥,不知道父亲得多高兴呢……
  
  果然,没一会儿,就有人出来说让大伙都散了。安澜撇撇嘴巴,他还没见呢,死皇帝太过分了!
  
  聂连枷愣了一下,他压根没注意到有皇帝在,他一进去就被安王爷的光华给镇住了,说了什么都没注意。
  
  这人根本就不应该出现在这世上,所有人都会为他疯狂的。
  
  他看着自己怀里的安澜,用额头抵住他的。那种天人不属于人间,他是个凡人,对神仙没兴趣,还是手心里这个人,再怎么跌宕坎坷,都是自己的。一个完全属于自己的人,这才是真正美好的事。
  
  安澜被他深邃的眼神看着,魂与之夺,几乎要承受不住这么深重的情感,好像整个世界都不在了,只有自己。
  
  安澜心都痛了,相爱也会心痛吗?可是心真的很痛,五腹六脏都在疼,纠结着,拼命拉扯着,每个细胞都在呼救,尤其是胸口,痛得要炸开了……
  
  他脸色有些发白,赶紧抱住聂连枷,脚也软了,更不敢看他的眼睛,再看下去,他怕是世上第一个被“爱”死的人,那可太丢人了。
  
  晚饭前,人都走了,安澜冲进里屋,看见九榛坐在那发呆。他走过去,扯了扯九榛的手。九榛抬头看着他,露出丝微笑,安澜惊喜,他很容易就露出了正常的表情,父亲真是厉害。九榛拉着安澜的手说:“我们,好丑。”
  
  安澜大笑,兄弟俩抱在一起,开怀大笑。老管家站在门口,偷偷伸手抹眼泪。
  
  他们非常开心,晚饭都吃了好多。万夫子把自家刚新鲜出炉的小孙子抱出来,白白胖胖的,看得九榛一直面带笑容,安澜也开心不已。
  
  吃过饭,聂连枷揽着安澜早早的躺下,两个人趴在被窝里说悄悄话,安澜一直吃吃的笑。
  
  聂连枷捏他的鼻子:“就知道笑,这几天你得意了,我这个外人。你快想不起来了吧!”
  
  安澜诡笑:“你哪是外人,你是正经八百的内人。”
  
  聂连枷拖过安澜趴在自己身上:“既然是内人,那让小皇帝封我做个王妃吧!”
  
  安澜傻眼:“你当王妃,我不被暗堡一人一口唾沫给淹死!大爷行行好,饶了我吧!咱们算私定终身,就不用昭告天下了,免得别人嫉妒不是?为了表达我的诚意,送份聘礼,表达你是我的人了,怎么样?”
  
  “你确定不是我送聘礼给你父亲?”
  
  安澜踹了他一脚,下地在地上的衣服里翻腾了半天,拿出颗珠子,回到床上:“这是传说中耶罗国的镇国之宝,原本可发光发热,里面有云雾缭绕,随四时雨雪有变。据说这里面含着耶罗国三百年的万物精华,有起死回生的功效,是不世出的宝物。
  
  当年我重伤几乎不治,父亲心碎欲绝,小皇帝便拿出这颗宝珠给我,让我提取它里面的精华为己用。它本来看上去就光芒四射的,被我吸收了之后变成现在这个普通样子。可十年来一直放在身边从没离过身。”
  
  见聂连枷点头,安澜轻笑着继续道:“它虽然失去了原有的功用,我却一直留着它。我当年受伤后,很长时间无法心安镇静,总觉得自己在做梦,一觉醒来就又躺在那个阴气森森的地牢里,周围大火蔓延,自己已经家破人忙。
  
  我就一直带着这珠子,每次心里恐惧就把它拿出来看看,定神安心,告诉自己,不是在做梦,我还活着,好好的活着。
  
  我把它送给你,是把我的心,我的命都交到你手上,也相信你的心永远都在我这里,无论发生什么事,我都一直陪在你身边。
  
  没命成灰土,终不罢相怜。”
  
  聂连枷接过珠子,紧紧的捏在手心里,深深得看进安澜的眼睛里,一字一顿道:“没命成灰土,终不罢相怜。”
  
  夜深了,星星也困了,眼睛也一眨一眨的。微风轻轻的吹着,像爱抚情人的脸庞。
  
  安澜沉在黑甜的梦想里,他知道自己又做梦了,以往都是噩梦,但这次的情节是接在噩梦后面的,苦尽甘来的美梦,他露出了笑容。
  
  他梦见自己偷偷的离开宁勿可,回倚翠楼找尾儿,尾儿等了他十几天,急得不得了,小脸都快瘦没了。
  
  尾儿抱着他哭,他心里也苦得不得了。好像有人潜进来,然后他们昏倒了,醒来的时候竟然看到了父亲。那么坚强的人,紧紧抱着自己流眼泪,父亲竟然没死!
  
  他看到自己四处环顾,周围金灿灿的,这里是皇宫。
  
  父亲还活着,他好高兴,也开始哭,眼泪鼻涕全流到父亲身上。安澜看着梦里的自己哭得毁容,忍不住嫌弃了下。
  
  但是好高兴,父亲还活着,自己果然在做美梦,真是难得。安澜在梦里也手舞足蹈的,他有十年没做过好梦了。
  
  接着,那个比自己高不了多少的小皇帝一脸不爽的进来。哼,就是他,一定是他,把父亲劫走了。怪不得他们互换身份那么容易,原来他早就知道,父亲一定是找到了自己受陷害的证据,小皇帝怕他翻案,就把父亲抓起来了。
  
  可为什么父亲会在皇宫里?哦,他看到小皇帝的眼神了,自己真笨,这么饥渴的眼神,简直快把父亲吃了。
  
  父亲看都不看他,当然,他算什么东西?这世上想得到父亲的人多了去了,父亲早就习惯了。父亲只是哄着他,像小时候一样。
  
  小时候?小时候还有哥哥,哥哥呢?他不是找回来了吗?父亲看到他一定开心,他在哪?怎么不在一起?
  
  哥哥,世上最好的哥哥。还有连枷?他们都在哪?连枷在哪?看到了,看到了,他在这!
  
  安澜突然看见了聂连枷,在另一个黑洞洞的地方,什么都看不见,只有聂连枷和一个穿紫衣的女人坐在一起,他们在喝酒,在谈心,在笑,就是不看自己。安澜听见自己在喊他,你在干什么?她是谁?你为什么不看我?
  
  他,他自己又是谁?安澜?不是,他是安辛佑?不是,他是死人!是了,自己已经死了,死在地牢的大火里,他怎么忘了?聂连枷已经娶妻生子,忘了自己了。
  
  安澜心神俱乱。连枷早就走了,自己把他气走的,他们再也不能在一起了,他不爱他!聂连枷不爱他!他们从来没能重遇,是自己的美梦,自己梦到重又遇到他的,连枷已经忘了他,不爱他,连枷不可能还爱他!
  
  安澜“霍”的一下猛地坐起来,泪流满面。他看见聂连枷安静的躺在自己身边,平日酷酷的脸上带着一丝幼稚。月光下,那么柔和可爱。
  
  他胸口闷的生疼,一口气都喘不上,张口就是一口血,原来,自己又走火入魔了。为什么几次三番的这样?
  
  他感到几股气息在胸腹间乱撞,七经八脉都搅成一团。那股气撞得自己肠子都要烂掉,又回过头向心口冲过来,他透不过气,却不敢张口呼吸,只要一张嘴,血就要落到床上。
  
  他要死了,他终于熬不过去这关。喉头又是腥甜,血咽不下去,顺着嘴角流出来,安澜小心的用衣服接着,他不能让连枷知道自己又吐了血。
  
  他不能让连枷知道,他要死了。
  
  他的连枷,好可怜,自己死了,他要怎么办?上天太不公平,为什么要把自己带走?他的连枷,他要怎么活下去?
  
  安澜仔细的看着聂连枷的睡容,开阔的额头,眉眼安静的闭着,高挺的鼻子,白日里刚毅无情的嘴角现在俏皮的弯起来,他也在做梦吗?梦见和自己白头到老?
  
  可惜老天爷不疼你,连枷,我对不起你,老天爷更对不起你。你吃了这么多苦,怎么没法幸福的活下去呢?我死了,你怎么办?你怎么办?
  
  安澜胸口更痛,他已经快撑不住,他必须撑住。深吸一口气,伸手连拍身上十八处穴位,封住乱串的真气,他飞快的穿上衣服,仔细的查看了床前,没有血迹留下。轻轻的推开窗子,足下用力,跃出了窗口。
  
  今夜月光这么好,算是对得起自己了。安澜向九榛和尾儿的方向望了一眼,头也不回的走出去。
  
  他穿着一身洁白的衣裳,衣角翻飞,带着一丝血红,在月下诡异地显着灰败。他的身形笔直,像他父亲一样的风姿。那笔直的身影很快融进夜幕里,隐去不见了。
  
  


第 15 章
  花园里,百花争芳斗艳,开得都忒有精神。世上人怎么活,活的好活的糟,都不干她们的事,她们只是努力的开放着,吸引着蜜蜂,和少女的眼光留恋。
  
  墙角下,一个身影悄悄的溜过来,无声无息的,光天化日下显得尤其怪异。身影顺着墙边滑过来,一点声息都没出。
  
  前面就是月牙门了,只要转过去,只要转过去就能……
  
  “老爷。”一个恭敬的声音响起来,身影“倏”地呆立在当场,小心的转过身,果然,老管家垂手站在那,“老爷,万小五已经睡了,您不能老去看他,会吵醒他的。”
  
  “哦,我,不看他,我,走走。”身影僵硬的转过去,左右犹豫挣扎了下,随便找了条路逃走。
  
  哎,这王管家看的好紧,他本来马上就能看到万老夫子的小孙子的,那么可爱,小胳膊小腿,手指头关节齐全,那么小,竟然一节都不少,神奇……可是也太能睡了,才醒的,又睡了。
  
  诶?怎么走了几步就到大门了?怪的很,回到这里已经一年了,他始终不太认路。堂堂的安王爷不知为什么有点想要流泪,他眨了眨眼,把眼泪眨回去。
  
  还是以前好,不笑也不会哭,哪像现在,每次想到那个人,都想哭鼻子。
  
  他又吸了吸鼻子,决定,干脆出去走走算了,至少外面的路比府里好认多了。
  
  他跨出府门,外面的大街上没什么人,胡乱走着,兜兜转转,到了聚贤居,里面一如既往的拥挤。上楼,找了个位子,坐下,吃什么呢?他最爱吃什么,冰片雪梨,嗯,就这个。
  
  酒楼里好多人偷偷看他,他感觉不到,喝了口糖水,摇头晃脑的。不错,怪不得他爱喝,本来自己也想学学,等他回来做给他喝的,可来了这么多次,一点都不知道怎么做。
  
  他开始一小口一小口的喝,仔细的品尝细小的滋味,有所收获的时候,又忍不住摇头晃脑的开心,想像他喝到自己亲手做的美食时夸奖自己。
  
  他还吃什么呢?点心?雪衣豆沙。是,就是这个,似乎不太好做啊!他夹起一块,咬了一小口,好吃,他心里开心,眉眼露出了一道弯。
  
  旁边似乎喧闹了下,他眉眼又平缓下来,也不会皱眉,只抬眼看了一眼,谁也不认识,又低头来尝美食。
  
  酒楼里人越来越多,这不是叫聚贤居吗?怎么像聚众居。人好多。有人过来想要跟他做一张桌子,他压了下眉毛,小二立刻来把人赶走。
  
  又低下头去喝糖水,旁边突然黑呼呼的,他抬头,桌子右边坐了个人。小二忙过来,想请对方离开,他点了点头,算了,让人家坐吧。
  
  旁边的人长的挺端正,浓眉大眼的,一副书生打扮,像是个上京赶考的学生,他笑嘻嘻的,自我介绍:“我叫维景生,兄台怎么称呼啊?”
  
  嘿,买通了小二要坐这的人不知道他是谁?他低头喝了口糖水:“我叫安辛佐”。
  
  “心长在左边,肯定安心啦,兄台好名字!”
  
  这是好名字吗?那辛佑呢?嘿,他知道了肯定要跳脚的。这人倒挺会说的。
  
  维景生看他不答话,也不管,自顾自的说着:“我刚到这繁华的京城,看什么都新奇啊!果然是天子脚下,什么都有啊!有这么美味的酒楼,还有这么美貌的少年,真让人流连忘返,乐不思蜀啊……”
  
  维景生每说一句话就是一个感叹,没有回应也自己说得挺乐呵,滔滔不绝的说着,他就安静的听着,不予回应,不置可否。
  
  接下去连着几天,他都去聚贤居里吃点心。维景生也每天都来,还是一个说,一个人听,一个人没完没了,一个人一言不发。他想听就听,想走就走,第二天维景生还是一如既往的长篇大论,一句话一个感叹。
  
  他喜欢这样,像当初他第一次和他说话的样子,就算自己不说话,对方也不会放弃,一直不放弃他。哪怕自己根本不懂得表达,他都一直紧握着自己的手。
  
  心里好酸,他拼命低下头,一滴水珠落到杯子里,溅起小小的水花。他不怪他,不怪。如果他活着,绝不会放弃自己,绝不会。他多希望他会,可他知道,他不会的。
  
  不想喝下去了,不看维景生,他起身离开酒馆,往北定王府过来。几天没见到尾儿了,他想看看她新婚生活过得怎么样。管事说王妃不在,他想了想,回了自己的府里。果然,尾儿在那等他。
  
  他们呆坐了会儿,不知道说什么,尾儿笑笑,硬是开口:“哥哥,过几天,我打算出去走走,不想在京城呆着了。”
  
  他点头,他也不知道自己每天都在干什么。等他吗?不,他不会回来了。如果他还活着,尾儿嫁人的时候,他一定会回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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